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纪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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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的眼里,西漠王还在。
可在西漠王的女人和儿子们眼里,西漠王已经死了。
残歌忽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他曾经很恨莲州王,恨他杀死自己母亲,把父亲害成那样。
他曾经最大的心愿就是复活母亲,得偿父亲的心愿,然后杀死莲州王,顺便让他也尝尝失去至爱的滋味。
可事到如今,他看着眼前的母亲,看着清浅和将军,他们都是要去杀莲州王的人。反正莲州王都是要死,也一定不会死在他一个人手里,那他去不去,还有什么区别?
又有什么意义?
突然之间,他很想回西漠,去看看那个在别人眼里早已死去的父亲。
或许,只有当哥哥们争出个你死我活时,才会宣布父亲真正死去吧。
“残歌,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吗?”将军忽然说:“你觉得就算你退出,就算莲州王有我们对付,可南林的苗家,北沙的苏氏,会放过你放过西漠吗?”
残歌依旧没有说话。
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就是很想看一看自己的父王,非常非常想。
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强烈到他完全顾不上几人,当场转身拔腿就走。
“小歌!”玲珑在身后叫道。
“算了,小孩子,让他闹闹别扭就好了。”将军说。
残歌招来玄九,直奔西漠。
到了西漠,依旧是让玄九停在山上,看着它一头扎进山林,自己才往王宫赶去。
他很久没有来西漠王宫了。
自从父王成为行尸走肉,便被王兄们牢牢控制,不准他与父亲有任何接触。
而他通过各种方法,知道父亲是真真正正的没了任何感觉,看不到听不到,不会喜悦也不会悲伤,索性便再也不踏足王宫半步。
父亲将他从师父那里接来时,他便知道自己是哥哥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其实他从未想过要继承什么王位,他想说他们争得头破血流的那些东西,他根本不在乎。可是他知道,说了也没人会信。
他和父亲在玲珑居度过了一段可以算得上幸福的时光。
当然,所谓幸福,是他现在的想法。
那个时候,可是每天被跑来找事的哥哥们和他们的母亲千方百计折磨打压,几次死里逃生。不是他自身不够强,只是有时候实在防不胜防。
他每天都听别人用妖怪的儿子,妖精生的怪物来形容自己,那时年幼的自己觉得活的好卑微,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把他接来。
而如今回首,却觉得那个时候还是很幸福的。
血肉至亲之间的那种爱与关心,如今是再也感受不到了。
不,不不,还有一个与他有血缘关系却并不想杀他,反而跟他很亲近的人存在,这次回来,真要好好陪陪他。
一接近王宫,他便觉得有些不对。
静,不同寻常的静,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死气。
长年来积累的经验促使他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急速后退,就见眼前紫光一闪,一根缚魂索出现在他刚才的位置。
身形还未落稳,头上一张亮黄色的网兜头便罩了下来。
残歌堪堪闪过,眼前地上忽然从地底钻出一人,漆黑的衣服,漆黑的面容,双手一团漆黑的火焰跳跃。
那火焰翻滚扭动着,如一条黑色的龙,朝残歌扑过去。
“暗黑使?”残歌心下一凛,不敢大意。
那黑色火龙一路追逐残歌而至,沿途地面无不变得焦黑,沾到周围建筑上,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开来,顷刻之间,西漠王宫已是一片黑色的火海。
残歌心里一沉,这样的火,怎么也该引起惊慌,可王宫依旧一片死寂,毫无动静。
王宫的人呢?
暗黑使的力量残歌早有耳闻,不敢恋战,一心寻求脱身的机会。
这时一个灰衣灰面的人从天而降,仿佛穿透乌云而来。
也许他真的是从乌云中来,因为他双手一团灰色的雾气,突地从手上弥漫开,迅速飘至残歌眼前,残歌眼里顿时只见一片混沌的灰。
空气都在翻滚扭曲着,一根紫色的藤蔓从那团灰色浓雾中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了残歌的双脚。
接着藤蔓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残歌全身上下顿时被紧紧缚住,动弹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玄九
一声清亮的鸣叫声从空中传来。
“玄九?”残歌心中大恸,目眦欲裂。
天空有大团大团橙色的火焰落下,那团灰色的浓雾被火焰烧开了一道道口子,紫色藤蔓也遇火即断,玄九一头扎下,抓起残歌直冲云霄。
不知那暗黑使的浓雾里有什么东西,残歌吸入后浑身灵气难以运转,觉得要好一会儿才能恢复。
“玄九?你有没有事?”他焦急的问。
玄九没有回答他,一直飞到它经常消失的那片山林,眼见下方有一处院落,便直直向下落去,几乎是摔到了地上。
巨大的鸟身开始缩小,小到只有一米长时,忽然变成了五六岁大的男孩子。
“九儿!”残歌扑过去抱起那孩子:“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谁让你进西漠城的!”
