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打细算 作者:花满筛-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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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没脸见人,低着头把手里的钱翻来覆去地数啊数,完全不知道数得是多少,听他这么说,不经过大脑滴接了一句,“就是,我觉得也是!”
“……恩,我也说是……”他接着说到。
我才反应过来他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该生气呢还是该害羞呢?作为一大老爷们,我觉得生气太小心眼儿,害羞那是娘娘腔,于是我决定恼羞成怒,可是心里那隐隐的却真实热烈的喜悦感让我完全怒不起来,他说他承认了,那是他‘对象’咬的。
所以,又一次,我做不出任何合适的表情,瞪了他一眼之后满脸纠结得不再言语。
韩暮雨依旧那么平平稳稳地看着我,似乎对此毫不介意。很多时候,我觉得他像是水墨画里的远山,矗立在空蒙的远景里,隔着水汀云雾,看不清,走不近,却让人遐想无限。不过如此时此刻,我心里肯定那家伙是故意过来报复的错不了。这人病好了立马就鬼精鬼精的,还是生病时好欺负!我忽然后悔起来,自己干嘛烂好心给他送药啊?让他迷迷糊糊的不是挺好!
我恨得咬牙切齿,他却轻轻扣了扣台面,“喂,钱都让你点破了!”
“给你!”我把手里的钱哗哗推出去。
他照例细细数好了,然后抽出几张,把剩下的又给我塞了回来,“还你车票的钱。”
好吧!不要是不可能的!我二话没有就收了起来。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跟儿底下。韩暮雨今天下午的火车回家,我得上班儿赶不上送他。他昨天就跟我打过招呼了,我问他啥时候回来,他说不定呢,怎么也得出了正月。那就是一个多月啊,我把所有的不舍得混在羡慕的语气里感叹出来:“你歇一个多月啊!我们总共才四天假。要说我们这服务行业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韩暮雨见多了我这种干打雷不下雨的抱怨,对此已经免疫了。我们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一直聊到我再也笑不出来,其实心里明白这只是个小小的分别,但是我仍觉得难以承受。他听着我瞎扯也不多话,可是他一定能感觉到我那些藏都藏不住的眷恋。最后,我还是忍不住说:“暮雨,要是家里头没啥事儿就早点回来吧!”我猜想自己当时必然是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不然韩暮雨也不会突然就揽紧了我的肩膀,他说:“行! 安然。没事儿我就回来,回来给你带我们那儿的特产。”
然后我就糊里糊涂地对着他傻笑了一通。
下班路上,我遥遥望着韩暮雨住的那间板房,心想着那房子我都去惯了,这一个月的时间没地儿串门儿去,我得多别扭啊!
回到宿舍,我打开电脑玩游戏,心思不在这儿,接连着死了好几次,我干脆关了电脑躺床上挺尸。
看看时间,韩暮雨走了三个多小时了。
我已经开始想念他。
这可不行,时间还长着呢,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我郁闷地揉揉头。
手机短信声响起,我懒懒地拿起来一看,陌生号码,打开来,七个字:“安然,我是韩暮雨!”
蹭得从床上坐起来,无聊困倦的感觉一扫而空,我看着这救命的七个字,狠狠地亲了亲手机屏幕。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买的手机?”我发信息问道。
“今天才买的,就用你给我那张优惠卡。”过了半天他的短信回过来。我知道新手机他现在肯定还用不熟练。多等会儿就多等会儿呗,哥有的是青春,总好过他这一猛子下去就音讯全无。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你给六哥说的时候,我就记下来了!”
“你怎么这么有心思呢?啥都看在眼里。今儿车上人多吗?”
“特别多,过道都塞满了,站都没地方站,还好我有座儿。我扛着行李找座位过了三个车厢,用了差不多一个钟头,这才刚坐下一会儿。”
我想象着火车里人叠人的情形,顿时头皮发麻,“那你先歇会儿吧!”
“没事,我坐下来就想给你发个信息了!捣鼓半天才写好的。”
“恩,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正想你呢!”
“想我干什么?”
这话问的,想你就是想你,还干什么?想你能干什么?谁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郁闷了一下,啪啪打出一排字:“不干什么,就是想想!”
你说你小子聪明上来挺聪明的,迟钝上来也够迟钝。我不禁同情起倒霉的自己,也许我一辈子都得忍耐着隐藏着,在他身边时尚能死皮赖脸找点亲昵的机会,在他离开时即便千般不舍却没有挽留的理由。
不行,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我烦乱地将手机一丢,结果摔得它铃音大作。
那家伙居然打过来了,我按下接听键,就听那边一片喧闹杂乱里一个低沉清凉的声音说道:“喂,你好!”
“我好个头啊好,”我忍不住笑起来,“你到哪儿了?”
“不知道呢!”
“没事儿别打电话,出了地区就是长途,死贵死贵的!”
“恩,我试试通话质量。”
“还行么?”
“挺清楚的。”
“那就好!”
“那……我挂了!”
