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还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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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争才是坏了那规矩,如今若是硬要挑守着规矩的人的失礼,倒显得自己仗势欺人了些。
萧延意想了想,叹了口气,当下犹豫了犹豫问道:“那爹娘可还愿意留在宫里?若是在这里并不舒心,其实魏将军当初也是给爹娘在外边置了宅子,是女儿舍不得您们,才让您们留在身边,但若是因女儿强留您们在身边,而让您们不快,倒成了女儿的不孝。”
吕氏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我跟你爹倒是不在意这些,能陪着你固然是好的,即便有一天不想在这宫中住下去,也总是要看着你大婚吗,有了家,我们放心了才好。”
又是提到婚姻的事,萧延意心里再次一闷,把头靠在吕氏身上,幽幽地问道:“娘,若是我曾经是个滥情之人,但是我却又全忘了,如今又该怎么收场呢?”
吕氏扶着萧延意的头发,慈祥道:“我家秋儿怎么会是个滥情之人,我只知道,我女儿是个心地善良,最重情义的,无论是不是忘了以往的事,性子却也不可能大变。秋儿,怎么会有这样的想头?”
萧延意有些难为情道:“娘,我也不知道以前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是这几日,见了一些过去认识我的男子,他们每一个说起来,好似都与我曾经关系匪浅,倒说得女儿真真的心慌了。”
吕氏一怔,默了会儿,笑道:“秋儿怕是太单纯了,你如今贵为公主,想要攀附你的人一定少不了。你又恰恰忘了以前的事,没准就有投机之人,瞅了这个机会,故意来混淆你,你倒真不用样样都当了真。”
萧延意听了这话,心里一松,忽觉豁然开朗了起来,回头对着吕氏一笑,“娘这样一说,倒真是女儿傻了,谁知那些人说的话,又有几分真假呢?”
、公主有悦
有了吕氏的安慰,萧延意心里原本的沉重放下了大半,这一夜又没小皇帝搅着,倒是进了宫之后,头一次睡得这样安稳。可不知是不是郭长卿与她说的话,她太过上心了,到了后半夜却是发起了梦来,梦中的场景异常陌生,而她恍然成了个小姑娘。
梦也并非是噩梦,甚至缱绻梦中,萧延意几乎不愿意醒来。梦中的她也不过是十岁上下的年纪,于旷野之处放着纸鸢,忽然一阵大风起,风筝倏地断了线,摇摇晃晃地挂在了一边的果树上,一个少年敏捷地爬上树为她摘了风筝。可风筝拿到,她却又瞧上了树上的果子,男孩儿便又给她去摘果子。
“不是这个,左边最大的那个嘛,这个都不红。”她仰着头,爱娇地喊道。
男孩就又欠身去给她够边上的那个果子,一只手握住树枝,想要使力摘下果子,身子却是一晃,人险些掉下树,她吓得惊呼一声。男孩儿却是矫健地借着一只手的力,就攀上了另一根树枝,稳住了身子。
那又红又大的果子终于递到了她的手里,男孩儿摘了果子便揣进了怀里下树,递给她时,还带着些微热的体温,她握着果子甜甜地笑,直接便是咬上了一口。顿是满口甜香,从舌尖一下子就甜进了心窝,才要再去咬,却有宫人受惊的声音喊道:“公主,这果子还没净过,怎能这样就吃。”有人来抢她手里的果子。她匆匆往身后一藏,另一只空着的手,却被一双柔软温润的手握起,轻轻一扯,不知怎么,两人便是跑了起来。
风这样暖,阳光这样明媚,两旁是成荫的绿树,头顶是湛蓝的天空。萧延意欢乐而轻快地奔跑着,舌尖上还有未散去的淡淡甜香,一只手被温热包裹着,心中似是马上就要绽开朵花儿一般,煞是惬意。只是,她侧过头去,那么想看清少年的眉眼,却只见一身玄色的衫子,衫角被风卷起,明明是有些晦暗的色泽,却飘起一腔暖意。
将醒未醒之际,萧延意极力总想去看清那少年的容貌,便迟迟不愿睁眼,怎奈已是快到了早朝的时辰,宫女在帐外已是一声声轻唤愈发地急促,萧延意终是不堪其扰,缓缓地张开了眼,心中便有些怏怏不乐。只是,却也奈何不得谁,她既是回朝担起这监国公主的名头,自是免不了要做这些本是分内的事,又怎怪得叫起的宫人?
