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嫡女by淳汐澜-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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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凌芸,“大嫂也真是的,既然裙子被弄脏了,也该派人来通知我们一声呀,害得咱们就坐在这儿枯等。”
凌芸淡淡地道:“是我的不是,我在这向夫人陪个不是。”
陈氏说:“好了,既然来了那就走吧。”发现叶恒目光一直集中在凌芸身上,陈氏心里有些小小的窃喜,故意说道:“恒儿,你与凌氏坐一辆马车吧。张氏,你来服侍我。”
张氏很是不情愿,也暗恨凌芸居然与叶恒坐一道马车。可她只是姨娘身份,可以在凌芸面前嚣张,却是万万不敢在陈氏面前露一星半点的,嘴里高兴地说说着“能侍候夫人,是婢妾的天大的福份”但目光却求救似地看向叶恒。
可惜叶恒让她失望了,压根就没多瞧自己一眼,目光却一直看向凌芸,眸光里带着估计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迷茫与复杂。
张氏心生警惕,她知道叶恒之所以冷落凌氏,主要原因是凌氏在与叶家订婚之前,居然隐瞒了先前曾与别的男子订过婚约的事实,而等叶恒知道后,人已经娶进门了。叶恒是个眼里揉不下半点沙子的人,又是力追完美的,叶家左挑右选才挑到的媳妇,却是个隐婚瞒报踩低捧高之人,怎不令他置气捉狂?
这凌氏也是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了,活该被打入冷宫过着凄凉的日子。
可是,这凌氏虽然受尽冷落,却挺得陈氏欢心,身后又有强大的娘家,再来这凌氏并非丑得不能见人,相反,却也是个少见的美人胚子。张氏心中警铃大响,于是故意捂着唇笑道:“少夫人今日打扮可真好看,您,瞧您都差点移不开眼了。”
正要迈步的陈氏等人,又忍不住望向叶恒,而叶恒赶紧把脸别开,瞪了张氏一眼,“没个体统,爷的玩笑也敢开?”
张氏把头低了下去,“是婢妾越矩了,请爷恕罪。”
陈氏这才发现,凌芸穿的确实简单,白色绣玉兰花苞青缎灰鼠毛边长褙子,下身淡绿色的裙子,头梳桃心髻,插了支镶珊瑚石的凤簪,以及青金石打造的鬓花,滴心型的耳坠子,素面朝天,人淡如菊。
身为美人,只要衣服合身,颜色搭配恰当,珠饰精致,不管穿什么,看着都是爽心悦目。凌芸这身打扮,依然是清丽出尘,舒雅清新。但,陈氏却不怎么高兴。
、第7章 嫡女的尊严
“老大媳妇,怎么穿得这么素雅?”
对于讲究的大富之家来说,穿衣打扮都有着诸多忌讳的,在平日里头,一般都是穿得花团锦簇的,也比较忌讳太过素色的衣物,那样会觉得诲气。因为只有家中死了人才会穿那种素色衣物的。
也难怪陈氏也有些不高兴了,两个媳妇,一个穿得素淡,一个却是大红大紫的颜色,不知情的还以为叶家苛刻长媳呢。连姨娘都穿得喜喜气气的,没道理主母还穿着如此素色的衣裳。
柳氏一身大红遍绣富贵牡丹滚花狸毛长袄,时下贵妇流行的朝阳五凤挂珠凤,斜插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凤钗,额露垂珠帘金抹额,全身上下,打扮得通身富贵,当家夫人的气派无与论比。与打扮素淡的凌芸站到一起,那便是无比鲜明的对比。
柳氏笑着说:“大嫂呀,我知道你不大爱鲜艳的衣裳,可堂堂当家主母,哪能穿得这样寒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叶家苛刻了你。”
凌芸冷淡地道,“二奶奶这么爱惜面子,那下回就多送点好料子给我吧。不然,我还真怕外人要说二奶奶苛刻长嫂了,连四季衣料都要克扣。”
几道目光又望向柳氏。
柳氏脸色铁青,尖声道:“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氏嘴巴张了张,凌芸经过她身边,轻飘飘地道:“别把别人的不计较当作懦弱可欺,我的二奶奶。”
在陈氏愤怒、叶恒阴鸷地眸光下,柳氏讪讪地笑着,“大嫂真爱开玩笑,你是叶家的长媳妇,谁敢克扣你的四季料子?虽说如今是我当着家,但每回有好的东西都是头一个让人送到您院子里的……您自己不喜欢,哪能怨我……娘,我……”
“你不必再说了。”陈氏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也知道你并非成心的,想来是身边的人又开始不安分了。今日就不必去上香了,好生呆在家里,把那些刁奴再好生梳理一遍吧。”
柳氏直接木住,世人都知,叶家的主子但凡有几分体面的每月十五都要去上香,若她留在府里,那外人岂不会传自己不再受重视?
叶恒的一个姨娘都能去上香,她身为掌家主母却只能留在家中,外人知道了,会怎么看她?
