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玲珑-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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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寮里静得几乎没声。宫女们所有行动都尽量放轻,连站在一旁的白檀她们也似屏住呼吸一般,李太后近乎悲悯地抚了抚玲珑的头,温柔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心里也总想着皇上。以我在宫中这些年经历不得不与你说一句,凡事不能只看表面,眼前的景色越美好,掩藏在其后的也许越悲凉。时刻问明自己的心意,不要被那些无关浮华迷惑才好。”
玲珑有些疑惑,李太后拍了怕她的手道:“你也不用担心太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哀家老了爱啰嗦。有些事情到了时候自然会懂的。”
于是玲珑也不好再问,依李太后之意。万事皆让苏青盈一筹,苏青盈自个也是个有主见的,可能早料到玲珑会刻意低调,只要玲珑与她一心,必要时帮衬着,其他并不强求玲珑去管。
所以同是忙碌玲珑不过忙得作个陪客,但凡苏青盈有什么举动,都会拉上玲珑一同,真正决断的却是苏青盈。一个多月下来,苏青盈倒也有不少动作,她有她在内廷笼络人心立威的法子,外人不知道,只当苏青盈和玲珑共谋,要与丽妃一争高下。人心所向慢慢也有所偏移。
华宝林从玲珑迁居以来就常到清宁殿走动,外出遇见也总是跟在玲珑身旁,近日隐隐透露想般到清宁殿与玲珑同住的想法,考虑到李惜玉春辉殿主之位还摆在那里,玲珑并不想去在此时与她有什么纠葛,而且打心底里真不希望清宁殿再搬进一个女人扰了清静,对华宝林只能敷衍了事。
今年因西北战事繁忙,朝中官制革新渐显,新旧易制矛盾不断,皇帝干脆懒得去避暑行宫,妃子们也得跟着在皇宫度过暑热。华宝林日日要来玲珑面前试探几句,玲珑应付得烦了,索性一日托懒不见她,在小团子屋里陪了她一个上午。小团子现在能稳稳坐起来,看见什么东西都想摸一摸扯一扯。她一直乖得很,不怎么爱哭,晚上即使哭起来,让乳娘喂饱,玲珑去哄一哄也就乖乖入睡了,最近很爱指着些不认得的东西啊啊叫嚷,玲珑和她玩时她也爱依依呀呀的叫,奶娘说这是公主要学说话了,玲珑便不厌其烦地每每在她指着什么东西露出好奇的目光时就告诉她那事物的名字。
“这是花花,花花……”小团子从玲珑头上抓下绢花,玩了一会儿又没兴趣丢到一边。等她睡着,玲珑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杏花和素莲在花格子窗下做针线,玲珑早先请杏花过来和素莲一起帮小团子做衣服,她自己的针线实在是……帮小团子做几件穿在里面的小衣服还行,让人裁好细细缝上,要些花样什么的,玲珑真绣不出来。
杏花拈着针不语,眉间似有愁态,素莲脸色也有些凝重,一言未完便要起身而去,杏花忙拉住她,嘴里说着:“别,别!”
“你们在聊什?”
两人见玲珑进来,脸上都有些不自然,见了礼,素莲扶玲珑坐下,自己站到玲珑身后。一时无人做声。
“刚才到底在聊什么,不能和我说么?”
杏花低头不吭声,玲珑转眼瞧素莲。
素莲道:“还是我与美人说罢。”
杏花急道:“别,素莲别说!”
玲珑狐疑一眼,杏花的声音小下去。素莲道:“美人,孙娘子最近在绣房过得不好,正为这事发愁呢。”
“到底怎么了?”玲珑望着杏花,关切道:“有人为难你么?”
