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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爱的价值投资论-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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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站在这世界的巅峰,便从CBOT跳下去,只有两个归宿……为什么?为什么他也如此偏执?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如此偏执?为什么?为什么她爱上的统统是这市场上的亡命赌徒?

回想起初见时,立于高高台上平视学生们的那双眼睛。如此睿智而理性。她不信,不愿相信自己突如其来的认知。程熠微不会的,不会同她所认识的那些赌徒一般,孤注一掷,不惜流血亡命。

她摇头,只是不信。风在面上冰冷地刮过,一道道如无情的耳光扇打着她的脸。蓦然怀疑、惊惧起来,冷得愈发厉害,浑身乱颤。于是闭眼不敢再睁开,害怕前方那个身影一直走一直走,然后纵身,瞬间离她而去。如同江北那样,将她独自一人留于冰封的寒宫。

真的很冷。江北走后,那个巅峰上只有冷没有暖。

程熠微的声音清晰穿透风声,“过来!不要怕!跟我一起向前走!”

努力拿衣袖抹眼泪,泪不听使唤地流出来。视线始终模糊。她只能看到高高地矗立于铁架之上的那道影子,笔挺的身姿如天人一般。他似立于世界之巅,豪情而又沉醉的神情。她不敢再看他。看他,不停地前行,前行,一直前行……

“过来!”他回头对她喊。

她摇头,拼尽全力喊道:“不要!不要再向前!前面是悬崖深渊!你疯了吗?你疯了吗?”

他笑起来,对着东方微露的深白,意气风发地说,“这里风景独好,你不来与我并肩吗?”脚下依然未辍步。

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

学会妥协,方可生存。

她大声痛哭起来,毫无形象,撕心裂肺地喊,“熠微!熠微!你回来!回来!”

然而他,似未闻见,亦没有回头,双手张开,纵身跃下。

天色将明未明,那道跃下的身影朦朦胧胧,慕憬以为自己正在做一个无边无尽的噩梦。她将指甲掐进掌心血肉中,催促自己赶快从心碎里清醒过来。醒来,醒来,从噩梦中醒过来!晨光明媚,鸟语啁啁,一切全没发生过!

风吹着雪扑簌簌地响。除此之外寂静无声。她打了冷战,望着空无一人的四周,继而掌心的疼痛送达脑海,无比清醒地提醒着她——程熠微,他,当着她的面,从悬崖上直直跳了下去!

全身血液上涌,脑子再度被清空。好半天,她才不置信地朝铁架奔过去。脚底冻僵,身子趔趄,狠狠摔倒,脸整个埋进雪堆。泪水不停地奔涌出来,融化掉一小片积雪,更多的雪将她包围起来。冷彻心扉。

手脚并用,终于爬到铁架最前端。她鼓起勇气向下看,深渊之上,那个男人的脚被两条弹力绳紧紧保护着,悬空倒立。他朝她招手,身影如同蝼蚁般渺小。隔着泪眼,隔着一百多米的高空距离,她还是看到他朝她比出胜利的手势。

这该死的疯子!她又哭又笑起来。

“看到了吗?特意建造的专用蹦极架——成年之后,我一直用它下山。”程熠微沉稳地说,“身处这个市场,这个环境,我知道,即便立于巅峰,仍会被逼前行。总有一天,无可避免地——掉落深渊。所以,我给自己做了这道救生绳,用它来警醒自己,捆绑自己。而你——”

他紧紧注视着她的眼睛,握紧她的双手,前所未有的肃容正色:“从认定的那天起,你就是现实里唯一能改变我惯性的弹力绳。如果有一天连这道最后的救生绳也断裂了,恐怕我只能狠狠地摔下去。你,明白吗?”

滔天大波在心底翻滚,将她囫囵吞噬进去,来不及喘息。干涸的眼底继续有泪不停地涌上来。除了眼泪,她还能表达什么?望着他坚毅又恳切的神情,想起他低声接电话时的隐忍。父亲,江北,乔木……无数模糊的面容在眼前交替……使劲将下唇咬到破裂。如果心可以裂成碎片,如果她只是在演一出将散场的戏,如果可以同话剧中黛玉般说一句“我碎了”,然后化作青烟……

程熠微将瑟缩的单薄身体紧紧揽进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说道:“不要怕!不要怕!是我不好,吓着了你。西面往下不远有缆车下山,我们回家吧。”

――――――――

安顿好慕憬躺下,程熠微拍拍她面颊,说:“好好睡一觉,不要想太多。”

他洗完澡,换上簇新白衬衣,蓝灰色西服,同色系领带,显得神采熠熠。慕憬没有闭眼,一直凝视着他。他轻笑,走过来,在她唇边印下一道吻。她有点渴睡迟钝的样子,又仿佛极之恋恋不舍地揽着他,回应他。

程熠微挣扎好半天才撑起身子,说:“小尖猫也有这么粘人的时候!要不和我一起去?”他顿一下,道,“今天我父亲过来开工作总结会。你想不想去见见?”