“行!……等会儿,车上小偷多,千万看好东西!”
“知道!”
、三十四
即便是过年我们也只有四天的假期,其余的时间一律加班。对我们这些为了促进人民安居乐业保证群众正常生产生活而在举国欢庆的节日里奋斗在金融第一线的苦逼悲催的人儿难道不应该多给几倍的加班费么?
一个哥哥好心劝我:不错啦,三倍工资的加班费还不满意?一分钱不给你就让你加班,你能撂挑子不干了?但凡能找着更好的,谁乐意在这里猫着啊?
总之五十六种脏话汇成一句话:有招儿你使去,没招儿你死去。
于是我心平气和滴接受了单位的安排,三十晚上值班,初一到初四歇班。
节假日值班的阵容,一个行长加两个员工。我们单位有正行长一名副行长两名。再不会办事儿,那俩副的也不至于让正的大年夜值班。跟我不对路那王行长就是嘴上说得好听,真遇到实事了,还得是厚道的周行长顶上,加上我跟公司业务部的赵哥,我们三人成了单位守岁的。
给爹妈打完电话,给韩暮雨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发了信息,我就把手机关了留在宿舍充电,接下来是要全力应对、不能分心的一场硬仗——打牌。
赌博,我并不热衷,偶尔玩玩儿。有时候,赌就跟抽烟、喝酒一样,你要是不会点儿,显得你这个人个色,不合群,尤其是在大环境如此的单位里。就说吧,某些条条框框的规定了银行从业人员不能干这个不能干那个,谁理啊,我们就一般人儿,玩个小牌啊,买个彩票啊、投资个股票啥的,打着那些说不上是审慎还是傻缺的条款的擦边球。行长说了,咱这就是小打小闹,也不是倾家荡产,也不是砸锅卖铁,咱就是自家兄弟几个逗闷子玩。逗了一夜,次日清晨,我拿着赢来的一千多块钱,顶着乌青的黑眼圈从烟雾缭绕的值班室晃悠出来,浑身上下都是‘中华’的味儿,活脱脱一只烟熏火燎的鬼。其实我赢了四千多,但这毕竟不是赌场,哪有赢了钱都拿走的道理,自己留下点儿,退还大部分,兄弟领导都乐呵,下次,还有人跟咱玩儿。
回宿舍打开手机,短信声此起彼伏,挨个儿翻过来,都是拜年话儿,没劲。
翻到10086未接来电提醒时,我就美了。暮雨的号儿。
一般我都不给他打电话,我打着贵,他接也得花钱,不过,今儿不是过年了吗,我点了回拨,刚响两声,就被一个女的接起来,“喂!”声音挺甜,还带点当地口音。
我有点蒙,我说我找韩暮雨,就听那个声音喊道:“哥,你电话。”
然后电话里传来韩暮雨操着家乡话的怪怪的声音,“水开了,你过来替我看点锅。”
“喂,你好!”他接过电话改成了我听惯的普通话。
“你好个头啊你好,是我,安然!”听到他的声音,我晕晕乎乎的脑袋清明了许多。
“恩,听出来了,昨天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
“昨个我值班,跟领导们打牌了,手机放宿舍里充电。”
“三十晚上还要值班啊?”
“早就跟你说了,都拿我们当牲口使呢!你老不信。”
“信了……你们那里还许可打牌?”
“啊,小赌怡情!对了,赢钱了,回来哥们儿请你吃饭!”
“恩,行!”
“家里过年都挺好的吗?咱妈、咱妹?哎,刚接电话的是咱妹么,声音儿挺温柔啊!”
“是她接的,我刚在烧水煮饺子呢……”
韩暮雨话还没说完,我就听见那边响起一阵乱哄哄的声音,然后他说了句有点事儿,就匆匆忙忙的把电话给挂了。
大年初一能有什么事啊?一准儿是拜年的。我一看表,七点多,真够早的。
放下电话我开始收拾东西,把给爹娘买的大件小件塞了满满两大包。我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爸妈都是退休工人,靠着那点退休工资生活,不至于窘迫,但也绝称不上富贵,娘亲心脏不好,常年吃着药,不过幸而家里没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我也不是那三天两头出入派出所的孩子,总起来说,平平静静的,安安稳稳的,普普通通的一个家。也就是我现在挣钱了,背着爹妈不知道给他们买点好的衣服鞋子啥的,我买回家给他俩的毛衣、外套,标签从来都不敢让他们看见,不然非得跟我急,人过日子省惯了,我一点儿辄都木有。
初一路过我家的公共汽车都停运,我只好跟人拼车回家,花了我八十,不过再贵,家是一定得回的。
越长大越开始明白,为什么过年过节的人们都往家里跑,不管多远,不管多辛苦,也要回到那个地方去,因为那才是真正可以停靠的地方,除那里以外,再热闹的都市、再繁华的街区,再多的纸醉金迷、声色犬马,那都叫异乡,那都叫天涯,就像一个朋友曾经说的,离家一步便是天涯。
回家三天半,除了两个不得不去的聚会,我一直窝在家里,给我娘亲择菜,洗盘子,给我爹浇花,理书架。爹妈也可算抓住我了,把我家过年准备那些各色各样的年货统统往我肚子里塞,每顿饭都变着花样地做,最后我走的时候娘亲还很遗憾地说,“咱家冰箱里还有一块驴肉没给你吃呢!”
