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还朝-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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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再相见时会是怎样的场景。
她想过那该是怎样的柔情蜜意,她想过那该是如何的缠绵缱倦,她亦想过或许某些事水落石出,亦或是朝廷风云变色,再见二间已是针锋相对,剑拔弩张。所以她惶惶然,盼着又怕着,不知是要这日子快些过,还是要慢些熬。
可千思万想,却独独没有想到,二再见会是这样的情形,那个永远铁骨铮铮、器宇轩昂的英雄会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她面前,好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尸体”……萧延意想着,倏地打了个寒战。英雄也是会死的么?萧延意恐惧地看着魏不争,脑子里不期然闪过很多年前的情形。
那时,宏景帝抱着还是孩子的她,手里握着魏不争的父亲,魏老将军战死沙场的战报,眼里闪着泪光喃喃地慨叹:“自古英雄如美,不许间见白头……”
她懵懂地看着父皇陌生的眼泪,抬了小手要去为他拭干,稚声稚气地问:“父皇什么是不许间见白头?”
宏景帝凄然地一笑,合了战报,只沉痛地说了一句话,“芫芫,要永远记住,咱们萧家此生不能薄待于魏家。”
“不许间见白头”……即便不曾失忆,这段记忆也早就遗留她脑海中某个角落中许久不曾想起,可这一刻忽然又涌现了出来,让萧延意猛地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被前所未有的恐惧牢牢摄住。她看着魏不争,愈发的怕,指尖一丝一丝地往魏不争的鼻下挪去,惊惧地停了那里,然而,却是半晌没有感受到一点的气息。
萧延意只觉得浑身一点点得凉透,顷刻间便如坠冰窟,瑟瑟地颤抖不止。下一刻,一声尖叫几乎就要破喉而出,就她死咬着唇,把手指又伸向魏不争的眼帘时,面前那死气沉沉的面孔却忽然抽了下,萧延意的手指一顿,倏地,魏不争的眼睛忽然裂开了一条细缝,眨了几下猛地睁得老大,死死地盯住了萧延意。
“伯钺……”萧延意失声喊道。
她突然感觉放魏不争身侧的那只手,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握住。
萧延意低头,看见魏不争的手探出被子,扣住了她的,那粗粝的掌心紧贴着她冰冷的手背,干热而用力。
萧延意一时激动得不知该作何反应,只知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伯钺,伯钺,醒了,好了是么?”
魏不争睁开的眼睛闪着极亮的光芒,几乎映得他那灰败的脸也现出了些生机一般,他艰难地张合了下唇,不敢相信地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芫芫,是?”
萧延意傻笑着,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点头,嘴里絮絮道:“伯钺是,是,来了。”
“来了?”魏不争迟疑地看看萧延意,眼神缓慢而迟钝地移开,往周遭寻了一圈,那原本盈着惊喜的眸子里忽然现出丝骇的光,重新盯住萧延意,那只握着萧延意的手更是忽然狠狠地一甩,几乎要把萧延意扯离了床边,嘴里几乎是吼道:“怎么来了漠北?离开京城,皇上怎么办?大宏怎么办?”
萧延意怔住,看着喊完这句话,咳得几乎要喘不上气的魏不争,赶紧过去抚着他的心口为他顺气,不知所措道:“伯钺,别急,太医一会儿就来,不会有事的。”
魏不争大口地吸着气,终于能出声时,气息微弱道:“为什么要来,此时怎么能来?正是京中,才敢现出征……”
“伯钺……来看啊……他们说,说不好了……怎能不来?”
“看?”魏不争气若游丝地说道,“那皇上怎么办?皇上再离了,让他怎么办?”
萧延意的心猛地一紧,明知道此时不该是和魏不争如此说话的时候,可是心头瞬间涌上的恐惧和委屈,让她禁不住脱口而出道:“皇上……几乎就要见不到……伯钺……告诉,此时此刻只这么惦记着皇上……翔儿……他……到底是谁?”
魏不争紧盯着萧延意的瞳仁猛地一缩,眼里凝聚的那层光彩迅速地黯沉了下去,伸手揪住萧延意放他胸口的手,挣扎往前探起了半个身子,几乎要捏碎她一般钳着她的手腕,用尽最后的力气,表情近乎有些狰狞地吼道:“皇上是谁?芫芫,皇上还能是谁?他是的弟弟啊!”魏不争说完圆瞪着一双眼,蓦地,直挺挺地便狠狠往后倒去,抓着萧延意的手,猛然一松,便再没了一丝的动静。
萧延意的心瞬间停了摆,一时间似傻了一般动也不会动,半晌才醒过神来,扑过去哭喊道:“伯钺,伯钺,……别吓,……乱说的,伯钺啊……”
有匆匆从背后抱住了萧延意,拖着她往一边走去,萧延意怎么肯走,挣扎着还要去抓住魏不争。
郭长卿的声音她耳边用力地喊道:“芫芫,还不赶紧让太医给将军解毒?想害死他么?来,就是想亲手害死他的么?”
