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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墨鼓-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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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天下的太后,却未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重见《巍山之舞》。

繁音急节十二遍后,头带冠冕、手持玉斧的男子出场,他上身赤膊,□穿着宽大的长裙,双臂挽着赤带,腾跃起舞。舞姿干净利落,展现勃勃的阳刚之气,又连绵飞动,恰似流云般轻卷。围绕在他身边的是二十个身着玄衣的青年,他们手持木剑,挑斗击刺,姿态热烈奔放,使人仿佛置身于杀伐争斗的古战场。

咚咚咚咚!羯鼓奏起,二十位玄衣青年变阵坐下,当中这人一声喝起,手持鼓槌扬臂敲击,鼓声烈烈似万马奔腾,他一边击鼓,均匀有力,一边腰转回旋,步踏清波。独奏、独舞均不难,难的是转、跃、敲、踩、合皆要顾全,只见他沉肩凝眉,力运双臂,鼓声隆隆,一下急似一下,□的胸膛上显出健美的肌肉轮廓。真正是心应弦,手应鼓,不失一音,进退从容,起止爽脆,这份技艺便是郭怀叙重生都很难做到,席间众人均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哗然:

“舍人霍兰,太清楼第一名伶,舞姿之美,稀罕稀罕!”

“未想到太祖遗音还能重现人间,郭舍人后继有人了。”

太后也震惊了。她虽早就听说霍兰舞技高绝,远胜郭怀叙,却不知到底是怎样完美法?可今日,她坐在席上,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惟有一句“动似浮云影,静若明月弦”可以形容霍兰之舞。

说话间,鼓音骤停,二十位青年皆俯跪下来,霍兰高举双臂,撑天踏地,高唱终词:夹振驷伐,威盛华夏兮。

这是一张令人惊叹的脸,线条轮廓高贵俊美,脸上的神情却又有着孩子气般的天真放浪,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恰如其分地糅合在一起,独旷世而秀群,让人心神为之一震。

“好!”不知是谁高声叫好,席间又是一阵骚动,众多贵妇、少女如痴如醉之余,目光竟又纷纷朝韦璧看来。

韦璧早已回席,独坐独饮,观赏了好一阵子。自小到大,因他容颜俊秀,风度翩翩,被世人称作美男子,他内心深处对这种没完没了的追捧和关注颇感厌倦,可如今当另一个丰姿出众笔墨难描的男子骤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心里又很不是滋味。因此当身旁有人对他称赞霍郎之美时,韦璧忍不住“嗤”了一声:“一个男人靠脸蛋吃饭,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舍人霍兰,上前受赏!”周守奉太后之命,高声唱到。

霍兰早已穿好衣袍,越众而出,缓步上前,跪在太后席前,俯首道:“霍兰,谢太后赏赐。”

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见他抬头望着自己,目瞪口呆,心中不禁既得意,又愉悦。得意的是,这个小狂徒终于被吓到了;愉悦的是,他们又见面了。

太后看着他,美目流转,佯装不识地赞道:“霍舍人舞技超群,闻名雍州,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太后谬赞!”霍兰毫不避讳地抬眸盯着她,视线灼灼摄人,似有几分埋怨,更多的却是欢喜。他口唇微动,太后认出了那两个无声的字—— “姐姐”。

毕竟是在席上,太后的心不禁狂跳起来,血液一下子冲上了双颊。她心内发虚,忙忙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后才想到自己独坐上席,众人看到的无非是霍兰的背影,这才放下心来,“赏琅嬛玉璧一副……另赐兰陵美酒一杯。”

霍兰恭敬地从周守手中接过玉璧,专等他为自己倒酒。

酒是现成的,搁在案上,盛在壶中,倾倒之间,陈香扑鼻。雅乐轻奏,不知是谁,竟选了一曲《野有死麕》,曼声之歌,靡靡之乐。霍兰乃知音之人,俊美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深眸如海,与太后对视一眼后,便紧紧盯着她饮过的那杯酒不放。