杏花犹犹豫豫,最终心一横开口道:“求美人为我做主。我知道这事不该拿来扰美人的,可是再如此下去,我只怕难以在绣房立足。”说着“噗通”从跪下去。
玲珑忙扶她起来,奇怪道:“如此严重?还吞吐什么,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杏花的手艺不错,在绣房颇得赏识,上次来时那位穆典衣就一直向玲珑夸她,怎么如今确说在绣房难以立足呢。
垂首思索片刻,杏花才道:“不知美人是否还记得洄芳姑娘,以前同美人一起在过配室,后来调到绣房的。”
“洄芳,那时带蕊香的大宫女?”玲珑望向素莲,“记得几年前见你时你和我说她已经是绣房的典衣了?”素莲点点头,杏花却道:“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她已经是掌管绣房掌衣。”
、169 杏花的困境 (下)
洄芳本姓周,玲珑在尚服局时,她和她们一样是普通宫女,比玲珑她们早进宫,未有蕊香被虐之事前,大家也一直觉得她不错。后来洄芳调到绣房,蕊香跟着一同调去,不久蕊香身亡,之后玲珑离开尚服局。几年前偶遇素莲,她曾略向玲珑提起已经是绣房典衣的洄芳,那时玲珑还担心杏花在她手下办事会不会不好过,素莲告诉玲珑不用担心,一来洄芳平时为人并不如私下那般残虐,二来她大概也不知晓杏花与蕊香认得,并曾偷偷瞧见她处理蕊香尸身的事。
玲珑开始以为是旧事被洄芳知晓,因此她为难杏花。听杏花与素莲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完,才知道原来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
如今尚服局尚服秦氏,是玲珑离开后才到尚服局的,从前凭借先帝阮贵妃在宫中掌权之势取代原来钱尚服,而想着司衣房司衣姓吴,是玲珑在司衣房时与刘司衣一直不太合得来的吴掌衣。
自先帝阮贵妃失势进而薨逝,秦尚服在尚服局的地位摇摇欲坠,能撑到今日实属不易。司衣吴氏一直不服秦尚服掌管尚服局,新嫔妃入宫以后,吴氏颇得丽妃赏识。尚服局与内廷其他地方一样,唯朝霞殿马首是瞻,吴氏比秦氏在尚服局中更有威望,提拔了不少尚服局中她自己的人马,洄芳就是这个时候被升为绣房掌衣,负责绣房中事务安排。
恰好蒋美人对洄芳的绣工很欣赏,几番称赞,蒋美人在丽妃面前是极其得脸的人,一时洄芳成为绣房中说一不二之人。前一阵子洄芳生日做寿,绣房中众人无不巴结讨好,竭尽所能送上厚礼,杏花囊中并不宽裕。送了一副贺词给洄芳,洄芳嫌杏花送的礼物太寒酸,兼之杏花与清宁殿的玲珑亲近,玲珑和苏青盈与丽妃朝霞殿一派相争之势日显,洄芳便觉得杏花因依附了清宁殿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一段日子,杏花除了给清宁殿这边干活以外。其他秀活洄芳一律不配给杏花,清宁殿这边是玲珑点名要杏花的。杏花从小就立志要成为绣房中技艺屈指可数的绣娘。再者,活干的少,其他绣娘也会指指点点。杏花在绣房日子过得很不好,又不敢告诉玲珑,只与素莲诉苦。玲珑现今身份地位不同往昔,素莲自然主张求玲珑帮忙,杏花犹豫不决,这才有了先前玲珑进来时看见的一幕。
杏花如今的境况,多少和玲珑有些关系。玲珑难免有些愧疚,又道:“倒是因我牵连了你。你囊中羞涩,怎不来找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我可以帮你。”
杏花却绝然道:“这与美人不相干。原本我就不愿意巴结她这种人。”
玲珑叹道:“你这倔脾气。何必与她在这些事上硬气。不过世俗往来,你做个人情便罢,却让她拿着错处,白让你自个儿不好过。”
素莲道:“美人错怪孙娘子了,她并不是因为犯倔不愿意向周掌衣示好。”
“还另有其他缘由么?”
