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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墨鼓-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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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识墨……果然有见识……不仅有见识,还心细如尘。”韦璧赞道。

“江南可好?”乐歌并不关心这位朔阳侯想带她去哪里,只问道。

“好!宝石流霞、碧波千里。震泽的鱼、虾、蟹都好。越州郡的百姓家有个吃法,将这些鲜味都一锅煮了,汤浓稠的不得了,舌头都鲜得要掉下来,还取了个雅致的名儿,叫聚鲜。”

他声音悦耳,娓娓道来。乐歌脸上顿时笑意涌动。

“还有商贾贩卖,满街琳琅,你能想到的东西它全有。书社画坊林立,越州郡的广阁书香内,文人墨客云集。若你登台吟唱的诗文好,满堂喝彩,极是热闹。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夜市才叫好看。彩布游龙舞凤,还有用彩灯扎起来的琼楼殿宇。有扮观音的、扮神仙的、扮什么都有,极为有趣。”

他这一番说下来,只听得乐歌笑意染染,颇为神往。

车停在枫林附近,乐歌下车。

只见一处高墙深宅,四周修竹成林,大有清幽隐逸之意。门口蹲着两只石狮子,吞云吐海,威风凛凛,高高的门匾上书有“白府”二字。

竟然是白府?!乐歌踌躇不前。

“进去吧。”韦璧道。

韦璧率先推门而入,乐歌跟在他身后。

白府中庭开阔,大大的琉璃影壁后,轩庭窗格、石桥流曲,奢华中透着大气厚重。他二人分花拂柳,不久便来到一处极空旷的练武场。

场上,有好几个少年,正在摆弄刀枪剑戟。剑气如虹,长枪凌厉,你来我往,起腾翻跃,口中还不时嗨嗨有声。场外曲桥边,轩亭清雅,竟还有几个少年正在诵诗,声音抑扬顿挫,煞是好听。

“您……来了。”场中一位身穿白衫的青年男子,望之神采飞扬。正忙不迭地穿过“刀光剑影”,快步走近来,对韦璧行礼道。

“宏远,了不得啊,府中文武双修啊。”韦璧笑道。

“不敢。这不是陪几个子侄练练本事嘛。”白子安有几分窘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忙亲自引路,带他二人往场外菊轩而去。

菊轩处在白府中央,假山流水之中,东可望内宅连绵,西可看外场、池塘,南北用镂空竹屏风遮挡,屏风上雕饰花鸟,端正雅丽。

“这位……大名鼎鼎!白子安,字宏远,他可是朝廷的栋梁啊!”韦璧含笑指了指白子安,撩袍在席上坐好,抬头对乐歌道。

“白大人,好。”乐歌给白子安见礼。

“姑娘好。”白子安俊面通红,还礼道。

“得了,都入座吧。”韦璧开口,白子安不敢不坐。

白子安见乐歌落座,心中极是好奇。忍不住偷偷打量。只见她红衣墨发,淡雅宜人。面上有几分冷淡,几分隐忍,更有几分倔强,交融出一种耐人寻味的美来。这就是闻名的乐氏嫡女,昔日的候选皇后?他不禁看得愣住了。

“嗯哼!”韦璧轻轻一咳,白子安立即回过神来,忙为他二人端茶递水。

“姑……娘,这是好茶,你试试。”白子安将茶盏递来。

乐歌双手接过,尝了一口。那茶尚未泡开,茶味犹涩。她心知白子安平日被人侍候惯了,定是不会泡茶,便道:“闽州春绿,君子之饮……白大人若不嫌弃,我来试试。”

乐歌在席间坐好,将茶具挪到眼前。她气定神闲,手指灵巧,注水,洗杯一气呵成。那青瓷千峰翠色托在她白腻的手中,让白子安不禁想到了天青烟雨,梨花春白。

“侯爷,白大人,请。”乐歌将茶盏分别递给二人。

白子安率先一试,不禁赞道:“姑娘真有一手,品过此杯。我才觉得这二十来年,都好像没饮过茶一般。”

