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宁舒-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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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情、青春和自信。
这是他所没有的,即使住在自己十八岁的身体里,他的心却已经老了。
回家的时候特地去菜市场买了些菜,还未走到家门口,便看见门前停靠着一辆白色的休旅车,他的脚步犹地一顿,随即快步的走过去,在门外就能听见里面的谈笑声,一个是父亲的,另一把声音则属于一个女子,声音听着陌生得很。
进了院子,便看见父亲洋溢着笑容的脸以及那个背对着门口的身影。
“回来了。”
宁舒应了一声,慢慢的朝两人走去。
这时,那只见背影的女子听见了他的声音,转过头来,只一眼,宁舒便犹地顿住脚步。
记忆仿佛被刀刃划开,一丝一丝漏出来。
那一年的那天,天空是灰色的,父亲的脸是灰色的,记忆也是灰色的。
他的口袋里只有三百块钱,不足以安葬父亲,然后,有一个叫安然的女子突然出现,愿意出钱买下他家那破旧不堪的房子,他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拿着卖掉房子的钱安葬了父亲,以后的很多年里,他总会想起,那个叫安然的女子跟他说的话,那不过是一句短暂的话语,却让他记到如今。
她说:生活有时候是无情的,但是,你要学会正确的直面它。
那之后的很多年里,他都记着这句话,即使快要被生活的无情给湮没了,也始终坚持着原则,这话就如同寒夜里的星火,即使微弱,却强大。
、起伏
风从天的那一端吹过来,我在风里说我爱你,你说,风太大,你听不清。
———220
十二年前,宁舒还是个孩子,安然的出现就如同黑夜的星火,让他看到了希望和光芒。
父亲艰难的一生,本以为能够安度晚年,结果却死于非命,他坚持着,跑遍了所有能够借钱的地方,他们在这个城市没有亲戚,应该说,自他有记忆以来,逢年过节,他们家从未有过任何客人的身影,他跪在坚硬的地板上,重复的叩着头,只希望有人能借点钱给他,让他安葬父亲,四周的邻居们本身便不富裕,拿出的钱零零散散的无法解除目前的危机。
那时候,他几乎绝望,父亲辛苦了一辈子,没想到连死了都无法安宁。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自己的无能和毫无建树成了最大的讽刺。
安然,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宁舒从地上站起来,长时间跪着让他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连先前剧烈的刺痛都已经感觉不到。
“你是宁舒吗?”然后,他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她长得并不十分漂亮,单眼皮,不算挺翘的鼻子,皮肤一般,唯有那双嘴唇格外诱人,即使不笑,唇角也会微微弯曲,仿佛在轻轻微笑一般,很是好看。
宁舒看着她,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安然说一个朋友看上了他们家的房子,虽然老旧,若买过来重新装修一番,倒是个生活的好地方,宁舒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连犹豫都没有便答应了,他没问安然口中的朋友是谁,又为什么偏偏看中他们家的房子,因为他需要钱,夏天会加快一切失去生命的物体的变化,父亲的身体已经散发出了微弱的腐味,虽然并不强烈,他却心急如焚。
他虽不了解房价,可是安然给的那一大沓钱还是让他惊讶了一下。
太多了。
多到让他害怕,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一下子看到那么多钱,自是会觉得害怕,所以,宁舒最终只拿了他觉得那屋子所值的价钱,他没数有多少,但是安葬父亲已经绰绰有余。
安然抿唇看着他,单凤眼里有数不尽的情绪,却终是将剩下的钱全数装进箱子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他的视线。
他拿着那些钱将父亲草草的葬了,没有宾客的葬礼看上去如此清冷,他站在父亲简陋的坟前,凝视着上面那“宁怀德”三个字良久无语,然后他慢慢转身,离开。
在北京的很多个无眠的夜晚,他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叫安然的女子,想起她脸上不屈的神色以及那句时刻鞭策着他的话。
那时候的北京便已经有了名叫“牛郎夜店”的场所,他虽从不刻意去在意自己的面貌,走在街上却时常被人注意,那些人会跑上前来跟他搭讪,说些讨好的话,又或者直接塞张名片给他让他去玩,他都装作没听见没看见,只是将双手揣在口袋里,急急的走开。
即使生活再落魄,有些原则,也绝不能被打破。
所以,他感谢这个叫安然的女子,即使他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却仍旧衷心的感谢她那句鼓励的话语,即使只是一时的有感而发,他也依然感激。
“宁舒。”父亲叫了好几遍他的名字,他才蓦然回过神来,眼前是安然热情的笑容,他伸出手去与她的交握,语气带着自己没察觉的亲腻,“你好。”
安然依旧笑着,“我叫卓安然,今天来是有些事想跟你们谈谈。”
宁舒心里诧异,脸上却一片平静,“请问是什么事?”
