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彩云归-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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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到时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当他们走到童曼芹的家门口，童曼芹打开大门走了进去，然后返过身来对站在门外的罗正卿说：“谢谢你送我。”
　　此时的罗正卿希望童曼芹邀他进去，可她没有，他只得说：“想好了，马上给我打电话。”
　　她对他微微一笑：“会的。”然后慢慢地把门关上。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去，缓缓地朝巷口走去。
　　童曼芹果然没有食言，一星期后的早晨，她把电话打到了罗正卿的办公室。
　　听到电话铃声，罗正卿马上拿起话筒：“哪位？”他希望听到童曼芹的声音，“你好，”他脸上绽开了笑容，“怎么样，决定了没有？”
　　“我现在等待你招聘呢。”童曼芹说。
　　“你决定加盟振环，我们欢迎你，你在哪里？”他问。
　　“在家里呆着无事可做，我想来振环看看。”
　　“什么时候来？”
　　“随你的便好啦。”
　　罗正卿想了想，对着话筒说：“你等着，我马上来接你。”
　　有小轿车当交通工具太方便了，时间不长罗正卿就把童曼芹接到了振环印染厂。
　　童曼芹下了汽车眼睛不够用的，瞧瞧这儿，望望那儿。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新鲜，多少又使她感到紧张。她对他说：“这间工厂还是蛮正规的嘛。”
　　“是这样的，这些厂房刚用了十年，是标准的厂房。”
　　“开工了么？”
　　“还没呐，仍在整顿。要把振环搞好，让它发达，还需投入大量精力，”他又说，“成功的希望是有的。”
　　“你会成功的。”她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不管怎么说，她希望他一切顺利。
　　“谢谢，不过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有许多事等着我们去做。”
　　“既然已经让你骗来了，我也别无选择，只好跟着你上笼屉蒸喽。”
　　“哈哈哈，”罗正卿又笑了，“我可是对你交了底的喔，说‘骗’有点太严重了。”
　　童曼芹见他开心的样子，也笑了。
　　“不要这么傻傻地让太阳暴晒我们，快进办公室。”
　　“不，我想先到车间去看看。”
　　“休息休息再去也不迟，走，到办公室去。”
　　“不，我想先到车间去看看嘛。”
　　“你还是这么个犟脾气，”罗正卿无可奈何地笑笑，“先熟悉熟悉车间也好。”于是，他领着她参观他的振环。
　　这里既有先进的印染设备，同时并存一些很传统的印染机。罗正卿领着童曼芹从一个车间走到另一个车间。每到一个操作线上，罗正卿都要把他所了解的工艺流程，及设备性能讲给童曼芹听。
　　他们很仔细地把全厂各个角落参观完毕，他们进了一间屋子。“这里我的办公室，我们先歇一会儿，然后我领你去你的办公室。”他指着房间中央一组藤椅说：“请坐吧。”
　　童曼芹累了，她坐下后，享受着迎面电风扇吹来的阵阵凉风，感到惬意极了。
　　罗正卿端来一杯清凉甘甜的蔗汁递给她：“喝一杯，解解渴。”
　　童曼芹接过一看，是她最喜http：//。345wx。欢的蔗汁。
　　罗正卿也坐在一把藤椅上，对童曼芹说：“我想听听你对振环的印象如何？”
　　听到他在征询自己的看法，赶忙把嘴里的一口蔗汁咽了下去：“出乎我的预料，我原以为破产的厂家一定又破又乱，其实厂房和机器还不算陈旧。我觉得不可思议，以前这家工厂怎么会破产呢，他们的装备并不差嘛，”见罗正卿很专注地听她讲，她又说，“记得你说过，他们的产品因不适合市场需求而过多积压，这才破产的。我们一定要看清他们失败的根源，吸取教训，千万不能步他们的后尘噢！”
