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清朝-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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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若干其他的妃、嫔、贵人、常在等等之中,有汉人,也有满人。最重要的却是一位回人容妃和卓氏。她便是顶有名的“香妃”,容我在谈到平定回部之时再为细说。
《细说清朝》五四、第一个十年
乾隆在位有六十年之久,比康熙少一年。但是他在禅位于嘉庆而“退居”为太上皇之时,事实上仍旧主持一切,直到嘉庆四年正月他死。合起来计算,从雍正十三年(1735年)八月到嘉庆四年(1799年)正月,乾隆当中国的主宰共有六十三个年头又四个月,比康熙久。
他这一“朝”的事迹也特别多,多过了康熙一朝,也多过了汉武帝一朝,虽则汉武帝的成就比他的高明,高明得不可同日而语。
乾隆在晚年宠信和坤,种种措施均不满人意,使得他该被骂为昏君。但是在早年,尤其是最初的十年,他极富朝气,用人行政几乎驾雍正而上之。
除了杀曾静、张熙二人这一件事以外,他作了好几件替父亲补过的事,所谓“干父之蛊”。他释放了岳钟琪,也释放了皇十四子胤禵。他严办了雍正所重用过的聚敛之臣王士俊,也明旨斥责已死的田文镜,说田文镜为督抚:“苛刻于搜求,属吏竞为剥削,河南民重受其困”。
那一向反对田文镜的史贻直,被乾隆升为湖广总督,其后又先后调任工、刑、兵、吏四部的尚书,直隶总督,到了乾隆九年更进一步,被任命为文渊阁大学士。
在雍正的朝廷之中,没有敢于说话的人。乾隆特地召回了曾经因“太戆”而被降调为“户部银库行走”与“署理河东盐政”的原任刑部与吏部侍郎孙嘉淦,叫他仍作吏部侍郎,兼升他为都察院左都御吏。
孙嘉淦是有清一代的名臣,风骨嶙嶙,不可多得。他留下了一篇堪称不朽的奏疏,其中所说的是为人君的怎样才可以提防小人。“小人进而君子退者,无他,用才而不用德,故也。德者,君子之所独,才则君子、小人共之,而且小人胜焉。语言奏对,君子讷而小人佞谀,则与(人君之)耳习投矣。奔走周旋,君子拙而小人便辟,则与(人君之)目习投矣。即课事考劳,君子孤行其意而耻于言功,小人巧于迎合而工于显勤,则与(人君之)心习又投矣。小人挟其所长以善投,人主溺于所习而不觉,审听之而其言入耳,谛视之而其颜悦目,历试之而其才称乎心也。于是小人不约而自合,君子不逐而自离。夫至于小人合而君子离,其患可胜言哉!”
乾隆接到这个奏疏,不仅不生气,反而把它宣示内外。其后,乾隆又任命孙嘉淦为直隶总督,兼管河工,调任湖广总督,虽则一度在乾隆八年降为江西巡抚,又夺官,“责修顺义城工”,到了乾隆九年以后,仍逐渐由宗人府府丞,一再迁升为左副都御史、兵部侍郎、工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
孙嘉淦颇著直声,民间对他十分钦仰。在乾隆四年的时候,有人假借他的姓名,写了一篇弹劾鄂尔泰与张延玉的文章。乾隆十六年,又有人用他的姓名写出乾隆“有五不可解、十大过”。乾隆均不肯对孙嘉淦有所责备。
