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科学家 作者:何事公-第3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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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教仁道:“当初中华民国成立之后。中山先生认为民族、民权主义均已达到,唯有民生主义尚未着手,故而主张同盟会不参与政治,以在野党身份从事实业建设;克强先生也认为同盟会应该以建设为要务,奋发于实业。但宋某却不赞成孙、黄两位先生的看法,认为应当以同盟会为基础成立一个全新政党,通过议员竞选控制国会,组建纯粹政党内阁,从而实现民生主义,维护民主共和国制度。孙、黄两位先生不以为忤,思忖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宋某的见解。
“对于同盟会改组,当时很多老会员是强烈反对的,认为同盟会系我党同志数十年流血牺牲造就而成,今日当以生命维护荣光,岂能轻易改名?改名之后,闻讯失声痛哭者大有人在,像广东同盟会更是拖延至月前才刚刚改名。现在同盟会之名已改,执政党之实未得,如果党内同志群情激昂陈书上请,你觉得理事会将如何处置我?”
仇亮喉咙有些发干,涩声说道:“你现在就是代理理事长,理事会又怎么敢处置你?”
宋教仁却没有回答仇亮的问题,而是自问自答道:“只怕难免会有人要借宋某项上人头一用吧?反正还有很多人觊觎我这个代理理事长的位置!”
仇亮很想问问是谁敢借他的人头,但最终没敢问出来。
从那天开始,宋教仁虽然仍在宁沪各地演讲,口风却为之一变,除了继续高谈阔论纯粹政党内阁外,开始大肆抨击起袁世凯、赵秉钧政府来。比如他在国民党南京支部欢迎会上就尖锐指出:“自民国成立至今已有两年,但纵观政府所作所为,除了义务教育之外,几乎无一善政可言。有些方面不仅毫无善政,甚至是毫无作为、害国害民,比前腐朽昏聩的清政府更加颟顸,比如财政问题。
“可以这么说,政府对于财政的支出与预算全无半点计划。如今国内军费日涨,对外赔款又重,致使国库空虚、财政拮据,面对如此局面,各级官员皆一筹莫展无计可施,真真算得上是‘司农仰屋’了!而财政总长只知道向各国银行团借款,今日五百万,明日一千万,以此缝缝补补的办法勉强维持政府运转。列强现在也知道中国的窘境,经常以借款为条件,千方百计要挟政府以达到索权割地的目的。
“为什么政府会对如此重要的问题置若罔闻,半点不萦于心呢?原因就在于他们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很快即将逊位交权,所以对任何问题都敷衍了事。最后,他们把难以收拾的局面交给了下届政府,遗祸千秋万代。如果我们现在批评他们,他们还会振振有词,称之为‘维持现状’。
“什么叫维持现状呢?好比有个病人生命垂危,路过的医生见到后却不肯对症下药,只肯开一剂参汤勉强维持病人的性命,维持病人当前的症状。我们能说这位医生尽到了医者的责任么?显然不能!所以说,维持现状就是当今政府最罪无可绾之处!”
宋教仁的尖锐批评引得舆论一片哗然,很多人以为他大力批判旧政府的目的,是为将来自己组阁营造舆论基础,扫清执政障碍。但同时也引起包括孙元起在内的很多人的猜疑:国民党尽管是国会第一大党,但在参众两院只得到34%的席位,远远没有达到简单多数,怎么就这么笃定自己能够组阁执政呢?
孙元起尽管疑惑,但为了在第二届党员代表大会召开之前拟定未来一年的工作打算,还是很客气地向宋教仁致电,隐晦地表明了合作的愿望。信中写到:“遁初理事长大鉴:京华违教,忽忽数月,仰望之诚,与日俱增。兹者正式国会召开在即,京城之中谣言四起,人心动摇,时事儳焉不可终日。当此千钧一发之时,匡扶之力全恃贤弟。而国家建设大计亦亟待商筹,万恳即日力疾来京,主持一切,以救危亡。至祈勿却为盼!孙元起顿首。”
作为宋教仁以前的老领导,孙元起觉得自己的姿态已经够低的了,他多少应该给点面子才是。谁知过了三四日,宋教仁才勉强回电,上面只有干巴巴的几句:“高情厚谊感佩莫名,然沪上事务繁杂,京中政局晦暗难明,须择机方可北上。冒犯之处还请海涵。即颂我公大安!”如此程式化的回复,让孙元起很难寻摸明白其中的具体意味,杨杰、陈训恩等人也难以说出子丑寅卯来,杨永泰甚至怀疑国民党是不是跟共和党勾搭上了。
估计在这个世上,只有仇亮才知道宋教仁这番举动的真实意图:发表抨击袁世凯、赵秉钧政府的言论,一方面是在虚张声势,以预备组阁执政的姿态压制党内的分裂势头以及反对言论;另一方面就是在拉仇恨,希望通过挑起袁世凯、赵秉钧的怒火,为组阁失败找到合理的借口,也希望通过袁世凯、赵秉钧的怒火能让国民党感到强大压力,从而消灭分歧团结起来一直对外。
至于不敢进京和孙元起会晤,道理更简单。现在宋教仁就是在吹肥皂泡,稍微轻轻一捅,闪烁着五彩六色的气泡就会炸裂,哪里敢和孙元起当面锣对面鼓地斗宝?——当然,即便孙元起不捅,肥皂泡也会自己炸裂的,因为正式国会4月份就要正式召开,距今最多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为了好友,也是为了自己和政党,仇亮决定助好友一臂之力。
身为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仁本来就是位于金字塔顶端,屈指算来,真正能救他的人并不是很多。在这不多的人里,排在第一位的毫无疑问是国民党正牌的理事长孙中山。
可现在孙中山在哪里呢?
