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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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二将。”
叶青彤擦了把眼泪,她急步朝许有臻跑过来,耳边只听见自己心脏的狂跳声,怦——怦——怦,作响!
站在那里的人,就是她日日夜夜,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的阿臻啊!眼睛看不见了有什么关系,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眼睛。
哈尔滨离北平,隔着万里之遥,她有多害怕这一路会遇到什么麻烦,令她不能将儿子平安带回到他的身边。她无声无息地躲着这个角落里,他怎么可能找得到?
她迎上去握住许有臻的手,带着笑意调侃道:“看不见也蛮好的,这样以后再漂亮的姑娘,你都不会许有臻在心上。以前总担心你长得太好,这下连残缺美都有了……”
没等她说完,许有臻蓦然把她拥进了怀里。
紧紧地抱她胸怀里,那深深的思念,终于不再是梦醒后的虚空!这么多年来,找得天翻地覆,几乎翻遍了整个金陵,整个东北,栉风沐雨万里奔波,所有寻觅她的辛酸,所有想念她的揪心,都在这一刻化作一腔热泪,盛满眼眶。
叶青彤抱紧他的腰,泪水迅速渗透了他的外套,这么多年,压抑在心底的酸楚,刻在骨子里的相思,终于能够痛痛快快的宣泄出来!
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往昔的深情眷恋,清晰如同昨日,记忆犹新。
……在这一刻,不管是曾经有过的心动,心碎,无穷的甜蜜,无尽的辛酸,还有那无边无际的思念,点点滴滴,都在这一刻,在紧紧相拥中!
叶青彤抬起脸来许有臻,他虽然看不见,眼波却温柔如春风般凝望着她。
这样千山万水的走过来,这样千辛万苦的走过来,他等了她这么久,她也等了他这么久,这么久,这么漫长,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当权者都换了几茬,而他们,一直坚守着,坚信着彼此,终于等到了今天!
泪花还挂在叶青彤的长睫上,扑闪扑闪,碎落在脸颊,然后滚落在地,消失不见。
她依在许有臻的怀里,朝后面一路跟着跑过来的两个儿子扬声笑道:“嘉禾、嘉木,快过来,叫爸爸。他就是你们的爸爸。”
“爸爸——”
听见嘉禾与嘉木先有些怯生生,而后一声比一声大的呼喊,许有臻觉得这音节令人如此美妙、幸福,他伸出一只手,听音辩位,一下子将兄弟俩搂在怀里。
叶青彤也伸出手去,与他们紧紧相拥。
他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尾声:
一九三七年,在香港的许公馆里,叶青彤听见许有臻给嘉禾、嘉木前爱国主义,让他们牢记国耻,担负起兴邦卫国的重任,走过去掩住了他的嘴。
“好了,阿臻,你南征北战、英明神武,建功利业,花光了家底,甚至还为国家失去了双目,天下人至今提起你,也要颂扬你胸怀天下,为国为民。可我的孩子,我只想他们平平安安,无妄无灾到老,哪怕他们这一生平凡,没有什么建树,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好。我不想他们像我们当年一样,去枪林弹雨中过提心吊胆,颠沛流离的生活……”
许有臻直摇头,皱着眉说:“你们别听你妈的,她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若是人人都苟且偷安,新的时代何时才会来临?如今日本人占我东北,占我华南,侵占南京……眼看就要打到北平,我们怎么能够偏隅而安,独善其身?别听你妈的,你们准备准备,回国去,准备参加抗日战争……”
叶青彤柳眉倒竖,“许有臻,你如果让他们回国,我就和你分开。明天我就带着儿子去英国,去找紫苏,你一个人想去哪去哪,我的儿子,一个都不许回去。我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只知道,报国并不是一定得去打仗。那年我们差一点就被石田抓住,九死一生一家人才逃到香港,我再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
“这些年,家里的收入一半你都捐了回去,我说过一个字吗?嘉禾、嘉木学业未成,他们的任务,是好好读书,不是去学什么弃笔从戎!”