另一位敢言之士——上海人曹一士,在雍正十三年以翰林院编修的资格,被选任“云南道监察御史”,于乾隆即位以后建议不再以文字兴狱,而且要反坐首告的人:“臣愚,以为井田、封建不过迂儒之常谈,不可以为生今反古,述怀咏史不过词人之习态,不可以为援古刺今。。。。。。使以此类悉皆比附妖言,罪当不赦,将使天下告讦不休,士子以文为戒…。。。嗣后凡有举首文字者,苟无的确踪迹,以所告之罪依律反坐,以为挟仇诬告者戒。”
乾隆这时候居然批准了曹一士的建议。虽则不久仍把曾静、张熙杀了,却一直等到乾隆二十年四月才又在文字上找人的错,置《坚磨生诗钞》的著者胡中藻于死。
因反对程、朱而被雍正捕了的谢济世,乾隆在即位以后便把他从充军的地方召回京师,仍叫他当御史。其后他受任为“湖南驿监道”,在乾隆八年被巡抚蒋溥告了一状。蒋溥说他“离经畔道”,乾隆批答说:“朕不以语言文字罪人。”
乾隆在当时确是一位贤主。他绝不像明朝末年的几个皇帝,动辄把语言顶撞的御史当众抓下来打脊背(延杖),或是摔入“诏狱”,让他们死在狱吏的毒辣之手
中国在历史上有一个传统:御史得以“风闻奏事”,而不必先有真凭实据,搜集证据是司法机关的责任,而不是监察饥关的责任。
有一位大学士赵国麟,被御史仲永檀弹劾得恼了,向乾隆说像仲永檀这样的人应该“处分”。乾隆亲手写了手谕回答道:“(朕)超擢水檀,乃善善欲长,恶恶欲短之意。”乾隆不仅不处分仲永檀,反而升他为副都御史。
仲永檀在乾隆六年所弹劾的,小止赵国麟一人,两个别的大学士张廷玉与徐本也在其内。事情是:有一个住在京师的富豪,工匠出身,姓俞名君弼,死了,没有儿子。他的亲戚许秉义想和俞家的人争他的财产,便拜托内阁学士许王猷,邀请达官贵人去一同悼丧,以壮声势。仲永檀“风闻’大学士张廷玉派人送了名片去,徐本和赵国麟亲自去,礼部侍郎吴家骐不但去了,而且收了“红包”,步军统领鄂喜则收了一万两之多,詹事府詹事陈浩简直出面替许秉义跑腿。仲永檀认为这太不成体统,因此就参了他们一本。
在这些人之中,冤枉的大概仅有赵国麟一人,所以他才那么“理直气壮”,反咬仲永檀一口。鄂喜向乾隆承认受贿,说:“只拿了一千两,没有拿一万两”。乾隆说:“你当过大臣,我不忍将你绞死示众,你还有什么颜面活到人间?”其后,乾隆下旨赐鄂喜死,免吴家骐与陈浩之职。张廷玉、徐本、赵国麟,均免于追究。 乾隆在即位以后,与准噶尔的小噶尔丹订了和约,从此直至小噶尔丹到乾隆十年逝世,西北方面未有战事。西南方面,苗民再度抗清,乾隆派张广泗将他们很快地打平。所以,到乾隆的第一个十年之中,中国享受了相当的太平。
《细说清朝》五五、大、小金川
大、小金川在四川省西北,是大渡河上游的两条支流。(大渡河本身,在乐昌县流入岷江,岷江在宜宾县流入长江。)
据有这大、小金川两岸之地的居民,与藏人同族。他们的领袖哈伊拉木在明朝被封为世袭的土司,称为金川寺演化禅师。 哈伊拉木的后裔卜儿吉细,在顺治七年(1650年)降附清朝。到了康熙年间,袭封为演化禅师的叫做嘉纳巴。嘉纳巴的嫡孙儿子、孙子、曾孙,一代一代,都作了演化禅师。曾孙的名字叫做泽旺。
嘉纳巴的一个偏房孙子莎罗奔,于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跟随岳钟琪打西藏,在羊峒立了功,被岳钟琪保了一本,由年羹尧奏告雍正皇帝。雍正皇帝在雍正元年(1723年)封莎罗奔为安抚使.衙门设在大金川东岸的噶尔崖。