她摇头。他伸手摸她头顶短发。“那,先睡一会儿。等我回来好不好?”

她用尽全力目送他离去。门阖上,她就如同被吸干血液一样枯槁。沉重关上眼睑之际,耳朵里传来短信铃音。

挣扎着不愿起身,潜意识里不要看那条彩信。好半天,还是点开,映入眼帘的是乔木母女于迪斯尼公园外的合影,两人都胖了些,精神非常好,笑得十分餍足。乔木甚至还戴着米奇圆圆的两只耳朵,神情愈发憨态可掬。

慕憬有一丝欣慰,面容却十分惨淡。

逃离——是她强大的惯性。谁会是谁的救赎?谁会离不开谁?从七年前开始,她便知道,这世界上,谁也不会成为谁的救赎。能拯救你的,——永远也就只有你自己而已!

各走各的路,无关勇气,无关爱或不爱,无关信仰,——仅仅是,一早命中注定!

她踱步到衣橱,选了件程熠微晨跑时常穿的浅灰白三叶草Adidas帽衫和一条Levis牛仔裤。举起剪刀,卡擦卡擦将衣服下摆四分之一都剪掉。套于身上,下端端塞进裤子,再将牛仔裤挽好裤腿系上皮带。略显宽大衣裤,配顶NY棒球帽将额发遮住,从镜子里看上去,瘦而高挑的慕憬就如同Hip…Hop风范的时尚男孩。

手机关机,置于床头。从冰箱找了点吃的胡乱填满肚子,她吃得有点急,感觉格外恶心,只得猛灌一气果汁强咽下去。然后咬紧牙关,一步一步离开。门大力关上的时候,她的心终于沉到海底永寂。——别了,程熠微!

…………………………

不徐不疾自公寓大门步出。没有刻意压低帽檐,没有开车,慕憬来到离公寓正门口百米开外的公交车站旁。一辆有轨电车刚刚进站,她并无抬眼看线路,直接尾随前面老奶奶上车。

假寐小片刻,车子大概过了三站地,抵达大型超市门前。下车的人非常多。混于人群中,强压住心底突然而至的恍惚感,快速步入超市。旋即从超市侧门出来,那里有一排出租等活。跳上一辆出租,七拐八弯地打车到南池子。然后从南池子胡同里绕到东方新天地。

很快将运动服外面罩上新买来的薄棉运动风衣。空调、暖气齐齐发力,烘烤得室内十分热,她出了一身汗,感觉头脑清楚一些,心底略好过点。慢慢摘掉帽子,选了家烘焙店坐下,专心吃一只冰淇淋泡芙,亦不抬头张望。

她知道宁蕾的人总能找到她。心底隐隐说不出的期盼和绝望相互交织,绞疼难当。

吃得很慢很仔细,如同完成一项精雕细琢的工作。终于有个陌生男子走到自己身旁,低声说:“慕小姐,Grace让我来的。”

慕憬身子未动,只抬眼看他。形容清逸的男子亦毫无掩饰地打量起她来。随即,将自己的手机打开递过来。画面上,正是“米奇”打扮的乔木。

她点头。男子柔声说,“外面很冷呢,穿好衣服。”遂亲昵地将帽衫上的帽子给她戴上,取出围巾围住她的半张面孔。慕憬伸手假意整理帽子,压住急剧跳动的眼皮,与男子并肩下到新天地地下二层。男子示意慕憬打开旧款白色广本车后座坐好,弯腰进来要替她系安全带。慕憬急忙自己拉过带子来系好。

去机场的路,一直往东再北上,高速公路不消四十分钟便可到达。当然,如果想绕远走弯路的话,亦可以先北上,一直朝北,再向东。那男子见慕憬仍在打量他,回头说道,“这么走,比较容易甩掉后面的尾巴。我们从昌平绕一圈转五环到机场!”

慕憬不置一词,默默闭上疑惑的双眼。不信任又能如何,自己设的对赌局,愿赌服输。一切悔之晚矣。这样结束,未尝不可。

驾车男子双手,套着白色棉线手套。与腕处隐隐露出来的CONSTANTIN熠熠生辉的表带对比起来,格外突兀。

车子终于拐到偏僻的山区。慕憬觉得很疲倦,心底麻木不堪。她冷冷地说道,“机场,也差不多到了吧?”

“机场?”男子反问,继而说道,“你不知道机场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

“连最细小的指纹都刻意抹掉。你很老到。下一步,该怎样?”