杏花又低头不说话,玲珑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素莲。素莲道:“当年害死蕊香的人就是周掌衣。”
“什么?”玲珑直直站起来。
素莲忙道:“美人别急。”
“之前怎么没听你们说起过?”玲珑怎能不急,蕊香之死一直是玲珑心中的疑惑。她和洄芳去了绣房后,玲珑在司衣房很少能和她联系,杏花在绣房干活,与她见面也不过点点头。蕊香死前曾来找过杏花。似有话要说,可杏花错过了。到最后她们都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而且蕊香死时也很蹊跷,她去找杏花三日后就死了,太医说是病死,但又不是疫症,带她的宫女洄芳竟也没有去太医院叫大夫来给她医治。
素莲扶玲珑坐下,道:“先前与美人见面总是来去匆匆,哪有机会说这些,何况,如今就算知道她是凶手,也于事无补。”
杏花道:“先帝阮贵妃掌宫时,曾彻查徐太嫔就是从前的徐才人被害小产一案,美人可记得?”
“自然记得。徐才人小产时,都说是刘司衣在衣服上动了手脚用了不利胎儿的香料,其实却是夏才人受人指使端了落胎药给徐才人……可怜刘司衣还有司衣房上下。”玲珑轻叹一声闭上眼睛,纵使后来冤屈洗去,死去的人也不能活过来。
素莲安慰玲珑道:“好在那时美人福大命大,未因那事受累。”
玲珑苦笑,杏花继续道:“先帝阮贵妃彻查此事时,除前尚服局尚服钱氏,还有一人供出了那件事的实情,那时徐才人穿的衣服的确有问题,做手脚的是绣房一位掌衣。那人正是早先将周掌衣提拔到绣房之人,那时查出有嫌疑的人并不只那位掌衣一人,如今的周掌衣也有嫌疑。那位掌衣说洄芳也参与其中,并且在徐才人衣服绣线上做手脚时还被一个小宫女发现,最后杀了那个小宫女灭口……”
玲珑紧紧绞着手上的丝帕;“我记得蕊香死前曾找过你……难道是为了通风报信?”
杏花含泪点头,“一定是她发现她们的有所图谋,怕美人因这件事受连累,所以想让我告诉美人……可惜那天她来找我,我却没能领会她的用意,以致……”
杏花一直因错过与蕊香最后一次交谈机会自责,玲珑和素莲也红了眼圈。当年与蕊香别离相当匆忙,从来没想过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蕊香死时为她悲伤过的人,包括已经出宫的冬梅,她们都已经长大,而蕊香的样子只能永远停留在她们十一二岁时的记忆里,她们甚至长久都不知道她为何而死。
杏花渐渐有些哽咽,道:“内侍监和尚宫局来查办,我以为害死蕊香的人终于要被绳之以法。可是最后她居然无罪获释!”
“既然是嫌疑人,为何会这样?”
杏花冷笑:“内侍监来人将那位掌衣和洄芳一同关押起来,吴司衣去探望过一次,最后那位掌衣将罪责全部认下来,被赐死,洄芳反而没事,继续回到绣房。”
玲珑秀眉蹙起,“吴氏与她有什么关联么?”
杏花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周掌衣有今日,绝离不开吴司衣的提携。刘司衣死后,钱尚服又获罪,吴司衣由掌衣升上司衣之位,秦尚服到司衣房时是从别处调来的,又变成尚服,尚服局中许多人并不服她管束,先帝阮贵妃还在时倒也没什么,阮贵妃过世后,没几人在乎她是谁。吴司衣在尚服局三十多年,局中老人自然更信服吴司衣些。”
许多思绪游移,慢慢连接在一起,有模糊的也有清晰的。从当年的钱尚服,到吴司衣再到现在的周掌衣,上官氏在尚服局中的势力,原来早就根深蒂固了。
良久,三人都沉默不语,杏花和素莲低头拭泪,玲珑皱着眉头思索。
“杏花,我问你,你还想不想继续留在绣房?”
