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科学家 作者:何事公-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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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起私下算过一笔账:按照《临时约法》规定,选举大总统需要参众两院四分之三议员以上出席,得票超过总数三分二才能当选。而现在众议院有596个议席、参议院有274个席位,举行大总统选举至少需要653人出席、436人赞成才算勉强有效。即便按出席200元、投赞成票500元的价码来算,仅一次总统选举投票就要花费35万元以上!
照这么挥霍下去,别说自己这样家财万贯的大土豪,就算有金山银山都支撑不住,何况袁世凯是靠借外债度日的呢?很显然,梁士诒他们组建公民党属于一锤子买卖,目的就是为选举总统。只怕选出正式总统之日。便是国会寿终正寝之时!
尽管孙元起也希望能招揽到更多的议员,使得新中国党在国会中一家独大,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比如新来的议员待遇不能超过新中国党原有议员,顶多就是持平;再比如新来的议员可以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助,但不能提出干涉司法、违规升迁等非分要求。
相比之下,公民党完全就没有任何底线可言。从包揽诉讼到安排职位,从圈占良田到赠送名妓,简直是无所不能。
公民党的金钱攻势很快就见到了成效。在1913年11月底国会对宪法起草委员会拟定的宪法草案进行表决时,公民党轻松否决该项提案。这次成功更刺激了公民党的嚣张气焰,不仅对其他小党派的议员大肆招揽,甚至把墙角挖到了新中国党籍议员的头上!好在新中国党前期工作做得够扎实。孙元起对本党派议员的关怀也无微不至,这才让梁士诒等人铩羽而归。
等到12月份的时候,国会中的议员争夺战终于尘埃落定。因为顾忌吃相,新中国党在这场盛宴中只捞到三十多人,虽然战果远不及公民党丰厚,但凭借这个成绩也坐稳了国会第一大党的宝座。就凭手中掌控国会350个以上的席位,袁世凯便应该让孙元起三分。因为孙元起或许不敢说将来的总统肯定是谁,但却有底气说将来的总统肯定不是谁!
毫无疑问公民党是此次争夺战的最大赢家,前后共收获国民党籍议员100多名,此外还收编其他小政党的议员数十人,加上旧有班底,其所拥有的参众两院议员人数突破200人,一跃成为仅次于新中国党的国会第二大党。尽管没有达成最初掌控国会的目的,但公民党已成为一支不容小觑的政坛劲旅。在否决约束大总统权力的宪法、提议尽快选举大总统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至于国民党,毫无疑问是最悲催的输家,不仅国会第一大党的地位拱手让人,连辛苦竞选出来的议员也被别人瓜分殆尽,只剩下三四十名死忠分子在苦苦支撑,算是勉强保全了昔日同盟会的名头与辉煌。真可谓底裤都输掉了!
随着议员争夺战的结束,因为对方都拥有否决权。所以新中国党和公民党都保持了相对的克制与冷静,不敢再轻易把宪法草案、总统选举等重大敏感议题提交国会表决。表明上国会趋于平静,但谁都知道下面蕴藏着即将蓬勃喷发的火山,成立不到两年的中华民国局势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新到任的美国驻华公使、前威斯康星大学政治学教授芮恩施敏锐察觉到中国国会中的奇异景象。在美国政治科学学会会刊《美国政治科学评论》上撰文指出:“最近一两年来,远东最大的帝国随着国家体制剧烈变动,政坛人物、机构以及法律、政治上都发生数不胜数的变化,即便最熟悉远东情势的评论家也觉得眼花缭乱。而在眼下这一刻,它突然变得沉静起来,好像是歌剧快到高潮的时候突然鸦雀无声、故事渐入佳境的时候突然戛然而止,在令人错愕的同时,也让人情不自禁转而追究其背后的原因。
“表面上看,局面平静的主要因素是国会两大党派,由内阁总理孙元起先生(他的另一个名字约翰逊博士,或许更为我们所熟知)统领的,主张先制订宪法的新中国党;与由临时大总统、也是最强有力的军队派系北洋军最高领袖袁世凯先生掌控的,主张先选举总统的公民党,互相都拥有否决对方的权力,于是各自都保持了相对克制,使得局面暂时冷静下来。就如同决斗时双方剑锋同时指在对方的咽喉之上,在这个时候,双方最理智的行为是各退一步再寻良机,而不是愚蠢地选择同归于尽。
“在过去的两三千年里,这个古老的帝国一直实行专制统治,直到1911年底前任临时大总统孙文先生率领一群热血学生、青年士兵以及不知民主共和为何物的暴民推翻皇权统治为止。流亡美国多年的孙文先生在仓促之间借鉴美国的政治制度,为新建立的国家规划了最初的民主共和制度,包括总统制与三权分立,但不包括内阁总理。
“为避免远东发生人道主义危机,在西方各国政府积极斡旋下,孙文先生与北方处于军事优势地位的袁世凯先生达成和议,允诺让出临时大总统的职务。但为了限制袁世凯先生的权力、保护革命党人取得的果实,孙文先生在卸任之前突然改总统负责制为责任内阁制。从那一刻起已经埋下祸根,府院之间的冲突成为必然,关键只在于何时爆发。
“在最初的制度设计中,国会是作为制约府院权力与府院之争的工具而存在的,不过现在这种作用已经非常淡薄。此时国会更像是大总统府与国务院之间争斗的一个场所,可以避免诉诸武力的手段相对和平的争斗场所。但国会的约束手段非常有限,失败一方随时可能无视国会裁决,诉诸武力,进而引爆一场全国性战争,带来严重的人道主义危机。这是非常值得我们时刻关注的!
