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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何日彩云归-第75部分

小说: 何日彩云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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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的地方多,淮海路、南京路上的商店都跑遍了。”兄弟俩把东西放到桌上。
  “市场上的商品挺丰富,可是要买称心的,也不容易。”大佑解开一只大纸包:“妈,给你
  们买了条电热毯。“
  “电热毯?”徐忆兰第一次听说,好奇地问:“这东西怎么用?”
  “把它铺在褥子下面,插上电插销就会发热。”大佑说。
  徐忆兰伸手摸摸:“咦?里面怎么硌硌愣愣的?是电线吧?”她露出怀疑神色,“哟!可别
  漏电呵?!”
  “漏电还行呵!妈,你别怕,买的时候已经试过了,不漏电。”
  天佑帮弟弟作进一步解释:“它使用的是低压电,电不着人的。”
  忆兰略略放心,不过她仍有顾虑:“好倒是蛮好,只怕睡到后半夜会烤得受不了吧?”
  “不会,它是恒温的,到了一定温度,它会自动停止工作。据说,在北方很受欢迎呢。”
  说着大佑拿起电热毯说:“现在就去铺上吧,试试好不好?”
  他们一起来到小屋,兄弟俩把电热毯铺在褥子下面,插上电源。不久,褥子温热起来。
  “真好哎。”忆兰坐在床上满意地说。
  “这回爸爸回来住,不用担心冻着他了。”
  天佑接过弟弟的话头说:“据我所知,许多从海外回来的人都住大饭店,说是不习惯家里
  的居住条件。咱们的爸爸答应住在家里真不简单呐!”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是他的家!我们是他的老婆孩子!”徐忆兰不满地看了长
  子一眼,“住在外面算回家么?”她心里清楚,确实有不少从外面回来的人住进大饭店里,
  和原配妻子礼节性地见上一面,就算有礼了。以她对自己丈夫的了解,认为他住家中一事不
  值得大惊小怪,丈夫是爱她的,爱孩子的,他怎么舍得离开妻儿住到外面去呢!她告诉两个
  儿子:“你们的爸爸我最了解,他老宝贝我们的哦!三十年不通音讯,他一定也和我们一样
  伤心,如今能够团圆,他一定也和我们一样开心的。”说到这儿,徐忆兰沉浸在幸福之中。
  兄弟俩互相望了一眼,心中荡起一种涩涩的滋味。父亲再婚的消息他们一直没有勇气告诉
  母亲,他们不忍心过早地打破她那甜甜的梦。但这又是事实,他们必须一点一点地向她吹吹
  风,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他们正想说点什么,不料母亲却抢先开口:“你们还记得王家姆妈
  么?”
  “哪个王家姆妈?”
  “就是住在老虎灶旁边的。”
  “喔,知道的,她有一个独养儿子,跟我还同过学呢。”天佑点着头说。
  “前几日,我碰到她了,她还问我有你们爸爸的消息没有哩,我告诉她,找到了,而且马
  上就要回来了。她说我有福,苦尽甜来啦。说着,说着,说起了她自己,她哭了。她的老头
  解放前就去了美国,她一直守着没有嫁人。去年她老头从美国回来了,两人见了面,夫妻之
  间却没话可说了,像客人一样。后来才知道老头在外面早就讨了一个老婆,还拿出照片给她
  看。看看人家年纪也一把了,可是还打扮的花枝招展,风风光光,而她呢,又老又丑,还拖
  了个精神病的儿子。老头看到她这种境况,非但不同情,反而生出厌恶之心,回到美国后反
  倒一封信都不来了,更不要说寄钞票给她了。她拉着我一个劲地哭,哭得我心里也蛮难过的。
  唉,可是谁能帮得上她的忙哟!”说到这儿,徐忆兰眼泪汪汪的了。
  “像这种人还是极少数,有些人在外面也另娶了,可是对原配也不忘。只要国家一开放,
  他们就会用不同方式来补偿对原配的歉疚。倒底夫妻一场,谁都有良心。”天佑又说:“不知
  我们的爸爸又娶了没有?”他像是问大佑,又像自问。
  听儿子这么一说,徐忆兰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不会的,他不是贪图女色的人!年轻
  时他就这样,难道他会变?”
  “再婚的人也不一定都贪图女色,只是孤独久了需要温暖。”大佑说。
  徐忆兰沉默好一会儿才说:“他如果又娶的话,我想他不应该瞒我们。细想想吧,好像他
  那边没有,你们想呀,他那边有女人的话还不拖他后腿?他能这么http://。快就回来么?”
  见母亲信心十足的样子,兄弟俩不忍心点破,只是应承道:“就算爸爸有了也是可以理解
  的喔,他走的时候还年轻呢。妈,你说对么?”
