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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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卓在一旁,心中余怒未消,正斟酌词句,准备事后给崔向上上一节博古通今、包含诸子百家精髓思想的课,不想崔刺史一语定乾坤,二话不说许了崔向进崔氏学堂进学,正担心不知如何向崔刺史开口相求,唯恐崔向木讷愚笨而处处出丑,谁知只一照面,崔向胆大妄为之下,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获得了进入崔氏学堂的资格!
而且,而且听崔刺史所言,还有意让崔向与他的两位儿子一起,岂不是说明,崔刺史对崔向另眼相看,视如子侄么?
崔卓迂腐归迂腐,行事方正有余圆润不足不假,不过拳拳护子之心却是发自肺腑,尽管有时行事方式不敢恭维,但听到崔向诗句确实出众,而且又得崔刺史盛赞不说,还因此一举进入崔氏学堂,了却他一大心事,崔卓微微错愕片刻,立刻欣喜若狂,方才一腔幽怨满腹不满转眼化为满心喜悦,紧板的脸色顿时舒展开来,露出舒心的微笑。
崔越轻轻碰了碰崔卓,挤眉弄眼,悄声道:“大哥,我刚才没有说错罢?二郎这般放手一试,算是成了。”
崔卓脸色立刻拉了下来,不想在崔越面前失了兄长的权威,冷冷说道:“你是狡辩,崔向是侥幸,以后还是脚踏实地为好。”
崔越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当我没说,大哥请自便。”
别看崔越和崔卓兄弟多年,不过若论对付崔卓的脾气,崔越与崔向已经无法相比了。要是崔向,才不会得意忘形地向崔卓炫耀,而是若无其事地退到崔卓背后,一言不发。就象前来袁州的路上所用的法子一样,若你想知道详情,就请开口。若不主动开口,抱歉,他才不会上前现眼,落个自讨没趣。
崔越笑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脸惊奇地说道:“噫,怪事,奇怪,莫明其妙,二郎什么时候变成神童了?”
第十四章 商定
要说崔越不如崔向,还真没有一丁点委屈他,当着崔卓的面夸奖崔向本来是件好事,可是他偏偏要提“神童”两个字,话一出口崔越也意识到了不对,急忙讪讪地跑到一旁,不敢看崔卓一眼。
崔卓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崔越从小就有点惧怕崔卓,盖因二人之父早死,长兄如父,而崔卓有时过于严厉,不近人情,常常因一点点过错而大加训斥,久而久之崔越就存下了敬而远之的心理。年长以后,崔卓家事不断,先是长子夭折,其后又是崔向愚笨,再加上崔越已经成家,崔卓自顾不暇,没空理会崔越,崔越才得了便宜,享受到了自由的空气。其实凭心而论,崔越对崔卓固然有点惧怕,却更多的还是敬重。
崔卓做事严谨,不管是与人交往还是做学问,都一丝不苟,有时失于矫枉过正,但总体而言仍不失为一位博学多才的学者。崔越惧其脾气,却敬其学问。
待崔向长大,二人渐老,崔卓的脾气也收敛了许多,对崔越很少再假以颜色,所以崔越在兄长面前也渐渐放开了不少,开始嘻嘻哈哈,偶而也插诨打科几句,时间一长,崔卓也就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崔越的搞怪,毕竟是自家兄弟,还能怎样?再说崔越随着年岁增长,学问也见精,崔卓最是佩服有真才实学之人,他这个弟弟虽然有时在他看来狂放了一些,但也是博览群书,不管是诗书还是琴、棋、画都有涉猎,又比他眼界宽广,他嘴上不说,心中对崔越的才智也是大加赞赏,自叹弗如。
崔越是什么人,论才学和机智不比当朝进士差上半分,不过是时运不济才没有考中罢了——早就看出兄长对他的态度表面上还是声色俱厉,不过暗中早已大为改观,所以他在崔卓不再束手束脚,也敢开些玩笑,不时也狂放洒脱一把。崔卓见了,也不过是冷哼几句,或者干脆理也不理。
换作以前,今天之事,崔越才不敢拦下崔卓,早让崔卓坏了崔向好事。幸好有以前养成的习性,崔卓也就没有再摆长兄权威,卖了崔越一个面子。要不是有崔越以前渐进的反抗崔卓权威的过程,方才只怕崔卓出面阻拦,崔向既不好当众违逆父命,而崔刺史也不好拂崔卓面子,如此一来,崔向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之事,必然就会付之东流了。
崔向要是知道其中的曲折,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崔越才好。
崔刺史虽然知道崔卓有一子名崔向,不过他并未对崔向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看中的只是崔卓的书法。孰料刚一见面,崔向就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他喜出望外,回身一看崔卓,道:“卓之,令郎才学过人,让某好生羡慕。方才诗句,可否请卓之墨宝记之,也好让人裱背成形,悬挂在某的书房之中,想想子诗父字,也是一段佳话,哈哈……”
见崔刺史如此喜爱崔向之诗,崔卓眼中掩饰不住欣喜之意,脸上却强作平静,叉手作礼答道:“敢不从命!”
