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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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峰最见不得女孩子哭,被她这么一哭,再看看周围那些病人、护士的异样目光,赶紧手忙脚乱地将她往病房里边拉,“哎,我的叶家二小姐,你能不能别这么不会青红皂白的乱说一气,让人听见,以为我们把你们姐妹怎么了呢?你姐那么冷静的一个人,怎么就有你这样一个哭包子妹妹!怎么就你来了,嫣然她们呢?”
被他一转移话题,叶紫苏倒是不哭了,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抽抽噎噎地说:“姨母听到消息,就晕倒了,家里乱成一团,我让嫣然忙完那边,再收拾些东西带过来,免得姐姐在医院里用着不习惯……”
“你看,莫伯母因为这事,都急晕倒了,你还说你们姐妹没人疼,要他们听见,该多伤心?”
林绍峰揪着她的话教训道:“老将军也因为这事,一直没合眼,手术成功了才刚刚回去,大家都担心着呢,别以为就你们姐妹情深。看谁都像是要害你姐的,这次的事情,真是意外……”
第83章 午夜
快半夜的时候,麻药劲过去,叶青彤醒了过来。
因为采用的是去枕平卧位,她的头偏向一侧,清醒之后,立马感觉像是在往无尽深渊里下坠,时间在倒流,一分一秒都难挨无比。
没想到,功课上所说的种种专业术语,轮到自己的身上,感受竟是如此真实。
幸好,这种方式很快就会更改,做为医生,她非常了解,做了胸腹部手术的患者,在清醒之后,就可以给予半卧位,便于腹腔引流,使感染局限化,减轻腹部伤口的张力,减轻疼痛,利于伤口的愈合。
护士发现她睁开眼睛,扶着她稍稍坐起,将松软的枕头放在她的身后,微笑道:“叶小姐,你的体能真好,史密斯大夫还说可能需要再过一个小时呢。”她看了看病床前的仪器,“一切情况显示良好,手术很成功。”
叶青彤点点头,她知道,接下来的四十八至七十二小时内,她都要接受心电监护、血压、脉搏、呼吸、血氧饱和度的监测,如果没有问题,两三天后,就只需要每六个小时监测一次血压、脉搏、呼吸和血氧饱和度。
西医的长处在于,什么都流程化、系统化,细分到每个环节,像这样的手术后,严密观察生命体征,早期发现问题,及早解决,就比中医靠望闻问切来得方便。
毕竟,大夫不可能守在每个患者的身边监护,交给机器和护士,就要简单的多。
“你不知道,就你手术、还有昏睡的这些时间,我们医院可热闹了,一会一波人来看你,史密斯大夫都发火了,挂了牌子在这病房的门口,禁止探视,免得引发你术后感染。”护士很热情地告诉叶青彤外面的情况。
“嗯,再有人来,告诉他们我的情况很好,不用担心。”叶青彤缓缓说道,因为麻药过去,她能感觉到左胸口隐隐作痛。
那种痛,已经像是要超过她平生忍耐的极限,她的痛感比常人强烈,也因此,才会在打了麻药以后,比常人清醒的更快。
想不到伤口能痛成这样,以后对待患者,看来要更细致些才行。
她吸了口气,问道:“我伤在哪里?有没有可能影响到——”叶青彤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虽然等拆线后她自己就能知道,但还是想早一点了解情况,万一有什么,也提早有心理准备。
“史密斯大夫技法精湛,只给你开了个小小的刀口取出子弹,好了以后,会留下一道疤,但不会影响胸形或者将来喂养小孩。”护士笑道:“不过,如果领口低的话,会看见那道疤,低胸的衣服以后穿不成了。”
她知道这些年轻的小姐们,爱漂亮,学洋派,会穿那种露点胸线的洋裙。
叶青彤听了放下心来,“没事,我的衣服领口都很高。”
但护士却替她遗撼,“你那么漂亮的胸脯,有了这道疤,可惜……”
叶青彤却不担心这点,她家所传医术里,有淡疤的药方,即使不能够完全消除,顶多只是淡淡的痕迹,不会有什么影响。再一个,她不认为自己的胸有可能会被其他人看到。
这次的事情,再次证实了那普陀山上的高僧所言,她就是命犯天煞孤星无伴,所亲所爱都将失去。
预言一次次被验证,可怕到她不敢存任何侥幸心理。
本来做为一名医科专业人士,尤其是到英国后学习的西医,已经成为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但在紫苏和许有臻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又由不得她不相信。
恐怕她得当个老姑婆了。
