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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梁山伯与马文才 作者:用用你的脑小甜饼-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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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玉缓缓站起身,也是怒了,“你说我哪里做错了。我哪里做错了?!他们家背信弃义,她何尝没有嫌贫爱富,半推半就?我不娶她,就是我不仁不义?山长多次提起,我婚约在身,从未答应。事到如今,我与王家情投意合,门当户对,我答应下来合情合理,我问心无愧!”

“那是两条人命!”

“那是他们家自作孽,不可活!”颜如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山伯,这么多年来,我以为你会有些长进,没想到还是这般少年心性。这世上苦命的人多了去了,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个来追问个因果?收起你那副悲天悯人的嘴脸罢,什么都放不下又什么都做不到就是妇人之仁。”

梁山伯心下绞痛,冷笑道,“你就没一点愧疚?”

颜如玉笑了一声。

“没想到你也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颜如玉斥道,“你昏了头,不能坐下来想想我的心境?当初我是真心想替她申冤,谁知道她又是那个样子……文才说得对,女人不过一根浮萍,飘到哪算哪,我何苦为她栽在那牢里?”

“好个马文才!祝颜公子新婚美满,秋闱评个上上等!只求你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时可别做噩梦!”梁山伯大笑三声,摔门而去。

颜如玉气得发抖,喝道,“回来!”

“当”的一声,一个银镯从门外摔进来,歪了。

82、

“跟兄弟吵架了?”谢玄刚晨练回来,脱了短褂,走到院中取水擦身。

梁山伯如同吃了火药,硬硬顶道,“不用你管。”

谢玄从未见他如此,愣了一愣,被他的孩子气逗笑了,“你分明一肚子气想找人泄火呢。过来罢。”

梁山伯犹豫了一下,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怒气冲冲道,“我从来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从前不过觉得他好面子了些,谁知道现在满口都是颜家的脸面!这么说还是五儿咎由自取,在被玷污之前就该死节?封建!腐朽!不就被破了个处嘛就搞出人命来了。”

谢玄看了他一眼,递过大巾子,让他帮他擦背。

梁山伯郁闷地给他刷刷刷擦背,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一长串之后发现谢玄一直没说话,慌了,“你不会也觉得他……没错吧?”

谢玄笑笑,“他哪里有错?”

梁山伯拧起眉毛,撂下巾子转身要走,被谢玄一把扣住。

“山伯,你也没错。你们不过是看法不同。”

“嘁,别拿大人那套来和稀泥了。”

谢玄把他按住坐下来,“你觉得他和那姑娘之间有感情吗?”

梁山伯反驳道,“没感情也有责任啊。”

“有婚约之时,他有。”

梁山伯没底气道,“可是他骗五儿她没有身孕……”

“是马文才骗的罢。”

梁山伯不吱声了。

“何况之前那姑娘存了私心,一直没说真话。如此一来她开了口,解决了这事,颜如玉才免去一场牢狱之灾。他现下要娶别的女子也是天经地义,难不成就让他光棍一辈子?他未必是你想得那样,是为了功名才应下的。才子佳人谁不喜欢?”谢玄拍拍他的肩膀,“你是邪火烧心,自己兄弟总归是知道的。”

梁山伯笑吟吟地讽刺道,“有道理。这么说倒都是我不是了?”

“嗯……你是不太成熟,都十八了还跟小孩儿似的……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不要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要学会有舍有得……”

梁山伯一甩巾子冷哼就要走。

谢玄又拉住他,笑道,“我还宠你宠过头了不是……不过你如此也好。”

梁山伯冷冰冰道,“打完巴掌再给颗糖。”

“柳先生曾说我小叔是义字当头。我想这世上总有些人,把情字摆在首位。”谢玄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万物皆有情,你事事不忍,或许没办法成大事……却总归问心无愧。”

梁山伯低头道,“情深不寿。”

“正是。”谢玄笑了笑,套上干净衣衫,“以后行事还得稳重些。走罢,去追他一程。兄弟间没有隔夜仇,下回见面又不知猴年马月了。”

梁山伯扒着他的后背上马,还是有些想不通,然而满腔怒火已去了大半,龇牙咧嘴道,“喂你刚才说谁没办法成大事!”

