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红楼溶黛情-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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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许皇后被废后,他未续立皇后,那里早已久空。所谓的东西十二宫,也并没有几人,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令他厌烦,见都不想见。
忽然发觉这偌大的皇宫,竟然没有他想去的地方。
宇文祯并不知道,有一瞬间,他的脸上竟是那般惘然无措,像是个迷路的孩子,而这样的迷惘也只是一瞬而散,便择了一个方向而去,再没迟疑。
过了前头的那道宫门,就是太后的慈和宫。
慈和宫外,宫人正在扫着门前的积雪层冰,见到宇文祯过来,连忙跪下请安。宇文祯挥手令人起去。
沈太后身边的宫女,福了一礼道:“皇上,太后午后一直在佛堂诵经,经卷未完,所以还未出来。”
宇文祯点了点头,便先往佛堂去了。
佛堂的门是紧闭的,里面传来和缓的敲打木鱼的声音,隐隐而至的檀香,因了冷风,又多了几分凉意。
宇文祯也并未进去,只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始终是觉得索然,便要离开。
这时,佛堂的门忽然开了,沈太后扶着侍女缓缓而出:“皇帝。”
宇文祯回身,笑了一下:“母后!”
沈太后微微的笑道:“怎么得闲这个时候过来。”
宇文祯道:“才议完事,来给母后请安。”
沈太后点点头,看看天色:“这个时辰了,留下陪老婆子用晚膳,如何。”
看着宇文祯并没接话,沈太后也只是笑了笑:“若你不得闲,就算了。我让他们炖了些补品,已经令人交代给夏忠了,回去用也是一样。”
言语间,有几分生疏,上次抢白了一番之后,除了请安,母子二人也很少多说什么,离着也就更远了。
宇文祯闻言,沉默了一时方道:“母后,上次的事儿,是儿子……”
沈太后站定,拍了拍他的肩头,叹气道:“罢了,这世上哪有母亲真心怪自己的儿子的,你也不容易,你说的,也有你的道理。外朝的事,自然应当由你来做主,母后不过是妇人之见,倒也算不得什么。”
这几句话,让宇文祯心里更生愧意,忙近前,令宫女退开,亲扶了沈太后道:“母后这些话,真真令儿臣无地自容了。算了,不说这些了,母后着人弄的炖品,等我晚些时候再用。今日儿子可要在母后这里蹭顿晚膳,母后可不兴赶儿子走。”
沈太后看着他,和蔼的笑笑:“我这里也没什么好的,只恐皇帝不合口。”
宇文祯道:“母后说这话,可是私厨里有甚好东西不舍得给儿子尝鲜,要偏着一个人用?”
沈太后闻言呵呵的笑:“本宫正是要一个人用呢。”
宇文祯扶着沈太后,一面说话,一面缓缓的行着,沈太后犹豫了一下道:“听说你已经启用了武平侯守济城?”
宇文祯点点头:“是。老将军老当益壮,威风不减当年,才一露面,便将山东的溃兵给震住了。这不败将军四个字,倒也不是白白的叫的。”
沈太后叹道:“得一将才,胜过千军万马--只是我一直奇怪,这武平侯淡出朝堂已经是有七八年,当年太上皇也曾请他重掌帅印,可被他婉拒了,祯儿你用了什么办法说动了这位老将军的。”
宇文祯微微的笑了一下:“儿子亲自到府上见了老将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此三次,以完三顾之数,老将军也有一副为国尽忠的心肠,自然也就应了。”
沈太后点了点头:“这么做到也是应该--只是我听闻这卫氏一脉还真是不算健旺。”
宇文祯道:“可不是。卫老将军只有一子,几年前也故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孙儿,名唤卫若兰,不过才及弱冠,见在京城住着,儿子已经下令让他到兵部供职了,也算是安了老将军的心。”
他说的很随意,似乎并无不妥。沈太后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卫老将军既然只这一个孙儿,必然是十分疼爱的,而如今祖父在外带兵,孙儿留在兵部,这期间,恐也是要挟制的手段。
想着,沈太后望了宇文祯一眼,心下微微一叹。这样的手段,她不能说不对,只是太险了,忘了对于这样的老臣老将,最看重的,便是用人不疑这四个字。
正然说着,却见夏忠拖着不大灵便的腿,以能做到的最快的步子过来:“皇上,山东急奏,兵部请皇上速阅。”
宇文祯皱起眉斥道:“没规矩的东西,没看见太后在这么!慌脚鸡似的做什么。”
夏忠连连苦笑,只好跪下:“奴才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
沈太后道:“罢了,就起来吧。”转向宇文祯:“祯儿,你快看看,到底是什么。”
宇文祯接过奏折,看了两行脸色就变了,握着奏折边缘的手青筋跳起,未几看完,他的齿关已经是咬的咯吱作响:“聊州失守!”
这一句话,也令沈太后惊了一下:“怎么会!”
