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甲军-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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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义眼眸一热,也是泪水潸然而出:“二哥,从小我的事都瞒不过你……我、我是想做皇帝,所以才逼着二哥你起兵的……可惜、只可惜这皇位原来是要用命去换的啊……”
说着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来,说话也模糊起来,赵匡胤已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把身上的皇袍解下,便披在赵匡义的身上,却见赵匡义嘴角浮起一丝满足的笑意,似乎又说着什么,赵匡胤颤抖着把耳朵凑上去,只听赵匡义气若游丝的道:“二哥,我就知道……你、你会把皇位传给我的……这皇帝可威风了……可以、可以生杀予夺……”说到这里,赵匡义已然不能呼吸了,只是大大的睁着眼睛,脸上却是满足宽慰的笑意。
原本该是大宋太宗的赵匡义在这个雨夜初晴的夜里,死在了他二哥赵匡胤的怀中,死在这黄河大堤旁的荒野之上,一切都只是为了他所期盼的皇位。赵匡胤知道他这个弟弟想要什么,这一刻赵匡胤的确是想传位给他的,而不是历史上那样,两兄弟为了皇位,引起了烛影斧声的千古悬案。正如赵匡义所说,赵匡胤其实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两兄弟的心思又怎能瞒得过对方?
为了皇位,赵匡义丢掉了性命,而历史上的赵匡胤又何尝不是这样,只是赵匡胤此刻还纠缠于柴荣的旧恩之中,没能明白做皇帝的快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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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东山未能起
抱着自己亲弟弟的尸身,只觉得那身躯渐渐的僵直、冰冷下去,赵匡胤张大了嘴想要哭出声来,却觉得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之上,一丝一毫的气息都不能呼出来,腹中似乎一股气直往上顶,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跟着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身旁一众亲卫见状大惊,急忙上前扶住,亲卫队长急忙掐住赵匡胤的人中,几名兵卒又是揉胸口帮他顺气,又是替他捶背的,忙碌了一会儿,赵匡胤才悠悠的醒了过来。转眼间见到赵匡义的尸身,这次终于大声的哭号了起来。
赵匡义虽然远不及赵匡胤仁厚,但在兄长的熏陶之下,待手下兵卒也算仁义,众亲卫也跟着赵匡胤放声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赵匡胤猛然站起身来,拔出腰间长剑,须发尽张怒目而视看着远处崔翰、米信围定的王文昭,嘶声厉吼道:“给我杀了王文昭!”
众亲卫纷纷抽出兵刃,或翻身上马,或步行疾冲,都是嘶喊着围了上去。此时王文昭身边已经没剩下几人,见赵匡胤的人马全都围了上来,总有千余人,不禁都是大骇,纷纷举起兵刃跪地求饶起来。也是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兵来,王文昭的亲卫尽无一人肯为他卖命到最后一刻。
但赵匡胤手下兵马已然被赵匡义的死彻底激怒了,跪地求饶的几人还没喊出饶命的话来,便被一众亲卫拥上乱刀砍死在当场,跟着密密层层的围了上来。
王文昭满头是汗,他被米信、崔翰二将缠住,急切之间拾掇不下两人,身旁又都是赵氏兄弟的亲卫悍卒,个个武艺都不凡,饶是王文昭武艺高强,也有些遮拦不住。
眼见又有兵马围了上来,王文昭大喝一声,趁着众亲卫围杀剩下几名兵卒的时候,他猛然从战马背上高高跃起,从围住他的亲卫头上跃了出去,落地后铁枪往后横扫,打到几人后,当即撒腿就往大堤上跑去。身后崔翰、米信和一众亲卫大声呼喝着,急忙追了上去。
追至大堤之上,月光映照之下,只见涛涛怒号的黄河之水往东奔流不息,王文昭扒开堤坝上的长草,慌不择路的便沿着河堤往西而去,想不到前面河堤之上一群拿着锄头、铁锹的老弱兵卒们挡住了去路。
“不想死的让开!”王文昭挥舞着铁枪急冲上前,想不到那群老弱兵卒却是一动不动,密密层层的排成人墙,都只是冷冷的望着王文昭,也没有让路的意思。
王文昭大喝一声,正想冲入人群杀出一条血路来,想不到身后劲风扑至,急忙一低头,头上的凤翅盔的盔缨上中了一箭,这一箭劲力不衰,将头盔射落在地。跟着又是连珠两箭射到,王文昭连挡带闪,好不容易才化解了这连珠三箭,抬眼一望果然又是米信所放的连珠箭。
就这么一拖延,米信、崔翰带着众亲卫已然围了上来,将王文昭团团的围在河堤之上。
王文昭头盔掉落,头发有些散乱,脸上满是血痕,身上战袍甲胄也是残破不堪,已然是一副穷途末路的样子。米信一言不发,又是扣了三支羽箭在手中的铁胎弓上,跟着身旁有弓箭的亲卫也纷纷上前弯弓搭箭在手,一个个冰寒的箭头都指向被围在核心的王文昭,看着王文昭的眼神便都好像是在看一具死尸一般了。
王文昭只觉得浑身都是汗水,想不到他算计到头来,却想不到赵匡胤会忽然领兵前来,这时他亲手杀了赵匡义,似乎也不用想着求饶了,赵匡胤是不会放过他的。
王文昭咽了口鲜血和口水的混合物,回头看了看身后滔滔的河水,咬牙喝道:“不用你们动手!老子自行了断便了!”
