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红楼溶黛情-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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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剑芒几乎抵近他只有一步的时候。男子倏然转身,衣袂被劲风卷起一个有力的弧度,转身的同时,手中的剑,若破空而至的闪电,掠影,惊鸿,令人眼花缭乱。剑芒挑过,以一对九却毫不见下风。
对方情急之下筑起阵法,黑影幢幢若鬼魅,快变无穷,杀招,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蓝衣男子,微微一眯眸,虚晃应对几下,在对方以为他支而落败的时候,剑,陡然转快,快至巅峰,人剑几为一体,难分难辨。
不断有黑影被惨叫着被踢了出来,落在水里,变成了名符其实的水鬼。
这之后,一场一边倒杀戮,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便已经尘埃落定。
“殿下,所有此刻俱已伏诛!”
蓝衣男子,正是宇文恪。
他望着那倒毙一地的杀手,最近的一个月,这已经是第四次刺杀了,有人乐此不疲,必要将他置于死地而后快。
而他,悠游山水,故作不备,是为了一网打尽。
只是没想到,宇文祯居然安排了这么大的手臂,买通了魅影楼的这一拨水鬼,这些人可是江湖顶级的刺客,他们出手,自来没有落空。这一次,却都做了他剑下的亡魂。
将剑收回鞘中,宇文恪冷哼了一下,声音果断道:“回府。”
“是!”
有个人从他身后跟了上来:“殿下,这些刺客的势头,是一次比一次更紧,京里那位,可能已经发现了什么。”
“展昶,宇 文祯不是吃奶的娃娃,事到如今,他再猜不到我的底牌就是傻子。”宇文恪说到这里,语气略微一顿,语调绝冷:“不过,太迟了。”
嘴角似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太迟了,宇文祯,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吞声隐忍,若是逼急了我,未必没有一搏。
拳头隐隐攥起。
“哦,对了,殿下,今日在府中,北王又令人送来了雪参给王妃。”
展昶,吴王府长史,却也是宇文恪手下的三百位顶级死士中的第一人,长史的身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好方便他在王府走动而已。
“多少只。”
“九只。”
宇文恪握紧的拳,在听到这一句话时,忽然缓缓松开。
十全缺一,灏之的意思是--时机未到,只差一步。
好吧,那就姑且宁乃一时,反正这么多年都忍下,不差这最后一步。
正在这时,府中的侍卫快马而至,翻身下马道:“启禀殿下,王妃的病忽然加重。”
宇文恪眉峰一沉,跃上马背,沉声道:“回府。”骏马撩开四蹄,飞奔在官道上,同色的披风斜振而起。
他的眸中,却看不到任何情绪。
又是一年秋,帘卷清霜,薄暮冥冥。
榻距窗不远,卷上帷幄,只留了纱屉,一园的景致隔着薄纱恍惚若现。
薄纱之后,是一个依稀侧卧斜靠的身影。
榻上的女子月白色剔花对襟上衣,然后是一床薄毯,盖在了身上。
她,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有着饱满光洁的额,长发侧梳了一个偏髻,松松的侧在肩头。女子容貌并不惊人,大概可以算的上清秀,长年的病卧,令那张面容失去了年轻女子该有的光泽和生气。
一双瞳很黑,却始终是淡淡的,似乎对什么都是厌倦。
“王妃,雪参汤好了。”侍女走近,手里捧着的篾漆托盘上,一只青花半月汤碗徐徐的散着热雾。
“放那儿吧。”
女子淡淡的道。
这便是吴王妃江氏,闺名疏梅,若前朝不败,她该是郡主,只是,在她出生的时候,往昔的高贵便已经不复,只能凭借那位在宫里为妃的姑姑,为家族挣得一点点的立足之地。
侍女犹豫了一下:“王妃,还是趁热用吧,能好一点。”
江氏并不答,默然一时道:“王爷还没回来?”