  徐忆兰点点头:“他那边真要有了女人,我不会怪他的。”
  “妈妈从来都有宽大的胸怀!”
  “你们不要给我戴高帽子。”徐忆兰笑了:“这种事随便说说可能容易,真要轮到自己头上,
  兴许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了。”她还是没有把这种事情结合在自己身上。
  看到窗外已暮色沉沉,便对儿子们说:“不早了,我去烧饭了。”说着,站起来去厨房。儿
  子们,孙女也跟她挤进了厨房。徐忆兰淘米,天佑切肉,大佑拣菜,毛毛则张着大眼睛,一
  边吃着桔子一边望着大人们。
  “妈,我们中午在‘老正兴’吃饭的时候,你猜碰到谁啦?”天佑问。
  “谁呀?”
  “贾作人。”
  “贾作人?”她一时想不起来,“喔,是你高三的班主任对吗?”
  “就是他,简直想象不出来,他竟会是这种面貌出现在我的面前!”天佑嗟叹不已。
  “妈,哥哥说的没错。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可是他的出现,很难使我与那个名字挂上钩。
  想不到这种人居然还是新中国培养出来的优秀分子?!不知那些年他是怎么装的?!”大佑
  也大发感慨。
  天佑又说:“俗不可耐,光是油头粉面不说,连说话的腔调都变了,一口香港人说普通话
  的腔调。让人听了直作呕,刚去了三年就至于变得这么http://。快么!”
  “那你们还睬他作什么?”
  “我都没认出他来,是他主动过来和我搭话的。他身边还跟了个艳俗艳俗的小女人。”
  “哼!张口闭口吹嘘自己,我听了心里直发麻。”大佑补充道:“他居然吹嘘自己‘功成名
  就’、‘五子登科’,居然如数家珍般列举他的‘功、名’他说:房子、金子、车子、婊子、
  料子,他样样具备。”
  “哦?这些话他说得出口?”
  “他就是这么说的。”天佑证实弟弟的叙述。
  “他怎么是这样的,让人不可思议,过去他革命性很强的呀!”
  “没错,记得过去,他的思想进步得很,革命词藻出口成章,对剥削阶级深恶痛绝,如今,
  他自己却走到反面去了,真不可想象。头几年听有的同学对我谈论过他,说他特殊时期前攀上了
  教育局长的女儿。只是那个女孩有遗尿的毛病,新婚第一夜就给他来了个水漫金山。。。。。。”
  大佑忍不住笑了:“我想那一夜他一定忙得不可开交。”
  “人嘴两张皮,人家的房事别人怎么知道的?”徐忆兰有点不信。
  “特殊时期时,在批斗教育局长的大会上,他上台控诉时说出来的。说那局长利用他要求上进,
  硬把有遗尿毛病的女儿塞给他。后来和那女孩离了婚。”
  “这倒像他的作为。”忆兰肯定地点点头后又问:“我就弄不明白,他怎么会到香港定居的
  呢?”
  “喔,今天他已经对我们炫耀了,说他的妻子是华侨,说他的岳父怎么怎么有钱。他已经
  继承了他岳父的遗产当了老板。其实他一共结了三次婚呢,第二次在特殊时期中,他巴结上一个
  造反派女头头。那个女人相当利害,已经爬到市一级的位置上了。特殊时期一结束,那女人被隔
  离审查,他马上又跟人家离了婚。”
  由于“贾作人”这个名字对徐忆兰的印象太深刻了,听罢儿子们的叙述,她很觉吃惊,很
  难拿现实的“贾作人”与印象中的“贾作人”作比较,这完全是大相径庭的两类人,她很有
  感触,忍不住大发感慨:“在我记忆里,他是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孔,满嘴讲的是革命大道理,
  怎么会是油头粉面一副轻浮相呢?不过他的本性是很邪恶的,他不是个正派人。他见到软弱
  可欺的,可以穷凶极恶地欺负人,见到利害的强者他会摇头摆尾去巴结,积极主动作帮凶,
  他很会借助强势去残害别人。”徐忆兰越说越激动:“我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他是如何残害人
  家的。可惜了他还是个知识分子,还是为人师表的老师。他做出的事都是些下流事。现在看
  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利’字。”
  天佑听罢母亲的一番话也很有感触:“妈妈分析的对,如果不为‘利’的话也不会去做那
  些下三滥的事。这个人一生都在投机取巧,一生都在演戏,假亦真来真亦假,他很会利用权
  势往上爬。听人说,特殊时期之前他已爬到教育局的“正处长’。特殊时期中他借助那
  个女人的势力,爬到了革委会,做上了头面人物。改革开放以后,他又觉的当‘公务员’不
  划算了,他又开始耍手段跑到香港去钻营,最后骗取了人家的产业,那家人家真是瞎了眼了。”