她一把将两个身形高大的儿子推进里屋,“别听你爸的,好好进去给我准备功课,别以为拿到了剑桥的通知书就万事大吉,那里可是人才济济,全世界的精英都汇聚在那里,你们可是说过,要以你们大哥做榜样的,他昨天还说,在英国等着你们呢。”
嘉禾、嘉木朝他们的父亲做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进了里屋。
这些年,这样的桥段无数次在家里头上演,他们的母亲,据父亲说当年也是个热血爱国之人,却在有了他们兄弟后,变得胆小怕事,只想着平平安安度日,再不复当年豪情。
不管怎么样,到最后父亲总是拗不过母亲,谁叫到香港这些年,父亲的那些本事,全无用武之地,进了大学,谋得一份教职,微薄薪水全都寄回了国内,只靠母亲开医馆才保得一家人衣食无忧。
虽说母亲从来不抱怨,但父亲的心里,到底觉得愧疚吧,临走前,捐了全部身家给南方政府,连仅留的一匣子小黄鱼,也在逃避石田的追杀中遗失,到了香港,什么都得自力更生,家里头,一度连佣人都请不起。
祖母她们从英国过来,里里外外全都靠母亲一个人,他们三兄弟的功课、衣食住行,全是母亲在打点。
连阿秀姑姑出嫁,都是母亲卖了她的两只玉镯才操持了一份像样的嫁妆。
这样的情况下,本来就疼母亲如珠似宝的父亲,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讲的。
看到两个儿子进了屋,叶青彤轻轻给许有臻按摩着肩膀,“阿臻,我知道你心里着急,恨不得自个回去以身殉国,但咱们的国家,需要的是各种各样的人材,嘉禾、嘉木的志向,不在军事,你何必强他们所难呢?咱们许家,为国家付出的够多了,你就让他们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吧。”
“上个月,连哥哥、嫂子都带了几个孩子到香港避难,你何苦逼嘉禾他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阿臻,你捐钱捐物,难道还不够,非得把咱们儿子的性命也搭进去,才算爱国吗?”
说到最后,叶青彤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她情绪的低落,许有臻如何听不出来,他转过头,叹了口气,“好了,我以后不提这事。你准备一下吧,他们兄弟俩去了英国,安安也在那边,要让你留在香港,只怕你觉都睡不着了。咱们也过去,一家人团团圆圆,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正文完~
说:
后面还有两个番外,四章,就全部结束啦~~
番外一 树洞里的春天(上)
题记:我一次又一次的梦见沐耀明。他站在诺丁山长长的石阶尽头冲我挥舞手臂,他的头发被风吹乱,遮住了半边脸颊,但露出的那半边,还是英俊的像个叹息。
我突然发现他白色衬衫上有若隐若现的血迹。我惊叫着,沐耀明你怎么了,怎么了?他却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可是,等我走过去,除了一地的鲜血,什么也没有。他消失不见了。
正文。
一九一四年的英国没有夏天。
嗯,这样说不对,是一九一四年在英国的叶紫苏没有夏天。
彼时,我刚从自己的国度失恋回来,于一场浓雾中和心爱的男人分别。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们的人生道路截然不同,如果在回国之前我明白这一点,或许我根本不会回去,会一直和他呆在英国自欺欺人下去。
如果没国,我们的人生道路是相同的,奋发图强,努力进取。我想当音乐学院的第一名,他想做最优秀的建筑师。
回到英国,夏天还未过完,关于我们的回忆就“当啷”一声砸在眼前。
刹那间,整个世界全是灰色的,尽管外面是苍翠让人睁不开眼的绿,但我窝在房间里,如同狗熊企图冬眠。
这个城市,鸟语花香,莺啼燕语,连空气里飘荡着甜丝丝的气息,这个城市,曾是沐耀明和我的城市,他曾牵着我的手,于夜晚霓虹闪烁的十字街头,吟诵着拜伦那首着名的《我看过你哭》,声音像电台里播放的唱片一般深情而感伤。
如今,一切都远去了,唯有拜伦的诗句至今我仍记得。
……
像一朵梦中出现的紫罗兰,滴下清透的露珠。
我看见你的微笑——连蓝宝石的光芒。
都因你而失色。
它怎能比得上在你凝视的眼神中,闪现的灵活光彩。
就如同夕阳为远方的云朵,染上绚烂的色彩。
缓缓而来的暮色,也不能将霞光逐出天外。
……
在金陵的时候,为了不让姐姐担心,我总是强颜欢笑,装作坚强,回到英国,除了功课,我就总是呆在屋子里。
从前那个社交场中娇俏又可爱的叶紫苏已经死去,那些美丽的裙子,已经要变成破布烂在墙角。
我甚至连收拾它们的兴趣都没有了。
如果林绍峰没有来,或许我也会在回忆里像那些衣物一般发霉。
第一次在英国见林绍峰,我都没有认出他来,记忆里他是个让女孩子都会妒忌发狂的美男子,可如今,眼前站着的人,满脸胡须,一脸苍桑,比非洲的野人好不到哪儿去。
“夏天都快过完了,走吧,二小姐,咱们一起去晒晒太阳。你也尽尽地主之谊,招呼下我这远方来的客人。”
他捋捋我乱糟糟的头发,把他头顶上那顶帽子摘下扣在我的脑袋上,然后在墙角那堆衣服里挑了件看上去比较平整的裙子套到我身上。
我想把帽沿反转到脑后,却发现那是一顶软毡帽,前后不分,只好盯着林绍峰那双笑起来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