萧延意撩被起身,梦里残留的一丝暖意尽去,丝滑的背面从臂弯贴着小臂滑下,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阵瑟缩,心里便又觉有几分懊恼,只坐在床头呆愣愣的,一言不发。
宫女见萧延意起了,也顾不得她还在发呆,忙不迭地就伺候着更衣洗漱,嘴里还叙叙地念着:“公主这一夜可睡得真是好,喊都喊不醒呢,皇上那边已经来人催过几次了。”
萧延意听了这话,想起自己稚龄的弟弟都是早早起了身准备着上朝,反是自己有些太娇了,心中着实一愧,这才打起精神应付着更衣梳洗,只是那股子慵懒还在四肢百骸行走着,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深吸了一口气,她这才留意到宫内一股甜甜的味道,似花香又似果香,清清淡淡却又沁人心脾。这下倒是让萧延意原是有些懊丧的心情无端地有好了起来,这甜味,多有几分肖似梦中入口那果子,甜而不腻,尤带着点暖糯的味道。
“这是熏香的味道么?”萧延意好奇,她素来不喜熏香味道,初来那日,整个懿祥宫里为了迎她到来,特意地早早地熏了香。甫一进殿,便觉满室芬芳。那花香的味道虽是馥郁,闻久了却又让她心燥。只是,她才是回宫,又不想显得自己仗着公主的身份,太过挑剔,不好相与,便也不曾与人说过不喜,倒不知是哪个伶俐的,竟然这么知道她的心思,此时此刻换了这甜香味道,恰又合了她的梦境。
“魏将军一早打发人送来的。”那伺候着萧延意更衣的宫女,细致地给她绾好发髻,敛眉答道。
萧延意一怔,心中却不觉淡淡飘起一抹喜悦之情,这魏不争看上去虽是个粗人,实则处事却分外地细腻。宫中膳食,这几日间,也是愈发地合了她的口味,自也是魏不争张罗着的,如今又有这熏香,倒不知他如何竟总是能这样恰如其分地知晓了她的心意。
带着这份喜悦之情,萧延意用了早膳便去找了皇上一起上朝,牵着皇上的小手,走上朝堂时,头一次面对满朝文武黑压压的头顶,心中再没那么明显的紧张。
如今,萧延意虽是与皇上一起听政,但,毕竟回来的日子还是短,朝中诸事还在一点点了解之中,是以,朝堂之上,该定夺之时,她多是看着魏不争的脸色行事。若是魏不争微微颔首,她便首肯,若魏不争轻轻蹙眉,她便言稍后再议。
这一日亦是如此,礼部参了下月中旬的祭天大典的诸项部署之后,她又习惯性地去看魏不争的表情,礼部的折子比较长,因萧延意的回宫,于往日的阵仗上多有不同,魏不争此时拿了折子正是思考之中,萧延意扭头去看魏不争,动作些微大了些,头上的凤冠似是一倾,她本能地抬手去扶,指头托住凤冠,一直拢着的袖口里,却是飘出一抹适才懿祥宫殿中缭绕的甜香味道,香味入鼻,一时萧延意便有些恍惚了起来。
魏不争站在皇帝的另一侧,萧延意也不过是将将能看到他的侧脸。望着那张几日来愈发熟悉的面孔,萧延意却又觉的好似有几许陌生。他那英挺的剑眉此时些微蹙着,是他思索时常有的样子,眼睑微垂,敛去了眸中坚毅的光彩,却让整张面孔显出不常见的柔和气息,一身朝服在身,比起戎装之时略添了几分儒雅之姿,却依旧遮不住那份英姿,他身上总似有种蓄势勃发的霸气。即便能看出于堂上之时,魏不争已是刻意敛尽锋芒,但那凛凛的气势,总是环绕在周围,虽则不怒自威,却让萧延意有一种被庇护的坦然和踏实。
而这样的一个心怀天下、器宇轩昂的男子,竟也会记得为她打点好一切琐碎,这样想着,萧延意便觉那鼻尖的甜似是一下子便蔓延到心口,熨帖的暖。
“公主,臣以为,此次是公主回宫之后主持的第一次祭奠,应更隆重些才好……”魏不争思索片刻说道,说完才发现萧延意迷离的眼神虽是落在自己身上,心思却是明显不在,唇角还挂着丝游离的笑容。
“公主……”他只得再又轻唤出声,萧延意这才回了神思,但是魏不争之前所说的话,却是丁点也没入心,一时不禁是有些窘,呆愣着看着魏不争一句话也说不出。魏不争疑惑地看着萧延意对着自己发愣,也不知是否适才说的话,并未合了她的心思,当下里也不知怎么开口。
“皇姐既是已然回宫,这祭天大典自是要好好重新规划一番,着礼部再去斟酌下来回吧。”好在皇帝却是个人小鬼大的,面前这两人的尴尬沉默,他看见眼里,立时出言解了围。萧延意松口气般地感激地看了弟弟一眼,再回头看见魏不争依旧有些不解地望着自己,匆忙垂首间,脸不知觉地便有些热了起来。
接下来萧延意强打着几分精神,接着听朝臣们议事,间或偷眼看过魏不争的表情,也参与几句,可到底是心思不整,散朝的时候,究竟这一早上说了什么,脑子里却是混沌一片。
萧延意回到殿里换了常服之后,便如以往一般去隆昌宫去寻小皇帝,到时,魏不争也在一旁,萧延意看见魏不争,心头说不出总有种道不明喜忧的情绪。
既是喜欢见到这人,却也怕会见到这人。