二儿媳妇的不忿与不甘,老大媳妇唇角微弯却冷冽的眸子,陈氏在心里叹口气,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呀,老大媳妇她左看左满意,右看右满意,可偏偏儿子不待见,老二媳妇却是个不省心的,唉,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哦。
出了叶府后,应陈氏的要求,凌芸与叶恒同一辆马车,丫环嬷嬷则坐后头的马车。
凌芸坐在角落里,目不斜视。叶恒坐在她对面,却也是相对无语,因为他不知该说什么话。
“弟妹真有克扣你的四季衣裳?”
凌芸微微愣了下,这才明白他是在给自己说话,有些惊讶,沉默了下,她咽下满肚子的委屈与告状的心思,全化作平淡的嘲讽,“对于倍受冷落的人,这些又算得什么?”
叶恒下巴一抽,目光深沉,“你在埋怨我冷落你?”
凌芸自嘲一笑,“妾身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太敢了。当着娘的面就让二弟妹下不了台,究竟仗着谁的势?仗着娘偏疼你是吧?”叶恒有些动怒的,他确实是故意冷落她的,而母亲却又觉得有愧于她,所以对她格外照拂,她倒是聪明,仗着母亲对她的仁慈与愧疚,三番五次地告柳氏的黑状。
二奶奶克扣她月例,克扣她四季衣裳,克扣她院子里的一切用度,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但那又怎样,这全是她自作自受,活该承受的。
尽管逼着自己不要去在意,不要去计较,可听着这些字字诛心的话,凌芸仍是不可抑止地颤抖着,原来,在丈夫心目中,自己就是个面目可憎之人,永远不可饶恕。
她别开头,把脸埋入车壁角落里,怒力隐去眼角的酸意。
母亲以前曾对她说过,女人的眼泪是很珍贵的,要流给珍惜自己的男人看。若是男人不愿珍惜,那就千万别在他面前流,因为流了也没用,反而只会被说成是懦弱的表现,会被嘲笑,更会被瞧不起。
她是凌家嫡女,坚决不容易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一面。
、第8章 话说当年
但这样的动作,看在叶恒眼里,无疑是一种挑衅,他跨上前,掰过她一肩膀,“你这是做什么?被说中心事了……你……你哭了……”愤怒的质问,在看到她红通通的眼角时,内心狠狠一震,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蔓延全身。看着她红通通的面容,奇异的,他只觉胸腔有沉重的感觉,仿佛被什么压住似的。
被他发现了。
凌芸只觉丢脸,甩开他的箍制,侧过身子,整个人面对着车壁角落。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她再掩饰也没用,于是索性大方地拿了帕子试了眼泪。
“停车。”她敲了敲车上的拉绳,拉绳另一头连着外头的铃铛,车夫听到响铃,连忙停了马车,“少夫人,有何吩咐?”
凌芸清清喉咙,对叶恒道:“知道爷不愿与我同坐一辆马车,现在趁着夫人不在身边,爷还是换另一辆车吧。”
叶恒愤怒不已,“你赶我?”
凌芸面无表情,“若是爷不肯,那爷就将就着吧。”经过刚才一番酝酿,眼里的酸意奇异地消失了,面具般的微笑又回到脸上,“反正离护国寺也并不远。”
叶恒紧紧抿着双唇,有些火大,还有更多的恼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厌恶怨恨居然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消淡,刚才,他居然还差点被她两滴眼泪给吓着了,还鬼使神差地心疼起她来,真是见鬼了。
他明明是憎恨她的,怎么可能会对她产生另样的感觉?
越想越愤怒,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捏上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双眸。
“我真的很好奇,当年明明与王家订了婚约,王家一垮,就迫不及待得嫁人,像你这种忘恩负义刻薄寡恩之人,怎么还有脸嫁到我叶家来。”并且还做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
凌芸收起脸上的笑意,讥诮地回应:“既然我是这样的人,那爷为何又要同意娶我?”
叶恒下巴一抽,火大地道:“若非爹娘强行要我娶你,你以为我会稀罕你这与别人订过婚约的无耻之人?”
“夫死而嫁固为失节,然亦有不得已者,圣人不能禁也。我朝律法也规定,未嫁女已有婚约,男故者,可另改婚配。”凌芸眼里闪过一丝锐茫,语气尖锐地反驳:“律法都如此规定,男故者,未嫁女可自改婚配。世子爷一心只读圣贤书,自小受圣人教化,思想却是如此的落伍迂腐。像我这般糟遇者,京里没有五个也有三个。世子爷难不成也要通通去指责一遍?”
叶恒滞了滞,又拂袖冷笑道:“嫁稀随稀,嫁叟随叟、夫为妻天、一女事一夫,安可再移天。你一女侍二夫,还敢狡辩?”
她退开他半步,声音缓慢却清亮,“明知我先前有过婚约,还要聘娶。聘娶后又借此嫌弃,叶恒,你这叫什么?妓院里的嫖客都比你高贵。你口口声声嫌弃我一女二嫁,忘恩负义,贪图富贵,那么叶恒你呢?自命清高,古板迂腐。寡妇亦有再嫁的权利,我一个未嫁女,定婚夫已死,凭什么就不能另嫁?呵,好一个宽已严人的叶大公子。”
“真的只是定婚夫死你才改嫁的吗?”