崔刺史也是性急之人,一伸手就拉过崔卓胳膊,道:“来来来,随我到书房之中,某要好好欣赏一下卓之书法,可惜的是,某勤练不辍,书法却少有长进,莫非还是悟性不足?……”
崔刺史引领崔卓前往书房,崔向和崔吴氏在崔福的陪同下,同崔越一起,前往崔刺史为他们一家安排在崔府的住处。本来崔刺史无意让崔卓一家住在崔府,只是方才一见之下,对崔向的才华颇为欣赏,当即吩咐管家让崔卓一家住进崔府的菡萏苑。
一路走来,崔向才感觉到崔府之大,远在他的意料之外。走了半响,才来到一处傍水而建的独门小院。小院虽然不大,比起新吴的崔家小院还要小了几分,不过也是五房齐全,即卧房、客房、书房、茅房和澡房,可谓生活起居,诸事齐备。
父亲不在,崔向出面向崔管家表示谢意,崔福微躬着身子,笑道:“不当二郎一谢,既然我家阿郎吩咐,小的照办就是,对我们下人来说,阿郎欣赏之人,就是我们尊敬之人。”
言外之意就是,恩典也好,人情也罢,要还还是要还给崔刺史,只要是崔刺史看重之人,他们肯定不敢怠慢。当然,反之亦然。
崔福另外派了两个丫环供崔家使唤,一人做饭,一人负责日常起居,可算是方方面面安排得一应俱全,让人无可挑剔。崔福安排好一切,起身告辞而去,说道:“晚间阿郎会举行家宴,到时小的自会派人来接。”
崔福一走,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崔越忽然长叹一声,笑眯眯地说道:“真是人各有命,我来到崔府已有两月有余,还在外面租房而住,崔使君从未提过让我来崔府居住,你我同是崔姓,同是一家,怎能如此厚此薄彼?”
在崔向看来,他这个二叔可比父亲聪明多了,不管是应付场面还是人际交往,都有过人之处,表面上洒脱狂放,其实也是细致入微之人。
所以他才不理会二叔的故作叹息,反而不解地问道:“二叔,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崔刺史如此厚待,怕是别有深意?父亲与我又不过是寻常士子,以崔刺史的眼光,再是爱才如命,绝对不会因为两句诗句便这般优厚,我父子二人,又为何被他非要安置在崔府之中?”
崔越难掩一脸惊讶,瞪大眼睛看着崔向,许久才摇头一笑:“二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诚不我欺,此话大善。告诉二叔,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聪明了不说,还才华横溢?别骗我,刚才那两句诗可不是随便就能做出来的,不说对仗工整这些,就是类比新颖,喻意绝妙,说不好要流传千古的,要真是你做的,可了不得。”
崔向现在还是文贼的初级阶段,多少还有点心虚:“灵丹妙药没有吃,不过诗确实是我……一不小心做出来的。能吟一两句诗怎么叫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叫有才之人!先不说这些,只说崔刺史是何用意?”
崔向不得不承认崔越确实有眼光,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两句诗正是因为其含意深刻,朗朗上口,自宋朝以后,一直传诵千年。只凭二叔开口就说出此诗能流传下来,便能说明他眼力非凡。
崔越略一沉吟,一脸肃穆,再无一丝嬉笑,问道:“若是你父在此,会不会推掉此事?肯定会。但你父却被崔刺史有意拉去书房,让他回来之时木已成舟,不好再强行推脱。除非你父辞掉崔氏学堂的聘任,若是如此,你进入崔氏学堂进学一事也一同告吹,所以事不可取。既然无路可退,又无法可想,管他崔刺史是何用意,只耐心等待便是,到时再面对,以你现在的机灵和二叔我的机智,还能想不出脱身之法?”
第十五章 二叔
想想也是,与其妄加猜测崔刺史用意,不如坦然受之,左右也是身无长物之人,输也输得起。况且还有二叔相助,还怕到时没有办法不成?