“没有。”
“三天了。” 江氏叹了声,却忽然咳嗽起来,脸色有些泛白。侍女忙在身后给她捶着,江氏平复了一下,缓过一口气来,望着纱帘之外渐浓的暮色,忽然长嗟了一声,缓缓阖眸。
似乎是闭目养神,可是思绪却渐行渐远。
回到了很多年前,看他在梨花树下舞剑的情景。
纷纷飘落的梨花,落满他一身,那少年,英俊的眉眼,那么张扬,那么霸气。
从未想过,会嫁给他,虽然,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和他在一起,也许算的青梅竹马,可是,他也从来就将她当做妹妹,需要他照顾的表妹。
他知道,对自己,除了手足亲情,他从未想过其他,她知道,不怨,因为不配。
无论是什么,她都不配。
因为姓了这个姓,爹娘除了女红针黹、女戒闺训,什么都不令她学,别的闺秀苦练琴棋书画的时候,可她却只能捧着几本闺训诵读。
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平庸。平庸的令当朝者知道,他们江氏遗脉,没有野心,只这一个女儿,亦不想匹配皇室。
所以,当年争奇斗艳的京城,她只能默默无闻的安守一隅。
而对宇文恪,她看的出他的不甘和野心,而她却什么都帮不了她,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学识,所以,宁肯他娶一个能有所助益的妻子。若能有朝一日,看他登位,便也就不枉了。
然而,那场风口浪尖上的博弈,一道圣旨,将他们硬生生的绑在了一起。
她的存在,折断了他已经萌生的羽翼。
从此,看着他消沉,看着他偏居吴楚,看着他从一个雄心勃勃的皇子成了散淡山水,远离朝局的闲王,心虽痛楚,却无能为力。
这些年,他对自己很好,很好,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挑不出什么来,因为那样的好,是兄长对自己妹妹所能做到的极致,独独就缺了属于夫妻之间的亲密无间,换言之,就是相敬如宾。
他的心始终在她不能触及的地方。
可她察觉的到,他其实也在积蓄,也许,很快便要放手一搏。
可她,能为他做什么。
江氏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的睁开眼睛,心中那梨花树下舞剑的少年和眼前的人合二为一。
那面容如旧,只是敛去了那些锋芒,代之深沉和内敛。
宇文恪道:“梅儿,我刚才知道你的病又重了,早上还咳出血来,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江氏淡淡的笑:“没什么。妾身这个毛病也不是一日二日了,咳久了,带出一点半点的,也没什么。都是她们,不知道,便慌慌张张的去告诉你。”
宇文恪看一眼那参汤:“怎么没用?”伸手试了试汤碗:“绿云,拿下去,热了再端上来。”
“是,殿下。”
宇文恪这才又转向江氏道:“一会儿好好的把参汤喝了,这些年看着也就是这北疆的雪参才对你有些效用,所以,灏之年年令人送来,不要辜负了他一片心意。”
江氏道声是,顿了顿又道:“北王是重情重义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一年多在北疆如何了。”
宇文恪本是不会和她说些朝局政事,江氏也从不会过问,今日见她委实不好,既然问了,便不好不答,便道:“怎么说呢。灏之也是不易,鲜卑西羌,哪一支是省事的?很打了几场恶战,这三个月,才算将将的平了下来。”
停了一下,他复笑:“不过这些都难为不了他,更何况,玉儿在身边陪着他,夫妻同心,再艰难也容易过了。”
江氏微微的笑了一下:“妾身成日家听人说,却也未曾见到,那位林王妃究竟是怎样的,想北王一表人才又心高气傲,所看重之人必当也不俗了。”
因提起黛玉,宇文恪心中一触,便笑道:“果真是个不俗的女子,灏之自打见了她,心便都在她身上了。两个人感情好的很,前番听说,燕都被围时,是玉儿替灏之守下的城,而灏之身上的寒毒,还是玉儿这丫头亲赴天山为他好歹求了来解药的,细的我也不十分清楚,日后见了再问问。”
江氏听的入神:“天下有这等奇女子!她必是有几分功夫才敢如此罢,真是令人羡慕。”
宇文恪一怔,摇头笑道:“功夫?没有的事。玉儿是姑苏林氏的后人,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江氏错愕了一下,思忖了一下,点头道:“若只是闺中弱质,却能为世人不能,为的大概也只是个情字。能让殿下这么夸奖,妾身还是真的想见见这位林王妃,只是不知道日后有没有这个福分。”
语气里微微带了几分酸楚,宇文恪明白道:“梅儿,你不必想太多,灏之是我的兄弟,玉儿也如我的妹妹一般,眼下,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他们夫妻二人未必会久居北疆,我们也未必不能北上,到时候,相见自然有日。”
江氏笑了一下:“若是如此,就很好。”
说话间,绿云重把热好的参汤端了上来,江氏也就饮了,那绿云便笑道:“还是殿下回来管用,王妃精神都好很多,若得殿下能日日来和王妃说说话自是极好的。”
江氏微微皱了下眉:“绿云,少多话。殿下公事繁忙,哪能没事在这里陪妇道人家闲聊磕牙。”
宇文恪默然一时道:“其实绿云说的也对,我这阵子也太忽略你了。”
江氏低低的叹了口气道:“殿下不必如此说,妾身知道殿下事情原多,妾身帮不上什么忙,所能做的也只是不牵绊着殿下,听说,前几日,金陵来旨了是不是。”
宇文恪听她这么说,越发心中索然,便道:“是,过几日,太上皇的六十寿诞,才接了金陵传旨,还必是要去一趟的,明日,我便起行。”
江氏点了点头道:“殿下,此去金陵路长,殿下务必当心。”
宇文恪道:“放心。我会的。”
一时,也没有别的话说,正巧此时展昶在外面请宇文恪出去,宇文恪便又嘱咐了几句,便出来。
江氏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里是深深的眷恋不舍。萧萧一夕霜风紧,山雨欲来风满楼。
平静已经到了尽头,剩下的,她无法预知,可至少有一样,她能够做到。
也许他并未听懂她的意思。
她说不牵绊他,是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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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第三卷以恪为起笔,大概两章左右,过度到水黛。
这一卷以各种阴谋为主打最主要的线索是恪恪夺位的过程,第一卷和第二卷埋下的各种伏笔都会有交代。请亲们继续支持哦,群么~
天接云涛连晓雾 第二章 阴谋接踵
吴王府书房,灯下,展昶在向宇文恪报着京里消息。
“殿下,这次太上皇的六十寿诞,声势巨大,请了不少王室宗亲归京。”
宇文恪本是沉容不语,可是这个时候,却突然开口:“荆王也在其列?”
