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唐-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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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崔安,崔卓不得不一脸严肃:“当真?如此说来,岂非是为父莽撞了?”
父亲对是对,错也是对,要让父亲认错,崔向还真有些于心不忍,或者是说不想惹他一连数日不快,就赶紧承认错误:“也是孩儿一时疏忽,忘了提前向父亲通报一声,此事倒也怪不得父亲。”
崔卓脸色缓和下来,既威严又慈爱地说道:“以后有事不妨事先向为父说上一声,省得误了要事也是不好。另外,与商贾交往,要适可而止,不可走动过近,更不可与之共事谋利……”
不知怎的,见父亲作态,崔向忽然想起了远在新吴的曹学正。
父亲还想再多说几句,崔向担心凌静安走远,被拒之门外或许会心生不满,真要是因此错失良机,可就是大大的不值了。还好父亲也瞧出了崔向心神不安,就道:“你可速去门房看看,或许还来得及。”
崔向应了一声,急急出门,刚刚走到院外,被无忧湖的水气一激,顿时清醒过来。若他这般冒失前去追赶凌静安,就算能将他追回,凌静安恐怕也会心中多想……崔向停下脚步,摇摇头,此事还是自己关心则乱,操之过急了。
眼下是凌静安无路可走,不是他,他要是放低了姿态,凌静安反而会乘势而上,以后不好将他收服不说,一旦他再有二心,恐怕坏了大事。
首次打交道,姿态还是要拿捏一二,虽然说起来他本身也没有多少倚仗,但相比之下,凌静安更是有求于他,而他若没有凌静安之助,虽然多些麻烦,但要是再找一名如凌静安一般的人才,费些周折,也是能够找到的。
正寻思之时,人已经慢慢绕湖走出很远,偶一抬头,却见崔居正笑呵呵地从远处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张请柬。
“二郎,猜猜看,是谁下了请柬请你吃酒?”崔居一脸卖弄意味。
崔向正想摇头说不知,心念一动,顿时笑道:“凌静安留在门房的请柬,怎的被你拿到了?”
崔居一脸挫败:“你不会假装猜一下,也好让我戏耍你一番?真是,非要一说就中,也是怪了,你怎么就猜得那么准?”
崔向接过请柬一看,凌静安请他今日酉时到仙人居的雅座月关居赴宴,他必定早早赶到,恭候大驾。
瞧了崔居一眼,看他眼巴巴的样子,笑了:“没说不让你一同去,问题是,崔刺史能让你酉时出府么?”
崔居神秘地一笑:“要是以前不好说,最近不同,父亲正在烦心,顾不上管我。”说着,也不等崔向发问,自顾自地将任之强命案一事说出。
崔向本来只是随意一听,待听到最后,听说任之强命案竟然牵连到了卢关,还事关崔刺史仕途,也不由上了心,毕竟崔刺史对他一家有恩,他也算庇护于崔刺史的崔氏学堂之中,一荣俱荣未必,一损俱损是必定的。
思忖片刻,崔向一时也找不到要点,不过,他隐约记得在后世读一些离奇命案之时,仿佛有过一起与此案类似的案件,最后破案完全是因为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还想再想,一旁崔居开始催促,说是天色不早,尽快动身为好,崔向一想也是,凭空设想是不能发现疑点的,就想亲身到现场看一看,就问:“若你出面,到命案现场偷偷看上一眼,有没有可能?”
崔居摇头:“命案现场肯定已被宜春县衙查封,平常人等无法入内,就算我是刺史之子,没有手令或是公文,也不能进入。”
说得也是,看来得想其他办法了,崔向让崔居等他片刻,转向回到菡萏苑,打着崔居名义,说是出外走访一位友人,当然是文人友人。崔卓见是崔居相邀,不好回绝,就点头允许,想说什么,微一摇头,还是没有说出口。
崔向也没有心思再琢磨父亲,来到院外,和崔居一起出门。约崔居同行是两个想法,一是他想做的事情,只凭一已之力断断不行,或许还有需要借助崔刺史之时,这是私心。再有一点,他一直觉得崔居与他颇为投缘,也是值得可交的朋友,他想拉崔居入股,送崔刺史一个人情。这是好心。
崔居想同崔向一起见凌静安,纯属凑热闹,同时也想乘机和崔向谈论佛学。
“二郎,怎么高闲法师也不来找我们谈论佛法了?高水法师看上去似乎并无高深佛学,为何能和高闲法师成为师兄弟?”
这个问题问得有失水准,崔向本不想理他,一想还得开导了几句,就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些和尚佛法精深,但不是善谈之人。有些人喜好夸夸其谈,但并非就是有真才实学之人,比如……”
第五十八章 宣宗
“比如崔辉就是如此,一旦得了机会,便会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其实说来说去,我只听清了四个字:故作高深!”