萧延意被这一吼,像是被雷击过一般,身子瞬间抖如筛糠,终于再也站不稳,软绵地往后一仰,倒进了郭长卿的怀里,霎时哭泣得不能自抑
60公主还朝
萧延意渐渐哭得没了一丝力气;这倾泻而出;似乎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来的泪水,却无法带走她所有的委屈、恐惧和无助。这会儿,她再攒不出丁点的力气动弹,只能浑身发软;疲惫而绝望地看着不远处的床前;忙成一团的太医们。
此时此刻;萧延意被一种无法驱散的孤独感牢牢地包围了起来;只觉得与谁也说不清她心里满满积蓄着的那些纠结和茫然,即便是亲近如郭长卿亦不能。
她的人生,在三年多以前被硬生生地拦腰截断;如今渐渐串联起来的记忆;让往昔的日子已经愈发清晰起来,但却无法把她这前后迥然的命运再毫无罅隙地缝补上。
如果她萧延意不曾失忆,还是那生在皇宫长在皇宫,身处权利中心,深谙权谋,明辨利害,杀伐果断的长公主,如今的情形下,大将军魏不争的生死固然要紧,但是却再没什么比她大宏的国祚之本更重要的事。此时,她关心的决不该仅仅是魏不争是否能活过来,而是,手握大兵的护国将军一旦不在,谁来接替这个位置才能不引发朝廷动荡,必要让魏不争对此事有个交代才行,而除此之外,她萧氏皇族的血脉不容混淆更是头等的大事,自然要趁着魏不争难得清醒的时候,把此事问明。而后,才是如何全力救治魏不争的事。
可她偏偏不单再是那个长公主,而已经是那个失忆流落在外三年,全然忘记了自己所有的过往,但甫一见面,便毫无保留把一颗芳心交托给魏不争的痴情女子。如今躺在床上,命在旦夕之间的男人,不仅仅是大宏朝少不得的肱骨之臣,更是她萧延意已经放进了心里的人。
她一见倾心的这个男子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她要的,不过是他能活过来,他能对她笑,他能拥她入怀,他能和她一生一世……
与生离死别比起来,萧续邦是谁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那是她第一眼见到便认作是弟弟的人,是她一心疼着护着的孩子,就算他是魏不争的血脉又如何,只要国泰民安,那龙椅上的人姓不姓萧,又与她有多大干系?
萧延意再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自己,而怎么做,才是她最该做的事。
她木然地看着那些满脸惶惶然的太医们,某一刻,忽然有些放弃地想,算了吧,若是魏不争不在了,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此时此刻,那些所谓大事又有多少的意义?说到底,这泱泱天下与她一个小女子又有何干,若是魏不争从不曾找到她,她不过还是那个边塞小城里平凡女子,根本不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她知道的,不过是有一天那个天兵般威武的男人,纵马向她奔来,那一刻她眼里就只剩下他。
太医跟阿玦嘀嘀咕咕良久之后,似乎终于有了定论,阿玦走过去跟郭长卿耳语了一阵,郭长卿便是先打发了太医们出去,这才跟阿玦站到了萧延意的面前。
萧延意收回了思绪,眨着有些干涩的眼,端详着欲言又止的两个人半晌,终于哑声开口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将军到底怎么样?是不是还有救?”
“殿下……”阿玦犹豫地又看了眼郭长卿才说道:“将军的毒并非无救,只是如今缺了一样药材。”
萧延意蹙了蹙眉问道:“宫中带来的药材还不够全么?差了什么?再让人送来可还来得及?是不是少了这味药材将军就不治了?”
“殿下,要为将军解毒,非有这味药材不可,但是宫中并没有此药,此药只生在漠北当地,且并不易得到。”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将军没救了么?”
“微臣说不好,微臣只会解毒,其余医术却并不通,现在的情形下,微臣只能说,若是能找到这味草药,那么微臣就有九成的把握让将军康复,可是不是能找到药材和将军的身体在药草找到前,是不是还能撑得下去,却都不是微臣能保证的。”
“适才小重讲过,军医说还能为将军吊住这口气四五日,那这四五日间,就抓紧去找吧。”萧延意疲惫地闭了闭眼,颓然道:“尽人事,听天命,也只能如此了。”
阿玦领命走了,郭长卿走到萧延意身边,安抚道:“军医虽说只有四五日,但是咱们从宫中带了不少珍贵的药材,都是关键时候能续命的,而且太医院的这些太医,想来也是比军中的医官医术要高明些,所以,也许能多坚持些日子也说不定。”
萧延意眼也懒得张开,只勉强扯了扯嘴角道:“那便更好。”
郭长卿皱眉看着这样萧延意,不禁有些担心,柔声问:“芫芫,你这是怎么了?”
萧延意意兴阑珊地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累了,累极了。”
“那让人安排了营帐,你赶紧休息吧。”郭长卿说道。
萧延意听见这话才睁开眼,长出了口气说:“不用了,我就在这歇着。”
“这?”郭长卿问:“这里你怎么歇着?”