“哥……”孩子吃力的抬手触摸了一下残歌的脸:“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你……”残歌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哥,你叫我一声弟弟好不好?”孩子说。
“弟弟。九弟!”残歌紧紧搂住他:“九儿别怕,哥这就替你疗伤!”
“哥,你忘了那诅咒有多强大了吗?”玄九孩子气的笑了笑:“原来一直想着,有一天能跟哥一起狠狠教训他们,可是,还没来得及教训呢,他们就死光了。哥,你以后替九儿好好活下去。”
残歌泣不成声。
玄九又说:“哥,我真的好想长大啊,长得像你这样大。”
空寂的风在山谷中回响。
残歌抱着玄九走出这个他从小生活过的院落。
白墙黑瓦掩映在一片竹林之中,不远处是一条黑浪翻滚的黑色河水,深不见底。站在河边,隐隐见到有座塔直插云霄。
那便是定天河与定天塔。
曾经搅得整个西漠都不得安宁的定天神教的老巢。
玄九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把我跟娘葬在一块吧,我好想她啊。”
而他娘被挫骨扬灰,消失在滚滚定天河。
玄九娘是玲珑的一名侍女,因恋慕西漠王,在玲珑死后偷偷修习玲珑的幻术,几年后幻化成玲龙的样子回来。
那时西漠王依然在消沉,明知是假,却依然沉迷。
于是有了玄九。
西漠王早婚,在认识玲珑之前,已经有了六个孩子,残歌排行第七。
残歌其实应该叫玄歌,但玲珑执意要叫残歌,没人知道她这么坚持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残歌之后便是玄九了,之所以不叫玄八而叫玄九,是因为西漠王曾说过要和北沙王一样,一直生到第九个儿子。
但玲珑死后他早已心灰意冷,玄九的出生是个意外,他明知那只是玲珑的侍女,可还是渴望看到她幻化后的样子。
他给这个孩子取名玄九,意思是这是他今生最后一个子嗣。
玄九出生时,西漠的大王子,也就是玄一,已经到了娶亲的年龄。
王子妃很有来头,也很有心计。
她并不担心比玄九年长七岁的残歌会威胁到玄一今后的王位,因为残歌的身份整个王室人尽皆知,西漠王即使再怎么样,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王位传给他。
而玄九就不一样了,他母亲是人类,虽然是个侍女,但难保西漠王不会看在那张幻化出来的脸的份上,对玄九诸多偏爱。
所以,有些危险要扼杀在摇篮里。
她对玄九母子百般加害。
但玄九娘既然能做出为了西漠王修习幻化术这种事,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所以竟然□□的捱过了五六年。
可王子妃势力毕竟要大上许多,防不胜防,终于在第六年的时候一个疏忽,被王子妃将玄九捉了去。
王子妃说只要她自焚于定天河畔,任凭骨灰被撒入定天河,便放玄九一条生路。
她虽然不信,但若不死,王子妃就会当场杀了玄九,所以权衡之下,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王子妃果然放了玄九生路,但却对他下了一种古老的禁术,让他无法离开母亲自焚之地三里,只要离开这个范围,便会化为异类。
更不能进入西漠城,否则必筋脉尽断而死。
西漠王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玄一夫妇所为,却也只能装糊涂,已经失去了玄九,追究起来就会再失去玄一。
他对自己儿子们这种手足相残的戏码非常厌倦却又无可奈何,他无法禁止,更不能严惩,难道要将所有儿子都杀光吗?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非常的思念当初被玲珑送到定天老人那里去的残歌。
于是他将残歌接了回来。
这时的残歌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少年。
十多年的岁月,都是在定天河畔定天老人的那个小小院落中度过。在他四岁的时候,清浅也被送到那里,明明比他晚来,却偏偏仗着长他两岁,非要当师兄。
师兄便师兄呗,他才不计较这些名头。
西漠王去接残歌的时候,也看到了玄九。他被定天老人所救,也在这个院子里生活了下来。
但玄九已经永远不可能再跟他回到王宫。
他甚至不能离开这片山林。
残歌时常回来看玄九。
这些年来,玄九作为异类的体型越来越大,本领也越来越大,可翱翔于九天之上,但他作为人的样子,却永远停留在了六岁那年。
再后来,定天老人去世,清浅离开了那个院子,残歌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几乎很少再回去。这些日子,都不知玄九是怎么寂寞度过的。
他说要成为残歌坐骑的时候,残歌很震惊,觉得无法接受。可敌不过他苦苦央求,最终还是滴血收了他。
从此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残歌需要,或者只要玄九自己想,他都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残歌面前。
除了西漠王城。
抱着玄九的尸体在定天河边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身体被冬日的风吹得从里到外都冰冷冰冷,残歌才低头对玄九说:“对不起,九儿,我不能答应你,我舍不得。”
是,他舍不得,他做不到。
他舍不得玄九从此化为灰烬消失在这黑浪滔天的定天河。
他做不到亲手让玄九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在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被冷风吹透后,他搂了搂怀里的玄九说:“哥不会让你彻底的离开,留我一人在这世上。所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带着玄九来到玲珑居,这里已经变成一片焦黑。
残歌面无表情的转身去了西漠王宫。
王宫是更大的一片焦黑,已经有些莲州王的人在收拾,估计很快就会重建,只是建起来的王宫不再属于西漠。
“九儿,你讨厌的人都死了。”残歌说:“不如,以后我把西漠收回来送给你吧,这西漠王位,本就该是你的。可是你要乖乖的等我。”
残歌从禁地的另一个入口进了离诺城,那里有一个通道连着玲珑居地下的玉室。
他带着玄九进了玉室。
这里有满室的妖灵和玉器养着,可保尸身不腐。
魂飞魄散尚可逆天重生,玄九这种情况又有何不可呢?