宇文祯冷冷的哼了声:“看来,这位不败将军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竟然被裴兆给占了先机!”说着又道:“母后,儿子马上回前朝去,得空再来陪母后用膳。”
沈太后只好道:“去吧,莫误了大事,却也要当心身子。”
“知道了。”说着宇文祯行了一礼,已经快步而去,走的很急,衣袂急掠间带起了风声。沈太后看着他不觉深深的叹了口气,终归还是摇了头。
却说宇文祯到了前朝时,朝中三省六部的重臣俱已经到齐。聊州失守的消息一经传开,立刻在朝堂之上引发了轩然大波,议论纷纷。
“皇上,聊州失守,济城可危,不若增兵以援。”
“丞相大人说的容易,如今再调兵马,调那一支?”
“蜀军或者荆州的兵马都可调遣。”
此言一出,便有人反对:“无论是蜀军,或者是荆州,千里迢迢,纵然赶至山东,不说军情紧急来不来得及,便是来得及,也是强弩之末,不穿鲁缟。”
“一味增兵又有何用,山东已经压了十万有余的兵力,纵然再压上去十万,以眼下的情形论,也是于事无补。”说话的人姓陈,是门下省的参知,前番从山东撤下的纸上将军郭杞便是他的女婿。
这番话,明里暗里是在讥讽卫老将军不擅带兵。满朝文武谁都不是傻子,这句话里的意思当然听得出来,便有人不忿的跳出来:“佐相的意思是,聊州失守是卫老将军之过。”
“城池失守,当然是带兵之人的过错,难道还是你我的错不成?聊州地势险要,本是易守难攻的地方,奇怪的是,卫老将军既然号称不败,这次却为何区区一战,便不敌裴兆,令兵败如山倒,丢了聊州陷济城乃至金陵于险地?”
话里的意思十分敏感。
宇文祯眸底抹过一丝疑窦,目光一环顾,冷笑一下,最后,将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新近选上兵部来的世家公子武平侯之孙,年方弱冠的卫若兰。
这是个白净的年轻人,带了几分书卷气的雅秀,在那些朝堂泥泞中混过来的老油子中间,一眼便可以看出生涩。但是,听着这番针尖麦芒的争论,却并不改色,仍是安安静静领了兵部最末的位置。
宇文祯眯了眯眸,心下倒是有几分意外,这人倒是真不愧是老将军的嫡孙。
“陈大人此言差矣,兵戎事,瞬息事,哪有人一定常胜不败,卫老将军一世威名自然不虚,惜乎年岁太大,再加上所部兵马参差不齐,一时疏失也是有的。”卫文冀在朝中颇有些拥者,所以此时见人发难,自然有人主动出来反击。
“年岁太大?既然如此,便不该受命,以至于贻误战机,当日那些保荐之人的用意委实令人生疑啊。”
很快,几句话的工夫,便衍化成了朝中党派的彼此推搪指责。
邹淮立在群臣之间,冷冷的面容仿佛玄铁一般,不着任何的情绪,但见争的实在不像话,皱了皱眉,开口道:“够了诸位,现在要紧的是如何挽回败局,不是让你我御前折辩互相推卸,便是有人肯担下来,又与大局何益?”
这位冷面煞神一般的兵部尚书,近段日子来,因深的皇上的宠信委以重任,故而在朝中说话的力度也是水涨船高,所以,他一开口,刚才还在争论不休的人便都住了嘴。
宇文祯这才冷笑一下道:“当日下旨请卫老将军重披战甲的人是朕,依诸位卿家的意思,是朕用人不力了。”
一句话,令众人都慌了神,噗通噗通的跪地:“臣等不敢,臣等万死。”
宇文祯语气轻松:“胜败乃兵家常事,岂能以一时之胜负而论,若谁有不忿,便去山东接下帅印,替朕分忧,如何?”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低下头去,刚才还七嘴八舌,现在却都开始入定,眼观鼻鼻观心。
“皇上!”这时一个人忽然出列向前,敛衽一跪道:“家祖确乎年事已高,臣卫若兰虽不才,愿往山东,襄助祖父,为我陛下分忧。”
少年人语气诚恳,将额头重重的落在了青砖之上。
宇文祯眯了眯眸,眸底倏然一阵幽冷,然后缓声道:“将门无犬子,其志可嘉,日后自然有用你地方。不过卫老将军带兵,朕放心的很,你还是暂时留在京城,在兵部历练阵子罢。”
“是。”卫若兰低垂的眉睫看不出欣喜还是失望,再行一礼,退了下去。
宇文祯便转向邹淮道:“即刻兵部行文,令卫将军尽快组织兵力,务必在十日之内,夺回聊州。”
邹淮躬身答是。
一时间,群臣都有些错愕,把他们急急火火的召进宫里,他们不遗余力的唇枪舌剑,可是皇帝最后却只是下了这样一道不疼不痒的旨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疑惑,其实邹淮心里也是一闪而过,只是并未放在脸上。果然,待人都退出去,宇文祯独独将他留了下来。
“聊州之失,邹淮,你以为若何。”
邹淮思忖一下,坦诚以告:“本不该失!”