崔居一脸嘲笑,不无讥讽地说道。
崔辉长得又高又胖,是崔氏学堂第一高人,崔向和他很少说话,但却没少听到他说话。提起崔辉,崔氏学堂所有人都几乎是同一个举动——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高人!”
竖起拇指的动作,最早还是由崔向最先做出,随后由崔居到处炫耀,最后成为一种风尚。至于大家都称赞崔辉为高人,是真心赞叹还是另有所指,就与崔向无关了。
崔向哈哈一笑,岔开话题:“九郎,我与凌静安商议经商之事,由他抛头露面,我在幕后出谋划策……另外我还想拉你入股,你意下如何?”
崔居愣了半晌,突然脸色愠怒:“二郎,我视你如友,你居住崔府也是凭借真才实学,并非恩惠,你我相交也是平等相处,不是迁就,若你以为我是俗气之人,你不与我结交也罢!”
崔向哑然失笑,见崔居一脸气呼呼的样子,显然是动了真怒,心中不由温暖几分,知道崔居确实与他交好是真心实意,不过他有意让崔居入股也并不全是为了讨好他,而是想法长远了一些。
“九郎误会了,我拉你入股,并非送你人情,反而还有借助你之意。你想,我在袁州无亲无故,更无权无势,若和凌静安共事,他要是欺我年轻,认为我不是袁州当地之人,暗中施诈,我也拿他无可奈何。但要是有你入股,凌静安顾忌你的身份,谅他也不敢藏私……不过要是九郎认为商贾过于低贱,有碍名声,那也就算了……”
其实崔向心中的真实想法却是,万一以后崔居真要因出家之事与家中闹得不可开交,崔刺史一怒之下剥夺他的继承权,以崔安的性子,恐怕崔居真会落个身无分文的下场。现在拉他入股,也免去到时无钱可用的窘迫。
崔居大挠其头,嘿嘿傻笑:“不早说,害得我乱想,还以为你想送我大礼。没想到你倒是会算计,还想拉我当拦箭牌,既然你想借我之力,我还能拒绝不成?算你有眼光……不过话说回来,真要有钱可赚,都算你的,可别真分钱给我。”
“九郎不觉得与商贾争利,有污圣人言教?”崔向见崔居答应得挺快,颇感奇怪。依他所想,若他提出借崔居之名一用,按照崔居的性格,即便感到与商贾同流合污会自贬身份,就算答应他,也会为难犹豫一会儿,不想却是当即应允。
崔居眼珠一转,不以为然地说道:“据我所知,大唐有无数官员都暗中经商,或由下人出面,或由家人出面,他们都躲在后面笑呵呵地数钱,然后再站出来光明正大地诋毁商贾,声称他们从不沾染铜臭,一身正气,其实最是做作,假装的清高,真正的敛财,二郎你说,我是这种虚伪之人么?”
“不是,当然不是!”崔向多少有点讪讪,不由自主想起了父亲和二叔。
不过对于崔居声称不要分钱给他,崔向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崔居自小生长在富贵之家,不知有钱傍身的安全,为官虽然有权有钱,但一旦失势,也许一夜之间就会穷困潦倒,身无分文,所以还是要多置一些产业才好。
白居易做了一辈子官,晚年之时,定居洛阳,费时好几年,才置办了一处十四亩大小的院子,让他很不满意,称之为狭小局促,难以心安。
当然,此事只能点到为止,不便多说。崔向就和崔居,迎着夕阳余辉,漫步于袁州城的大街小巷,见晚霞漫天,映红了西天,预示着明日又一个春光大好的春日。
算算现在已经是会昌四年的四月十三日,离开新吴已经一月有余,学业上的进步不太明显,眼界倒是开阔了许多,心中也渐渐有了一些清晰的走向,不再象以前一样四顾茫然,心中恍然,到底是他成熟了许多,还是已经完全适应了一个唐人的存在,适应了大唐末世的回光返照?
目光掠过袁州城林立的高低不等的楼房,遥望西天那一抹醉人的红霞,一行鸟儿飞过,鸣声阵阵,耳边是行人匆匆回家的脚步声,崔向一时恍然如梦,心绪难平。
三十一年后,就是席卷大唐的黄巢起义。六十三年后,大唐灭亡,然后进入五代十国的混战局面。以他有限的历史知识,勉强也能找到了一处不受战争涉及的安稳乡,再加上乘机赚上一大笔钱,一家人避世不出,安享此生倒也不是一件难事,只是,他真能置眼前的大好时机于不顾,不要可以平步青云的从龙之功,不要可以名动天下的进士之名,不要权势,从而只做一个悠游自在的富家翁?
在一个人没有位居高位,没有实权在握之时,敢为天下先,以天下苍生为念,只是书生意气,只是空想和愿望罢了,没有相应的权力,也就没有相应的责任,进士之名也好,从龙之功也罢,他不过是在努力争取,能否得手还在两可之间,而且从龙之功可谓困难重重,且危机四伏,一招不慎就有杀身之祸,灭门之灾,不坠青云志,说来容易做起难,常恨世事艰,却是人之常情。
而他想要从龙而起的唐宣宗,又是否有容人之能?若是察觉他有心为之,登基之后,他会不会心中忌讳前事,杀他灭口?
