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嫁给我-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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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年掏出电话,又拨了个号码,打算给calvin叔叔拜个年,顺便问问他准备什么时候过来。可惜,电话那端响了很久,却是和小阿姨那边的情况一样,无人接听。
如此反复了几遍,她挂断一直响着忙音电话,倚在护栏边上,看着粼光浮动的黄浦江面,直觉的冷风扑面而来,打了个哆嗦。
又是如此。
和之前的某个夜晚如此相似。
安瑞不知所踪。
小阿姨,calvin叔叔,各自忙碌。
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只有她是一个人。
其实她一直是一个人。
缓缓蹲倒在地面,她疲惫的将脸蛋埋在双膝之间,没有哭,只是这样默默闭着眼,蜷缩成一团。
如此状态,维持许久,迟钝如哈哈那样的物种也能感受到小主人的异样。它不撒欢了,摇头摆尾窜了回来,舔舔锦年的手背,她没理它。它又笨拙的将自己的大脑袋搁在她的肩上。
锦年总算有所反应,叹了口气,抱住这二货的头,给它挠了挠下巴。
“锦年?”
不远处,有人呼唤她的名,她蓦然回首——
☆、第56章 chapter56
“锦年姐!”
与此同时,另一声娇软软的呼唤也冒了出来。
这一先一后的,正是梁唯和纫玉。各自手里提着几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摇晃着朝她这走来。
锦年还未说什么,手底下那只二货又来了劲儿了,脑袋一甩就朝那两位狂奔而去,凑在纫玉身边儿死活再不肯挪窝,后者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很是肉痛的从袋子中掏出一个火腿肠才将它打发了。
“你们怎么上这儿来了?”锦年上前,一边儿努力拉回自家那只丢人现眼的狗,一边疑惑出声。
“老妈一早就奔出去了,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挺急,老爸也陪着呢。”梁唯放下袋子,吃痛的揉着被勒出道道红痕的手心,若有所思的歪着脑袋,“妈不在,今儿一天伙食真就得我跟纫玉自己解决了,好在她会做,我们这出来买吃的呢。”停了停,又小声埋怨了句,“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大过年的呢,说好了今天带我和纫玉出去玩儿来着。”
“好像是治病救人呀!”纫玉探过脑袋,皱着胖嘟嘟的包子脸,很费力在思索什么,“昨天夜里纫玉肚子痛,去厕所的时候听见妈妈在和谁打电话来着,说是今早去看她,唔……今天早上不是还带了药箱了嘛。”
“治病?”梁唯耸耸肩,想了想和病人相争些什么实在不像话,也没意思,只能罢了,这才想起来问候锦年,“唉,对了,那你呢?大中午的,不在家和你叔叔玩儿,怎么跑这儿来溜达?”
锦年原本正在拉自家蠢狗的绳子,闻之一句,手蓦然一松,那二货也不是伶俐的,这一松一紧之间,依着惯性就一头冲了过去,将纫玉撞翻在地,
“哎哟!”
纫玉噙着泪,揉着自个儿的小屁股,梁唯忙去扶她,二哈在一边团团转,一边在散落在地的食物之间翻检着,一片乱糟糟的,只有锦年还愣在原地,目光涣散呆滞,不知在琢磨什么。
梁唯这才察觉出有些不对,目光在她微红的眼眶及散乱的发丝之间流转,许久,小声试探道,
“锦年?”
“呃,呃那个,他不在家,我出来遛遛,没,没什么事儿。”锦年语无伦次的强笑,衣角被她拧巴的皱成一团。
梁唯秀眉微蹙,刚想再问些什么,只听纫玉傻傻的又凑过来,哪壶不开提哪壶,“对啦,锦年姐,你家雪人堆好了吗?”
话音未落,锦年本来就很假的笑容更加难看了,“还没呢。”
“那……”
“纫玉。”
她还想再问什么,却被梁唯扯了扯袖子,有些严厉的打断,“东西都散了,收拾一下。”
纫玉瘪了瘪嘴,似乎有点纳闷,又有点委屈,但看见姐姐的表情,也终究没说什么,乖乖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梁唯上前拉了拉锦年的,什么也没问,只轻声道,“要不先到我们家去吧,今天中午让纫玉做好吃的给咱们吃,好不好?”
锦年抬眼看了她一眼,眼圈愈发红了,许久,只吸吸,慢慢点了点头,“嗯。”
****
伸手抚了一把脸,安瑞推开房门。
正午的阳光照进来,一室的灿烂明亮。
目光落在空无一人床上,安瑞一时茫然,“锦年?”
