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 作者:洛城东-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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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四的身影消失,高凌请司擅坐,司擅却道:“殿下,您不必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
“司侍卫果然爽快。我想知道的是,王爷他……是否有喜欢的人了?”
看着高凌难得有些紧张的神色,司擅老老实实回答:“回殿下,王爷十二岁起便跟着老王爷浴血沙场,一年也没几天能过上平安的日子,如今战事终于了结,却是立即便回京述职的。”
“噢。”高凌暗地松了一口气,“那么请司侍卫替我转告王爷,我想和他开诚布公地谈谈,今日就在翠竹轩恭候。”
“是。属下过会儿就去禀告王爷。”高凌点头,这事儿急不得,心平气和了说话才不会再起冲突。
吃过午饭,高凌铺了文房四宝练字,司擅去了书房,敲门:“王爷,属下求见。”
里头袁峥的声音沙哑,饱含着怒意:“进来!”
司擅一进门就吓了一跳,一个貌似香料商人打扮的汉子一脸悲愤地肃立在一旁,袁峥站在敞开的窗前,正在烦燥地撕扯自己领口,任寒风卷着雪花落在自己脸上身上,面上表情说不出的愤怒和无奈。
“王爷,又出什么事了?”认出那个行商是岳崧手下的人所改扮,司擅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西疆那边又有什么变故不成?
“岳崧和三三派人送信来,半路上被一伙蒙面人打劫,不要金银只搜信件,他们人多,武艺又高,信使临死前把信扯碎吞进了肚子,却被砍了脑袋剖了肚腹!”袁峥越说火越大,一拳猛地砸在窗框上,立刻裂开了一道缝,鲜血却也从手掌边缘渗出。“幸好岳崧留了一手,共派出三路人马分批送信,如今只有这最后一路能到达,算日子,另一路看来也凶多吉少了。”
司擅脸色也变了,他挥手让信使下去洗漱吃饭,并嘱咐千万不要让老夫人知道。信使应了,自去休息。
司擅取了干净的布要给袁峥包扎手,被烦燥地甩开,只得自己取了信细看。这是一封用密码写成的信,没受过专门训练是无法看懂的。信的内容除了恭贺王爷大婚外,报说今年西疆的雪特别大,好多地方都成灾了,小王爷处理政事很有一套,作主开仓放赈之类的做得甚得人心,并有沈捷廷参赞,望王爷不必挂心那边政务;军务上有岳崧孙贺坐镇,还算平安;林阿根尚未有消息;望王爷和老王妃身在京城,安危之事千万小心为上;最后写道,有人乘小王爷微服查看灾情之时,想要暗杀或绑架小王爷,幸亏陪同而去的侍卫警惕性高,杀退强盗并抓了一个活口,只可惜那俘虏咬舌自尽了……司擅看得触目惊心,满头冷汗涔涔而落。
正庆幸时,却听袁峥问:“你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
“属下……属下来给殿下取本书看。”司擅衡量了一下现在袁峥的心情,决定暂时不转达高凌意愿的好。
“什么书?”
“……《资治通鉴》。”司擅想,这书总没错吧。
“你自己找。”
司擅埋头在书架上一排排地找,身后袁峥问:“高凌现在怎么样,他说了些什么?”
“回王爷,他一句抱怨也没有,还让我不要把上午的事放在心上。”
“脾气竟然好到这种程度?”袁峥沉思着踱了两步,“忍人所不能,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王爷,以属下看来,殿下只是想与你好好相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他也未必有份参与。”
“司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没有真凭实据,我岂会为难他,毕竟我们小时候相处得还不错,太子和我也是舍命之交。”
“什么证据?”司擅停止手上的动作,疑惑地看向自己主子。
袁峥没回答,自顾说道:“等姓李的押到,若真的冤枉了高凌,我自会负荆请罪,否则,就别怪我铁石心肠了!”这话说得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司擅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赶紧拿了书告退。
高凌坐在窗前无聊地翻着书,眼睛却茫然地不知望在哪里。司擅自书房回来后对自己的态度似又疏远了一些,根本不提袁峥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年底了,各部都十分忙碌,父皇给了自己十天婚假,难道这十天除了被冷言冷语地讽刺挖苦,就是这么无聊虚度?