其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他竟想与自己同饮杯中酒?想到此处,太后的脸更红了,心中骂了一声:好个不知死活的小狂徒!一边却又暗自欢喜,还有一种充满刺激的新鲜感。她佯装平静,只趁人不备,掩袖飞快地交换了酒杯。周守一怔,便立刻回过神来,只当没看见目无表情地将酒赐下。

瓷杯边缘,淡淡一抹口脂印痕,好不旖旎。霍兰接过酒杯,把嘴唇贴在有口脂那处,二话不说,仰头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他眯起双眼,冲她浅笑,略有残酒顺着他的嘴角、喉结缓缓往下流,在他宽阔起伏的衣襟处消失不见,看得她身子一热,眉梢眼角皆是春意。

赏赐礼毕,霍兰退下,乐歌只听身边啧啧称赞之声不绝,便抬头看了他一眼。

霍兰红毯走尽,正欲退出席去,突然感受到乐歌的注视,便侧头得意地向她眨了眨眼。

乐歌一愣,随即又看了看太后,恍然大悟,不由心中一紧:原来如此!霍兰有子都之貌,对盛年寡居的太后来说,是何等的有吸引力!

她默默饮了一口酒,只觉得苦涩无比,突地又想起昔日风流儒雅心高气傲的大舅父王安世来,不觉悲从中来:王家儿郎,竟沦落至此!

次日,太后驾临灵安庙酬神还愿,众僧云集,在殿前场上诵经祝祷,为社稷祈福。

周守知道太后拜佛喜欢独处,便同往常一样虚掩殿门,退了出去。

《金刚经》有四卷三十二品,太后跪坐在蒲团上,才念诵到第三品,便心不在焉地朝窗外望去。内廷寺庙虽不似深山古刹,林木耸秀,云烟万状,却自有一番法幢高树、幽洁庄严,使人心生宁静。

太后虽向来热衷于雅乐戏文,风花雪月,却在拜佛一事上,心意坚诚,通常要耗费半日之久,可今日却一反常态,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观音、普贤、地藏、文殊妙相庄严,在她眼中却全都化身为俊美男子,时而扬臂击鼓,时而扬眉浅笑。她心神激荡,双颊潮红,浑身发软,只听“啪”的一记,经文落在地上。

她蓦然回神,心中窘然,连忙拾起经文,双手合什默念道:“罪过,罪过!”

正在她欲凝神静气之时,突然瞧见金砖上光影一暗,颀长的身影越来越靠近来,她心头一跳,刚想回头,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抱紧。来人声音低沉悦耳,轻轻在她耳边吹了口气道:“是我。”感受到身后的灼热气息,她身躯一软,唤道:“霍……”

她的话还未说出口,尾音却淹没在霍兰激烈的吻中。他吻技极好,瞬间挑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她双目微阖,双臂紧紧勾着他的脖子,纵情回应。两人越吻越深,几乎难舍难离,突然钟鼓一声“摐”,这才让她想起身处佛寺之中,慌忙推了他一把,“傻小子,也不看看地方!”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一把按倒在地。

“哼!菩萨意为觉有情,佛寺怎么了?姐姐,你我可算有情?”他说话间,已迅速解开她的衣带,用膝盖分开她的双腿,强硬地贴了上来。太后轻“嗯”一声,只觉欲浪翻滚,心中似有百千只蚂蚁在蠢蠢欲动,酥痒难言。

他深谙欢爱之道,不急索取,只贴身与她轻轻摩擦,一阵阵销魂蚀骨的悸动泛滥开来,从未体验过的感受,闪电般地袭击了她。一阵急促的喘息,两个灼热的身躯重叠融化在一起。

“傻小子,你也不怕哀家剐了你?”她在他身下媚眼如丝,娇喘连连。

霍兰轻笑,“命如浮萍,太后若不治我死罪,保不齐我也活不过明天,还不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这狂徒!”她呻吟一声,绷直双腿,紧紧夹住了他年轻而健壮的身躯。