　　罗正卿一边注意听一边频频点头：“他们的经验教训是我们的一面镜子，我们时时要照一照，否则真会步他们的后尘，这并非危言耸听！”他又说，“我看了一些先进国家有关纺织印染上的资料，对我很有启发。一方面要严格工艺，另一方面，我们所搞的设计一定要在构思上有所开拓，开辟新的品种花色。总而言之，就是要让顾客喜http：//。345wx。欢我们的产品。”
　　童曼芹接着说：“能做到这一点是很难的呀！”
　　“是啊，”罗正卿表示认同，“所以我们应该面对市场，了解市场，根据市场的需求而设计投产，根据市场的变化而变化，要不断更新花色品种，也就是说，一个好的企业经营者最好具有引导消费的能力，这样才能变被动为主动。”
　　童曼芹连连点头，“那么，我们应该常到市场上去看看，随时了解市场动态，然后再作决策，再搞设计，你说对么？”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罗正卿又说：“我们的思路一致就好办了，目前有许多事情需要我们一起做，那就是了解市场，然后，我们再按市场情况设计图案，确定品种。”
　　“从哪天开始？”
　　罗正卿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前，翻了翻日历，“明后两天我有事情，大后天吧。”说着，他拉开抽屉，从中取出几本印刷精美的杂志递给童曼芹：“这些是美国、法国、日本的纺织品及时装杂志，你先看看，”然后又说：“人们的消费心理往往最难琢磨，但在一段时间里有它的‘定势’，所以不但要抓住时机，而且还应及时改弦更张，所以搞实业也是门学问，”他又说，“世界是人创造出来的。我们也应该树立一个信念，那就是，今后振环出的产品具备参与国际市场竞争能力。要有这个信心！”
　　“喔，你的野心真不小哩！”
　　“只要我们用点心，我想，这一目标是不难达到的。”他很严肃很认真，并非信口开河。
　　“呀，那可不容易呀！”童曼芹似乎底气不足，她对自己还没有把握。
　　“我这几句话就把你吓住啦？这不是你的风格嘛！”罗正卿半开玩笑地对她说。实际上他在用激将法来激励童曼芹。尔后他话锋一转，从另一个视角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童曼芹：“不知你注意到没有，这两年来，台北市的变化很大，一座座高楼大厦平地崛起，各大百货公司，各种级别的饭店一个接一个地开张营业，有的住家也开始翻盖房子。我觉得机遇来了，谁抓得住机遇，谁就会成功。”
　　“你是指。。。。。。”童曼芹还没有完全理解罗正卿的意思。
　　“我估计，一段时间内，市场上对装饰布的需求一定比以往大得多。”
　　童曼芹恍然大悟。原来他的思路已经和城市建设连在一起，她佩服他的眼光：“你分析的合情合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还不能过早下结论，我们还得到市场作一番调查后再作定夺。”
　　童曼芹听罢表示赞同。
　　两天后，他们开始作市场调查。汽车只能把他们从一个商业街送到另一个商业街。但是要走完整个商业街，只有靠他们步行了。街面上商店林立，他们走遍每家百货公司，把各家公司所展示的装饰布从面料、款式，到花色图案逐一纪录在本上，他们俩分头做这项工作。有时，他们还要向店员了解有关装饰布的销售情况，了解到了各种产品的畅销与滞销的第一手情报。当顾客前来购买时，他们还会上前搭讪，尽可能地了解顾客对商品还有哪些要求。当然不同层次的人对商品的要求也不尽相同，但是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品种再多些，色彩丰富些，价格便宜些。
　　一上午的调研进行的很顺利。他们第一次直接了解到了市场情况，直接接触到顾客，掌握第一手资料－－－－受益匪浅。
　　罗正卿把笔记本和笔收进公文包里，他感到又饥又渴。该找个地方进餐了，他想对童曼芹说，扭脸向两边望望，不知她跑到哪里去了。放长目光向远处望，只见她正对一位年轻妇女感兴趣，围在人家身前身后地转，弄得人家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出了什么洋相。
　　罗正卿觉得很可笑，走过去，拍了一下童曼芹的肩膀：“该吃点东西去了。”
　　“哎，你看这位小姐的洋装款式多美，花色也漂亮。”