“你什么意思?”
叶恒冷笑,紧紧捏着她的下巴,阴鸷的俊庞凑近她,双眸盯紧了她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据我所知,自从王家出了事后,你们凌家就赶紧撤得远远的。在王家人登门求助时,你还称病不出,可有此事?”
凌芸眸子微缩,一来心惊于他居然如此了解王家的事,二来,也震惊于他脸上刻骨的怨毒神色。
他在恨自己,并且是那种刻骨的、切齿的疼痛。
就因为凌家在王家出了事后,凌家袖手旁观了么?
他与王家又有什么关系呢?据她所知,叶家那是王家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呀,这也是她母亲同意她嫁到叶家的原因之一。
凌芸的震惊看在叶恒眼里,无异是心虚的表现,他放开她的下巴,冷眼看着她随着自己的力道,身子歪在了榻上。
“心虚了吧?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凌芸撑起身子,捂着被捏痛的下巴,淡漠道:“既然都让你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也无话可说。”
当年,王家有难,凌家确实没有出手相帮,这是事实。
王家也曾派人登门求救,凌家也是拒绝施于援手,这也是事实。
她没有料到,叶恒居然如此清楚当年的事,也在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叶家少夫人这个身份,并不会带给她任何享受安乐,只会是永远低人一等的屈辱感,以及活在“自作自受,报应不爽”的泥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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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莫强求,莫回头
“哼,给脸不要脸。非要逼我把话说绝,扒下你的面皮才肯死心。”叶恒冷笑,看着凌芸的目光,带着七分怨恨,三分自厌。
这个可恶的女人,明明就是她贪图富贵,对落难未婚夫见死不救,却还敢在父母面前摆出一副“受害者”的角色,害得父母总是为了她痛骂自己。
不过这样也好,如今总算撕下她的面皮来,看她以后还有何面目在父母面前扮柔,搏同情。
凌芸深吸口气,叶恒的话,如利箭一般,根根直刺心窝,刺得她心窝子像刀绞一般疼痛,她数度咽下快要嘴边的话,最终满肚子的解释,全化作一声哀凉顽艳的浅笑。
“既然叶大公子如此注重妇人贞德,当初又为何来聘娶我?主动聘娶了我,又给安上这么些罪名。叶恒,你不喜爹娘给你选的婚事就明说,又如何把罪过都推在我身上?亏世人还夸你年少老成,心胸开阔,光明磊落,果真传闻尽是名不副实。”
如果真是心胸开阔光明磊落之人,又如何总是把她当年与王家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拿出来攻伐?
叶恒气得额上青筋暴露,却又不知如何反驳。他一直知道这凌氏嘴才了得,每每开了头,都是他词穷告终。屡试不爽。
“牙尖嘴利,伶牙俐齿。你这样又岂对得住你死去的王之介?”
凌芸沉默了下,说:“之介都已经死了,你要我怎么做?以死殉情么?呵,我没世子爷想像中的贞烈。为了一个男人,就弃生我养我的父母而去,对父母而言,何其不公。”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滴落。
她有一千个一万个改嫁的理由,可在世人心里,她的名声已经有了污点,再也洗不掉了。而在叶恒眼里,她更是千夫所指了。可是,谁能又明白她的苦楚?之介是死了,她就非得殉情才能视为贞节?
连律法都规定,未嫁女在定婚夫亡故或徒刑或逃亡自可解除婚约,像她这样遭遇的人,京里也并不在少数,人家依然能嫁人,依然能生儿育女,主持中馈,为什么她就不成?
“既然世子爷已认定我罪该万死,妾身不想自辩,亦无法辩驳什么。若是世子爷觉得娶了我这样的妻子有违道德,那妾身自愿下堂。恭请世子爷另聘婚嫁,互不干涉。”
凌芸冷然铿锵地甩出这句话,就侧过身去,不再看叶恒半眼。
两年的时光都没能挽回自己在这男人心目中的恶劣印像,她也该死心了。
叶恒怒及反笑,“你敢威胁我?”他眯起双眼。
“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事实。”凌芸冷淡地说,“横竖世子爷都瞧不起我,我也不想厚着脸皮再占着叶家少夫人的位置。世子爷觉得呢?”
这下子轮到叶恒吃惊了,这个女人分明就是贪图虚荣,见高踩低之人,她当真狠得下心舍弃叶家少夫人这个身份?
……
到了护国寺后,叶恒索生跳下车,根本不过问车内的凌芸。
黄妈妈心里又酸又苦,忍着内心的不平,对驾车的车夫说:“少夫人只习惯了我们的服侍。”
车夫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侧到一旁,等凌芸下了车后,这才把车驾到另一边去。
凌芸下了车后,披上铁绣红色的锦绒披氅,又去前边的车子里扶陈氏。
陈氏拒绝了张氏的搀扶,亲手挽着凌芸的手,说:“手怎么这么冰凉?汤婆子又忘记带了?”
凌芸说:“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