喜欢,是因为他是这偌大的皇宫中,除了养父母跟弟弟之外,最亲近的人,更是唯一能让她觉得可以依托的人。有他在身边,便总觉心里更踏实几分,这陌生的环境和崭新的身份也不会让她太过无措。怕见他,却是因为心中那隐隐情愫似是已有泛滥的倾向,可过往如何,她至今依旧不知,若是已经情债累累,她怎敢再动丁点心思。有喜有忧,分寸拿捏之间,萧延意只觉心头分外纠结。
那魏不争却是不知这些小女儿心思,只是觉得之前早朝时萧延意便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此时看着似乎又是有些神思恍惚,便不由得关切道:“公主可是有什么心事?若是有何为难之事,不妨跟臣讲,或许臣可为公主解忧。”
萧延意听了这话,心里只有更不自在了几分,只得扭捏着答复道:“劳烦将军挂心,并无什么为难的事。”
只是萧延意的言语神态,丝毫也无法让人信服,魏不争自觉是外人,又是男女有别,心中只道终是有些事无法说与他知道,却还是忍不住开解道:“公主莫急,您姑母此时已是在路上,快马来书,不日便到京城,有了她老人家在,公主有心事便不妨说与她听,定是能为您解忧。”
萧延意再又谢过,却是无语,殿外便有人来说,郭长卿已然到了,问皇上此时可要上早课。
“让先生进来吧。”皇上说道,魏不争便适时地起身告辞,门边处于郭长卿擦身而过,二人微微颔首见礼。郭长卿少顿片刻抬步进殿,正是捕住萧延意望向门边的目光中隐隐的一缕痴缠,郭长卿眉头一蹙,眼神霎时深幽了起来。
、公主有思
萧延意与往日一样,郭长卿在一边与皇上讲着功课,她便坐于另一侧,信手翻看一些魏不争拿与她的文书,多是三省六部自大宏建朝以后的章本奏折。萧延意才是回朝,过往又忘个干净,若是着人一日日讲,不仅枯燥,也难因讲述之人有自己的偏颇而有不尽不详之处,魏不争便干脆原班着捡有用的都取来给她过目,让她自己一点点慢慢了解。
以萧延意的聪慧,若无闲事所扰,这些时日间,其实早该看多大半,心中对大宏的过往和当下略有了解。怎奈回朝之后第一日,便偏有那些个不让人省心的,一个两个来与她叙旧,这一出又是勾起了姑娘家旁的心思,于是,这么多日子,她便是也无法专心,来来回回,也没看下去多少。
此时,萧延意便又是手握着卷宗,晃了神。
郭长卿正是踱着步子,给小皇帝讲着两小儿辩日的故事,抽空侧眼轻轻一瞥,见着双眼迷离的萧延意,心内不禁是叹了口气,交代了功课让小皇帝自己先做着,便是轻声走到萧延意身边,叹道:“公主,可是微臣讲得太过无趣,还是手中卷宗太过枯燥,微臣见您已是发呆了半晌。”
萧延意回神对上郭长卿探寻的眼神,略窘却也是舒然一笑。
面前这张并不出挑的面孔,却总是带着种淡而飘扬的神采,便仿似平凡的五官中,一时也多了些让人不能侧目的光华。有了几次的接触之后,萧延意心底对郭长卿已有了几分亲昵,这会儿又总影影绰绰地觉得,昨日梦中牵起她的那只温暖的手,便该是面前这个男子。而为今唯一可确信过往间便有所亲密的人,也不过是他。
萧延意面对他时,倒无有面对那几位故人时的焦虑心情,即便他间或促狭或故作神秘,却总是因他浑身那种清爽而又淡泊的气息,而觉心安,无端的,便也由心底间就信任了他。
释卷展颜,萧延意倦倦道:“至彦,或许我本不该回来做这个公主,现在,略凡复杂些的事,总是入不得脑子,多一会儿便会走神,就好比这些卷宗……”
这一声“至彦”唤得亲近而随意,倒是萧延意第一次同着旁人,在没有郭长卿的特意要求下这么喊着,郭长卿闻言眉头一展,笑容便也似春风拂面般展开,“芫芫,你真是一点儿没变。”
“哦?!”萧延意些微诧异,“过去我也是这般不喜读书么?我还以为自己会是喜欢的,因为虽然忘了所有的事,但是读过的书我却是记得不少,少不了年少时,也与皇帝这般是日日苦读吧?”
“你哪里会喜欢?每次若不是我哄着,祖父倒要是被你的古怪精灵气死,总是一万种法子不去念书。”郭长卿轻笑着说道,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拂着卷宗上的字迹,墨黑眸子里噙着一股子宠溺地望着萧延意。
萧延意看着他的手有些呆愣,恍惚间便又想起梦中的情境,那只温热而柔软的手,拉着她奔跑着,那么真实,仿若并非是个简单的梦境,而是的确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般,便禁不住脱口而出道,“少时,你可是为我攀树摘过果子?”
郭长卿一愣,进而笑容便愈发舒展开来,“芫芫这是想起了哪出?你小时候攀树可是攀得比我好,竟还需我为你摘果子么?”
“没有么?昨日里,我发了个梦,梦中一个少年为我摘了个又红又大的果子,还拉着我跑着避开宫人。”萧延意眉梢微挑,带着抹疑惑的神情,人却愈发懒散地靠近了椅子里,灼灼地盯着郭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