宽敞的房间里只有他的声音回响,并无回应。目光在整整齐齐的被褥间停留了下,安瑞眉头渐渐蹙起——这笨孩子从来都没有收拾床铺的习惯,从小到大,她的床一直都是他在收拾,而眼下,这竟是全然没有凌乱,睡过的痕迹。
昨天,自己离开之后,她昨夜……
不再深想,放下手中的礼物盒,拿出电话,安瑞拨下她的号码。
没想到铃声却自门外响起,安瑞转身,正巧看间楼梯下,大门咔嚓一声开了,玄关处正换鞋的锦年,埋头看着手机,又猛地看向他。
四目相接。
锦年站在稀薄的日光下,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金色,端端显得有点通透憔悴,眼圈乌青,鬓发凌乱——这不是她应有的模样。
安瑞一怔,望着她沉默不语。
倒是锦年浅浅一笑,半低着脑袋慢慢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个纸袋,塞给他,小声,“昨天的馅饼,叫小阿姨带走了,我猜你还没有吃过吧。我刚和纫玉学的,你尝尝?”
他从纸袋中拿出一只烤的微微发焦的馅饼,咬了一口。
“纫玉说,做饭是一件很神圣,也很神奇的事情,应该心怀虔诚和欢喜去做,才会做的好吃,把自己的好心情融进去,连吃的人也会感觉很快乐呢。”
锦年一边细细解释,安瑞已经将那只馅饼吃完,收好纸袋,专注的盯着她额前露出的一小片汗湿的皮肤,轻声试图,“那我猜……你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居然,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拐着弯子给别人的厨艺打差评的。
锦年应该觉得沮丧,觉得生气的,可却偏偏没力气再去理会这些,只一张口,眼泪便止不住的簌簌滑落。
“安瑞。”锦年抽噎地开口,声音里有着若有若无压抑的委屈,“我昨天不该冲你大吼大叫……对不起。”
安瑞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发。顺带捏了捏她的小爪子,却——
“嘶……”她轻轻抽了口气。
他这才留意到她手指上的一小块创可贴。
“这是……”他不顾她惊慌反抗,强硬的拉至眼前,眉头同时蹙起,“刚刚弄得?”
“不,不是。”她讷讷分辩,“都是前天的事情了,在你妈妈家的时候,你发着烧……给你煮药时碰上的,本来已经快好啦,但是刚刚小唯才帮我扎上,大惊小怪,说是有一点点发炎什么的,不碍事。”
他举着她的小手,心中酸胀,一时语塞。
昨天,臻惜走后,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太少,仓促之下,只敢稍稍提及一些相关念头,还未曾真正涉猎个中真正关窍,只是想略作试探她的反应,而这结果真的让他担心。
心底那份惴惴,愈发猖獗了。
一向温顺软糯的她突然发了好大的脾气,指不定又是一夜未眠,却又在隔日惦记着给他做馅饼赔罪,她越是这样为他费尽心思,他越觉得忐忑不安。再多顾忌,也难以启齿。
他的或喜或忧,纤细心思,傻乎乎的她都一直留意的那样分明。
而自己……一直自诩精明细心,却连她手上受了伤,这样些天了,都一点也没发觉。
“值得么?”他的声音,轻的连自己也很难听分明。她自然也只有一脸迷茫。
值得么?
那样明艳娇俏的小女孩儿,如今,这样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居然是为了他这样的人。
他家小锦年……不应该是这样的,他那样的混账行径,她应该像昨日一样,不依不饶的挂到他身上,挠他,咬他,让他头痛的哭闹,而不是,不是这样乖巧体贴的叫他不安。
“安瑞。”她轻轻在他胸口磨蹭,声音柔弱。
“嗯?”很突兀的,他心一酸。
“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她央求着,也不待他答应,只往前一拱,双手忽然搂住他的腰,紧紧地靠在他怀里。
呼吸为之一乱,他身子亦是同时一僵。
“锦年?”他吸气,眼里有她数不清的迷雾。
“不要赶我走。”她低低又重复了遍,再难压抑颤抖的声线,“因为我不晓得还能去哪儿。”
“锦年。”他摸着她的脑袋,温声安抚,“calvin那里……”
“calvin叔叔已经抚养了我这样多年,我已经长大,成年了。我不能,不可能永远这样呆下去,我……何况,小阿姨现在,比我更加需要人照顾。安瑞,我现在是大人了,我,我也想有自己的家。”她细声呢喃,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丝红晕,却还是咬牙坚持,“同你的家。”
同你的家。
短短四字,勾起惦念千丝万缕,恰恰落在了他心头最软,最痛之处。
这孩子……究竟是何时学会的这样戳人心呢?
家……家?