“以上这些只是非常表面的描述,争斗背后存在着更深层次的原因,可以从多个角度加以解析,比如总统制与内阁制之间的制度之争、大总统府与国务院之间的权力之争、军事派别与教育团体之间的派系之争等等。如果我们想竭力透过复杂烦乱的政情,企图用清晰简明的方式来探究最深层原因的话,笔者更愿意将之归结为中国传统儒家思想与西方近代民主自由思想之间的思想之争。
“众所周知,袁世凯先生出生于中国传统官僚家庭,传统儒家思想和专制统治思想对他的影响根深蒂固,从而使得他对权力极端迷恋,尤其是放纵的、至高无上而不受丝毫约束的皇权;而孙元起先生自幼生长在美国,民主、法制的观念伴随着科学知识一起成为他思想的组成部分。当他们在一起共事时,就像烈火与海水、生命与死亡一样,爆发出最激烈的冲突。
“当然,他们两人的思想并不是绝对的,袁世凯先生虽然被革命党人斥为保守主义者、独夫民贼,但他在清末自强运动中也积极主张向西方学习,比如德国的陆军、英国的海军、美国的议会等;而在孙元起先生近代民主自由思想的背后,也有着追求权力、排斥异己、意图独裁的念头。这也是当前中国政局日趋复杂的原因之一。
“尽管现在中国局势日趋紧张,争斗随时可能从国会爆发,进而变成武装冲突蔓延到全国,但在笔者看来,却并非没有解决当前中国困境的办法,因为袁世凯先生和孙元起先生的思想里已经互相交融,存在着相互理解的基础。他们只需像剑锷互指着对方喉咙的决斗者一样,各自后退一步,然后划分好权力分属,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所有的争端自然都会迎刃而解。这也是近三百来西方政治斗争的经验所在!”
第四五五章出一头地让宗武
创办于1906年的《美国政治科学评论》,不仅是美国政治科学学会会刊,更是极具国际影响力的政治观察杂志。经世大学近期新设法政学院、中国政策研究院等机构,为丰富图书馆藏、开阔学生视野,在海内外大肆采购书籍、订阅报刊,其中自然不会遗漏这本响当当的专业期刊。只要翻阅这本期刊,就绝对不会错过这篇由美国驻华公使撰写而且关乎现在中国政治格局的文章。
不过从芮恩施在驻华使馆写完这篇文章,到寄送给《美国政治科学评论》杂志社审阅,再到付梓印刷,再漂洋过海来到经世大学。等梁启超把它送到孙元起的案头时,时间已经进入了1914年。此时新中国党与公民党之间更加剑拔弩张,参众两院的气氛也日渐凝重,甚至连最迟钝的人都能闻到其中的硝烟味。
这也难怪!国会从1913年4月份正式召开,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一年时间,大总统选举之事一直悬而未决,显然袁世凯已经失去耐心,开始变得焦躁起来。某位日本记者在日本外务省在北京出版的汉文报纸《顺天时报》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指出:“现在的中国局势,就像是两个儿童手持炸药互相威胁,都希望自己更危险的动作能够吓唬住对方,从而取得对方的让步。殊不知这种危险行为很容易擦枪走火,不经意间就可能引爆炸药,最后使得双方都灰飞烟灭。——不过这对于流亡在外的革命党人以及其他地方实力派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消息。”
孙元起看完芮恩施的文章,不禁掩卷沉思:文中把国会两党的纠纷上升为府院之争、派系之争,倒还有几分道理;但要升华到东西思想冲突,那就纯属扯淡了。不过芮恩施有一点却没说错,在官场浸淫那么多年,自己的思想确实不再是当初那般青春热血纯洁如素,而是变得污浊不堪。掺满了追求权力、排斥异己、意图独裁的念头!