两人同时坐了下来,安然从随手的公事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了一份给宁舒,趁他低头看资料的时候,说道:“这是由政府起草的土地征收同意书,政府打算在这个片区拆去旧楼建新房。”
宁舒看着手里的同意书,心里并没有多少起伏。
他一早便知道这里会被征收,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比记忆里的起码早了三四年,而安然的身份原来是政府工作人员,这倒是始料未及的。
、珍贵
“同意书上面的条款其实对你们是非常有益的,新房建好后不但会送你们一套与原房相同面积的房子,而且还会给你们五万元的安置费,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不但推动了整个城市的现代化发展,而且对你们自身来说也相当有益,五万块钱可以在郊外买一栋不错的两楼小居了。”
宁舒安静的听着,将同意书仔细的看过之后,才抬起头来问父亲:“爸,你觉得怎么样?”
宁怀德脸上一片沉凝,浑浊的眼睛里还有些血丝,“卓小姐,你刚刚说五万元的安置费,那是不是代表以后送给我们的新房子不在这个地方了?”
卓安然笑了笑,说道:“你们这栋房子以后会兴建成一个时代广场,政府送给你们的房子在另一处,当然,地点还是在这个片区里。”
父亲的忧虑在所难免,毕竟,这里是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家,这个屋子里,或许还有他母亲的回忆,那些回忆虽然他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可是对父亲来说,这些都是弥足珍贵的,是用钱买不到的记忆。
见父亲脸上的神情,宁舒将同意书收起来,对安然说:“卓小姐,可以让我们考虑两天吗?”
卓安然自然欣然同意,还安慰一旁的宁怀德:“叔叔,那我改天再来,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退一万步说,若你们不想搬的话,到时候就直接跟我说,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宁舒送她出去,两人站在院子门口说话。
宁舒突然觉得时光一下子往回流去,那一年,他们也是站在这里,只是那天在下雨,不似现在的阳光明媚。
“那我就先走了,这条街我都走了一个星期了。”卓安然笑着说道,嘴唇上粉淡的唇膏被阳光折射出好看的光线。
她转身欲走,宁舒突然说道:“卓小姐,若我们真的不肯搬,你打算怎么解决?”
或许没料到他会如此问,卓安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也不知道呢,到时候,怕只能去求高人相助了。”
宁舒了然一笑,敢情她刚才那胸有成竹的话都是在安慰父亲罢了。
这样的安然,让他更加觉得可亲起来,连脸上的笑容都更加明亮了一些,“你刚刚说这条街你走了好几天,那还有哪些人没有走访?”
卓安然看着他,说道:“其实,你们是最后一家了。”
宁舒心里一顿,“他们都同意了吗?”
卓安然点点头。
或许,大家都是舍不得的,只是,出面的是政府,再加上丰厚的赔偿,让人没有办法拒绝,父亲的低落只是出于怀念,老旧的东西终究会被取代,只是当真正被改变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宁舒低头想了想,说道:“三天后我给你答复。”
安然点了点头,从包里掏了一张名片递给他,“有事打我电话。”
宁舒接过名片,突然想起张晓和李严熙,这两个也是喜欢给别人发名片的人。
、手掌
心灵鸡汤不知是否真的能安慰心灵呢。
———221
安然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尾,宁舒收回视线转身进屋,父亲仍旧坐在老縢椅上,脸色沉静。
宁舒慢慢走过去,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父子俩都没说话,空气一时安静无声。
“我跟你妈都很喜欢这个城市,她说这个城市很干净,连天空都比别的城市要来得透明,这个房子也是你妈选的,她说喜欢这个院子,所以我们就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半辈子,只可惜,你妈她只住了三年就走了。”
宁舒低着头,听父亲用略显苍桑的声音缓慢的说着,“我以为我会在这里住上一辈子,没想到啊。”父亲惋惜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刻骨,宁舒抬起头来握了父亲的手,“爸。”除了这个字,竟说不出别的安慰的话来。
宁怀德反手握住儿子的手,脸上爬满笑容,“要搬走,说实话我很舍不得,但是,这里的确是旧了,旧了就该换新的。”
有些东西,即使是旧的,也有人将它们当成宝贝一样珍爱。
父亲眼里的笑容看上去是如此脆弱,像玻璃一样一碰就会碎,宁舒别过眼,没说话。
“就这么定了吧。”
宁舒转过头来看着父亲,良久才点了点头。
在父亲的心里,要割舍这里需要极大的勇气,那个消失不见的母亲,父亲还是依旧深爱着她吧,如若不然,怎么会这样难过和怀念,年少时的感情虽然轻率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强烈,所以,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即使他已长大成人,父亲依然守着这里,在他的内心深处,或许是希望有一天,她想回来的时候,仍旧能找到回家的路吧。
父亲的身影在眼里慢慢消失,宁舒坐在原处,觉得揪心的疼。
第二天早上从打工的便利店出来,宁舒特地回家换了身衣服。
从柜子里拿了一件黑色的T恤穿上,他从来喜欢白色,因为白色最简单,看上去最是纯粹,最重要的是,那些白色的衣服都是父亲以前所在的鞋厂发的,不需要用钱买,只是,今天不一样。
穿好衣服后,他走出了房间,父亲的伤基本上已经好了,这两天吵着要去餐厅上班,都被宁舒制止了,虽然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但是这样急着工作不是一件好事,宁舒觉得,应该让父亲再多休息一阵才行。
面对儿子强硬的态度,宁怀德自然只能举手投降。
“爸。”宁舒拉上门,叫了一声。
正在盛稀饭的宁怀德看着儿子,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问道:“今天怎么突然穿这件衣服了?”
