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皇帝-第2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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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光景,如箭飞逝。
转眼便是次日黄昏,众人吃饱喝足,眼见雨也停住了,天空中仍是乌云密布,暮色暗沉,山风一吹,有股恻恻寒意,赵佑披上披风,走出门去。
但见空地上行列齐整,枪头如林,闪耀着幽幽寒光,不觉微微点头。
“众路人马准备得如何了?”
陈奕诚上前一步,朗声答道:“回陛下,我们已经兵分三步,由大美帝国皇帝陛下、魅影和我陪同陛下率侍卫五百人由大道前往明霞岭,大美帝国亲卫三千人抄小路直逼明霞岭侧翼,赵氏王国精兵三千人提前潜伏于明霞岭斜后方五里之内,一旦谈不拢兵戎相见,都能在最短时间内赶至救援!”
乐墨也是拍着胸脯道:“陛下只管放心赴宴,冲锋陷阵,这大本营还是由我与曲老将军,还有一舟,我们仨一起镇守。要是秦业真的心怀不轨,陛下那边信号一出,我立马带着大军支援,给他来个一锅端!”
赵佑横他一眼,笑道:“那秦业向来诡计多端,我们能想到的,不见得他就想不到,大王子还是好好镇守驻地吧,有大美帝国皇帝陛下和陈将军他们在,就算是不能对他怎样,但要想平安归来,还是不在话下。”
听他这样说,乐墨也没再反驳,拉了曲元检查布防情况去了。
赵佑看了看天色道:“时间还早,要不大家都小睡会,等到子时再到此集合?”
众人皆是点头,各自散开,赵佑见铁士站在门前没动,不由问道:“怎么,皇帝陛下对这安排有异议?”
铁士不以为然撇嘴:“你们明知秦业这邀约有问题,为何还要冒险赴宴?半夜三更的,去山上吹冷风?要我说,明晨直接大军开进,直扑虎啸崖,多好!为什么非要搞出那么多节外生枝的破事来?”
赵佑轻叹一声道:“铁士。”
“什么?”
赵佑垂下眼睫,只觉得周身乏力,低道:“如果我说……这场仗,我不想再打了……”突然间觉得累,不止是身上,更是心里。
他的手上,已经沾了那么多的鲜血,再打下去,还要流血,还会死人,跟那个魔鬼秦业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不是他的初衷,他并不想做战争狂人!
铁士听完他的话,连脸色都没一点变化:“你想怎样就怎样,要打要停,我都没意见。”
赵佑心头一暖,轻轻吐气:“那就好。”
这样的心思,自己也只可能对他说,陈奕诚要是知道,铁定是暴跳如雷,强烈反对。
但他没有办法,他承认,秦冲的话,在自己心目中终归是起了作用。
他看自己看得太准,一阵见血,如他所说,自己若是越走越远,也许再无收手的机会。
父皇的苏醒好转,也许是个最好的契机,只要今晚与秦业了结仇怨,不论结果如何,他都……都怎么样?脑子里有些乱,想不明白。
一切,过了今晚再考虑计划吧。
天,渐渐暗了下来。
山风凛冽,一阵紧似一阵,西北角上堆积着大团大团的乌云,黑沉压下,暴雨将至。
营寨里灯火通明,如火龙盘旋,火光中队伍整齐,人影重重,其他两路人马早已出发,等到子时三刻,赵佑也是率众上马,朝明霞岭的方向奔驰而去。
马蹄声声,毫无遮掩,在崇山峻岭间穿行,胯下皆是千里良驹,这十里路程,半柱香功夫就已走到底。
眼见明霞岭就在前方不远,赵佑一眼望去,但见密林森森,隐有寒锋闪耀,弓弩泛着青光,暗地里不知隐藏了多少人马。
恍惚间似有号角吹起,却有种豪情壮志在胸中激荡,感慨酸楚,让人落泪。
终于等到这一天,所有的冤仇愤恨,都将在此逐一清算,血洗前耻。
行至山下,赵佑率先翻身下马,仰头望向那山径小路尽头,那里,出人意料地,灯火清幽,纱帷飘飞,庐中人影晃动。
“走吧,别让主人等久了。”
留下那五百侍卫候在山下,铁士在前,陈奕诚与魅影在后,他走在中间。
丑时,正是夜里天色最为漆黑的时候,选在此时设宴,秦业行事,真是不能用寻常心态来看待!
众人拾级而上,除他眼力超常,其他几人也是夜视功夫非比寻常,连火把都不需要,只是听得身后陈奕诚小声提醒:“这山路上连盏灯都不设,黑乎乎的,也不知有埋伏没有……陛下当心些,什么都别去碰。”
“我知道。”赵佑闻言低应,走了数十步,便已到得半山腰的平台。
眼前一花,两名南越侍卫迎上来:“王子已经等候多时了,诸位快请!”
赵佑打了个哈哈,高声道:“朕没想到,二王子倒有这种嗜好,大半夜的不睡觉,喜欢拉一大帮子人,到这山上来淋雨吹风呢!”