第四零四章谁家独夜愁灯影(上)
孙中山是公众人物,国民党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基本上类似于新闻联播的前十分钟,等同于是他个人的起居注,所以他的行踪居止根本不用刻意去查,翻翻报纸就能轻松找到。
那孙中山现在究竟在忙啥呢?原来早在国会复选结果出来的第二天,他便以考察日本铁路及工商业状况为由,乘坐“山城丸”邮轮离开上海赶赴日本。
在一般的报道中会提到随行者有马君武、戴季陶、袁华选、何天炯、宋耀如等五人,但仇亮却敏锐地在一份不起眼的小报中发现,随行的还有一个日本人:山田纯三郎。作为同盟会的老会员,仇亮对这个人名自然不陌生,但更熟悉的还是他的兄长——被孙中山称为“外国志士为中国共和牺牲者之第一人”的山田良政。
山田良政是老牌的日本军方间谍,早在中日甲午战争之际,就以任陆军翻译官身份活动于辽东前线。战争结束后,他又到北京进行间谍活动,得以结识一大批中下层知识分子。戊戌政变发生,他便将王照从北京护送至天津的大岛号军舰。1898年德军占领胶州湾后,山田又赴山东刺探情报。随后转至旅顺刺探俄国军情,结果被俄军逮个正着,经日本领事交涉后才得以释放。回到山东后,他将自己刺探到的德国占领胶州湾情势,向日本政府有关方面作详细报告。
不知是在身份暴露后改变人生志向,还是日本军方另有安排。山田良政突然开始关心起中国的革命来,并很快与孙中山打得火热。在1900年前后。他利用日本人的便利身份辗转往来日本、中国之间,一方面为日本军方培训对华间谍,一方面与革命党勾结进行武装起义、暗杀政要活动,其中包括瞒着孙中山预谋暗杀国南方三位重量级封疆大吏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等。所幸天理昭彰报应不爽,1900年10月22日山田良政在随同革命党惠州起义军撤退途中被遭清军捕杀,时年32岁。
山田纯三郎作为山田良政的弟弟,此刻陪在孙中山身边出访,让人不禁对其意图思忖再三。——事实上。山田纯三郎也难逃日本间谍的嫌疑。1915年2月5日,孙中山为寻求日本政府支持,与日本人签订了出卖国家利益的不平等条约《中日盟约》,签约的日方代表之一就是这位山田纯三郎!
仇亮尽管对山田纯三郎的陪同出访有些疑惑,但为了帮助好友,还是抛开疑惑尽快赶到了日本,希望能和孙中山见上一面。然而到了日本之后。他发觉广播报纸上刊载的孙中山行止、言论更加匪夷所思,简直让人疑窦丛生:既然是以考察铁路技术、筹集筑路资金出访日本,孙中山应该到处参观科研院所、铁路公司、工商业团体,发表招商引资、筹钱修路的言论才对,可是他每天在干些什么、说些什么呢?