崔向一笑说道:“二叔见解非凡,果然一语中的,既然如此,不如宽心住下,以不变应万变。”
崔越见崔向想通,一脸轻松,心中暗暗吃惊。
崔越膝下无子,有一妻一妾,现在年近四旬,心中已经绝了生子之念,虽说妻子再三相劝再纳一妾,以便为崔家传后,他心中却是明白,只怕是今生无子,再多纳妾也是无用,索性也就不再去想。
本来崔芦还在之时,他就和崔卓商量,将崔向过继给他。后来崔芦病死,崔卓也没有再添子嗣,过继崔向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他不提,崔卓更是不会主动将唯一的儿子奉送。
兄弟二人共此一子,虽然恨其愚笨,但在崔越看来,人笨不要紧,重要的是能够传承崔家香火就行,所以他并不如崔卓一样对崔向痛心疾首,恨不得为崔向换一颗七窍玲珑心,让他智慧大开,学业突飞猛进,从而一举成名。崔越只有一个简单而朴实的想法,他和崔卓兄弟二人好好守着崔向,将他养得又白又胖,身体壮壮,到时为他娶两个娘子,让他下些力气,为崔家多生十几个子孙后代出来,就算胜利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至于读书作官,在崔越看来,就和他这辈子想要生出孩子一样,没戏。
崔越善交际,为人洒脱,所以朋友众多。正好有一远方友人与崔刺史交好,又和州学学正刘世轩多有诗作唱和。远方友人因事路经袁州,与崔刺史会面,席间有刘学正作陪,说话间正好提及州学缺一名教书先生,友人就推举崔越。
崔刺史与崔越本来就一直有书信来往,今日一听友人也推荐了他,顿时大感兴趣,连道有趣。刘学正见状岂有不允之理,既卖友人面子,又对刺史示好,一举两得。
崔越应约前来,在州学讲解四书五经。因为性格原因,崔越讲课幽默风趣,与动辄七老八十的老先生相比,他还算年轻有为,再加上他风度翩翩,既不迂腐又不刻板,深受学子们喜爱,风评上佳,也让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试上一试的崔刺史对崔越的观感大为改观,由原先的淡淡之交变为私交。
崔越此次推举崔卓前来袁州,一来也是为了让兄长有个更好的前途,毕竟他才不过四十余岁,仕途之路并未断绝,就算再进京赶考也年龄不算太大。大唐仕途晋身一般分两种,进士科和明经科。进士科难考,尽管每年都要开考,只是录取人数极少,少则三十,多则五十,相比数千学子来说,可谓百不取一。故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之说,意思是说,三十岁考中明经,已经落后别人许多了,不算有才之人。若是五十岁考中进士,都可以称得上“年轻有为”。
明经科虽然好考,考中之后也不称为进士,只叫及第,虽也算有功名在身,有入仕为官的可能,不过相比进士科,明经科不被上层人士看中。而进士科一旦高中,便有功名在身,非但可以出仕为官,而且升迁也快,乃是正式科班出身,为人所称道。
既然崔向不中用,崔越又彻底对科举心冷,他就有意激励崔卓,让他来袁州,或许故地重游再重新激发他的志向,重新燃起进取之心,说不定经过这些年的沉淀,崔卓真能一举考中。
另一方面,崔越其实也是为自己考虑。眼见崔向年岁渐大,今年已经十七岁,别说考中进士,以他现在的状况,估计就算侥幸进入州学,也绝可能考取道学,与其虚度光阴,不如就此绝了这门心思,由他来安排一门亲事,让崔向娶妻生子,将崔家兴旺的希望寄托到孙子一辈,也比苦等崔向开窍来得现实。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两月不见,刚一见面,崔向就出口成章,不但做出两句好诗,而且言谈举止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言行得当,举止得体,哪里还有半点唯唯诺诺的呆笨模样,着实让崔越大吃一惊!
难道还真有笨人再开心窍之事?崔越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不管怎样,他视崔向为已出,明是侄子,却亲如儿子,满心只有高兴。
菡萏是荷花的别名,既然此院名为菡萏苑,应该是面前的一泓池水广种荷花之故。不过现在是三四月间,池中碧绿,可见一条条金鱼游来游去,却不见半点荷花的影子。池水约有十亩方圆,池中有假山,假山之旁有一处小亭,小亭之上,隐约可见有两名女子依水而立。
崔向和崔越站在菡萏苑的圆形拱门之前,望向数丈之外的一池碧水。现在天色尚早,崔卓又没有返回,左右无事,叔侄二人便走到屋外,漫步散心。
“此湖名叫无忧湖,寄托无忧无烦之意,只是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没有烦恼?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崔越一改方才的轻松姿态,一脸无奈地说道。
沿着无忧湖边一条碎石小路行走,呼吸着湖水传来的新鲜气息,崔向正惬意地舒解一路的疲乏,却听崔越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感慨,不由好奇:“二叔何出此言?难道以你的聪明才智,还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不成?”
崔越一脸凝重:“二郎,你打算何时上京赶考?”
“一年崔氏学堂,一年道学,大后年前往长安,二叔认为可行否?”两年时间,将四书五经吃透,融会贯通,再完全成为自己的学问,时间应该够用了,不提他后世也是研究生毕业,就是近来将以前的那个崔向所学的学业温习一遍,才发现以前的笨崔向笨是笨了一点,不过基础倒是扎实,他只看需要稍微复读几遍,就能重新拾起,比全新学上一遍总要容易几分。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大后年正是新皇即位,元年新气象,他可不想在武宗在位时考中进士,新皇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