正想起来再去书房碰碰运气,门房来报:“府门外有一姓陈的男子求见,他自称是殿下的表哥。高凌喜出望外:“陈铿来了,快让他进来。”
家丁把陈铿引入翠竹轩。陈铿边走边打量四下景物,不时点着头发出“恩,大气,简洁”之类的赞叹。 待见了高凌,正要曲膝行礼,被一把搂住:“表哥,自家人讲什么劳什子规矩,快坐下。”亲手倒茶给他。
“殿下……”
“殿什么下啊,就我们两人,叫名字不就行了。”
“你一个人?王爷不在?我还没拜见王爷呢。”
“他有事在忙。”
“噢,你倒悠闲。”
陈铿顺势站好,打量屋内的摆设,待看到挂着的高凌的墨迹,促狭地一笑,露出两个深深地梨涡:“你听说没,昨天三公主吃了王爷的排头,有气没处撒,回府后把两个陪嫁宫女各抽了一顿赶出府,还把三驸马挠了个满脸开花跪了半夜的搓衣板,今天三驸马上朝连脑袋都不敢抬,走路都拿袖子遮着脸,皇上问他怎么了,他说猫挠的,哈哈哈哈,王爷可真历害,我服了。”
高凌也笑,不过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陈铿发现他情绪不高,不由纳闷:“你怎么了?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给你把把脉。”说着去抓高凌的手腕。
高凌缩回手:“表哥,我没事,姨父姨母好吗?”
“他们吃得下睡得着,好得很。倒是你,有什么事别都自己一个人扛,你有什么难处告诉我,能帮的我一定尽力。”
“我真的没事,可能一下子离了宫里还不习惯。”
陈铿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你说谎。宫里头有什么好,整日担心吊胆地,离开才舒服呢。我听说婚礼上王爷给你难堪了,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没有的事,你别听人乱嚼舌根。你不相信王爷,还不相信我吗?”
陈铿半信半疑地看看他,又扫一眼远远站着的司擅,问道:“小四呢?怎么不见他?”
“我派他出去办点事儿,不在府中……”
“噢……”
正说着,石小四跌跌撞撞进来了:“主子。表公子,我听见你的大嗓门了。”
14、第 14 章 。。。
陈铿越发狐疑:“你不是办事去了吗?”这回轮到高凌尴尬了。石小四则一脸地莫名其妙。陈铿吸吸鼻子:“哪来的药油味儿?小四你受伤了?来来,我看看。”
高凌拦住他:“知道你医术高,也别来这儿卖弄。我早上和他对练,失手了……”
陈铿装出一脸悲愤地搓搓手:“哥哥我好不容易有一样比你擅长,你还不让表现表现,嫉妒啊!”逗得几人全都笑了。
平日闹惯了,石小四老实不客气地问:“表公子,你有没带吃的东西来?”
“你想吃什么?自个儿买去。堂堂亲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啊,还来我一个穷光蛋这儿搜刮。”忽然想到什么,“高凌,你是不是胃病犯了?”
小四抢着答:“昨儿犯得挺历害……”被高凌狠瞪一眼后,嗫嚅着:“……今天没事了。”
这回陈铿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高凌的手腕子就给他号脉,眉头越皱越紧:“十殿下,你是不是把大夫的话都忘到脑后去了,胃病是靠平日养的,你不注意日常饮食,神仙也治不好你!”
“我知道了。以后注意就是。”高凌一脸地知错就改,赶紧转换话题,“表哥,我这段日子想好好休息休息,户部的帐还没清完,先不用管,你帮我注意着吏部人事调动,有什么风声,马上通知我,我好早做准备。顺便注意一下兵部,为秦家效力的人多,不可大意。”
“我知道,这还用你说。你休假,姓高的借机把手伸长了,在吏部里横着走,侍郎们都有怨不敢言,盼着你回去呢。”
“让他横去,正好看清下面的人心。反正我再过六天也就要上朝了。”
“我就知道你这样想。”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又谈了些趣事,正说笑间,房门被“砰”一声推开,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袁峥大步进来,冷冷地盯着他们。高凌赶紧招呼陈铿:“表哥,你不是想见王爷么?这就是。”
陈铿弯腰施礼:“陈铿参见王爷……”袁峥不理他,只看着高凌:“谁让他进来的?我安疆王府是随便出入的地方吗?”
“王爷,陈铿是我表哥,不是外人。”
“是不是外人是你说了算的吗?”口气冷得像结了冰,一指陈铿,“你给我出去!”。高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万分。
陈铿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王爷不必为难殿下,小人这就走!”说完也不管他二人的反应,转身就走,气得直喘粗气。待一路急步出了府门,狠狠一脚踢在门口石狮子上,痛得呲牙裂嘴,一瘸一拐地离开。
翠竹轩。
高凌连叫几声“表哥,表哥……”陈铿头也不回,高凌欲追出去,被袁峥伸手挡住:“给我站住,我允许你出去了吗?”
高凌气得满脸通红:“王爷,陈铿是我阿姨的儿子,他凭什么不能来王府?我连见亲人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要抢你东西的公主殿下还是你亲姐姐呢,你想见她吗?”
“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我告诉你,以前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如今在这个府里,你没有反抗我的权力!也没有作主的权力!”
“你凭什么不讲理?”
“跟你们皇家的人有理好讲吗?想在王府作主?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甩了袖子就走,留下高凌气得肝疼,一掌推开来扶自己的小四,怒道:“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以后我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出去!”