宇文祯微微一勾唇:“这是自然,可是现在,不该失的地方却失了。据朕得到的密报,这位卫老将军不守聊州,秘密分散兵力至周围的镇甸,以至于坐失重镇,实在是有些匪夷。”
语气里的深意令邹淮一凛,默然,这件事,他并不知道,也就是说除了他这里,皇帝另外还有消息来源,正想着,却听得头顶上宇文祯道:“说话!”
邹淮定了定神道:“臣是在想,卫老将军此举,说不得是另有深意,不妨再等等看。”
宇文祯眸中闪动着锐戾道:“朕也怕是如此,所以才给他十日内的宽限,无论定什么计策,也都该了了。”
“是。”邹淮道。
宇文祯却忽然深深的吐了口气:“朕也要做两手准备--你暗里点集余部,等朕的号令。”
邹淮诧异道:“皇上,那京城……”
宇文祯咬咬牙道:“放心,朕已经下令,调动蜀军来京城……”
“皇上,臣一直不明白,皇上为何不令荆王麾下的兵马入京。”邹淮道,荆州的兵马,调动起来,不是要比蜀军近的多?
“不必着急,有些事,朕还看不太清楚,总不能引狼入室--还有,邹淮,派人去给朕盯紧了那个卫若兰。” 宇文祯眸色深沉,嘴角冷冷的牵动了一下道:“到山东去助他的祖父?朕怎么可能放他去,万一是金蝉脱壳,朕岂不是亏大了。有他这根卫家的独苗在,朕就不怕山东生出变故来--若有不谐,你知道该怎么做。”
邹淮答应了一声,心中却隐隐的生寒,皇帝是谁也不信,那么对自己,又能有几分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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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能会觉得这几章不连贯,其实是因为这几章的阴谋都是相通的,本该很紧凑的情节,但没时间写就零碎了,可以攒几章一起看就明白了。
这一个星期忙昏天黑地,周末两天全部要加班,无语泪奔啊。
困死了,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说清楚了没有,唉。
惊风吹落星如雨 第十九章 巧手设局
风尖利的呼啸着似要将茫夜撕碎,雪片在风中被绞做霰粉飞扬,乱扑人面。
卫若兰回到府中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下来。
挥推仆从侍女,他踱着闲散的步子往玄机院的书房而去。
仍然很年轻的脸上,已经没了刚才在朝中时刻意做出的不经世事的懵懂,微微斜挑的眸露出一点嘲意。
眼下,无论是南方还是山东,局势都不算明朗,当日,也劝祖父不要去淌这滩浑水,可是老爷子仍存着的一腔忠念,又抹不下皇帝亲自纡尊降贵入府相请的面子,便以古稀之龄重新挂甲出征。
可惜,这番忠心,还是不免被疑惑。皇帝今日在朝上看得出来是做足了用人不疑的态度,可是,他看得出来这皇帝根本不信,至少心里存了疑惑的,所以才千方百计的令自己留在京城里以为挟制。
其实,这位皇帝历来行事,他也都看在眼中,一言以蔽之--谁也不信。这样的人,纵有惊世之才,亦不堪为君。
卫若兰想着,嘴角微微扯开一丝嘲笑,推门走近书房的瞬间,一阵疾冷的风自身后而来,挟着碎雪卷入,衣袂扬起一个遒劲的弧度,桌上的烛台亦拨的明明暗暗,流离莫测。
卫若兰眉峰一凝,眸光闪了闪,猛然刹住步子,足下敏锐的一撤,就见一道银光流过,噗的一声刺入了正对着门的镂花壁阁上。飞刀的尾部绑了一截纸条,卫若兰皱了皱眉,走过去,摘下来看了一眼,眉峰一皱,迅速的把字条笼在袖中。
这时外面护从已经循声而至:“公子,出了什么事!”
卫若兰摆摆手,笑容可掬:“大惊小怪,一只灰耗子,已经被吓走了。”
仆人侍卫闻言都笑。卫若兰目光匆匆掠过众人的神情,敏捷的察觉到有一双眼睛里带了揣度,只是再仔细看时却也都不见了,心下微沉,也并未多想,舒展了下腰肢,看了看天色,便立刻叫人来服侍着更衣。
这个时辰要出去,还能为着什么,小厮自以为懂得,笑的贼贼的:“公子要去捧谁的场子?”
“去哪里要和你报备不成。”卫若兰佯作沉容道。
小厮小眼晶晶的闪烁,连连道是,男人嘛,尤其是公子这样的年纪还没娶亲的,这都是常情。
说话间,已经换了身家常的墨绿色缎袍,丝光柔滑,质地非凡,便出了书房,以一个潇洒不羁的步态阔步匆匆离府。
身后一双眼睛仍然是紧紧的盯着,卫若兰暗暗冷笑,却并不理会。
卫若兰要去的地方是漪翠阁,金陵城中首屈一指的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