心里想到这些,叶青彤有些万念俱灰之感。但她学医行医这么些年,看多了悲欢离合的故事,像她这样,能够好手好脚,健康的生活在亲人周围,已经胜过很多人,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抱怨或者哭泣。
那一晚,对紫苏半真半假的倾诉,已经将这件事的眼泪用光,再沉溺于自己的坏情绪,也于事无补。
母亲亡故之时,她曾屡屡半夜惊醒,哭得满脸泪痕,因为知道母亲过世,世间再不会有人为她在衣间裙角缝制苹果,抱着她看星空,给她讲故事,亲手做糍粑和酱牛肉给她……那种锥心刺骨之痛,纵然醒来也没有半点消减。
然而,白日里,仍然照常生活,照顾幼妹,专心学业,就那样度过万箭穿心之苦。
若不能死,笑着活下去总比每日痛哭的好,她是抚棺都不会痛哭流涕之人,即使自怜自哎,也不过是很短的时间。
侧了侧头,叶青彤对护士笑道:“没事,等拆了线,我配点药抹上去,不会留下什么疤的。”
即使这样做,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她仍然会去抹平这疤痕,赏心悦目,最先愉悦的,应该是自己的眼睛,她可不想,每次照镜子的时候,为这道伤疤感叹。
总不能因为嫁不了人,就变成面目可憎的老姑婆吧,如果这是命运给她的安排,她决定要微笑接受。
若因为不能嫁人就自暴自弃,光是想一想,她都觉得太可笑了。
离开男人,也一样能够活得很好,就像她们医护界的骄傲,弗罗伦斯·南丁格尔那样,虽然终身未嫁,却出类拔萃,取得了一生辉煌成就。
她还记得南丁格尔曾说过,“普遍的偏见是,归根结底,一个人必须结婚,这是必然的归宿。不过,我最终觉得,婚姻并不是唯一的。一个人完全可以从她的事业中,使自己感到充实和满足,找到更大的乐趣。”
的确,将一个个病人从死亡的边缘救回,看到病患者恢复健康,从中获得的快乐,绝非言语可以描述。
人生的欢愉,并不是只有男女私欲。这世间,唯有死别的遗憾无法被任何俗世的满足削减,她还可以活着,可以看他娶妻生子,白发千古,已经很好,很好。
她的那一点点伤心难过,只是因为受了伤,肉身软弱,所以连带着有些精神脆弱。
此时,叶青彤只希望自己能够快些好起来,可以诊治病患,在繁忙中就不会想到总想到自己,想到,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尤其是午夜梦回的时候,简直能够将人逼疯。
所以,她看着听到自己说有淡疤药方,两眼发光的护士笑了笑,“如果你对这个有兴趣,等我精神好些,可以教给你,这样,你护理的时候,可以让那些爱漂亮的女孩子,开心一些……”
毕竟才刚刚动完手术,体能再好,说这样一些话,她也觉得有些精神不济,伤口在每一次呼吸间都仿佛撕裂般的痛。
“我想睡一会,扶我躺下吧,右侧位。”
睡着了,就不会那么痛,那么难受了。
*
许有臻醒了之后,就要求去看仍在重症监护室躺着的叶青彤,被告知病人尚未苏醒,不能探视。
午夜时分,他终于站在她的床前。
他头上的伤口,问题不是太大,不需要手术,不需要缝针,到医院做了清洗,重新上药包扎,打点滴补充体液、消炎后,就被强制安排休息。
昨夜晕倒,是他碰到街石之后,猛然撞击导致的机体自我保护反应,后来觉得脚软,除开因头部受伤,流血过多的反应外,还因为他有低血糖,连日操劳过度,所以体力不济。
听到大夫给出的诊断结果,他简直想打自己一顿,就因为低血糖,小小的受个伤,就令他头晕目眩,让叶青彤来保护自己,为此受伤,险些送命。
手术前,他听到史密斯大夫说那颗子弹离心脏只有两三公分的距离,如果不是稍稍偏了那么一下,就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为此一直懊恼。
借着病房外走廊里的灯光,他看着她。
病床上,她那张脸显得更小,苍白的几乎和医院白色的床单、被褥一样,要仔细分辨才能看出。
平日红润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淡粉近乎发白。眉毛、睫毛就越发的黑,黑的惊心动魄。
她的脸上,似有泪痕,想是在梦里头哭过。
有哪个女孩子,平白在胸口中了一弹,会不哭泣?
下午,他刚刚醒来,就听见叶紫苏在他房里对林绍峰嚷嚷,她姐姐是胸口中弹,胸口,会留下难看的疤痕,穿不成漂亮的裙子,甚至还有可能影响今后喂养宝宝……如果他家少帅敢嫌弃姐姐,她就打破他的头……之类的话。
当时,他还觉得女人思维就是发散,受了那样的伤,能够保住命就不错了,竟然担心的重点在漂亮与否,能不能给小孩喂奶上面,真是有些拎不清。这会儿,看见脸有泪痕的叶青彤,他忽然想,也许,对于她们来说,不漂亮是比死还要难受的事情吧?