可惜师父已经不在,自己不懂的地方实在太多,如今只能暂时将玄九尚未离体的魂魄封住,再找复活的办法。
九儿,你能等哥哥学会这些吗?
他将玄九的身体除去衣物,放入玉棺,然后从玉墙上一个暗格里拿出一只暗青色的玉盒和一只碧玉的瓶子。
玉盒里装了漆黑的药膏,残歌伸手挖了些,一点点的涂满了玄九的身体,连耳朵鼻子都仔细封了,最后打开碧玉瓶子,倒出几滴血液一般腥红的液体,抹在了玄九的嘴唇上。
莹白色的玉棺,漆黑的身体,漆黑的面,腥红的嘴唇,这情形有些诡异,有些骇人。可残歌却很满意,他拿了件丝质的衣服轻轻覆在玄九身上,盖好玉棺,然后走了出去。
莲州历726年初冬,西漠王室被一把来历不明的黑火烧成灰烬,王室成员无一幸免。
西漠国灭。
七天时间已到,莲州王收回了暗黑使。
暗黑使不仅抓回了许多狂魔,竟然还顺带灭了西漠,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些年来,莲州王总觉得西漠如梗在喉。
兄弟反目,有时候比原本就是仇人更让人担心,因为兄弟了解你,知道你的一切弱点。
西漠王总有一天要反他,他一直这么认为。
后来听说西漠王成了行尸走肉,可他依然担心下一位西漠王会反他。
如今这世上再也没有西漠王国了,真好。
可惜的是那个白头发的狂魔始终没有抓到。
说来奇怪,暗黑使送回来的狂魔与他赦免的数量一模一样,可里面并没有所谓极其厉害可怕的白发狂魔。
那个白发狂魔是谁呢?
不过就他一个,应该也掀不起多大风浪吧?不明真相的莲州王这样安慰自己。
他觉得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暗黑使前脚刚被封印,莲州的天空后脚就跟着晴朗起来。
雪仍未融,清冷的夜空寒星闪烁,月亮很淡,透过薄云洒在斑驳的雪地上。
这个初冬,真的很冷。
莲州城内的祭祀坛,八大护国长老中的六人坚守岗位。
以前他们是四人一岗,但最近暴炎神殿异动频传,所以只能辛苦一些,每次只换两个人去休息。
两个轮休的长老回到王宫附近的护国长老殿,这里离祭祀坛很近,只要那边有任何异动,不需要发信号就能知道。
长老们从不落单,甚至在长老殿这种被莲州王重重保护的安全地方,他们也只在入厕时才会单独一人。
因为他们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长老阵和复活已方成员。
所以,落了单的长老,便不再是无法战胜的。
长老殿里分一殿二殿三殿一直到八殿,但大部分形同虚设,他们平时用得着的只有一号殿和二号殿,都是四人一组,同吃同住。
现在三长老去如厕,四长老一人呆在二殿打坐。
见到三长老回来的时候,他说:“好像久了些。”
三长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四长老习以为常,他们之间平时交流并不多。
但三长老并未上床,而是向他走了过来,他正想抬头问怎么还不休息,就见三长老出手如电,瞬间封住了他的命门。
接着一道黑烟从三长老嘴里手中冒了出来,四长老顿时觉得自己如同陷入淤泥之中,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四肢七窍皆封。
一个士兵装扮的人从门外走进来站到四长老身前。
三长老抬手,手中一道黑芒连接起士兵和四长老,不一会儿,士兵变成了四长老的样子:黑袍,长须,紫面。
他们向长老殿外走去。
门口站着将军。
三长老忽然开口问道:“你确定这样真的可以吗?楚南。”
是玲珑的声音。
将军点头。
于是三长老和四长老回到了祭坛。
有长老问: “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