冬日暖阳,破云而出,漫射在怀中的她脸上,身上,耳畔私语依稀环绕,恍然间,她灿烂美好的竟是像个不属于人间的精灵。曾经渴望许久,梦寐以求的这个字眼,自儿时起便念念不忘的惦念,眼下忽地出现,却反而觉得如此虚幻,不真实。
曾经,期待能够自母亲身上寻到,后来,在兄长那里燃起过希望,再后来……他不再希求别人,而是努力为了臻惜想要自己争取一个,然而,到头来,这一切,竟是……在这样一个时间,由这样一个人带给他的。
终究是晚了,错了。
“锦年……”他刚要开口。
“安瑞,你嫁给我吧!”她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不管不顾的大声脱口而出。然而看见他瞬间黑了的大半张脸,缩缩脑袋,怯生生改口道,“那个……倒过来也成的。”
短短几个字,已经掏尽了她全部的胆量,一口气吼了出来,她再顾不得去钻研他像是惊愕,又像是被人塞了一拳的表情。只憋红了脸,埋头钻进他怀里,学着鸵鸟,再不肯抬头。
澎湃的心跳,熟悉的气息,干净清爽,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温暖而安心。锦年贪婪地呼吸,感受,恼恨于自己的笨嘴拙舌,只好将泪水努力地蹭在他的胸口上,偷偷在心底许愿,希望这份温热,可以从衣服一直渗到他心里,这样他就可以读懂她这么多年的渴盼和思恋。
“锦年,你听我……”
“我知道!”她又打断他,根本不给他说出自己不愿意听的话的机会,“就算,就算你有过喜欢的人,也没有关系,那又怎样?我才不在乎呢!接下来的话,就算,就算你要揍我,要打我屁股我也要说,就算你自己不愿意承认……我比她年纪小,比她更能让你快乐,开心!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我比她要在乎你,喜欢你!我等的起,我有足够的时间,也有足够的把握!”
☆、第57章 chapter57黎明之前
这一回,他真的沉默了很久,最后,抬手轻轻抚摸她的洋娃娃一样的卷发,声音很温柔很温柔,“你真的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么?”语毕,他叹了口气,伸手向抬起她的脸,她却把脸深深埋着,执意不肯抬头。
但罕见的倔强言辞,却兀自干脆利落的迸出,“我知道。”
他闭眼,声音冷静而残酷,“那我若是一辈子忘不了她呢?”
“是吗?”锦年难过地开口,终于慢慢抬起头,眼睛微微泛红,却还是故作轻松,“那我就等一辈子咯,反正,反正这辈子,陪在你身边的是我,不是她,这样算,我还是很合算,不,是赚了的……”
“锦年!”安瑞咬牙低喝,心下一片焦灼烦乱——这个笨小孩,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弄不懂回头,学不会放弃?
“很久,很久很久了,这世上,再没有……”锦年抽噎着,再度打断他,倔强的把眼泪逼回去,抠破了手心,坚持勇敢的看着他,“再没有人真正在意温锦年,把她当回事。父母早逝,外祖冷漠,唯一的calvin叔叔收留我……也只是因为妈咪是他的前妻,而我……很像他同我妈咪之间,曾经早夭的那个女儿,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这世上除了你,再不会有人因为一个自闭症孩子的一句傻话冒着暴雨跑遍整个伦敦去寻七种颜色的动物气球,也不会有人真的我给念一千零一个故事……我脑袋笨的很,记忆力也不行,但……就是别人对我的好,哪怕一点点,我这辈子也忘不了,不会忘。”
喜欢,记挂一个人的感觉,就像徒手攀岩,有时真的很苦,手心磨破了,膝盖撞痛了,很想放弃,想休息,可抬头看向前方,崖顶似乎在那里,所以,又不甘心,咬牙再继续爬上去。然而爬的越高,越累,因为付出了更多的鲜血和汗水,就更加舍不得放手,于是,后来,哪怕知道那悬崖是大抵是永远也爬不到头的,却还要装傻充愣的,闭着眼继续走下去。
“安瑞,你也曾经那样喜欢过一个人,你……难道不能理解我的感受么?”锦年通红着泪眼倔强地望着他,一颗心因为他的逃避而失落,“就算你不想答应,也,也别急着拒绝,你可以慢慢想,多久都可以,只是在那之前,不要赶我走。”
“看着我,你看着我。”锦年踮脚,捧起他的双颊,不让他再躲闪,“你就当我是报恩好了,我把你曾经对我的好,全部,全部都再还给你。”
她一连串的哀求,控诉终于结束,他没有接话。
于是,一切归于静止,静的连彼此的呼吸都那么嘈杂。
日光下,她的小脸苍白到近乎透明,安瑞看着她颓然的样子,心里一阵酸软,隐隐地疼痛,他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抚她的脑袋,她一如平日里一样,乖巧的像只猫咪,依着他,把她的头发揉乱,或者理顺。
他的手指穿插过她卷曲的棕发,被毛躁的部位卡住,只好停下。
他怜她,惜她,是因为在她身上,可以找到自己的影子,可是,不知不觉中,她居然越来越像他,如今的她,居然彻底变得如当初直到现在的自己,纠结于一段无望的感情而不可自拔。
他知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