韦璧深深地看了乐歌一眼,低语道:“从来佳茗似佳人,果然不虚……我与宏远相交多年,他第一次夸人,平生仅见啊。”

白子安被韦璧一说,极不自在,连头都不敢抬。

乐歌却落落大方,道:“侯爷;白大人谬赞了。”

“今日若白品这好茶,别说我不答应,怕连宏远也不答应……奇珍异宝,天下绝品,只怕没有什么是你没见过的,想着送你一份礼,我们可算是煞费苦心。”韦璧虽对着乐歌说话,双目却在练武场内流连。

乐歌循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场内一位白衣少年,长枪掷起犹如青龙出水。他一个翻越,将落下的长枪单手握住,动作极是利落漂亮。

“让他过来。”韦璧吩咐白子安。

“好。”

此情此景,实在莫名。乐歌不禁立起身来。

场中那白衣少年,听白子安吩咐,微微点头,竟急步跑了过来。他来到亭前,难以置信地看着乐歌,双目含泪,大叫一声:“姐姐!”

“你是……是……申儿?”乐歌有些不信,连连后退几步。眼前少年,竟然是她叔父乐亭之的幼子乐申。

“我是……我是申儿,姐姐……兄长带着我们逃出去……兄长他……被乱箭穿心。他死了!我们乐家人都死了!”乐申重重跪下,连爬几步,一把拽住乐歌的裙裾,失声痛哭。

乐歌跪下将乐申紧紧抱住,眼泪忍不住地落下。她反复地唤着乐申的名字,似总也抱不够,总也唤不够。

“申儿,申儿!”

乐家男子,竟还有一个活在这世上!

“申儿……申儿!你还活着,姐姐便是死了也无憾了。”

“是白大人救下我,让我住在这里。”

“申儿……”乐歌似想到了什么,转头去看韦璧、白子安。低低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救他?”

白子安怜她伤痛,本欲说话,可韦璧不说,他也不敢先开口。

韦璧沉凝片刻,应她:“没为什么。王乐两族族灭……韦氏白氏兔死狐悲罢了。再有,我与宏远一向敬佩乐亭松大人,忠勇孤直,高风亮节。”

乐歌听韦璧说罢,缓缓地将乐申面上的泪水抹去。她转过身,重重跪在韦璧和白子安面前泣道:“侯爷与白大人对乐家恩重如山,乐歌代我死去的父母、兄长及乐氏一族,跪谢大恩!”

23

23、御绣大案 。。。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周一到周五日更吧

双休日我休息下,和宝宝玩。

这章若以感情角度来看,纯粹是打酱油。

但是就全局来看,也是敲山震虎的第一局,我觉得还是蛮要紧的。

勿霸王啊!

越州郡的得意绣坊,粉墙黛瓦,飞檐翘角,极是古朴典丽。因是朝廷御制所在,固显得有几分门厅深深,若不是时常有马车进出运送些丝帛之物,外人还会以为是越州哪家富户的别院。

周知同一路引着韦璧、邢鉴视察河堤,其间韦璧大呼无趣,直嚷着要来得意绣坊开开眼界。周知同心下觉得有些不踏实,频频向那邢鉴使眼色,可邢鉴却置若罔闻,仍旧一副冷硬面孔。

周知同无奈,只好默默安慰自己:这朔阳侯不过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好好糊弄一番,送上些美人宝物,便也可以将他打发走了。周知同打定主意,便放心将钦差二人引来得意绣坊。

