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歌 黄泉摆渡人-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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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举了举手里的书:“这书上说的啊,上面写的,小孩都是要吃母亲的奶,可是我也吃过吗?我怎么一点而印象都没有?”
说着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青河的胸口,与书中写的浑/圆什么的一点都擦不上边,怎么就能给我喂食呢,我很是不解。正迷茫着,涟青清咳一声,拾起手边的书看了起来,只是那书的位置正好挡住了我观察的地方,我想将它挪开,涟青却突然淡淡说了句: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你……是在土里长出来的,吃的是泥,喝的是露,母乳太过奢侈,我供不起!”
泥??我委屈地瞪大了双眼,正要抱怨几句,青河却又将手里的书放了下来,看着我轻飘飘的问到:“你看的什么书,我怎么好似不曾见过!”
“啊?呵呵……呵呵……就是一般的民俗书,没什么特别的!呵呵呵!”
我干笑几声,不着痕迹地将手里的书藏到了身后,只是却被涟青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边,我本想抵死不从,但被他眼角一扫,还是乖乖松了手。
“《夫人有孕》,好一本民俗!”
我咽了咽口水,想要解释,但涟青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我觉得太有压力,当真没能捯弄出一个像样的理由,眼见着他的眼睛越眯越小了,我心里一慌猛地捂着胸口哀叫起来。
“疼!好疼!”
涟青脸色一变,立马站了起来将我搂在怀里,边为我输着气,边轻轻安慰,我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得意一笑,却没想乐极生悲,当真疼了起来,最后眼前一黑,竟直接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是在涟青怀中,他渡气的那只手还搭着我的手腕,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眉宇间的疲色藏也藏不住,见我醒了,他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来,我吸吸鼻子,将脸埋到他怀中。
我的危机便因为这次病发被糊弄了过去,但给我这书的孟晟军就惨了些,据说涟青兴致颇高的为他带去了一个故人,这故人却是他孩子的娘,因为这故人他着实好好体验了一把冷炕头,被阿婆嫌弃了好段时间,到最后实在没了去的地方,只好来投奔我,却被涟青冷冷地扔了出去,末了还被他送给我的那些书给狠狠砸了个眼冒金星。
我躲在涟青后面十分同情的目睹那一幕惨剧,虽觉得他有些可怜,但涟青一个眼神睨来,我背心一寒,觉得还是死贫道不死道友好些,于是只悄悄在他手里塞了一块桂花糖,就屁颠屁颠跟着涟青回去了。
只是没想到我同情了别人却没人能同情我,那事儿的隔天涟青便将我拎到了书房,说是要给我正确的人生引导,免得被一些腌臜的东西教坏了。说着便将一摞半尺来高的书放到我面前的书案上,我踮起脚尖才将将能看见书名《女戒》,我又翻看了第二本《内训》,犹不死心地再翻检了一些《史记》《论语》,娘嘞,一看这名儿就不是省油的灯,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我抬起头扒拉着书沿,眼泪汪汪地瞅向涟青,只是这次他竟没似以前一样心软,而是避开了我的眼光,不容置疑地将书堆又往我面前推了推。
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书山,我只觉得再没了生的希望,正绝望着,却听涟青长叹了一声,我心里一喜,以为有戏,没想到他却直接伸手将我抱在了他膝上,拿起书来,翻开放到了我面前,让我读书的态度竟没有一星半点动摇的样子。
我恶向胆边生,便伸手去挠,他一扬手就避了开,等了一会儿又将那该死的书放到了我眼前。我撅嘴转开了头,他却又将书放到了我眼前,总之任我看哪个方向,总是避不开那该死的书。我急了,双腿一蹬就要跑,只是没等落地便被他给拎着领子抓了回去,万般无奈之下我紧紧闭上了眼睛,想着这下他奈我何。
涟青却也没怎样特别的反应,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拿着书读了起来,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每次我疼得睡不着,他背着我慢慢踱步时的安慰一样,让我忍不住心里一软,慢慢张开了眼。之后他也是以这样的方式让我记住了那些生涩难懂的文字,直到如今我耳边似乎都还飘荡着他低浅的读书声,尤其是他说的那句后来令我深有感触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懂了这句话,只是某一天突然就醍醐灌顶地通透了,原来我心悦他,他知还是不知我不清楚,也不敢想,心里像是揣着只不安分的兔子,让我日夜难安,我就像每一个初尝情/事的少女一样,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心事,却又期盼着他能发现,于是我使出浑身解数缠着他,讨好他,却没想反而适得其反,以至于与他渐行渐远了。
他开始避着我,不再轻易抱我,甚至不愿意与我共处一室,我有些烦躁却不知道如何解脱,然而真正让我终于懂了他的却是一个意外的访客。
那天涟青不在,我正在书房临帖,一个叫苜蓿的姑娘却找上门来,她先是盯着我看了半晌,又走过来摸了我的脸,我正纠结着这个算不算授受不亲的问题,她却突然笑了起来。
“果然很像啊!”