霍兰如潮般的欲望被她撩起,更恣意地向她冲击。她似在水中飘荡,一会儿被抛向急流,一会儿又跌入浪里,在无边无际地欢愉中沉浮。那个欲仙欲死的时刻到来之时,她失了魂魄般欲尖声呼喊,忽地想起殿外跪了一地的人,忙把那声极乐的欢叫生生地憋在喉咙里,只低头死死咬住了他满是汗水、肌肉紧绷的肩膀。

这个紧张、奇妙而又充满禁忌感的交欢场所给了她极大的刺激体验,这种刺激让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快感,只恨不得在他身下融成一汪春水……

“复次,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子,受持读诵此经,若为人轻贱,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先世罪业则为消灭,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诵念之声,自殿外传来,佛音宁静,法度众生。

79

79、白府家宴 。。。

初八日午后,乐歌与王舟、吴初人坐车同往白府而来。

白府地处雍州城中,北靠枫林、雍水,南临大瓮巷,过石桥走半柱香光景就到兰亭大街,闹中取静。

白子安接到消息,心中期盼,早早地就带着乐申在府门外迎候。

王舟率先下车来,给白子安见礼:“白大人,小人将……乐姑娘送来了。”乐歌临行前特别同他交代,对她只唤姑娘,不称昭仪。

“白大人。”乐歌下车,朝白子安缓缓一礼。

“姐姐!”乐申不待白子安还礼,快步上前,扑到乐歌怀里。自去燕国一别,乐申已半年没有见到自家姐姐,心中十分想念。白子安常常劝慰他:宫婢身不由己,出宫不易,若有机会一定会让他姐弟二人相见。他向来明白事理,加之平时课业繁重,慢慢的也就释然了。

乐歌瞥了王舟一眼,伸手温柔地抚了抚乐申束起的总角,“今日是你生辰,姐姐来为你庆生。”

此话一出,乐歌只觉白子安和乐申两双眼睛全都直瞪瞪地盯着自己,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忙笑道:“都杵在这里作甚?也不进去?”

“我这寿星,今日可任意讨礼啊?”乐申瞬间恢复神色,歪着脑袋笑问,将最后一个“啊”字拖得长长的。

“寿星天大;赶紧想好要什么礼,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白子安虽与乐申说话,目光却一直盯着乐歌。乐歌的眼睛异常明亮,坦然地与白子安对视,他渐渐从迷茫变为冷静,微笑道:“申儿从几日前就盼着你来呢!”他边说边一路引着乐歌等人入内。

乐歌扶着乐申的肩膀,不时含笑低声在他耳边说上几句,乐申哈哈大笑,姐弟俩牵着手亲亲热热有说有笑。

白家大宅,自三代传下,恢宏幽深,雕栏画槛,他们几人沿着画廊曲径,来到花厅。名曰花厅,也真真称得上是花厅没错,桌上架上一盆盆燕来红、木芙蓉、蜀葵争奇斗艳。花丛之中,一位素白衣裳的俊美男子,脸上带着一种懒洋洋的神情,正悠然四面打量,欣赏墙壁上的字画。

王舟一见,正欲上前行礼,乐歌却先他一步笑道:“原来公孙大人也在?”