得意绣坊三进六院,占地颇广,织、染、成画各有一院之地。

假山桐木之后,视野开阔。竹木成架,染好色的丝锦似妆花云霞,在风中飘荡,多有年轻绣娘从其间走过,红衫绿袄,各有美态,看得韦璧目不转睛,连声赞好。

“侯爷,我越州郡的丝锦与别处不同,这织法俗称通经断纬。你瞧,这些丝物不上大机,只以熟色丝经于木杼上,随心所欲的作画,丝毫不显匠气,自然天成。”周知同蹲□来,用手抚过机杼上的丝锦,对韦璧讲道。

韦璧随意嗯了几声,一双桃花眼直盯着远处几个年轻貌美的绣娘不放。一时间,气氛颇为尴尬,若不是邢鉴还在一旁听着,周知同险些要说不下去。

“这葵黄配石青,青莲配紫酱,葡灰配古铜,色泽绚丽……顶级金线织就,果然美不胜收。”邢鉴撩袍落座,斜睨了韦璧一眼,对着丝锦赞道。

周知同与越州郡一众官员,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震泽地利,盛产绿桑,所以此地的蚕丝细密柔韧。御绣出自这得意绣坊,已有百年。”周知同在邢鉴身旁落座,说道:“朝廷每年拨下四万五千两白银,作为购买原材、人工、漕运、陆运所用,所织绣品皆用于内廷和御赐。朝廷除了派王德王大人督管之外,更严格核对数目。我虽不亲自过问御绣制作,但因御贡兹事体大,自是不敢怠慢。”

“周大人,治理郡县有道。库银、利钱、河工、御绣所辖之事皆井井有条,在下佩服。”邢鉴饮了口茶,赞道。

“这些是绣坊账册,请侯爷、邢大人过目。”周知同命人呈上一摞装订好的账册,每本账上清楚注明年份、日月、数量等。邢鉴见韦璧饮茶不语,只能自己拿来细细翻阅。

“你个贱人……原来是你!偷东西!”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没见过,不是我!”成画院一位紫衣绣娘,忙将不知何时落到自己袖中的一个麒麟荷包扔在桌上,摆手解释道。

“那日夫人大发雷霆,还罚我们不准吃饭,原来是你!”先前说话的那位青衣绣娘上前一把抓住那紫衣绣娘的手,将她拉扯出来。

众多绣娘纷纷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句,一时声音嘈杂,惊动了前堂的一干大人。

“先前瞧这得意绣坊清幽雅静,这是怎么了?”韦壁显得颇有兴致,笑着对身旁的侍卫白毛吩咐:“去,把人给我带上来,听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知同面上极是不安,可也不便上前阻拦白毛。他只能频频张望。又暗中给御绣织王德递了个眼色。

转眼间,白毛带着两位绣娘上前来。绿衣绣娘人极是机灵,已跪□来给各位大人请安。紫衣绣娘眸中含泪,也忙跪下喊了好几声冤枉。

“美人莫哭,邢大人执法如山,最不能见美人落泪,有何冤屈你尽管说,自有邢大人为你撑腰。”韦璧拿起手中折扇,对那紫衣绣娘笑道。

“说吧。”邢鉴见韦璧每每都要将自己打趣一番,极是无奈,哼了一声,冷言道。

“这东西不知何时到了我的袖中,我没见过……不是我偷的。”紫衣绣娘从未见过那么多高官大人,直吓得口齿不清起来。

“大人跟前你也敢撒谎?前几日王夫人来绣坊挑拣,丢了荷包。后来因为抓不到那偷儿,我们全被罚了不能吃饭。这荷包若不是你偷的,怎么会在你袖中找到,你还敢耍赖?”绿衣绣娘在一旁急道。

“我怎知道这东西会在我袖中?我是冤枉的!”