萧延意抬手指了指床边不远处的矮榻说:“我就在那里随便躺躺就好,至彦,你也是累了一路,早些安置吧,不用管我了。”
郭长卿怎么肯走,“芫芫,别意气用事,你身子才刚有点气色,这样熬着怎么行,回头将军好了,你再垮了可如何是好?”
萧延意怔怔地望向魏不争那边,喃喃说道:“谁知道还能守着几日呢?我来这里不就是想要见他,那便时时刻刻能见到才是最好。”
郭长卿终究是拗不过萧延意,只好让小重拿了些垫子来把那矮榻又弄得更舒适了些,才是极不放心地走了,临走又一遍遍地嘱咐着小重,在外间经心着些,万若有什么不好随时来报。
把帐内所有的人都遣走,萧延意才重又坐回魏不争的床边,一言不发的,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发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忽然匐□子,歪在了他的身边,把脸颊紧紧地贴上他的,轻叹了声说:“伯钺,若你能活过来,从此你不做将军,我不做公主,咱们一起离开吧,好么?”
魏不争自是不会回答萧延意,她便又是叹了一声,就不再出声。
小重悄悄进来时,便看见萧延意歪在魏不争的身边已是睡着了,他的眼眶又是一热,忍着泪,从一边取了被给萧延意搭在身上,才是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萧延意极早便睁了眼,这一晚上的姿势睡得不舒服,起来后觉得浑身每根骨节都是酸疼,可她身子虽不得劲儿,精神却是极好,一边活动着身子,一边就喊人进来让去传阿玦。
见阿玦进来,萧延意便问道:“今日可安排去了去找药的事?”
阿玦点头道:“是,准备下正要出发呢。”
“那你跟我说说那药叫什么名字,又长成什么样子?一般又会在哪里?”
阿玦便回道:“这药材当地人叫沙菊,形状有些类似中原的菊花,有红色与褐色两种,红色的药效更好些,通常会在山脊或是石缝中。”
萧延意听罢点点头,郭长卿正是挑帘进来,听到阿玦的话,便是故作轻松地对萧延意笑着说道:“芫芫这么早便起了问阿玦这些,看不出如今倒成了个好学的人。”
萧延意也是回他一笑,“自然是要好学,不学,我怎么去找?”
萧延意这么一说,两个男人的脸色都是一变,郭长卿拧紧了眉头道:“你找?虽然大军是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但这里好歹也留下了几百的兵士守着,找个药材的事哪用你去?”
萧延意对郭长卿的话未置可否,只是打发了阿玦出去,又唤了小重进来让他备些早饭,便闷头开始吃饭。
郭长卿见萧延意这样,不禁有些恼了起来,在一边说道:“芫芫,我真是搞不懂你到底要怎么样,昨天让你好好歇着,你不要,你说你要守着将军,我便不多劝你,让你守着就好,那你今天就好好呆在这里守着就是了,又出去找什么药?你不给自己折腾出毛病来,便不罢休,是不是?”
萧延意吞下最后一口饭,端了碗又灌了一大口水,满不在乎地说道:“出毛病就出毛病吧,正好也算是陪着伯钺了。”说完放下碗,就要往帐外走。
郭长卿气得一把拉住萧延意的手腕,咬牙道:“你什么意思?将军要是没了?你还不活了么?”
“是又如何?”萧延意一甩郭长卿,便出了帐。
郭长卿被噎得一阵无语,就跟在她身后一路絮叨着:“芫芫,今天没你,这药不是就找不到,有你,也不是立即就能找出,你这是在跟谁较劲?万一你身子受不住这的风沙,病倒了呢,你让大伙到底是照顾谁?你若再有闪失,难道尚悦公主你不管了?皇上你不管了?大宏你不管了么?”
萧延意听了这话,脚步只微微顿了下,便又依旧执意往外走。
郭长卿也无法,只好一直跟着她,二人出了营地,迎面的一阵大风便是吹得萧延意一个趔趄险些栽倒,风呼啸着,郭长卿想劝,欲张嘴却又被风灌得说不出话,只能又去拽她,萧延意挣扎着,俩人几乎要一起滚倒在地上,郭长卿再没办法,只好紧抱住萧延意,在她耳边用足了力气吼道:“非要去,也带个认路的人啊,你这样出去,自己还找得到回来的路么?”
萧延意这才听了劝,停住挣扎,让郭长卿牵着回去营中,让小重找两个认路的与他们一起。
郭长卿又找了巾子来牢牢给萧延意裹住,只给她留出一对眼睛能看路,这才算准备好了再又要出发,可几个人刚要再出去,一个小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个匣子,对他们喊道:“郭大人留步,京里加急来的信。”
两人听说京里的急信,都是一愣,郭长卿赶紧接过匣子,拆了封印,看见里边有两封书信,一封是给他的,一封是给萧延意的。他把萧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