说着没等我动手便自己放开了手,捡起了我刚写下的字。
“连字都这么像!看来涟青费了不少的心呢,将你教成今天的样子,想必他也能安慰许多吧!”
我心里一颤,并未接话,她却没有要停的样子,自顾说了起来。
“是什么感觉呢?拥有这颗心,你是什么感觉?”
我皱眉望着她,只觉得这姑娘看着挺漂亮,怎么脑子有点不正常,那脑子不正常的姑娘走过来,将手轻轻贴在我胸口,我当即想避开,却没能动弹,我的身子不知何时被她定住了。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目的?”那姑娘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会才止住“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摆明不认识这人,于是自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放松下来,她伸出手在我脸上轻轻摸了摸:
“真是完美,你像极了她,陌然你知道吗?你当真是像极了她,不,你就是她!你感觉到了吧,她的心在你身体里跳动着,就像她还活着一样!”
“我是白曼,不是任何人!”
我冷冷地打断那姑娘,她却不以为意的一挑眉,颇为同情地看着我:
“看来涟青不曾告诉你呢,你大概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而生的,你身体里跳动着的心是陌然的,你的长相是她的,你看,你连学的东西都是她会的,如果不是她舍不得涟青难过,怎么会有你,所以你是为她活着的,知道吗?傻姑娘!”
“我只是我自己?”
那人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自己?什么是你自己,你自己不过是河边一颗曼殊沙华种子,若不是陌然将心给了你,你只会是那花海中不起眼的一朵而已,你说你是不是很幸运!所以……”
那人凑到我耳边轻轻说道:“所以好好为她活着,照顾好涟青,知道吗?对了,我叫苜蓿,不要忘了,因为我是你亲爱的妹妹呀,陌姐姐!”
苜蓿……
我愣愣看着眼前的人,她勾唇一笑,慢慢走了出去,而我在她走了许久,才从定身中解脱出来。
我慢慢弯下腰,小心捡起被苜蓿拂落到地上的纸,轻轻抖落了上面的灰尘,将它捧在手中仔细看了看,最后竟不住扶额大笑起来。这姑娘大概是想来看我笑话,取笑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冒牌货那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再顺便欣赏一下她被打回原形的狼狈样子。只是她不知道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涟青的过去,也猜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唯一意外的是,原来我与陌然竟还有这一层联系。
苜蓿啊,我自然是听说过她的,那个让涟青变了心的女人,那个害死了陌然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在我刚刚懵懂的意识到对涟青不一样的情感时,我其实就知道了她,还有……陌然的存在……
那次涟青因为我的亲近突然发了火,然后扔下我走了,我气得当即给了柜子一脚,没想却将涟青藏在上面的宝贝给踢了下来,那是一幅画……
画上的女子只一个侧脸,与我有些像,但我知道那不是我,因为我的笑永远不会有这样如莲似水的娇柔,女人的直觉让我抓到了事情的重点,这画中的女子或许就是涟青与我之间微妙关系的原因,我悄悄拿走了那幅画,却不想被孟晟军看到了,于是终于知道了这世上曾有过一个叫陌然的人,自然也知道了涟青与她之间的故事。
“这画里可不就是你吗?涟青这般宝贝着你的画,可见是对你极上心的,苜蓿也早没了影儿,你不高兴就算了怎么还一副快哭的表情?你要哭也回去哭啊,省的到时候我又解释不清楚了!”
孟晟军抖着手里的画,一副心惊肉跳的样子,我终于没能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喂,喂喂,姑奶奶,你别哭了行不,我当真没有欺负你啊!”
我自己也觉得那一嗓子嚎得厉害了,有些丢人,只是声音憋回去了眼泪却没忍住,一把夺回画抱在怀里挂着眼泪鼻涕便要走,却被孟晟军拦了下来。
“小祖宗,你这样回去是要害死我啊,这是怎么了?也没个缘由,让我连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我拍开他的手,哽咽着说道:“太……太感动了不行啊,涟青……嗝……不在,嗝……没人……没人找你麻烦!”