那男子从后视镜里看她,面上闪过一丝不明神情,很快平静地说:“对不起了慕小姐。宁小姐说把你送得越远越好,简先生也想让你走得越远越好。为了不同时辜负他们二位的心意,我只能选这条路让你走。天堂,够远了吧?不要怨我,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说完,他蓦地打开门跳下去。急剧车速带来巨大惯性,载着慕憬朝斜坡俯冲。

翻腾的血光中,慕憬等到江北有如天使般站在云端朝自己展开双臂。她忍痛,努力对着他微笑起来……

断鸿已不再

“……石油大亨到天堂参加会议,进会议室发现已经座无虚席,没有地方落座,于是他灵机一动,喊了声‘地狱里发现石油了’。这一喊,天堂里的石油大亨们纷纷向地狱跑去,很快,天堂里就只剩下那位后来的了。”看着众人会心的大笑,张天扬站在报告台后,不无得意地说,“……我们RC正是绝佳地利用了从众心理,成功地将主要竞争对手引进地狱!今年经纪代理部截止到昨天已完成全年任务的130%……”

程津明见身旁儿子玩弄着手机,一副漫不经心的笑意,问道:“你也觉得很好笑?”

程熠微敛住笑容正色回视父亲。程津明说,“这典故还有下半段。当时,这位大亨心想,大家都跑了过去,莫非地狱里真的发现石油了?于是,他也急匆匆地向地狱跑去。”

“从众心理无疑是可怕的!”程熠微点头。

无视张天扬志得意满地进行工作总结报告,程津明压低声音说,“既然知道,为何还注册什么‘意中黄金公司’?用的还是西城那栋四层小楼!我不是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那楼吗?现在国有银行全面代销,黄金业务不过是剩骨头!你还去跟什么风?”

程熠微小声接口道,“Frank注册的。着急办公来不及装修写字楼,就暂时借用了西城的那个。”

程津明面色变了变,将程熠微拉出会议室走进他的专属办公区,然后才说:“你糊涂啊!大哥一向激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用你的名字你的地盘开展新业务,你知道吗?”

程熠微心底不是不沉重地。五年之期届满,两个人都铆足劲向前冲刺。自从程冠中买下简远山近亲刘某那份罪证扔给媒体,随后又将乔木母女先他一步接走,他们之间的暗斗就变成了明争。程冠中经营无才,海外业务搞得一塌糊涂,却是玩阴谋弄权术的个中好手。最致命的是,自己的软肋正牢牢握在他手中。

嘴上不以为意地说:“黄金业务审批起来极慢。他用我的名字和宁家护着的那块地盘,不外乎是想一路绿灯,早点把生意开展起来。放心吧,爸。没什么太大风险,我从中也有好处拿的。”

“要老老实实做黄金生意也行。只怕这孩子……”

“Frank确实跟中金、山东黄金和几家金矿都签了包销协议。我已经过目签字……”程津明脸色仍不明朗。程熠微又说,“宁蕾,负责RC与Frank的新业务对接。您不信我,还信不过她吗?她会帮我盯着Frank的!”

这才点点头,程津明又说,“说起宁家,前些日子和老爷子一块打高尔夫,老头子催你们早点把事儿给办了。有宁蕾家族背后支持你,还怕拿不到程氏的掌控权吗?”

“这个——不急。回头再议。”程熠微垂眼看看时间,说,“爸,会议快结束了。咱们过去准备开宴吧。”行于程津明身后,不觉眉头紧皱起来。

Frank若真肯放弃投机钻营,一笔一笔地老实做生意,恐怕比本市中关村不再堵车,每年实现三百个蓝天目标还要不可思议。身为程家长子,他的血液里每个细胞都无可避免地充斥着投机分子的赌性。

程熠微食不知味地咀嚼着,苦思下一步该如何布局,既能保她平安,又可以暂时稳住程冠中的心,还能将老简的事尽快了结。忽而想到晨间慕憬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猛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异样感来。揉揉额角,放下碗筷,走出酒店门口拨电话。

手机迟迟无人接听。程熠微焦躁起来,忙招手示意小黄。

神色不属地坐于台下,继续听高层们的年终报告。小黄在会议室门边冲他不动声色地比手势,面上极力掩饰的焦躁不安瞬间流露出来。他蓦地血液凝结,听见自己的心底,有碎裂开的声音。

“根据卫星定位系统显示,慕小姐仅有两次单独出行记录。第一次是前天,五环转了两圈然后到工体看台坐了四个小时,最后去了酒吧……”

程熠微打断,“有无见过什么人?”

“等阿强他们赶过去,只能见到她和一位老者在看台交谈。今天查到,那个人是老关,XX家女婿,老期货,常在西城某家营业厅出入。”小黄瞅着程熠微的脸色,接着说,“第二次是昨天,她开车到东城一带胡同里兜了几圈,甩掉阿军几辆车的跟踪,后来拐进附近商业街,最后到了RCIG大厦……”

程熠微死捏着慕憬用过短短数天的手机,抬眼示意小黄继续。“车子大概在地下二层停了半小时左右。但是……”

看着程熠微格外阴沉的脸,小黄无奈地说:“保安部监控录像只能拍到半部车子。慕小姐从车里出来之后所处位置是个盲点,毫无记录。她见了什么人,做过什么,都无从得知。”

“同一时间段,有无乘坐电梯到B2的?”

“有,三十四人,几乎都排查过了。没有认识慕小姐的。”

程熠微努力压制不宁心绪,思忖。地下二层监控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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