此话一出,忽觉腰间一阵颤动,却是那琅琊神剑紫光微动,叮叮作响。
杀气!
赵佑目光一凛,直视对面的草庐。
草庐三面纱帷围合垂下,入口左右各悬了只夜明珠,泛着幽幽珠光,庐中石桌石凳,桌上摆了酒盏茶点,对面已坐了两人,杀气,正是从那石桌方向而来。
这样凌厉的杀气,神剑不会错认,他更不会。
是他,秦业!
若说之前心里还有丝困惑与不安,此时却是一片明朗,再无杂念。
“陛下来得倒是时候,这酒刚刚温好,请!”声音阴冷淡漠,倨傲无礼,秦业面无表情启口,端坐原位,只随意做个手势,竟连个欠身的动作都没有。
面对如此挑衅,赵佑也不计较,呵呵一笑走上前去:“二王子客气了,想当年你在苍岐皇宫请朕喝了不少酒,这次又要你破费,真是不好意思……”眼神往他身旁之人瞟了眼,微微一怔。
苍白的脸,紧抿的唇,落寞的眉眼……竟是他!
“原来四王子也来了,哈哈哈,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说得真好!真好啊!”赵佑连声笑着,笑声愈发冷冽。
秦冲,他,终究还是站到了他二哥那一方!
这就是他最终的选择!
秦业到底奸诈,竟跟没事人样的笑道:“都是老熟人了,也不用过多介绍,大家都入宴吧?”
赵佑不愿跟他客气寒暄,径自过去坐下,铁士也紧随入座,陈奕诚与魅影则是冷哼着,警惕立在他左右。
秦业招了招手,便有南越侍卫持盏过来,将他与铁士面前的酒杯倒满酒水。
“我方才正与四弟说,这山高路黑的,还怕陛下不来呢……”秦业淡淡笑着,手肘撞一下身旁的秦冲,“你看,陛下还是准时到了。”
秦冲自他进来就一直低着头,坐姿端正,一动不动。
“呵呵,我四弟就是这样,还跟我怄气呢,他近来伤病未愈,却非要陪我前来——”秦业边说边拿一只手搭上秦冲的肩膀,轻拍一下,朝向他道,“无礼之处,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赵佑丝毫不给他面子,哼道:“王子何必客气,朕这次是自投罗网,送上门来,想必正合王子心意吧?”瞥去一眼,便是生生将眼神撤回,强忍着不去看秦业身边那人。
只那一眼,已见他确实是形容憔悴,似是不胜山上寒凉,多裹了层厚实衣袍,身形比平日臃肿了不少。
或许,他来得并不情愿?
秦业眼神闪动,轻忽一笑:“陛下胆识过人,实在让本王子佩服!来,我敬陛下一杯!”
赵佑见他双手举杯,心头一动,这个秦业,今日对自己怎的如此客气?一时摸不准他的意图,踌躇了下,慢慢端起酒杯来。
对面秦冲不迭眨眼,似有深意,但他终是低着头,无法看清其眼神如何,深吸一口气,也没嗅得酒水有何异常,正微觉犹豫,斜地里一只手臂伸过来,将他的酒杯夺过去。
“二王子厚此薄彼,只给赵氏王国皇帝敬酒,却让朕在旁坐冷板凳!当我大美帝国是好惹的么!”铁士的声音冷淡响起。
秦业愣了下,笑道:“大美帝国皇帝陛下息怒,我这不是一杯一杯地来么……”
“废话少说!”铁士将酒杯随手一扔,只听得啪的一声,碎片飞溅,四分五裂,“你不是风离城中造谣生事,说朕是天煞孤星,要啖尸吸血么!这笔账,我们先来清算清算!”
随着碎杯声响起,草庐后方山林中风声呼呼,人影微错,连同这石桌都被震得轻微摇晃,正是伺机而动的先兆!
赵佑看在眼里,暗地冷笑,果然是场鸿门宴!
秦业轻抬下手,山林中的人影又自隐去,他眸光斜睨过来,阴冷笑道:“我今日是诚心相邀,商议大事,陛下还没开口,大美帝国皇帝陛下就执意先要动武吗?”
赵佑耸肩轻笑:“你不用挑拨,大美帝国皇帝陛下想干嘛就干嘛,他要动刀,朕就拔剑,就这么简单!”
忽听得耳后魅影一声低语:“秦冲看起来不太对,好像是被点了穴道。”
赵佑微怔一下,难怪他神情有异,原来如此。
这样也好,等下若是双方动手,自己也不用担心他会相助秦业,自当全无顾忌。
回神过来,就见对面秦业手掌按在石桌上,眼神如电,冷声道:“你就不问问,我写信邀你前来,到底是为何事?”
赵佑双手环抱胸前,淡淡道:“说吧,朕听着呢。”
秦业轻描淡写道:“没错,我当年掳你为质,对你下毒,还险些害你丢了性命,但你赵氏王国也将我四弟囚禁多年,这两项,便可相互抵消了吧?”顿了下,他又轻飘飘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一把火烧了日月神教,但你也不想想,日月神教一夜崛起,声名雷动,令各国忌惮,就算我不与凤如岳联手,他也会想法全力消灭日月神教,你一个小小江湖帮派,难道敌得过他宋氏王国王室的力量!我不过只是提供了详细情报而已,真正动手的人是他,这笔债,你该找他才是!”