只希望她能够快些醒来,听他承诺,无论如何,他会娶她为妻,爱她护她一生一世,绝不会因为那小小的伤疤嫌弃于她。就是那一弹,他才明白,原来她对自己的感情,一点也不比他的轻,就像他在枪林弹雨里,率先想着如何保她周全,原来,她也是一样,不惜以命相护。
此刻,对于他而言,她能够活着,已经是上天给予的赐福。
许有臻怜惜地伸出手,想摸摸叶青彤的脸,又缩了回来,他怕这一摸,会惊醒她。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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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暗示
从重症监护室搬到头等病房,胸口的伤仍然近半个月才拆线,之后还要观察两天,这段时间叶青彤的活动空间就是医院的三层楼,偶然到院里散个步,都要担心万一感冒发烧,引起感染。
好在,除开莫家、许家的人,每天叶紫苏和莫嫣然会轮换着过来陪她,还有就读金陵女子中学时的同学时不时来探望,病房里总是响起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有时要护士说好几次,她们才会告辞。
住了三天医院就出院的许有臻,不管再忙,都会在日暮时分,携一把香花到医院来探望她,和她一起晚饭。
他三番五次和叶青彤谈到婚事,却总是被她拒绝,起先,许有臻还以为她在生气,因为自己之前选择政途舍弃彼此的婚约故意刁难,亦或是女孩子的羞涩所以推三阻四,后来看她的态度坚决,才察觉她对未来的规划,根本不包括婚姻。
但每每问及原因,叶青彤都只是推托说觉得他和严督军联姻,是强强联手,严凤瑾才是最合适他的女孩子,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她甚至开玩笑道:“你想娶我,无非是因为我医术够好,没关系,我可以兼做你们的家庭医生,等你将来有了子女,我还可以当他们的教母,这样,我和六姐都能为你所用,为国家效力。”
若不是护士偷偷告诉他,每到黄昏,叶青彤就会站在走廊的窗户往外看,等看到他进了医院大门,就回到房间拿本书或者是装模作样和她们谈护理的种种事项,许有臻几乎都要以为叶青彤被这次的意外吓破了胆,不敢嫁给他,以免随时会遇到性命危险。
若不是那天她为自己挡子弹,纯属下意识的行为暴露了她的内心,许有臻还不敢肯定她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毕竟,一时的情意导致冲动、许诺不足为奇,但人的潜意识反应却最能体现其真实意图。
她心里明明有自己,却死活都不肯嫁,许有臻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不明白,就去找明白的人。
在收了许有臻无数好处之后,叶紫苏才慢吞吞地说:“我姐呀,是被很多年前的普陀山上老和尚的话吓到了。”
她越慢,许有臻心里越急,但他是军政两界赫赫有名之人,焉能不知叶紫苏这是报复他害她姐姐受伤的伎俩,就好整以暇地配合道:“老和尚说了什么话,会把你姐吓成这样?看她的性情,可不像是胆小怕事之人。”
叶紫苏见他被自己勾起了倾听的兴趣,得意地说:“我姐胆子当然大了,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她可是圣乔治医学院那年录取新生里,敢头一个单独呆在停尸房的女生。很多手术,男生都吓哭了,她还没事没事的,可是,她胆子再大,也抵不住神鬼之说呀。”
“什么神鬼之说?”许有臻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不能相信,叶青彤会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放弃他们的婚约。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会儿我还比较小,只知道姐姐九岁那年,我母亲带她去了普陀山,山上有个老和尚给姐姐算了八字,说她是什么命犯天煞孤星无伴,当时听了,母亲一笑了之,姐姐只怕也是似懂非懂……”
“可她们从山上回来没有多久,父亲就出了车祸,四年后,母亲又染病身故,跟着,我又出了几回不大不小的意外,姐姐对这事,就信了一多半,我曾听姨母说她,总爱把什么不好的事情往自己身上套。后来,出去读书,念了医科,才好一些,但等我去留学时,和她同住一个公寓,那公寓有天着了火,她又想起这事,非要我们俩各住各的,我就知道她把这事当真了。”
许有臻不以为然,“这不过是巧合罢了,要说父母亡故是因为子女相克,那你岂不是也有可能命犯孤煞?”
知道他是关心则乱,听许有臻这样说自己,叶紫苏也不生气,反而无奈道:“对啊,我也这么说。可我这个姐姐,平日里看似随和,却很认死理,她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谁家小孩幼年时不是三天一碰两天一磕的,加之我自幼活泼好动,自然是状况不断,可父母去世之后,姐姐就把这些都归结到她的身上。”
许有臻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