堇山山脚,马蹄飞扬,带起软泥点点,马缰一勒,追上了面前一顶素色行轿。车夫一振马鞭,停下车,颜如玉撩开帘帐,吁了一口气。

梁山伯面色微赧,“如玉,方才是我太急躁了些。五儿之死也不能怪你。”

颜如玉伸出手,掌心朝上展开。

谢玄长臂一捞,把那银镯收入手中,顺手给梁山伯挂上。

“不过你是得改改臭毛病,不能老活在别人眼里不是。”梁山伯犟道。

“是。”颜如玉笑道,“你也是,出天大的事也得把住些,像是今日,吵归吵,别扔东西。纵使你真恼了我,这镯子好歹是夫子送的。”

梁山伯脸红了,点点头。

“山伯……”颜如玉叹了一声,“你比我勇敢。也固执。不知道你这……”

谢玄忽地笑了笑,抬手挥了一记。

颜如玉会意,笑着住了口。

青山绿水,杨柳依依,就此别过。

再见又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了。

入了六月,于二旬前离开鄞县的马文才此时不在前往剑门关的途中,也不在豫州,反而身在钱塘。方从郗府做客回家,马文才便被卷入了水道稽查的硕大案件中。

他并非玩忽职守。马家在此案中倾注了大半财力心血,动用了所有关系,其实都是为了不动声色地将这条江浙水道换成桓姓。

拔除了几个大头之后事情简单了许多,只是马文才万万没想到上虞的黄家竟是如此油滑,查账、搜房俱是查不出什么大错来,那黄绍老将军在官场上又有不少关系,愣是咬咬牙把黄家给保住了。

马文才原先的设想是,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黄家几个就算不掉脑袋也得抄个家,祝英台和荀巨伯就安全了。眼下他们交了一万两银子,事情就给这么带过去了?

马文才苦苦思索,把实情交代了,又安抚了一番,寄信到柳先生那儿,叫他们俩还是先躲着,过个几个月等等动静。

从前些月荀巨伯的回信中马文才隐隐觉出了些不对劲。他是很能理解的,大好男儿,血气方刚,成天寄人篱下,东躲西藏,那是怎样的窝囊!纵然是巨伯这样好脾气的,能一日两日一年半载地这样耗下去?只是黄家仍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怕他们回来一个不留神给逮住了把柄,那可一辈子都毁了。

又有接连五六封信寄了鄞县俱是没有回音,自己又如何也抽不出空,马文才心情烦躁得不得了。梁山伯当真是被宠坏了,不过那日睡梦中拍了他一巴掌,再后来公事在身离别仓促了些,再还有五儿的事做得无情了几分,他便如此不理不睬的,竟是当没他这个人了么!

自上回见他,他就有些使不上力的感觉。

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除了感情以外,还牵扯了太多的旁的东西……

马文才正兀自烦躁着,来昭心急火燎地冲进来,在门口气喘吁吁地报道,“少爷,少爷……门口有个……浑身是血的……直说是你兄弟……你兄弟的……”

马文才愣了,快步走到门前,只看见地上一坨模糊的血肉,来人的双臂和一条腿俱是软软地垂在身侧,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那人手里紧紧攥着一枚血玉,马文才一眼认出是荀巨伯的,连忙走上去,大骇道,“荀琮?!”

那人险险地抬起脸来,只有一只眼睛能半张开,满脸满口都是血,贴着他的耳朵,气若游丝,“马公子……我家公子……黄家……打死了……救……少奶奶……”

马文才僵了一秒,抱住他的腰,“来,起来……叫大夫!赶紧叫大夫!”

“啊——”荀琮哑声大叫,“别管我——让我死了罢……让我死了……我痛啊!——马公子……放下……救救祝小姐!!……让我死了……”

他一动便痛得浑身痉挛,马文才不敢再挪,“还不拿担架来!”

荀琮哭得肝肠寸断,仰脸对着刺目的阳光,一直惨叫“公子啊”“公子啊”,听得在场之人俱是不忍。

马文才站起身,半边身子浸在血中。

“荀琮,英台在哪里。”

“黄家……”

马文才翻身上马,怒喝一声,骏马梭一样疾驰而去。

马文才离家第二日清晨,马兴从豫州回来,携带桓熙秘信。他一进门却听说马文才到上虞去了,又赶忙奔赴去看了活死人一般的荀琮,心想到大事不好,怕是祝小姐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正暗自思忖着,却道老爷夫人传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他一进门,马誉便斥道,“好奴才,这些年你就是这么看着你主子的?”

马兴一头雾水,“扑通”一下跪下来。

马誉脸色涨红,“啪”地抬手摔给他一沓信。

马兴慌忙拿手接了,看见抬头俱是“山伯吾爱”,登时头皮发麻,“老爷……”

“我说他怎的推三阻四就是不肯成家!你看信中什么淫言浪语!不堪入目!”马誉一拍桌板,吕氏给他斟茶,他抿了一口,冷笑道,“信中他撺掇梁山伯糊弄他老娘,他这边也是这么糊弄我们的罢!我当他是年少不经事,你倒跟我说说,他难不成还真动了断袖之心?”

马兴抿着唇,“公子的意思,小的不敢妄加揣测。”

马誉正要发作,吕氏抚了抚他的背,好言好语道,“马兴,我知道这家里你只认文才一个,可为人父母的,也不都是为他好吗?你说说,男子汉大丈夫,不成家立业算什么道理?他们如此,不但自己走不远,伤了家里人的心,还要背上不孝的罪名。他现在一两年不娶亲,能一辈子不娶吗?能一辈子让人戳脊梁骨吗?马兴,你忍心看文才误入歧途吗?”