宁舒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抿了抿唇,这是高三时候的情人节一个女孩子送的礼物,他虽有好好拒绝,却败在了那女孩子的眼泪之下,那女孩说见他常年穿着白色的衣服,若穿上黑色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效果,既然对方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得无奈收下,回家之后便压在了箱底,若不是那天收拾衣物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衣服大概永远都见不了阳光。
“过来吃饭吧。”宁怀德见他不想回答,轻声说道。
宁舒走过去在矮桌边坐下,夹了油条咬了一口,“爸,不要急着去上班,年轻的时候若不好好注意身体,等老了受的罪更多。”
宁怀德吃着稀饭,笑着点了点头,“我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年轻啊,倒是你,晚上要上班白天要上课,这身体迟早要垮掉,等我去上班了你就给我把工作辞了。”
宁舒笑,“你以前不是说不供我读书的吗?”
高考前父亲的话还犹在耳边。
宁怀德听了,苍老的脸微微一红,佯装生气道:“你是越来越有本事了,连你爸都敢调侃!”
“哈哈哈!”
宁舒笑得前仰后俯,突然发现父亲正定定的看着他,嘴里无意识的昵喃道:“你长得像你妈,她是个美人。”
宁舒隐去笑容,闷声不吭。
虽然知道父亲忘不了她,可是,见父亲如此痴迷的模样还是让他觉得痛心,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是否有想过父亲的感觉?是否想过他的童年会不会因此而变得不完整,是否想过……回来?
早餐之后,宁舒依旧拿了几本要用的书往学校赶,李风擎正坐在沙发上吃早餐,看见他身上的黑色T恤,笑道:“宁舒,来的路上有多少人看过你啊?”
宁舒知他的意思,却假装没听到,“校长,是现在去天阳集团报道吗?”
李风擎放下早餐盒,抽了一张餐巾纸擦擦嘴角,说道:“不急,先做张卷子。”说完指了指大班台上的空白试卷,宁舒看了看他,转身拿了试卷开始做题,去天阳进行对口实习的项目本就不是他的意愿,若不能去自然是最好了。
而且,那是李严熙在国内的总部,肯定会不时的碰面,那时候,他与李严熙便不是朋友,而是雇佣关系。
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郁结,眼睛也不知不觉看向了窗外,李风擎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出神的少年,脸上的兴味浓郁非常。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宁舒才蓦然回神,边懊恼自己的分心,眼角不经意瞟到门口的身影,他惊讶的看过去,对上张晓微笑的脸,“宁舒,做卷子呢。”
“哦,嗯,你怎么来了?”宁舒从桌前起身,走了过去。
张晓看着他,脸上笑意不减,“你今天不是要去公司实习吗?我正好顺路,所以来接你。”
身体犹地一顿,他记得张晓住在天阳集团附近的高级公寓,从市区绕到三环也算顺路的话,会不会太牵强了?
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这个借口并不高明,张晓忙补充道:“我昨晚去朋友家玩了,顺便过夜。”
只是,他这个动作在宁舒眼里更是此地无银,越描越黑。
一旁的李风擎见了,笑道:“是女朋友吧?”
张晓摸摸头,有些不发意思,“不是啦,只是新认识的朋友而已,都还不太熟悉呢。”
李风擎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身体微微向后仰,靠在沙发椅背上,语气一派挪揄:“不太熟悉就敢在人家家里过夜了?张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叔,你就别编排我了。”张晓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带着和平时不一样的味道。
宁舒却是一愣,张晓竟然叫李风擎叔叔,看两人的年龄最多相差六七岁,怎么这辈份却差这么大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