唐宣宗李忱,史载是极能隐忍之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在武宗尚未登基之时,就已经对他有所提防。所以武宗一登位,就想置当时还身为光王的李忱于死地。据传,李忱早年木讷,表情呆傻,经常一言不发,被人认为是蠢笨之人,连太监宫女也时常暗中嘲笑他是李氏皇家之中最笨的人。但李忱的父亲,当时身为唐穆宗的李恒,曾经抚着李忱的后背,笑着说:“此为我李家英物,必成大器!”
后来武宗继位,按照辈份他应该称李忱为叔。武宗很是看不起李忱的呆笨,经常与大臣谈起李忱,戏称为光叔,其实是嘲讽之语。一次武宗大宴群臣,李忱坐在席间,一脸木讷,犹如痴呆,不说一句话。武宗见状,戏谑之心大起,当场声称谁能让光叔开口,就重重有赏,结果无论谁上前开口说笑,李忱就是一脸呆滞,理也不理,最后众人只能叹服认输。
众人都以为光王果然是真呆傻,但在武宗看来,光王大有心机,隐忍至深,不免动了杀心。
第五十九章 传说
在武宗看来,一个人能够被外人影响而无动于衷,不是愚不可及,就是深不可测,他又想起当年穆宗之话,越发肯定光王是深不可测之人,就决心将他除去。
也不知是光王命大,还是他太会假装,意外坠马、意外从台阶摔倒,每一次都摔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却总是有惊无险,死里逃生,更让暗中施计的武宗大为恼火。
一年冬天大雪纷飞,光王同其他亲王一起,随同武宗出游郊外。晚间众人聚宴畅饮,光王喝得大醉,又意外从马背摔落,跌到雪地之中,很快被雪掩埋,无人发觉。
正当武宗认定光王此次必死之时,天亮之后,又有人在光王府看到了活生生的光王——尽管他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但依然好好地活着。
武宗大光其火,决定不再暗中制造意外,而是要直截了当地将光王杀死了事。几次杀他不死,武宗心中更加恐慌,认定光王对他必有威胁。
几天之后,光王突然被几位内侍宦官绑走,不由分说关进了永巷。数天之后,饿得奄奄一息的光王又被扔进了皇宫的宫厕之中,宦官之中有一人名叫仇公武,是武宗的心腹,他告诉武宗不如将光王直接淹死了事,武宗点头应允。
几人将光王按进水池,淹了半天,眼见即将淹死,仇公武却支开几人,偷偷救下光王,将他扔到宫中运送大粪的粪车之上,身上盖满粪土,趁人不备运出了宫外,从此,光王下落不明,流落民间,不知所踪……
这段轶事,后世喜好研究佛史的崔向自然记得清清楚楚,也曾多次查找其他相关史学,却都对唐宣宗流落何处语焉不明,崔向之所以认定唐宣宗藏身于百丈寺,也是因为唐宣宗刚一即位,就尊佛贬道,谏封百丈寺。
不过唐宣宗出家为僧之事,史书上多有记载,就连苏轼也曾题诗写道:“已将世界等微尘,空里浮花梦里身。岂为龙颜更分别,只应天眼识天人。”
崔向心思转了几转,又想起百丈寺净贤长老的重托,忽然醒悟过来,摇头暗笑:“长老呀长老,看来还是你慧眼如炬,看出我两世为人的来历,就以死相托,让我保全百丈寺的百余僧人,除此之外,没有多说一句。是了,我本来只是受方丈生前所托,只为保全百丈寺的僧人,所图不是从龙,也不知僧人之中有没有真龙天子,又有什么可以担心之处?”
不管了,君子一诺,既然已经答应了净贤长老,就应当全力以赴保全僧人,其余之事,暂且不论。
一经想通,崔向只觉一身轻松,舒畅莫名,又觉身上出汗,想到,其实应该已经是春末夏初了,天气,是越来越热了……
崔居在一旁一直不说话,也不知想些什么,临近仙人居之时,突然自己笑了起来:“忘了说了,二郎,春末夏初之际,夏先生说,崔氏学堂要和州学的学子们一起春游,同时举办赛诗会,比试一下州学和崔氏学堂,谁高谁下!”
对于比试一类的事情,崔向自从上次被范非逼迫了一次之后,再加上他本来低调的性子,向来不感兴趣,他想走的是应试考试的路线,不是出风头打名声——虽说大唐科举考试不糊名,考官也很注重名声——但就算扬名也要在京城扬名,而不是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袁州,所以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没有接话。
崔居却一脸惊讶地看着崔向,心想以崔向舌战小娘子的风采,怎么对能够在州学扬名的机会一点也不在意?崔氏学堂虽然与州学齐名,但要再进一步想上道学,必须有州学的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