我把我在家被当做饭桶的遭遇发短信给韩暮雨说了,引得他各种羡慕嫉妒恨。
回家一趟的结果就是,到单位上称一称,足足比回家前胖了四斤。我再次感叹,这可真是我亲爹亲妈。
在家围着爹娘转还不觉得怎样,这一回到单位,回到以往过厌了的日子里,我又开始疯狂思念韩暮雨。他就是我的牵挂,除了爹妈,他就是我人在天涯唯二放不下的牵挂。
离韩暮雨说的出正月还早呢,先到来的是元宵节。
元宵灯会是L市的传统项目了。正月十五晚上,吴越非拉着我去灯会看美女。我可没那个雅兴,外面死冷的,人又多又杂,哪如窝在宿舍里看看电影舒服。我说我不去了,我有对象了。吴越一瞪眼,有对象怎么地啦?对象还有嫌多的啊?所以韩暮雨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灯会现场被吴越扯着往人群更密集的地方扎去,我堵住一只耳朵,提高了声音跟电话那头的韩暮雨喊话。
一片混乱中,我听见韩暮雨说,他已经回到L市了。
回来了!居然这么早!我又惊又喜,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去见他,现在、立刻、马上、一秒钟不带耽误的。
连招呼我都没跟吴越打,丢下他老哥一个在朦朦彩灯下扒拉开成片的庸脂俗粉寻找佳人,我几步冲出人群,蹿到街边去拦出租车。实在对不住兄弟,我得去见我的佳人了。
十分钟后,我气喘嘘嘘地奔到韩暮雨宿舍门口,抬手推门的瞬间,居然有些紧张。
门没锁,吱扭一声打开,我先探了个头进去。
高高瘦瘦的韩暮雨正弯腰收拾床上的东西,他背对着我,两条腿格外修长笔直。一个大包打开着放在他脚下,显然,他也是刚到没多久。
听到门的声音,他扭头看见了鬼鬼祟祟的我。我冲他一笑,傻到极致,他则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镇定地进门,镇定地锁门,镇定的转身走到他面前,他叫我的名字,那一声温柔到无度的‘安然’导火索般引爆了积聚在我身体里的渴念,我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抱住他脖子,哑着嗓子低吼道:“奶奶的,可想死我了!”
、三十五
我几乎把自己的整张脸都埋进他颈窝里,冰凉的耳朵贴上他的温热的脸颊。
我是如此迷恋而怀念地贴紧了他,沉醉在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中,完全顾不得去掩饰什么,伪装什么,我抱着他,觉得特别满足,给我座金山都不换。
更让我惊异的是,韩暮雨在微微地僵了一下儿之后,居然扔下手里的东西,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放在我腰侧,极轻的接触,仿佛是某种试探。我隔着厚厚的衣物察觉到这细小的动作,心里涌上一阵甜蜜蜜的急切和焦躁。你还犹豫什么呢?哥都多主动了?于是我又紧了紧手臂,也许源自我本意里的催促在韩暮雨看来是一种默许和鼓励,他缓缓合拢双臂,最终,轻柔地拦腰搂住我。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拥抱,之前那些,顶多算是我一厢情愿的耍流氓。
我听到心里‘咔’的一声,那是锁扣紧的声音,我陷落于一只温柔铸就的牢笼,从此再无处可逃。
我坚定决绝,我兴高采烈,我甚至不愿意去揣测韩暮雨的心意,无论他对我是哪种形式的亲近,哥们也好,亲人也好,对象更好,我都能接受,至少现在,他正把头靠在我肩膀上,他的叹息回应着我的心跳,他在我耳边喃喃低语,他说:“安然,对不起,我走得急,忘记给你带我家那边特产的玫瑰香葡萄了。”
嘛特产不特产的,就你们那穷乡僻壤的能有啥好东西?这话我也就想想,当然不敢说出来,主要是,这根本不是重点啊,我这人吃啥都行,不管什么玫瑰香月季香的,不就是葡萄吗?超市都有,要是你肯说你也想我了,我几天不吃饭都行!
“切,我又不是冲着你的特产来的!我有那么眼皮子浅么?”对此我表示完全的不介意,然而说完我并没有松开手臂,只是别有意味地问道:“你说回来走得急,干嘛走得急啊?这才十五,要出正月时间还早呢!”
为什么要这么早回来?我发誓当时我是非常认真非常郑重地下定决心了,如果他说是因为想念我,那我马上就告诉他,把我所有想说不敢说的话都告诉他,告诉他我有多惦记他,告诉他我想要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