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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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身之祸……”
叶青彤听得悲不自抑,如坠冰窖,整个人簌簌发抖。
许有臻起身把她揽在怀里,下巴挨着她的头顶,低声继续说道:“而且,我听家父说,你父母的坟头,曾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些,是觉得知道越少,对你们姐妹越好,如今看来,再把你蒙在鼓里,说不定反倒害了你们……”
叶青彤被许有臻所说的一席话惊呆了,也吓坏了,在她的脑海里,关于外祖父外祖母一家的记忆,就是偶然几次听说外祖父派了人来探望她们,都被父亲赶了出去,她一直以为,父亲过于狷介,不肯接受母亲娘家的馈赠。
没想到,自己姐妹竟然有这样离奇的身世。
只是,外祖父一家,既然早就葬身在多年前的那场火灾中,那么,究竟是谁打着外祖父旗号,来家里探望呢?只怕当时,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母亲手里的景泰蓝掐金丝的花瓶上,有着他们要的什么秘密,所以,才会一次次上门索取。
也许,当时母亲矢口否认在她的手上,有那样一对瓶子……
许有臻的怀抱,温暖而安全,良久,她才慢慢地安静下来,理清思绪。
她呆呆地想了很久,把记忆里零碎的一点点片断拼凑起来,想从中找出线索。
如果真是顾家做的,那么顾家就与她家里有灭门之仇,可她,却无意救了顾甫华的夫人,而且,顾夫人也一再向她示好……
“糟了——”叶青彤将前因后果想通之后,睁大了眼睛,“这样说来,那一晚,嫣然问我花瓶之事,其实,是金大少让她来试探的,之前,他们并不能肯定我手头有那样一对瓶子,我说的是不能给,却没否认瓶子在我手上,如此一来,岂不正好证实了他们的猜测?这可怎么办?”
许有臻眼眸轻抬,嘴角显出讥讽之意,“怎么办?他们要瓶子,我们就给他们瓶子……”
他低下头对着叶青彤的耳朵,小声和她讲了自己的打算,“如此一来,不但嫣然不会上金大少的当,你这边也能暂时解了燃眉之急,只是,得辛苦你了。”
叶青彤眉宇现出坚毅,“没关系,你这个办法很好,也只有这样,他们的一箭双雕才能变成我们黄雀在后。”
说完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被许有臻揽着,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忙不迭地把他推开,慌乱地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去看戏吧。”
佳人离怀,许有臻若有所失。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仿佛那上面还有她的丝丝发香,轻声问道:“这会儿,你还能看进去戏吗?”
叶青彤咬了咬嘴唇,眼里那抹痛楚久久不散,“看,我若是此时哀歌长哭,岂不枉费了母亲苦心相瞒!”
母亲当初将外祖父一家的惨死瞒下,半句也不说给她们姐妹,只怕就是不想她们为此改变人生轨迹,以卵击石,白白送了性命。
她望着许有臻,认真地问道:“母亲当年将我许配给你,订下你我的亲事,是不是就有想借你许家之手,来报得此仇之意?如今,你我婚事作罢,你许家还会助我叶家来报这个仇吗?”
许有臻默然不语。
叶青彤也不逼问,只看着他,眼波由炽热到平静到冰凉。
许有臻却说了一句:“即使以许家之力,亦无法助你报得此仇。顾甫华的父亲,当年能在盐税短款的情况下,仍然独善其身,只是免了官职,而后,借着内乱纷争,再度将自己的儿子推上江苏督军之位,足见他顾家实力之强。”
他对视着叶青彤的眼眸,几乎是带着深情道:“不过,再难我也要与他顾家会上一会,就算无暇顾及私人恩怨,也不能容他顾家做窃国之侯,你放心,终有一日,等找到足够证据的时候,我会和顾家算算这笔帐的。”
虽然要解了婚约,虽然我必须为国为民放弃儿女私情,借政治联姻更上层楼,但我仍然会履行许、叶两家结亲的盟誓。
叶青彤略闭了闭眼,想起那一夜自己为劝紫苏,借机宣泄的内心真实情感,不由苦笑。
有真心有真情又如何?在国恨家仇面前,他们根本没有选择。许有臻说终有一日,也许,根本就不会有那一日的到来。
毕竟,顾家不仅有权有势,而且事事谨慎,如果是按正常的途径,恐怕很难找到证据。
只希望能够从金大少的身上,打开缺口。
她站起了身,仿佛刚才的炽热和冰凉都不曾存在过,唯余一脸平静,“有那么一天,我得好好感谢你。不过眼下,咱们真该走了,再拖下去,就要错过开场。”
**
尚未入夜,百乐门大剧院的门口已经是明灯高照,拥挤不堪。
听闻名师沈锡卿、沈月泉的高徒俞振飞今日首次来金陵登台,城里喜爱昆曲之人纷纷前往捧场。
一时间百乐门大剧院门前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这……”坐在车上,叶青彤瞧着这架势,为难地对许有臻说:“四少,你还是让段副官和经理打个招呼,咱们从侧门进去吧。要是你我这样挤进去,回头被记者拍到了,只怕要传闲话,万一让严督军知道了,对你和严小姐的亲事有影响……”
“怎么?这会儿不想和普通人一样,排队进入了?”许有臻从车窗看看外面,随口和她调侃。
叶青彤知道他是笑自己在火车上说官员看戏时不应扰民,要和大家一起从门口进去的话,不由语塞。
许有臻却推开车门而出,又走到这边为她拉开车门,虽目光清冷,看向她时,却多了一抹笑意。
“不用段副官去跟经理打招呼,我已经一早定好了位置……”他交待司机把车开到一边,带着她从侧门进入二楼的包房。
段副官和几个身着便服的侍卫,紧随其后。
起初,叶青彤还因为之前从许有臻那儿听到的消息,心神不宁,随着曲笛、三弦的声响,在俞振飞华丽婉转的唱腔、儒雅念白中,她渐渐投入到剧情之中,听到后来,竟似痴了。
……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
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
俺的睡情谁见?