于是大、小金川分而为二,莎罗奔的辖地称为大金川土司,泽旺的辖地称为小金川土司。泽旺的衙门设在美诺。
莎罗奔是一个颇有野心的人。
他先把一个女儿阿扣嫁泽旺;然后,在乾隆十一年(1746年)将泽旺劫走,抢去泽旺的“演化禅师”之印,算是统一了两个金川。
莎罗奔兼并了小金川,心犹不足,又攻打两个别的土司革布什札、明正。他简直想在四川之西创建一个“独立王国”。这是乾隆所不能忍受的。因此,乾隆就调了征苗有功的张广泗作四川总督,来对付莎罗奔。
张广泗集合了三万兵,大张旗鼓一举占了小金川土司的所在地美诺,但奈何不了莎罗奔自己所守的勒乌围(在噶尔崖东北),与莎罗奔的侄儿郎卡所守的噶尔崖。
莎罗奔与郎卡筑了很多石头碉堡,张广泗采取“以碉逼碉”的战术,但徒然耗费时问,耗费粮饷,耗费兵士的生命。
张广泗的枪炮,只打得着石头,打不着敌兵。敌兵躲在碉堡前面的壕沟之中,“枪不虚发”。
张广泗而且误用“以番制番”的策略,把泽旺的弟弟良尔吉放在自己身边。这良尔吉事实上已经是莎罗奔的女婿,占了泽旺的妻阿扣。张广泗的一举一动,良尔吉都在暗中传消息给莎罗奔。
张广泗的左右.又有一个王秋。这王秋是汉人,但已被莎罗奔收买。
乾隆在乾隆十三年四月派额亦都的曾孙、大学士一等公讷亲,以经略大臣的名义,率领禁旅,到四川来督促张广泗进攻。讷亲来了以后,先杀掉间谍良尔吉与王秋,然后下令全军,限三日以内攻下噶尔崖。打了三天,最勇敢的总兵任举阵亡。噶尔崖屹立如故,清军全军气馁,讷亲本人也气馁了。
讷亲向乾隆报告,说莎罗奔不容易打,等到明年再说,请皇上在明年加派三万人来,才有办法。
不久,他又向乾隆建议,三万人不必加派,藉省军费,不妨等两三年,“有机可乘,亦未可定”。堂堂大学士兼经略大臣,说出如此前后矛盾、模棱两可的话来,惹得乾隆火起,立刻将他召回,发往西北军前效力。到十二月间,乾隆越想越气,派一位侍卫,带了讷亲祖父遏必隆的“遗刀”,到讷亲那里,押他回京,在中途将他斩首。
张广泗是在讷亲被斩以前,就被乾隆抓去正法的。岳钟琪告了他一状,我在前文已经说过。
岳钟琪在乾隆二年从牢狱里被放出来,一直赋闲在家,到了乾隆十三年四月才忽然又蒙以“总兵”的名义起用,派往张广泗那里去效力,同受经略大臣讷亲节制。
岳钟琪一到任,乾隆便升他为“四川提督”。讷亲叫岳钟琪去打噶尔崖北边的党坝,岳钟琪一去便把党坝攻下,真不愧为老将。
岳钟琪当时共有汉兵与当地土兵七千人。他向张广泗请求增援三千人,张广泗不肯。
岳钟琪想由党坝先向北,攻康八达,由康八达打下莎罗奔所守的勒乌围,然后再回军攻莎罗奔侄儿郎卡所守的噶尔崖。这一个计划,张厂泗也不接受。张广泗坚持:由他自己采取另一条路,从美诺出发,经过昔岭、卡撒、噶尔崖,打勒乌围。
在张广泗与讷亲二人先后被斩,傅恒被任为经略以后,岳钟琪于傅恒的支持之下,一举而攻下康八达,直逼勒乌围。
莎罗奔很害怕。他当过岳钟琪的部下,知道岳钟琪的厉害。他同时对岳也尚有旧恩未报:岳不但保举过他,而且在川陕总督任上把年羹尧所拿去送给“沃日土司”的美同寨等处,交还给他。 于是,在岳钟琪率兵逼近勒乌围之时,他就派人洽降。岳向傅恒请示,博恒认为可以准降。