米信闻言,手中的弓矢略略放下,冷言道:“这样最好!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死有余辜!”
崔翰执刀怒道:“这岂不便宜他了?我说该活捉了他,让陛下亲自处置他!”
噗噗两声,王文昭手中的两柄铁枪已然落到荒草之中,跟着他拔出腰间长剑横加在脖颈之上,仰天长笑道:“我如今是穷末路自行了断,而你们呢?说不定此刻徐皓月的兵马已经围了上来,待会儿便是你们自行了断了,哈哈哈哈……”
众亲卫闻言都是心中一惊,正如王文昭所说,徐皓月的追兵还在身后追赶的,待会儿自己的出路在哪里,的确令人忧虑。听了这话,很多人手中的兵刃都缓缓垂了下去,还有些人回头往黑乎乎的东面望去,似乎是想看看有没有追兵到来,但黑乎乎的却什么都看不到。
噗通一声,众人只觉眼前一个人影晃动,黄河水中溅起老高的水花来,众人一起惊呼起来,王文昭竟然趁着众人愣神的当口,纵身跃入了滚滚的黄河水中。
米信暴怒不已,手中连珠箭便朝着黄河水中放去,黑暗中也不知道有没有射中王文昭,崔翰跺跺脚怒气冲冲的便要跳入水中去追杀,却被米信拦住:“夜黑水急,你不要命啦?!”
崔翰怒道:“就这样让他逃遁,我俩哪里还有脸回去见陛下?!”
米信咬牙道:“他穿着衣甲入水,现下有夜黑水急,便是水性再好也难保性命,更何况王文昭也不知道会不会水性!只是这样死,便宜他了!”
崔翰还有些不甘,米信急道:“王文昭临死前说得不错,如今徐皓月的追兵还在后面,我们该当保着陛下先走才是!”
崔翰很是不甘的返身回来,拾起王文昭的铁枪,打算带回去算是给赵匡胤有个交待。
二将领着一众兵马回到大堤之下,却见赵匡胤默默的将那黄袍盖住赵匡义,也不回头只是阴沉沉的问道:“王文昭的人头呢?!”
米信、崔翰二将对望一眼,单膝跪在地上,崔翰将手中铁枪献上,米信抱拳将适才的情形一一说了,末了米信上前陈恳的说道:“陛下,此刻不是伤心的时候,徐皓月的追兵还在后面,我和崔翰保你先走吧!”
赵匡胤缓缓的摇了摇头,面容上已经黯然了下去,刚才被王文昭激起的仇恨之火,随着王文昭投河自尽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那岣嵝的背脊轻轻颤抖着,赵匡胤的眉宇间已然不见了那份英武之气,漠落、萧索、悲凉的神情写满了他的脸颊,只听他长叹一声道:“我哪也不去了,大势已去,我已经害死了很多人了,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
闻言米信、崔翰和一众亲卫都是大惊失色,赵匡胤眼神呆滞,口中缓缓的说道:“石守信、王审琦两位兄弟失陷京城,则平被困京城生死不知,慕容兄弟兵败身死,高怀德、韩重贇伤重被擒,其余诸将死的死、降的降,田重进、李怀义断后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现在我唯一的弟弟也死了。就算我能逃出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崔翰抱拳急劝道:“陛下切莫灰心,只要我等能杀出重围去,必定会有东山再起的一日,陛下已经登位,便是真命天子,我等拼死也要护陛下周全,将来必定能够成就一番大业!”