则索要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
迁延,这衷怀哪处言?
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
出了剧院,叶青彤坐在车上,耳边似乎还萦绕着杜丽娘和柳梦梅的故事,不由喃喃自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她说的这句,正是《牡丹亭》开场时的念白。
一旁的许有臻听了,克制住自己想要握住她手的冲动,笑道:“先前我以为你们这些女孩子听戏,是为了来显摆衣服,争奇斗艳,如今看来,你竟然是真看进去了。看戏归看戏,可别和那杜丽娘似的,为情所困,就是戏里,不也说了嘛,‘梦中之情,何必非真?’”
叶青彤顿了顿,亦半真半假笑道:“放心,我向来是你若无心我即休,说定了与你解除婚约,断不会后悔。你许四少就安安心心等着迎娶严督军之女吧。”
两人虽说着冷冰冰的话,心里却都明白,彼此只是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来阻隔内心的悸动。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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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所摘,是《牡丹亭》游园惊梦里的唱段,借此表达两人彼此心仪,却无处可说的衷怀。
常听昆曲,京剧这些慢悠悠的节奏,和抄经颇有同效,都能安心定神养面呢。
更不用说,里面那些精美的唱词。
因为男主设定,是个酷爱昆曲,能自辑曲谱,上台演出的儒将,所以听了不少昆曲,嗯嗯,为此爱上了这个传统的曲艺。
第79章 杀机
之后的路上,叶青彤坐在车里,就一直沉静如水,鲜少开口。
许有臻想到那夜初见,她站在舞台上,俯瞰众生的模样,有些迷惑。
这次从太原回来,他将和叶青彤所有相关的情报都翻阅过,情报中所说的其实并不多,派去的人,主要是保护她们姐妹的安全,所以关于她的日常提及很少,除开追求者众多,就是她三点一线式的生活,他无法想像,一个妙龄女子,成天对着尸体练习解剖,半夜到坟场练习胆量,偶然郊游是为了到野外捕捉动物做**手术。
就连她练习的钢琴曲,报告中都说,尽是像匈牙利第五号交响曲、小星星变奏曲,华丽大圆舞曲那些节奏明快的,以保持手指的灵活性。
她练习击剑、攀岩,保持超强的体力,是为了能够顺利完成连续十几个小时的外科手术。
别人的爱好是闲情逸致,她的爱好却是为了令自己的医术更上层楼。
也许,听戏是她唯一放松自己的方式。
他一直想着再见面的时候,问问她一个女孩子,如此拼命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振兴家业吗?
结果见了面,虽然充满好奇,反而一句都问不出来,全部梗在心间,化作莫名怜惜丝丝蔓延开来。
知道的越多,不过是对她的感情愈炽。
一边是儿女私情,一边是需要重整的山河,孰重孰轻?他微微闭目,将满腔的心绪压了下去。
叶青彤头靠在车座上,偶然,有对面的汽车会光,照着她的侧影,冷寂孤清。
她仔细思量许有臻今夜所说的事情,管盐政的外祖父,江淅管盐务的顾家,觊觎她娘亲留下旧物的金家,这些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事、恩怨,对她们姐妹意味着什么,要不要告诉紫苏这惊人的消息?