公孙大人 ?http://。王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明明就是朔阳侯!但他向来机敏,明白这其中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晦,便顺水推舟,恭敬作揖道:“小人见过公孙大人。”

“王内人。”韦璧见乐歌今日只着一身蟹青衬里的素白孺裙,发挽双鬟,一副未嫁女子的妆扮,心中立即了然,与王舟见礼后,便十分配合地称了她一声:“乐姑娘。”一边眼睛频频向她身后看去,当看到随乐歌来的是吴初人时,脸上便露出无比失望的神情。

王舟向吴初人使了个眼色,两人轻轻地退了出去,花厅西侧早有白府家臣在此迎候,为他二人在偏厅开了茶席。

因全都认识,也不必虚礼客套,经乐歌提议,只在花厅外院的树下摆下几席。槐树叶茂,周遭山石耸峙,清流蜿蜒,秋风吹过,人人都觉心旷神怡。

乐歌虽掩饰了身份,可她毕竟是皇帝宠妃,白子安、韦璧均自觉地拣了次席来坐,请她坐了首席。白子安一声吩咐,旁边伺候着的侍人们立即端来几样精美小菜,摆上酒盅,又替他们斟了上酒。

“兰陵酒?淮州菜?还有这酒盅……好东西,好东西啊!”韦璧先饮杯中酒,再品盘中菜,又将手中酒盅拿起来细瞧,朝乐歌促狭笑道:“宏远虽是大家公子,平时却小气的紧,今日若不是乐姑娘来了,他这些私藏是断然不肯拿出来的……说真的,今日我可是沾了乐姑娘的光。”

“哪有?”白子安顿时红了脸,飞快地瞥了乐歌一眼,神情颇不自然。

韦璧斜倚小案,身姿舒展而修长,轻笑道:“昨日我来,饮的不过是‘小寒春’,酒器也稀松平常,今日却换兰陵美酒、浮梁贡瓷了,还说没有?”他将酒盅高举过头,只见日光之下,青花细瓷熠熠生光,分明就是少见的精品。

“今日是我生辰……公孙大人应是沾了我的光。”乐申连忙跳出来替白子安解围。

“原来今日是乐小弟生辰?”韦璧没有准备,随意地往袖中一掏,便掏出一块玉玦来,“来来来,也没什么准备,这东西……权当寿礼吧。”玉玦上雕有鹤舞凤翔,盈若霜雪。

“谢公孙大人。”乐申略一沉吟,也不推辞,恭敬拿过,将其缀在腰间,玉白裳青十分好看。 白子安和乐歌分别也有赠礼,龙泉短刃一柄,前楚孤本一册,看得乐申眉花眼笑,孩子气地叹道:“过生辰真好,最好天天都能过!”

“等你长到我这般岁数,就知过生辰其实也没什么意思。”韦璧初见绮雯那日,正巧是他生辰,这份巧合在情浓之时,每每被他称作天意。可今年生辰,因卫绰儿三番五次找茬,把他府中的侍女姬妾又赶走了一批,他与她大吵了一架。近日,他的小妾奚琳就要临盆,他既有几分要为人父的欢喜,又有许多无奈和怅然。想起这些烦心事,韦璧便觉气闷得慌,频频举杯独饮。

“公孙大人长吁短叹,可是受了侯府悍妇之气?”乐申语出惊人,韦璧不禁错愕了一下。

“都说朔阳侯府中有悍妻恶妾,天天闹腾,果然不假!公孙大人真不容易啊!”乐申满脸同情。

“伺候女人难,伺候泼妇更难,谁说不是呢!”韦璧调笑之言,听得乐歌和白子安相视而笑。

“那我姐姐若嫁入侯府,是为妻还是做妾?”乐申话锋一转,问了个让大家都感无所适从的问题。

“申儿!”乐歌唤他一声。

乐申不理她,又问:“朔阳侯爷难道不娶姐姐吗?”

乐歌顿时结巴起来:“这个……”临去燕国时,她曾公然对尚隐示情,那时申儿也在场。

“白大哥你说呢?”乐申又扬眉斜睨着白子安。

不管是在君前还是同袍面前,白子安向来应对从容,今日却对一个少年的咄咄逼问大感头疼,他深吸口气,解释道:“你姐姐身份特殊……我相信侯爷他自有考量。”

“我乐家嫡女,嫁给氏族男子,从来都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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