“冤不冤枉,让王夫人对证便知。”绿衣绣娘不依不饶。

“这位姑娘,你口中的王夫人是哪家的夫人啊?”韦璧问。

“是御绣织王德王大人的夫人。”绿衣绣娘低声应道。

“侯爷,休要听这些女子瞎说,我夫人常年呆在府中,几乎不出府门半步,更没有来此挑拣之说。”周知同身后的越州郡御绣织王德听到钦差问起,吓出一身冷汗,忙出来辩解。

“将这荷包拿来我瞧瞧。”韦璧打了个眼色给白毛。白毛立刻将失物荷包呈到韦璧面前。

“咦,这了不得,刚才本侯听周大人怎么说来着?越绣与别处不同,不仅蚕丝细韧且织法独特,叫……对,通经断纬之法。这荷包竟是御绣啊!”韦璧不禁立起,大声道。

他这一说,以周知同为首的越州郡大小官员此时哪里还坐得住,纷纷立起摇头道:“这绝无可能是御绣,还望侯爷明察。”

“这些绣娘的话,我看也未必是真。王大人身为朝廷下派的御绣织,岂能监守自盗……谁都知道私下挪用供物,那是杀头的大罪。”邢鉴皱眉道,瞬间又凌厉地瞥了周知同一眼。

“上贡绣品数目点验从未出错,难道是本侯我看错了?”韦璧拍了拍额角。

“侯爷明察,这御贡绣品数目点验的确从未出错……”周知同附和道。

韦璧将手摊开,只见日光照耀之下,那荷包金银线纵横交错。逐花异色,挖花盘织,极是精巧稀罕。

韦璧仰头,啧啧赞过,语出惊人:“我也不信这是御绣,可这分明比皇上赐给代王的绣品都还要好些。怎么?这御绣竟还有优劣好坏之分?莫不是欺负代王有眼疾,存心隐瞒……”

“下官不敢,真相尚未查实,待下官将这二人锁拿,细细去审,等有了结果,再来禀报侯爷和邢大人。”周知同心知再不能同这位风流侯爷继续扯下去。可又不能指鹿为马说这荷包不是御绣。一时之间他极度后悔,真不该带这二人来得意绣坊。

周知同一面出言诚恳稳住韦璧,一面暗示书吏王坚,王坚心领神会,上前便来劝韦璧离开。

“侯爷,您不是说想去画舫听曲吗?下官已备下晚宴。此时越湖景致最佳,正好游船出行。”“是啊,侯爷同邢大人先行。下官必谨慎审理此案,给侯爷一个说法。”周知同惴惴不安。

“这月余来周大人治郡给本侯留下的印象极深,连皇上都赞越州郡乃天下郡县之表率,特让我和邢大人留下学习一二。如今这二女争执虽是小事,却关系着朝廷御贡。我身为朝廷命官,自当学着周大人为朝廷分忧,为皇上分忧。可周大人你却忙不迭地想将我赶走……这是何故啊?”

“侯爷言语太重,下官吃罪不起。”周知同虽知韦璧向来阴一句,阳一句,却不知今日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周知同极是忐忑,几番落座又站起,心中却将王德骂了个狗血喷头。

韦璧将荷包往手里一掂,对两位跪着的绣娘问道:“你二人都说王夫人之前来过?”

绿衣绣娘点头称是,那紫衣绣娘唯恐同自己扯上干系,忙跪下磕头如捣蒜,道:“那日夫人来时,我连正堂都不曾走近来过。要说我偷了夫人的东西,打死我我也不认。”

韦璧又回头去看王德,笑道:“这荷包无名无姓,的确说不好是谁所有,不过这荷包里头的东西不会说谎,不如瞧瞧?”

王德双腿微微发颤,不知该如何接口。周知同倒是竭力镇定道:“女人家的东西,不外乎是些妆粉饰物,大同小异,就凭这荷包里的物件,下官想着……只怕还是无法分辨。”

“唉,周大人此话差矣。谁说女人家的东西难分辨,不信?本侯打开瞧瞧……”韦璧打开那荷包,先从内取出一对耳坠子,盈盈翠华,极是耀目,接着又取出一枝翠羽簪,色泽艳丽,堂皇富丽。

“这坠子、簪子皆是京城广耀阁所制,少说也要五百两银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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