岳钟琪就带了十二个随从,骑了十三匹马,大胆地走进勒乌围,在莎罗奔的寨子里解甲息马,畅叙了一阵,住了一宵。第二天,莎罗奔带了儿子郎吉,跟随岳钟琪出来,乘皮划子顺大金川而下,又溯小金川而上,到傅恒的军前投降,退还所占邻近土司的土地,宣誓不再侵犯,按时贡献,捉拿逃人,归还所掠民马,缴纳军械枪炮。傅恒也“承制”(根据皇上旨意)赦免莎罗奔的罪。这是乾隆十四年(1749年)四月间的事。
乾隆很高兴,下旨嘉奖岳钟琪,恢复他的公爵,免追当年征讨小噶尔丹之时七十几万两银子的亏空(包括被满人查廪丢掉的驼马)。同时,乾隆又加钟琪为太子少保,在公爵的“公”字加“威信”二字,称“威信公”,特准“紫禁城骑马”,还赏了一首御制的诗。
其后,往乾隆十七年(1752年),邻近小金川的杂谷土司苍旺胡作非为,岳钟琪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动手便把苍旺捉住。 两年以后,岳钟琪死在四川提督任上。他一生立功不少,起伏也大,是清朝唯一以汉人身份当到“大将军”的人。
傅恒由于岳钟琪大金川之捷,也升了官。岳钟琪被封为三等公,他则被封为一等公。岳钟琪的赐号是“威信”,他的赐号是“忠勇”。
他姓富察氏,是米思翰的孙子、李荣保的儿子。他与乾隆的关系很不寻常,他的姐姐是乾隆的“孝贤皇后”,他的儿子福康安,传说为乾隆的私生子。
在傅恒与岳钟琪接受大金川土司莎罗奔的投降以后,小金川的土司泽旺不再受大金川的侵扰。大、小金川一带平安无事,从乾隆十四年到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共有九年之久。(其间仅有杂谷士司苍旺在乾隆十七年小丑跳梁,立即被岳钟琪捉住。)
莎罗奔年纪大了,把军政务交给侄子郎卡主持。郎卡在乾隆二十三年又对小金川打主意,逐走小金川的土司泽旺与革布什札的土司色楞敦多布。
这时候,坐镇四川的是总督开泰。开泰调动其他几个土司的兵,把小金川与革布什札收复。
四年以后,郎卡又侵略当年岳钟琪曾经驻扎过的党坝(一称丹坝)。乾隆命令继任四川总督的阿尔泰大举进攻。阿尔泰调了九个土司的兵,对大金川包围;郎卡屈服,阿尔泰不为已甚,乾隆责备他姑息。
其后,郎卡病死,郎卡的儿子索诺木继任土司。这索诺本比父亲郎卡与叔祖莎罗奔均厉害得多。他决定不再与小金川为敌,而改取联络小金川的策略。
恰好小金川的土司僧格桑(泽旺的儿子)也颇有野心,便与索诺木约好,在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同时发动。索诺木攻革布什札,他攻鄂克什与明正。
乾隆听到消息,下旨叫阿尔泰自尽,派一个叫做桂林的满人为四川总督。桂林率领绿营总兵宋元俊等人,取道打箭炉(康定),出其不意,由南路进兵。果然在次年春天,收复了革布什札。
同时,乾隆派大学士温福以“定边右副将军”的名义,率领提督董天弼等人由汶川县出发.攻下资里与阿喀两个据点。
到了冬天.乾隆改派阿桂以参赞大臣的名义.代替桂林主持南路的军事,也升了温福为“定边将军”,叫阿桂与额亦都的玄孙丰伸额当“副将军”。阿桂一举而攻进小金川的土司所在地美诺,并且占领附近的底达木,把退休在那里的泽旺捉了.传话给大金川的索诺木,叫他捆送僧格桑,索诺木不理。
倘若这时候温福也像当年傅恒之信任岳钟琪,叫董天弼等人长驱直入,直捣大金川的噶尔崖与勒乌围,事情也就简单。然而温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