“是。”展昶道:“据报,荆王已经在赴京的路上。连北王以及西王都在其列,不过……北王以前番重伤未愈不谙车马奔波为由将传旨的钦差给回了。”
水溶不去,宇文恪倒是并不意外,他只是点了点头道:“宇文祯放虎归山之日,便该料到有今日。”
这一年的工夫,水溶在北疆,只手遮天,平了鲜卑,乱了西羌,解决了废太子这个隐患,燕都内外,军政在握,如今,就算是他从吴地起兵,也不必担心北方的两股强敌在背后捅刀子,到时候他在南水溶在北,两面夹击,大事可成。
不过,那位荆州虎,倒是不容小觑,这位王叔,在宇文祯登位之时,多有助益,只是那之后,便退回荆州,这几年,销声匿迹,连金陵都很少去,更看不出他的底牌。
不过,既然水溶说只差一步,那么,现在,他所要费心的就只是眼前。
尤其是这次的寿宴。
只是,太上皇的寿诞,邀请这么多宗室回京,这个举动,倒是颇令人玩味,甚至有些一网打尽的意思?
眉心打结,目光有一瞬的冷锐,而那展昶已经将说出了心头的疑虑。
“殿下,太上皇几年居上阳宫,什么消息也不通,此时金陵突然如此兴师动众的操办寿宴,又召回了这么多宗室,恐怕是个圈套,北王既然明白了是不去,殿下不去也罢。”
而今的殿下,便是托病不去,恐怕皇帝也无可奈何。
“太上皇的寿诞,不去便是不孝,正好授人以柄,再说,母妃仍在京中。”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宇文恪牙关紧了紧,这次,说什么,也要把母妃接回来:“吩咐下去,一切见机行事--本殿倒是也很想知道,老四给我准备了什么样的鸿门宴。”
英朗的脸上,露出一丝哂意,眸中却是彻骨深寒。
宇文祯,这次,姑且换我和你斗一斗,可好。
展昶看着他这样的神情,不觉背心起了一丝寒意,他的眼中,主子一直是英睿果断磊落霸烈的,而这几年,似乎有些不同,时常让人揣测不透。
可是,主子看人之精准,也令人佩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为帝王者,正该如此。
他垂眸,微微一笑,笑里带着一丝笃定,主子才是真正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
一轮寒月,锁尽宫苑清秋。
时候已经是深夜,皇宫有一处极偏僻的毓轮殿,地方不大,可是宫室却是极多,树木布置,颇为幽丽。
宇文祯极喜欢这个地方,所以,干脆将这里当做了另一殿寝宫,除了上朝的日子,批阅奏折,一应的起居,都挪在了这里。
此刻,毓轮殿中仍是灯火通明。
面前的奏折已经许久没有翻过,还停留在落了朱批的那一页。
与其说是批阅奏折,不如说是对灯出神。
贴身内侍进来添茶,撩开帘子的时候,一阵疾风钻进来,将灯影拨乱,连带着面前的奏折也簌簌做响。
宇文祯微微抬起头来:“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交亥时了。”
“亥时。”宇文祯从怀里掏出西洋怀表,看了一眼:“差不多了--夏忠,下去,朕不叫,不必上来,若是邹淮来,便让他直接进来见朕。”
夏忠眉梢挑了一挑,敛眸恭敬道:“是。”转身退了出去,走路不太利落,一只脚稍微有点跛。
这个小太监年纪不大,眉粗短,一脸的庸人相,却常带着三分笑脸。
却是宇文祯亲自在各宫的小太监里挑上来的。那时候,这小夏子被其他宫里的大太监欺负,生打跛的了一只脚,宇文祯亲自出面,给他解围,后来便留在身边,赐给他一个忠字,成了太监总管。
他算不得最聪明的,但因是宇文祯一手提拔上来的,胜在忠心不二,这种贴身用的人,若是选太精明的,那会让他觉得睡觉都不踏实。
夏忠出去,将佛尘交给身后的小太监,微微的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