想了又想,她决定还是不说,她的平静已经被打破,不能再让紫苏的生活,从此也是灰蒙蒙一片。
仇恨,往往最能蒙蔽人的心智,叶家,有她一个人赴汤蹈火已经足够,不需要再牵扯上紫苏。
想到这些,她突然明白许有臻的犹豫和隐瞒,他知道讲出的那一刻开始,她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生活。与之相较,男女私情,显得多么无足轻重。就像她的母亲,若是在出嫁之前,就逢此家变,是不是还会嫁一个杏林名门的子弟,去过相夫教子的生活?
也许,会选择另一条道路,选一个能够帮她复仇的人去依靠。
在这一刻,她完全理解了许有臻的冷酷无情,战争和国恨家仇,令人命如蝼蚁,爱情是多奢侈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给不了也要不起。
倘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也未必甘愿将自己的婚姻做为交易,去交换需要的筹码吧?
饶是对政治不关心的她,都知道南地新政虽立,却仍是腹背受敌,各地大大小小的兵马,加起来恐怕有百万之众,个个都打着正义之师的名头,四起狼烟,征战杀伐。
那些所谓正义之师,为着什么,其实一目了然,只是,他们成王败寇,于民生而言,不过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而已。
一将功成万骨枯,山河炮火连绵,鲜血浸染,连性命都顾不上怜惜,何况是感情?
若他们的一纸婚约,能换来山西和新政的紧密贴近,合纵连横,使得整个南地甚至天下山河免受征战之苦,百姓免遭亡国之害,何尝不是值得!
“听人说,你在英国读书时,追求者众多,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考虑下?”许有臻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平淡,仿佛是一个关心小妹的大哥。
他心里却紧张的不行,生怕会听见叶青彤说一个,有,先前为着婚约在身,只能辜负对方的回答。
叶青彤有些讶然,像是奇怪他怎么会扯起这个话题,想了想,她答道:“哪个年轻女孩子,裙下没有若干臣子?总是少不了追求的男孩子,约着一起去吃饭、看电影、喝茶、打球、游泳……”
“但凡长得齐头整面,每个女孩都会有那么一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可那样的追求,不过是甲乙均可,今天追她不成,明天就换个人重新再来过,谁还跟谁一辈子?我想要的,不是那样的感情。”
“有些男孩子,请喝顿咖啡,看场电影,就恨不得你以身相许,连灵魂都奉还给他,多请两次饭,就想去敲女孩子的门,登堂入室……那样的追求,摆明就是揩油,一点诚意都没有,我没有兴趣理会。”
许有臻温和地说:“总也有好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是,有很多不错的,但我无心,何必去浪费他们的时间,给人幻想。他们不想,我也不需要只是吃吃喝喝,做个伴的交情。日子久了,渐渐就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为此,被人在后面诟病,但是,谁在乎呢?生命那样短暂,哪里有时间浪费到不相干的人身上,有那空闲,我会去医疗室里,多练两个手术。”
“不,”许有臻突然将手按在她的手上,冲动地说:“你好好听我说,选一个好人,选个能照顾你的嫁了,你一个女孩子这样对自己,几时捱得到老?不如早点嫁人。”
真像是全心全意为妹妹着想的大哥。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样顾惜她的话,叶青彤险要落下泪来,但她偏偏扬起了头,笑道:“怎么,你怕我变成老姑婆,会缠着你,破坏你和六姐的感情啊?”
她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
掌心乍失的温暖,令许有臻的语意有些冷然,“你不会,你太骄傲了,骄傲到把自己摆到与人相争的位置上都不肯,惶论去……”
话未说完,车子却忽然打了个“S”形的急转弯,车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差点偏离路面冲进旁边的林带里。
叶青彤抵着窗玻璃的脑袋因为急转弯重重地撞了两下,又一下子被甩到了身旁的许有臻怀中。
她还来不及有其他任何反应,许有臻已经抱着她趴低到了座位上,整个人便己经被他压倒到了座位上,几乎就在同时,前面传来撞击声和枪声。前窗的玻璃碎了,车灯光也同时消失,他们的车子朝前冲出十几米才勉强停住,再度拐回到路上。
劈里啪啦的密集枪声,将夏夜的虫鸣唧唧,全部惊碎。
幸好这段路上没什么行人,个别两个,听到枪声,也早趴在地上,躲过一劫。
许有臻倾身护住叶青彤,耳朵却根据枪声在判断敌我情况。
除了段副官在这辆车上的前排,在他们的后面车上,坐着四名侍卫,算上两个司机,他们只有八个人可以还击,对方的人数,起码在两倍以上,即使武器、枪法不及这边,但人多势众,早晚会攻过来,他们抵挡不了多久。
段副官一面拔枪向一辆跟过来的车开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