赵匡胤摇摇头,坐在赵匡义冰冷的尸身边上,呆呆的望着那具黄袍苦笑道:“所谓的真命天子其实不过是谎言而已,所谓的大业也只不过是野心的托辞而已,所谓的东山再起只不过再造杀孽而已。我累了,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问了。你们都散了吧,想回家种地的,就卸下衣甲各自回乡,还想建功立业的就回去归降徐皓月,他将来的成就必定是轰轰烈烈的,总之不要想着和我一道去死。”
米信和崔翰眼中都是热泪盈眶起来,他们自从跟随赵匡胤以来,从没见过赵匡胤这般颓丧的,从前不论在如何的逆境之中,赵匡胤总是迎难而上,从未退让过。就算在北伐最凶险的暮归一战中,赵匡胤和诸将被辽军骑兵团团围住,大家都是疲累不堪,但他依然是笑谈从容、指挥若定,但此刻他的样子便像老了十多岁一般,呆坐在那里,眼中已经没有了一丝的生气。
“陛下,我不走,我便跟着陛下同生共死便了!”崔翰将手中长刀插在地上,也是跪坐在地上不起来了,米信也是轻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既然陛下不愿意走,那我和老崔便陪着陛下好了,黄泉路上有个伴也好。”
跟着米信看了看身旁的一众亲卫道:“你们都走吧,想回家的就回家去,还想当兵的就回徐皓月那边去吧,徐皓月不会为难你们的。”
一众亲卫都是不走,纷纷坐下说道:“陛下,我不走,大不了一死而已!”“陛下,我这条命是陛下给的,现在就还给陛下了。”
唰的一声,赵匡胤忽然拔剑在手,架在脖颈之上,跟着冷冷的看着一众亲卫厉声喝道:“你们没听到我的将令么?要么归降徐皓月,要么回乡务农,不许留在我身边!你们想我死后再多背负几条人命么?!走!全都给我走!否则我就立刻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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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别来无恙否
这是一个雨过天晴的早晨,天色才朦朦发亮,天边的朝霞便已经在东边掩映出迷人的色彩来,跟着金光万丈的冲破天际的黑幕,似乎预示着全新的一天到来了。
黄河大堤南岸的荒野上,赵匡胤牵着他的青骢马走在堤坝边的小路上,一路上满是绿柳如波般的丝绦随风舞动着,马背上是他亲弟弟赵匡义的尸身,和初阳、绿柳、辛爽的天空不同的是赵匡胤,他一身软甲、罩袍上满是泥污、鲜血,黄袍披盖在赵匡义的身上,只有那顶金盔还在头上。他双目无神,眼中空洞洞的,只是拉着马沿河向西走去,似乎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二十余步之后,米信、崔翰和一干亲卫、老弱残兵们缓缓的跟在赵匡胤的身后,也不敢靠的太近。那叶寒也身在其中,他肩头受了重伤,米信昨晚见他拼死上前给赵匡义挡枪,甚为仗义便将自己的马匹让给他骑乘。
原来昨晚赵匡胤逼着米信、崔翰等人离去,最后甚至是以死相逼,众人无奈才缓缓的退了开去,但大家伙都是退出数十步后都纷纷站住了脚步。
赵匡胤见众人散开却不走远,也不理会众人,自顾自的将赵匡义的尸身搬到马上,用黄袍盖好后,便拉着马匹沿河往西走去。米信、崔翰等人不约而同的便跟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前行着,众人便这样跟着赵匡胤走了两个时辰,直到此刻天色蒙蒙发亮。
一路上赵匡胤也不回头,也没坐下休息,就这样走着,好在徐皓月的追兵似乎没有发现他们,所以一晚上都是风平浪静的。但此刻已经天明,他们这伙人少说也有两千人,要是河上或是荒野上有船夫、农人看到了,前去禀报官府,必定会引来大军追剿的。
当下崔翰忍不住皱眉低声对米信说道:“陛下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们上去,绑也要把陛下绑在马上,此处尚未脱离险境,是万万不能在此逗留的。”
米信摇摇头苦笑道:“只怕陛下不肯就范,昨晚你没看出来么?将军他已经不再是皇帝了,他没有再自称朕,也没有再穿黄袍,最后便连逃遁之心也无,他这是心已死、志不在了。”
崔翰低声叹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徐皓月的大军追上来么?”
米信点点头说道:“将军便是这个打算,如今天下之大,似乎没有了我等的容身之处,昔日不可一世的殿前军已经败亡殆尽,各地节度使见此情形,无不拍手称庆,将军所到之处,人人必定想要捉拿献给朝廷以邀功,谁还肯收留将军?”
崔翰惊道:“京城内不是还有十万殿前军么?难道徐皓月他敢将那些殿前军也杀了不成?为何说我们殿前军已经败亡殆尽?”
米信叹道:“朝廷也好、百官也好、各地节度也好、徐皓月也好,是不会允许一支反叛的军伍名号继续存在下去。杀人倒是不会,但殿前军一定会被打散编整,殿前军的名号将不复存在了。”
崔翰沉默了,他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米信看了看他,忽然低声问道:“当初你不赞成兵变,是不是才到会有今日?”
崔翰摇摇头道:“不,我从没想过将军会失败,我只是觉着这样做不好,对不起先帝而已。”
米信微微颔首,看着远处赵匡胤微驼的背影缓缓说道:“其实将军何尝不是你的这种想法,但他没办法,他是被硬生生逼到这个地步的啊。若是能大业得成,将军或许会有一番作为,因为他想比先帝做得更好,以严续先帝的遗愿。但如今事败,而且兄弟亲信死的死、逃的逃,将军会觉得一切的错都是他造成的,既对不起先帝,也对不起兄弟们,所以他心里的苦并非我等可以想象的,心灰意冷只等着徐皓月来了断此事,或许便是将军此刻最想做的事了。”
话音刚落,只见行伍后面的散骑哨探飞马过来,在米信和崔翰身旁勒定马匹,惊慌不已的指着身后道:“米将军、崔将军,东边河面上有周军水军战船逆流而来,后面荒野上也有数千精骑追来!”
米信和崔翰大惊,急忙奔上河堤之上向东面望去,果然只见晨曦的薄雾之间,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