  忆兰点头道:“时间短是看不出他的,一旦看出他来就晚了。会吃大亏的。”
  天佑接着说:“肯定会吃他的大亏。这种人为了获取利益、为了提高他的社会地位、为了
  捞取政治资本,他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对于他来说无所谓‘公正’与‘是非’,良知对于
  他来说一文不值。在他的眼里只有利益与权势。他一生都为这两样不与余力。”
  “他真会钻营走捷径,是个聪明人,只是心术不正。”徐忆兰点头趁是。
  一旦提及贾作人,天佑觉得这个人很特殊,很想把他的‘画皮’揭开,看看他倒底是什么
  特殊材料制成的。于是又作评论:“乍一和他接触都会被他和蔼可亲的处事方式所迷惑,很
  觉亲切感。他的凶恶面目会在别人身处绝境中出现,常人很难见识他的‘庐山真面目’,一
  旦领教过他的利害的人才会觉出他不过是个‘人渣’。”天佑喘口气又说:“此人完全可以走
  正路来体现他的人生价值的,那样的话会多些艰辛与曲折。其实他也算是个有能力的人,可
  以说是个聪明人吧。”
  “我们国家还是少些这样的聪明人为好。”一直默默倾听的大佑突然冒出了这一句。
  “什么聪明呀笨的?”赵崇颖下班回来,听到厨房里的只言片语,笑呵呵地站在厨房门口
  朝里问。
  “说天佑从前的老师呢。”忆兰笑着解释。
  “噢,”赵崇颖放下手袋,对婆婆和小叔子说:“妈,大佑,你们出来吧,我来炒菜。”
  “你歇着去吧,我这一天什么都没做。”
  “妈,你让她来炒菜吧,大佑,你陪妈妈说话去,这里有我和你嫂子就够了。”
  赵崇颖从婆母身上解下围裙系在自己身上,然后开始炒菜。
  晚饭后一家人聚在大屋聊天。天佑对大家说:“昨天我们李书记问我爸爸什么时候抵达上
  海,我告诉他是后天,他说等老先生回来之后,他们厂领导准备来我们家拜访。我说我们全
  家欢迎你们。他说祝福我们合家团聚,并说希望祖国早日统一,让更多失散的家庭早日团聚。
  我说这是我们共同的愿望。”
  “说得好,国家早日统一确实是我们共同的心愿。”说到这儿,她若有所思:“天佑,你们
  厂领导都是些很好的人,不像贾作人那般势利。”
  “是的,我很幸运碰到了许多正直的好人,他们对剥削阶级出身的人并不歧视,只要你表
  现得好,一样能得到他们的鼓励。”
  “你们厂领导对你一直不错,我感激他们对你的培养,只是没有机会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我想趁你爸爸回来的机会,我们得谢谢人家。”
  “妈,我也有这个想法,我们应该在饭店订几桌酒席,一是给爸爸接风,二呢,请我们的
  朋友来聚一聚,你说这个主意好么?”天佑征求母亲的意见。
  “好啊,想想请那些人,确定了人数,还得事先到饭店去预定,你打算请几位?”
  “我的师傅师母是一定要请的,我还有两个要好的朋友。。。。。。”天佑掐着手指算了算说:
  “。。。。。。我这方面请十位就够了。”
  “你那是一桌。。。。。。”徐忆兰也掐起手指算起来,“。。。。。。崇颖的爸妈你算进去了么?”
  “没有,我那十位是我的同学和厂里的,没把亲眷包括里头。”
  徐忆兰接着又算:“我们家是六口,加上亲家、亲家母,崇颖的弟弟、弟媳,正好一桌,
  还有我那四个老姐妹,张木匠、秀花,这就六位,还有司马厂长。。。。。。”
  天佑打断母亲的话:“司马叔叔不是已经去意大利考察了吗。”
  “。。。。。。对了,对了,他不在国内,瞧我这脑子,糊涂了。”
  “好婆糊涂喽----”毛毛鹦鹉学舌。
  徐忆兰笑了,轻轻拍了拍孙女的脸蛋:“你这小东西。”她搂住孙女对儿子们说:“司马厂
  长得知你们爸爸要回来了,他也替我们高兴呢,他说希望见见罗先生呢,只是出国日程不好
  更改,他说争取早点回来。”她想了想开始叮嘱儿子们:“等你们爸爸回来后,我们一齐动员
  他不要再走了,听到了么?”
  兄弟俩人面面相觑,那意思是说:能行么?
  她看出了他们的意思:“还没试试就没信心啦?流落在外几十年,总算能够回来和我们团
  聚,这得感谢改革开放的好政策呀!如果他再回台湾,又被那边发现他回过大陆,就要惹麻
  烦了!再想回来就难啦!”
  母亲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天佑兄弟的心情和母亲是相通的,只是他们比母亲更了解父亲的
  实际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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