这些是尘世的污垢锈渍,还是官场的斗争经验与生存法则?孙元起一时间也辨析不清楚,不过他知道如果这么僵持下去的话,最终必然演变成一场两方势力的大决战。尽管在一战爆发前彻底解决掉袁世凯的想法很诱人,但孙元起却不敢尝试,因为自己经济、科技、教育等方面的实力还没有完全转化战争潜力,如果现在与袁世凯短兵相接的话。被彻底解决掉的很可能是自己!
即便自己有战而胜之的实力,孙元起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身边还窝着沙俄、日本两条饿狼,随时可能跳起来咬一口;在外蒙、西藏也有几条喂不家的野狗,随时可能卖主求荣反咬一口;至于湖南、广东那些蠢蠢欲动的革命党人,私底下到处勾结串连。也不容轻视。稍有不慎,就可能变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悲剧!
要想解决眼下这个危局,就应该像芮恩施建议的那样,各自后退一步。当然,首先让袁世凯后退是不太可能了,一来他的年龄资历都不是孙元起所能比拟的。二来他现在还是“临时”大总统,转正希望若存若亡,实在是退无可退。
而且客观来说,凭借袁世凯的资历与实力,当上大总统也是众望所归。谁知就这么被国民党、新中国党接力吊着将近一两年时间,对于余日无多的老人家来说确实有点不人道。他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修身养气功夫非常到家了!
反省过后,孙元起决定先后退一步。但这个后退不是无原则的。是为了顾全大局而做出的友善举动,而不是心虚畏战。一旦这个友善的举动被曲解为软弱退让,很可能下次新中国党就会面临更严峻的僵持、更过分的要求,所以在退让之前必须与袁世凯做好沟通。
打定主意之后,孙元起很快做好准备,单独前往大总统府拜访袁世凯。袁世凯对孙元起的突然到访颇感惊讶,急忙起身迎出中门:“真是稀客啊!百熙你好久没有过来走动走动。老夫还以为咱们什么时候生分了呢!”
孙元起只好打了个哈哈绕过此节。
眼见孙元起是独身前来,袁世凯也知道必是有要事相商,在中堂坐定,奉上香茶之后便挥退众人。山南海北说了几句没营养的闲话后。孙元起突然话锋一转:“前些日子,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先生在《美国政治科学评论》杂志上发表一篇评论当前中国政局的文章,不知大总统过目没有?”
袁世凯摇了摇头:“老夫体衰多病,两目昏眊,平日已经很少看书;而且又不识洋文,如何知道外国杂志上有什么文章?不过芮大人是美国新任驻华公使,之前曾在美利坚某著名大学堂任政治学教授,据说对政治很有独到之解。老夫前些日子在他递交国书的时候曾见过一面,只是没有深谈,现在倒有些好奇他在文章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袁世凯的话真真假假,孙元起自然不会全信,因为即便袁世凯看过那篇文章,此时他也不可能承认。有些东西最好是从孙元起的嘴里说出来。
孙元起顺着他的意思回答道:“芮恩施先生的文章从当前中国国会两党并立的局面出发,向上追溯成因,把症结归咎于民国创立之初孙逸仙突然把总统制变更为内阁制,却没有考虑到对整个政治架构的影响,使得权力分属不明晰,最终导致出现现在这番局面。在这一点上,孙某觉得他颇具慧眼!但他在文中把国会两党并立的局面理解为府院之间的权力之争、派系之争,孙某就不大赞同了。”
袁世凯神色微动:“哦?百熙你对两党并立的看法是?”
孙元起道:“在下觉得现在国会中两党并立与其说是府院之间的权力之争、派系之争,还不如说是总统制与内阁制之间的制度之争。无论是新中国党坚持先制订宪法,还是公民党要求先选举总统,所争的都是各项公权力的归属问题,并非为了个人私利,这是首先值得肯定的。但双方为何僵持不下呢?因为制度不清导致各项公权力的归属不明,大家各自心中都存在疑虑和恐惧,担心对方会攫取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权力;如果自己主动退让,又会让对方觉得有机可乘。
“事实上也是这样,人的欲望毫无止境。很多时候主动退让未必就能获得对方的谅解,反而让对方以为有利可图,以后会更加变本加厉。就像战国时期东方六国割地事秦,最初是为了求得各自安稳度日,谁知秦国却贪得无厌,今日去,明日来,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最后六国卒为暴秦所吞并。这便是前车之鉴!所以今时今日要想解决国会纷争,最好的法子就是先区分出总统、国务院和国会三方的权力,互相不得侵犯,用西方的一句俗语来说就是‘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一旦厘清各自权力归属并形成法律文件,其他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