说完我再不理会他自己走了,只是眼睛却越来越模糊了,最后实在没能忍住就在路边大哭起来,那一刻,我竟觉得心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疼,疼得我连昏过去都不行,只想直接死去,可是心里又舍不得涟青,怕没有了我他想起妻子难过的时候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我甚至开始庆幸我与陌然的相像,哪怕是个极小的慰藉也好,我希望涟青能够快乐,以往的每一次都是他在我难过的时候想方设法逗我开心,那么这一次我也想以这样的方式带给他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快乐,即便那份快乐不是因为我而是另外一个人给他的也好。
为了更了解陌然,我小心收集关于她的一切,越是听说得多了,越觉得自卑,听说她如何知书达理,如何心地善良,如何与涟青举案齐眉郎才女貌,我想我终于懂得了涟青宠着我却又避开我的原因,也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却没半分她的能耐,没有一掌打死我,已是看在这张脸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我依照那些传言揣摩着陌然的样子,看更多的书,临她写的字,弹她喜欢的曲子,模范着她的一言一行,虽有时候觉得有些委屈,但涟青偶尔的注目还是让我咬牙坚持了下来,只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当他看着我发呆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并没有一丝欣喜,指尖的茧子留给我的只有苦意而已。
但什么都比不上苜蓿的一句‘陌姐姐’,她这个称呼竟比直接说我不如陌然更让我觉得羞辱,我以为只是被当做了陌然的替身,努力取悦涟青也是因为白曼喜欢他,没想到不过我一厢情愿罢了,我做的一切不过是陌然早已安排好的,爱上他,陪着他,讨好他,我一直是替陌然爱着,不是白曼……
作者有话要说:边听悲伤的歌边修文,心情DOWN了,看到一句特别好的话,在你的结局里寻觅开始……
☆、涟青
如果说,苜蓿说我是陌然安排给涟青的替身让我觉得难堪,那真正毁了我的却是涟青。
事实上,我从没想过成为陌然,而是野心勃勃的计划着将她取代,几百年来,我虽一直扮演着她,却在涟青不曾在意过的小习惯上一直坚持着与陌然背道而驰的方向,我希望日子久了,那些属于我的细小坚持能够住进他心里,然后一点点堆积,直到汇聚成一个完整的我,一个与陌然全然不一样的我。
大概涟青都没有发现,他竟记下了那些习惯。他会记得在我每次看书时守在我身旁,因为我总是坐在窗边却又常常睡过去,若他不在,我定会一直趴在那里,倒霉些就该直接病倒了;他会记得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拉开门将我放进去,因为我不会自己梳头,若他不给我打理,我就只能披散着,无事的时候还好,要是写字头发落到砚台里,那他要收拾的就不光是头发了;他会记得我在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若没有人陪着根本不可能再入睡,虽然他不再搂着我哄我入睡,但他定会在我惊醒时守在门外为我抚一曲;他会记得我怕黑,可是又时常忘了回家的时辰,于是他做了许许多多的灯笼挂在冥府各处,让它们在夜里为我照亮回去的路……
诸如此类的任性还有许许多多,我一直没有刻意去改,在我心里,我与陌然始终是不同的,都说那个女人贤惠有度,可是白曼却不是,白曼骨子里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丫头而已,我要涟青自己清楚的知道,我再像她也不是她……
五百七十年,我想纵是铁树也该开花了,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涟青狠狠将我打落了谷底,而我也终于放弃了他……
三千四百年前,陌然和涟青一起引黄泉建立了冥府,可是黄泉水本身就蕴含着强大能量,却不属于九幽,若没有强大灵魂控制它根本留不住,陌然隐瞒了这个真相,自导自演了一出抓奸的戏码,伟大的牺牲了自己。
但她太了解涟青,知道涟青根本不可能安心活下去,所以死前挖出自己的心,强行植入到一颗曼殊沙华种子里交给了苜蓿,于是苜蓿用这颗种子将寻死的涟青从河里骗了出来。
她说,彼岸花,花叶本不能相见,若他能令这花花叶相见,那陌然就能回来。
这个要求需要打破万物自身规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可是涟青却做了,而他的解决办法就是让那株花成灵,若花有了神识,那么让花叶相见就可以实现。事实上在他心里,我从来都不是陌然的替身,而帮他实现陌然这个本就是敷衍的要求,才是我存在的全部价值。
可是,被爱着怎么会不知道,我分明感受到了他的情,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可能撑得到今天,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在我试探的时候避开,但我愿意等啊,我愿意等他的心承认我的那一天,我想过会失败,只是却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了所有……
花叶相见,便是我有千年修为,结果也是一死,可是当他终于向我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甚至没有犹豫,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小曼,我一直欠阿陌一个交待,若不是这样我始终无法安心,所以我求你……但是小曼,你相信我,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涟青眼里的歉意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