“你别管我,林绍峰,你根本不知道想一个人的时候会顺带想起一首诗,然后你就把那个诗人的所有诗句都拿出来看,吃饭时看,睡觉时看,甚至上厕所都在看,一直看到你能够背出整本的诗集。这种感觉你试过吗?林绍峰,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你又想那个混蛋了?”林绍峰的笑陷在他的大胡子里,但我还是看见了,他只裂开了一边的嘴角,那样子的笑容像个嘲笑。一点也不好看。
对一个失恋的人笑,这是多么大的嘲讽。
所以我用圣经里的箴言答他:“对伤心的人歌唱,就如冷天脱掉他的衣服,又如在他的伤口上擦盐。”
最后,我们还是没有出去,林绍峰整了一大锅肉汤,往里面煮青菜,煮蘑菇,煮他切的像纸一样薄的肉片,大团大团的热气从翻滚的锅里往外冒,我往自己的调料碗里加了好几勺辣椒。
辣椒的辛辣呛得我眼泪大颗大颗的一直往下掉。
真好,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哭一场。
后来,林绍峰说他看到我一边笑着大口往嘴里塞羊肉,一边掉眼泪的时候就爱上了我。
虽然那会儿,我三天没洗头发,没洗澡,整个人像一只发了霉的土豆。
他却觉得无比美好,比在金陵的时候,我穿着整整齐齐的美丽衣裙美好,比我挑着眉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美好。
因为那一刻的真实,他爱上了我。
爱情真是玄妙。
但我和林绍峰在一起,总是给他讲关于沐耀明的种种,我把他当一个树洞,讲到他后来拒绝再听,我也就不再开口说什么,因为我的记忆里几乎每个角落都有沐耀明。
再到后来,我弹琴的的时候林绍峰就画画,他说前半生戎马生涯,他想做一点自己喜爱的事情,哪怕无用,哪怕不能以此为生。
听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说前半生,真让人觉得人生荒凉。
我们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进入了一九一五年的冬天。
英国的冬天很漫长,漫长的占了一年的一半,漫长的让人失去耐性。
而没有沐耀明的这个冬天,英国变得格外潮湿、寒冷、幽暗、荒凉、寂寞,连北风吹的都是孤独。
我和林绍峰躲在暖气充足的房子里听唱片或者是打弹子。
地板上到处都是滚落的弹子,我有的时候,会踩着那些漂亮的玻璃弹滑跤,收拾公寓的大婶放假,林绍峰就拉着我一起捡那些玻璃弹,有时它们在床下,有时它们在沙发的夹缝里,勾玻璃弹的时候,我会看到一两本拜伦的诗集。
我把它们收在一起,准备捐给同学会。
我已经会背拜伦了,还留着他的诗集干什么?拜伦的诗句,读多了有一种远离现实的疏离感,而我,急需回到现实。
姐姐上次打电话来,说她也许会有一段时间无法和我联系,我想了许久都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我想,太沉溺于回忆,太沉溺于拜伦,是不大容易理解别人说话的内在含义。
“你看这儿。”林绍峰拿起我收在袋子里的一本诗集,随意翻了两页,指着其中的一道说:“拜伦在诗里提到洛奇纳伽河,还有艾尔宾的原野,那粗犷、雄峻的岩峰,我觉得咱们可以考虑考虑,什么时候去看看那边的风景,今年夏天如何?”
他总是说我们,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决定了我们夏天的旅行。
我和林绍峰很少谈及理想或者感情一类的东西,有时候,他的画卖出去了,收到一笔丰厚的款项,就会把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塞进裤兜,然后把我的肩膀一搂,说:“走,哥今天发财了,请你吃点好吃的。”
后来他说,当胃饱的时候,心就不会那么空。他希望我的心,有一天也会像胃一样被他填满。
那天,他找了一辆单车带着我,骑过了半个城市,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才说:“妈的,总算到地方,累死我了。”
一九一五年,英国的中式饭馆还很少,要找到一家味道正宗的十分不易。
我们就坐在油腻腻的,看不出原来木色的方桌旁大吃特吃了一顿秘制红烧肉,那红烧肉的味道,就像姐姐做得一样好吃。
我为什么没有和姐姐学一点厨艺,我好想念她,想念她手上,花香的味道。
沐耀明说不用担心,有姐夫保护着,姐姐只需要将她的医术提高再提高,一切都会稳稳当当的。
我相信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说的话我都相信,有他在,好像日子就不那么难挨了。
我已经有三天不曾想过沐耀明,连听到他的名字,都不会小心肝颤颤,这是好现象。
林绍峰看着我吃得满嘴油乎乎的样子,伸过筷子又给我夹了一块,他直接将那块肉放进了我的嘴里。
当我吃得心满意足放下筷子,林绍峰看着我笑,“如果你喜欢吃,我以后学了天天给你做。”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可是,你煮菜的时候,胡子会不会掉到锅里面?天天吃红烧肉,我长胖了怎么办?”
“那我就刮掉胡子再给你做饭,如果你肯穿回那些美丽裙子的话。有了那些漂亮的裙子,你舍不得长胖,再说了胖胖的小熊,正好在冬天御寒。”
他看着我怜惜地说:“叶紫苏,别再缩在你的壳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