仇亮大致胪列了一下孙中山这些天会见的日本政要,便包括三位内阁总理大臣。即大隈重信(第8任)、桂太郎(第15任)、山本权兵卫(第16任)。——不知该说孙中山幸运还是不幸,在他访日期间正好赶上日本内阁更迭,结果先后见到桂太郎、山本权兵卫两位现任内阁总理大臣;一位政党总裁,即日本国民党领袖犬养毅(日本政治家,后任第29任日本内阁总理大臣);两任外务大臣。即加藤高明、牧野伸显;以及众议院议长、陆军大臣、陆军参谋本部部长、东京都知事、大阪府知事等。
而发表的言论更耐人寻味。
他在出席东亚同文会晚宴、日本众议院欢迎会、大隈重信茶话会、东京都知事宴会上,不止一次提到中日两国要互相提携。他多次表示:“中日两国之间一衣带水,两国不仅种族相同,而且文字、文化相同,有着数千年亲密友好的关系。两国应该和睦相亲,互相提携,这不仅在东亚和平上大有必要,在世界和平上也有其重要意义。希望中日友好人士以后要大力提倡中日提携的观点,谋求东亚民众的福祉,保障东亚国家的利益,维护世界范围的和平。”
托抗日爱国题材影视剧之福,中国民众对“中日提携”“大东亚共荣”之类的词语非常熟悉,也非常敏感。如果听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大谈特谈这番言论,有血性的中国人肯定会“唾其面而批其颊”。但在二十世纪初的前后二十年里,这却是同盟会、国民党乃至知识界的主流言论,因为中日两国都受到欧美列强的欺凌,难兄难弟理所应当联起手来共御外侮,营造东亚人的东亚。所以连一贯尖酸刻薄的周大也可以忘掉甲午战争、济南惨案、九一八事变之辱,挥毫写下“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诗句。
仇亮作为同盟会的老会员,对“中日提携”的观点早已司空见惯,本来并无丝毫可疑之处。但他看得多了,心底里难免泛起几丝异样:为什么中山先生现在如此频繁地提及中日提携?中山先生现在官面的身份应该是全国铁路督办,访日的目的是考察铁路及实业发展状况,以他现在的身份奢谈中日提携,是不是有些不恰当?
是的,孙中山现在的正式身份只有一个全国铁路督办。虽然还可以说他是国会第一大党国民党的理事长,但这有些勉强,因为在国民党成立大会上他已经公开表示:“孙某决意以十年时间为国家修建十万英里铁路,如果就任理事长一职,则不得不对本党略尽义务。但修路之事甚为紧要,如若兼顾党务,则恐两者皆照顾不周。所以孙某决心从事实业,脱离政界。”尽管后来宋教仁等再三坚持,孙中山才勉强就任,但随即就委任宋教仁代理理事长一职,并表示对党务不多过问。
而且“全国铁路督办”只相当于一个临时性职务,根本不算政府正式编制人员。以这样一个身份,周旋于周旋于首相、议长、内阁大臣、知事等外国政要之间,大谈两国外交,提倡中日提携,显然是非常不合适的!
一旦开始生疑,则处处皆是疑问。
仇亮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却又不能不想,毕竟现在好友宋教仁还在国内苦苦挣扎。权衡再三,他决定先找陪同孙中山一同访日的袁华选探探口风。袁华选是仇亮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学长,第一个是第五期炮科,一个是第六期步科。两人除了是师兄弟,还是湖南老乡,又是同盟会的革命同志,算得上关系莫逆,从他这里打探消息最是合适。
袁华选对于仇亮的突然邀约非常诧异,不过念在兄弟情谊上还是如约赴会。见面寒暄之后,袁华选就开门见山地问道:“蕴存兄,你怎么突然来了日本?如果小弟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在陆军部高就才是吧!”袁华选虽然是师兄,但在年龄上却是仇亮虚长了一岁,所以他谦称了一句“小弟”。
仇亮先是打了个哈哈:“怎么,只允许你来日本露脸,就不允许小弟来凑凑热闹、打打秋风?”然后才虚与委蛇道:“话说小弟早就不在陆军部谋差了,自从政府北迁之后,小弟便纠集几个同志在北京办了家报社,为政府干些拾遗补缺的活儿。最近听说中山先生到日本访问,小弟便主动请缨来日本采访新闻,顺便假公济私寻访一下旧日的交谊。您瞧,这不就找上师兄你了么?”
袁华选知道仇亮与宋教仁关系莫逆,自然不会相信他胡乱编造的借口,但还是就坡下驴地问道:“找上小弟?是想蹭顿酒饭吧?”
仇亮笑道:“师兄何必悭吝如斯?放心,这等饭小弟做东!”旋即拉开和式纸门,高声叫道:“店家,上最好的刺身、最好的牛排、最好的清酒!”
袁华选不愧是孙中山特意挑选出来的随从,口风比城墙还紧,仇亮只好在推杯换盏之际旁敲侧击地问道:“前数日,小弟听闻日本前首相桂太郎先生在与中山先生会面的时候提出,中日两国应该互相提携以保东半球和平,并建议发起中日同盟会以保证友谊长久。此议得到中山先生的鼎力支持,昨日发电回国,号召我党在两周之内举行成立大会。那么中山先生会什么时候回国主持成立大会?”
袁华选一边吃菜一边含糊不清地答道:“既然是中日同盟会,成立大会自然要在中日两国同时举行。这个同盟会是桂太郎先生发起的,成立的时候他自然会代表日本方面出席,按理说我们也应该有对等的人物出席才对,那谁最合适?”
仇亮赶紧答道:“当然中山先生最合适,难不成还能是驻日公使汪伯唐(汪大燮)?既然中山先生不回去,那国内成立中日同盟会应该由谁支持最合适?”
袁华选摇了摇头。
仇亮心中一惊,又追问道:“那中山先生把这件事交给哪个支部去办的?小弟是报社的主编,师兄如果能提前告知,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