马兴沉默良久,“夫人,小的嘴拙,只知道对公子忠心,公子不让我做的,我一定不去做……”

“所以说你那是愚忠!”马誉瞪起双眼,“真娶妻了又怎么样?他们就恩断义绝了?照样可以做拜把子兄弟,以后子子辈辈都是世交!好过现在互相扯后腿!”

“可是公子……”

“文才现在再怎么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一时痛过了就好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非谁不行的呢。”吕氏慈爱的脸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道道皱纹,她哀叹一声落下泪来,“马兴啊,我是真不能看着文才、山伯两个那么好的孩子毁在这事上……”

“那……夫人要我怎么做?”

烛火灼灼,庭外一颗硕大的石榴“啪”地一声裂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这我……”

“马兴,眼光放长远些,文才会感激你的。”

83、

六月初,谢玄收到了家信,梁山伯知道该是催他回去了。

谢玄笑道,“拿瑍儿来压我了。”

梁山伯直把谢玄送到了堇山下,颇有些不舍。在他最落魄的时日,多亏了谢玄他才撑了过来,现下县里事务已大体恢复秩序,实在没有留他的理由了。

梁山伯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谢玄,或许是对方对自己太过纵容,他的任何模样他都接受,反而有种不真实的错觉。面对他他总是有种难言的局促,是年龄的差距?还是彼此付出的不对等?

纠结了许久,天南地北地扯了一路,到了临别的一刻,梁山伯抓了抓头发,一字一句道,“大哥,谢谢你。”

谢玄翘了翘唇角,揉了揉他的头发,微微张口,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自颜如玉之事过后,梁山伯总有些不大自在。谢玄想必是看穿了,他的愤怒三分是因颜如玉,七分却在马文才头上,却没有提。这种被制得死死的感觉并不好,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谢玄与郗超向来不对付。两个老谋深算,能不相看两厌么。

回到县里已是日过中天,烈日炎炎,晒得人口干舌燥。

“梁大人!”

梁山伯正恍惚记起昨日好似是五儿的头七,猛地被人一叫,有些乏力地回过神来。

那妇人停下择菜的动作,忧心忡忡地盯着他。

“李妈,怎么了?”他莫名地心慌。

“大人还是……”街边或晾衣或择菜的妇女都怔住了,神色奇异地望着他,“还是回府上看看……”

梁山伯心中猛地一紧,太阳穴好似被银针一刺,脚下的步子也乱了方寸。他牙关咬紧,一声不吭地踏上那条青石板路。

“公子……”四九连滚带爬地冲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夫人……”

屋内传来槿儿声断气绝的嚎哭。

梁山伯拨开他,三两下闯入屋内,“咚”地一下跪倒在庄婉宁床前。

庄婉宁面如金纸,已没有了出的气,心口一个碗口大的伤口,药草绷带全部堵不住,鲜血狂涌。

“娘……娘……”梁山伯吓傻了,抓住郎中的手臂掉下泪来,“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老郎中汗如雨下,“救不了了!听她最后几句话罢!”语毕竟掏出一枚金丹,压在她舌下。

梁山伯拼命按住她的伤口,霎时双手都染上了鲜血。

庄婉宁发黄的眼珠转了转,忽地笑了起来。

“娘!撑住!你一定要撑住!”

庄婉宁“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都是……马家……小子……作的孽。”

梁山伯听着耳中,无疑是一道血淋淋的审判,登时眼前一黑,手指发软。

“大人……”

“夫人去了。”

梁山伯最后没有杀叶陈氏。

叶老汉无地自容,家当也不敢收拾,滚回乡下去了。

直到庄婉宁入了殓,他还是想不明白,五儿之事牵扯甚多,为何叶家老婆子会恨上他?是因为他是颜如玉的兄弟?还是因为他抄了刘家?还是因为马文才一句谎话?这些都不得而知。然而恨他也罢,为何偏偏找上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总是和善待人的庄婉宁?

梁山伯不敢想,却总也控制不住地去想。每每思及庄婉宁死前唯一一句话,他总觉得胆战心惊。

他们业已近月没有联系。现下在如此凄清的夜里,天地浩大,他却孑然一身。庄婉宁一死,从此东晋举目无亲,他已没有家。

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应该继续下去。

“少爷。”

梁山伯没有转头。

“少爷,有些话我知道讲不得,却还是不得不讲。”槿儿对着他的背影缓缓跪下,磕了一个头,“我跟着夫人一辈子,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夫人这样的活菩萨。谁知道苍天无眼,好人一生却如此坎坷……现下夫人去了,只望少爷能撇开那些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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