杏花一愣,随即点头道:“当然,奴婢毕生所愿就是能成为绣房中一名好绣娘,能像那时的卢典衣那样……”
玲珑神色凝重道:“我知道你的愿望。可是现今这状况,你如果还想留在绣房,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说了,洄芳为人你我都清楚。如果你想离开,去哪处都……”
杏花坚决摇头。
玲珑笑道:“还说不是犯倔,唉。”
“美人,”杏花惭愧道:“奴婢不愿与美人说,就是不想为美人添烦忧。”
玲珑起身在屋子里踱步,绕了几圈,回头对杏花道:“杏花,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解决这事,但是需要你一点点配合,你愿不愿意。”
杏花坚定道:“奴婢只想留在绣房做一名绣娘,愿为此所求付出任何代价。”她隐约能猜到将此事告诉玲珑会有怎样的结果,早有心理准备。
“你果真这样想?”玲珑笑道,“其实你不必这样紧张。我还需与苏昭仪娘娘商量,这几日你还是先忍忍吧,一切小心些。”
杏花恭恭敬敬朝玲珑一躬身道:“无论如何,奴婢先谢过美人。让美人操劳了。”
玲珑想扶她,看见她虽躬身仍挺直的腰板,又把手放下,道:“我的夙愿我都知晓。以孙娘子的技艺,他日定可在绣房中独占鳌头,若要谢我,不如多为公主绣几件衣裳吧,我手艺不行,还要赖你帮忙。”
杏花笑道:“请美人放心,奴婢一定拿出看家本领。”
、170 还之彼身(上)
炉子里然着淡淡的沉水香,玲珑歪倒在贵妃榻上,榻前楠木嵌黄花梨八角形小几上,碧色瓷碗里乘有半碗晶莹的冰屑,外面罩着一层淡淡黄色的蔗浆,明光锦帐半垂,遮住外面似火骄阳的光热。
白蔹提裙慢步进来,探身看贵妃榻上的玲珑。一袭乳白色薄纱睡袍,半掩春光,一条腿白生生耷拉在榻边,听见有人进来,身子弹了弹,又没动静。
白蔹忍不住念叨:“美人别贪凉,当心着凉伤身。”挑帘进里屋,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张薄衾,抖开盖在玲珑身上。
玲珑翻了个身支起头,懒懒道:“怪热的。”
白蔹将小几上的冰屑收走,玲珑急道:“还没吃完呢!”
“已经用了小半碗了,再用夜里怕又得忙起夜了。且多食寒凉之物不易养生。”
玲珑讪讪收手,问道:“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白蔹坐回榻边,将薄衾扯平,道:“蒋美人确实挺看重那位周掌衣,不仅蒋美人,霜华殿那边也常找她去听吩咐。”
霜华殿是上官初蓉的住所,玲珑挑眉,“最近好像不太常看见上官修仪。”
白蔹淡淡道:“上官修仪深居简出,最多也就是往朝霞殿和康泰殿去。皇上这几月未临幸,蒋美人倒似得宠些。奴婢听说昨晚皇上就宿蒋美人哪里。”
手指在榻沿漫无目的地敲打两下,玲珑似自言自语道:“蒋美人挺讨喜呀。”
白蔹一笑:“蒋美人向来乖巧可人,待人也友善,在内廷中未见有妒恨与人相争之时。纵然一直在丽妃娘娘身边助纣为虐,可丽妃娘娘不也一样得宠。蒋氏在回州一带,也是门阀士族呢,且京中也有人在。”
“哦。什么人?”
“蒋美人的父亲是上官仪同门下得意弟子,现任兰台寺御史大夫。”
兰台寺专司朝中弹劾检查,兰台寺属官称御史,又称兰台寺卿,听说苏青盈的兄长就在兰台寺任令史一职,掌奏章文书。御史大夫是兰台寺长官。
白蔹小声道:“蒋美人也是会盘算的。尚服局中臣服丽妃娘娘之威者甚多,周掌衣当算作蒋美人自己的人。”
玲珑半眯起眼睛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