石小四委委屈屈地走了。
这一天,袁峥又是睡在书房,不曾再露面,第二天,还是人影全无。高凌实在不甘心被冤枉,亲手泡了茶,用棉套子裹了茶壶送去书房。终于被允许进了“禁地”,袁峥埋头案牍,并不理会他。高凌几次想挑起话头,都被一句“我很忙,你别打扰我,想看书自己去书架找”打断。
看着高凌落寞的背影低头离开,袁峥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再次涌起,却被昨日在新房门口听到的表兄弟对话生生压下:已经成了我的王妃,却还想着两部的权力交接,高凌,你真的放不下野心么?
喝一口高凌送来的香茗,茶香入脾,比自己早已习惯喝的冷茶舒服多了。一壶茶喝干,正欲起身去看看高凌在干什么,心腹来报:“王爷,张泯押到。”
冬雪初霁,阳光透过云层暖暖地照着,让人精神一振。高凌让人搬了琴凳去府中花园,花园里还有一个不算小的人工湖,湖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如果是夏天,坐在湖心亭上,四面凉风袭袭,湖边垂柳依依,湖中红莲映日,锦鲤争食,鸳鸯于飞,定是美不胜收,可惜现在一片萧条。王府之前少有人住,下人修剪得也不勤,逞了一片颓相。高凌拿了剪子除去一些难看的枯枝败藤,净了手坐下开始弹他心爱的古琴。铁太傅说过,心思难安的时候,可以借琴声宣泄,比找个人诉说要安全得多。
一直很忙碌,好久没有操琴了,前一次抚琴还是在几个月前,收到西疆发来的六百里加急捷报后,掩不住狂喜的心情才弹了半天。如今人在王府,却再无丝毫喜悦。
不曾想好弹奏哪首,高凌漫无目的地在琴弦上轻抹,低沉单调的音鸣让烦燥的心思稍稍沉淀了一些。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裤腿上抓挠,低头一看,原来是袁母养的那只白色波斯猫,两只前爪正抱着自己的裤腿,两条后腿直立着,脑袋在上边蹭啊蹭地,居然一点也不怕生人,想必是平时被人宠惯了。高凌弯腰把它抱在臂弯,摸摸着它背上鲜艳的红桃心图案,给它顺毛。那猫倒也实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被摸得适意了,便发出“咪呜”一声,喉头还有咕噜咕噜的动静,半眯着眼睛,粉红色的小舌头不时伸出来舔舔鼻子尖。过了许久,红桃猫似乎享受够了,伸出一只爪子轻拍琴头,抬头对着高凌“喵”了一声。高凌失笑:“小东西,你也想听我弹琴?”
红桃猫干脆地跳下地,在一旁蹲好,竖起耳朵以实际行动作出表示:我在聆听。
高凌轻轻一笑,双手抚上五弦。古琴音质上佳,音色松透不散韵味悠长,铮铮琴音直上云宵。
一曲《关山月》,音韵刚健而质朴,气魄宏大,琴音古朴苍茫,曲情刚健而严峻,直抒壮士情怀,极富浓厚的北地音乐风味,令闻者如置身边关塞外。弹及半阙,忽有一女声随乐而唱:“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乐止声歇,余音袅袅,令人回味无穷。高凌转头望去,却是袁母身边侍女悠然。
悠然敛衽为礼:“参见殿下。殿下琴声高妙,奴婢一时忘情,冒犯了。”
“悠然姑娘不必多礼,你来此,可是老夫人唤我?”
“听司侍卫说,殿下身子不爽,老夫人命奴婢送一些自制的小点心来给您尝尝,已经送入翠竹轩,不料这红桃猫儿却跑得不见了,奴婢一路寻来,有幸听闻殿下琴技,一时忍不住唱了几句,倒叫殿下见笑了。”
“多谢老夫人,也有劳姑娘了。”
“奴婢不敢当。”
“姑娘客气了,你唱得真好,声情并茂,读过书吧?”
“您过奖了。幼时家父曾为奴婢请过私塾先生,识得几个字,后来家道中落,流离失所,幸得老夫人抬爱,才留在王府侍候。”
“原来如此。”高凌不想再提别人的伤心事,转而问到:“今日正闲,姑娘想听什么曲子?小生愿意弹奏一曲,以谢前日解围之情。”
“殿下何曾有过尴尬,奴婢也不曾做过什么,不过若能听殿下弹上一曲《十面埋伏》,却是奴婢天大的福气。”悠然并不客气,怕高凌自认为欠了人情耿耿于怀,于是干脆说了愿望。
点点头,再次抚上琴弦。高凌想到幼时记忆中那个人如神般从天而降,救自己于狼吻下的惊险场景,忘情而奏。琴声铿锵,朔气金柝,寒光铁衣的将军提枪上阵;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厮杀场景跃然眼前,直听得悠然神情激动,犹如置身沙场。两人皆未查觉花园拱门旁大树后有一片织锦袍角被寒风刮起。红桃猫却发现了,“喵”地一声窜上琴桌,打断了琴音,也唤回了高凌和悠然两人飘然的思绪。
15、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