赵佑不怒反笑:“听王子这么说,还真是有些道理。”
“当年我买通了那两名从桃花岛上叛逃而出的男女,原意不过是在探探虚实,谁知道你赵氏王国防卫如此不济,竟任其混进宫宴,伤了你母妃,这怪得了谁?后来你不是也去海南岛上找到解毒灵草了吗,说起来,你的运气倒是不坏!”
赵佑听得咬牙,之前自己只是怀疑,没想到真的是他做的!
好一个运气不坏!
母妃的伤病,元儿的体弱,海岛之行殉职的弟兄,原来都是拜他所赐!
秦业叹了口气道:“还有你父皇中的毒,就算是我下的,但据我所知,我那四弟已经给你送过解药了,想来也没什么大碍,有你外公在,治愈只须时日,你这为父报仇的旗号,实在名不符实。”
赵佑怒气渐盛,胸中已濒临沸腾,只冷笑道:“这么说来,朕还该感谢王子了?”
“用不着感谢,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若非我手下留情,未尽全力,你的小命早就不保;就算是你当上皇帝,做了联军主帅,攻到我南越内陆又如何?都是靠着旁人相助,考靠我那傻弟弟暗中送图,否则,你只是我的手下败将,永远都只是我的手下败将,哈哈哈……”秦业仰天大笑,笑声在山岭回荡,嚣张狂妄到极致。
陈奕诚忍无可忍,怒喝道:“秦业,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即便是,又怎样!”
叮叮当当,赵佑腰间的长剑又在颤动示警,就听得刷的一声,对面的秦业站了起来,长剑在手,杀气隐现:“都说你这琅琊神剑威猛无比,罢了,今日我便来领教下——”
赵佑见他来势汹汹,一剑刺来,不由往旁跳开,剑尖从身侧擦过。
陈奕诚勃然大怒,挥刀而上,那黑暗处猛然跳出数道身影,均是黑衣装扮,纷纷亮出兵器,将几人团团围住。
赵佑眼见陈奕诚与铁士已经与对方缠斗在一起,自己身边只剩下个魅影,站定冷笑:“区区这几个人,就想要朕的命,二王子未免太不自量力!”
不用回头,但听得山下也是刀剑相接,当当作响,自己所带那五百人显然也已开战。
在这寂静的夜里,声响传得甚远,要不了一会时间,自己的援兵就会到来!
秦业死死盯着他,眸底透出一丝古怪,忽向,魅影招手道:“少帮主,敢不敢跟本王子比试比试?”
魅影上前一步,持刀于胸前,却听得他压低声音道:“当年那映日湖上一脚之仇,你想不想报?”
“你怎么知……”魅影指着他,脸色微变,动作不自觉慢了一拍,忽然眼前一亮,一柄长剑当胸疾刺而来!
“小心!”赵佑耳力超常,自然也听清了那一句,却是不明所以,眼见秦业趁其不备,出手偷袭,便是本能拔出长剑,刷的一剑迅猛斜刺过去!
他与秦业武功相去甚远,原本也只是下意识出手,意欲格住对方长剑,却没想到,秦业忽然撒手,撤去剑招,胸口门户大开,硬生生接下他这一剑。
那双原本冷漠的眼,忽而眼神变柔,溢出些许哀伤。
这样的眼神,他并不陌生!
心底蓦地生出一种莫名的害怕。
不对,不对!
“你……”
刹那间,但听得扑的一声,赵佑只来得及将剑往上挑开一寸,避开他胸前要害,却仍是剑身入体,紫光流转,将他的脸上五官映得更加鲜明。
他笑了笑,唇角溢出血丝来,明明是秦业的脸,却有着那般纯净无伪的眼神。
赵佑呆呆站着,不敢置信看着他胸前鲜血喷涌,他的剑,还插在他的胸口!
“不……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赵佑抱住她缓缓下滑的身躯,朝四周嘶声低吼,“住手!都给我住手!”
他睁眼望着赵佑,努力扯出个安慰的笑容,话音断断续续:“秦业……已经受了你一剑……你……心愿已成……说话……作数……”
赵佑不住摇头,手指颤抖着,抚上他的脸,果然扯下来一张软绵绵的物事,露出那原本俊秀绝伦的面容。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故意激怒他,故意主动拔剑,来引他出手——
但他明明听到琅琊神剑的鸣声示警,除了秦业,没人会有这样的杀气!
却怎么是他?
怎么是他!
他是秦冲,那么,桌上那个秦冲又是谁?
没等他开口,魅影已经冲上前去,一把将那个秦冲提了起来,手掌在他面上一抹一扯,又一张面具掉落下来,那个人,竟是……黑衣首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业人呢?他在哪里?”赵佑冲他吼道。
他坚信他的感觉,秦业一定在这草庐当中,否则他的琅琊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