　　“你把人家都看毛了。”
　　“是么？我倒没觉得。”
　　“累不累？”罗正卿微笑地问。
　　“累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心软，经不住你磨，才。。。。。。”她半嗔半怪地抱怨。
　　“才上了我的贼船是么？”他笑嘻嘻地接过她的话茬。
　　“差不多。”她望着他笑了。
　　“怎么样，有收获么？”
　　童曼芹不加思索地回答：“收获可大哩！过去对什么‘畅销’啦，‘滞销’啦，从没理会过。现在对这些开始关心了。”
　　“以后你会更关心的。因为你的职业会迫使你关心它。”
　　“我的职业？”她似乎有些茫然若失，她的角色转换的太突然，她还来不及适应。
　　“你已不是助产医师了，你已经开始和我共事，不是么？”他端详着她的脸。
　　“想都想不到会跟你共事！”
　　“后悔啦？”
　　“不，不后悔。”
　　“谢谢你。”他很感激地看着她，然后他口气轻松地说：“走，找个地方吃午饭去。”
　　他们走进一家餐馆，里面已有不少客人。他们在靠近柜台的地方找到了位置坐下。他们确实很累了，等到饭菜端来，便埋头吃起来。
　　用罢午饭，两人仍坐着休息聊天。
　　“你母亲可好？有好几年没见到她了，抽空我得去探望她老人家。”
　　童曼芹听到罗正卿问及母亲，心里一阵难过，她垂下了头。
　　罗正卿见她垂头不语，以为是疲劳而致，所以他也不再言语。
　　“我妈已经。。。。。。去世了。”
　　罗正卿一惊，把目光投向她：“什么时候？”
　　“去年底。”她的眼圈发红了。
　　“对不起，我一点都不知道，”见她难过的样子，他赶忙宽慰：“你不要太难过了，人已经没有了。。。。。。”
　　“妈妈的身体还是蛮硬朗的，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突然死去。”
　　“伯母生的是什么病？”
　　“妈妈不是病死的，是出的车祸，”说到这儿，她痛苦地摇了摇头，“是让一辆脚踏车撞倒的，脑袋磕在了马路沿上。。。。。。”她说不下去了。
　　她是童家最小的女儿，从小长到大，以至出嫁后数她最依赖母亲，感情也和母亲最深，母亲的突然亡故，对她的打击着实太大了。
　　罗正卿望着沉浸在痛苦中的童曼芹，对她生出了许多的怜悯：“伯母有七十岁了么？”
　　“七十二岁。”
　　“伯母也算高寿了。”他仍在安慰她。
　　“如果不发生这场意外，我妈再活十年不成问题，唉！”她长长叹了口气，“想想真对不起她，在她晚年生活中，我给她带来许多麻烦。让她老人家不得安宁。”
　　罗正卿理解她所指的“麻烦”是什么。童曼芹的婚变起因完全出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似的。
　　童曼芹尽量克制住悲伤：“我们姊妹三个，只有我让母亲最不放心。”她抬起脸，目光迅速从他脸上滑过，满目的委屈与悲伤。她张了张嘴，似乎有许多话要向他倾诉，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罗正卿看到她神色悲切凄苦，心中不禁一动：过去她是何等活泼快乐呀，他觉得她很惨，于是劝慰道：“不要总闷在家里，多到外面去散散心，有空可以到憩园去玩嘛，”他又一次对她提到憩园，“现在的憩园比过去更好了，几乎一年四季水果不断，过不了多久，水蜜桃就熟了，到时候你去吧，保你吃个够。”
　　他见她脸上浮出了笑容，心里自然高兴，他接着说：“等你到了憩园，我还要向你介绍一位朋友。。。。。。”他想尽快让她从消沉中走出来。不料，童曼芹脸色变得冷冷，看得出她对他最后一句话异常反感。她陡然站起身，抬腕看手表：“对不起，时间不早了。”她不再看他一眼，竭力掩饰对他的迁怒。
　　罗正卿哪里知道她的内心变化，以为她仍为失去母亲而悲伤。见她的工作热情比自己还高涨，他对她有的只是佩服和感激。
　　“走吧，还坐在这儿干什么。”她很不客气地对他说。
　　他没有计较她的态度，宽厚地笑一笑，不声不响地跟在她的身后走出饭馆。
　　走入外面世界，顿时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他的头皮不由一紧。看到童曼芹毫不犹豫钻进热浪中，他觉得这个女人有许多可爱之处。同时认为自己太自私，为了自己的事把她拖进来，让她为自己冒险，为自己吃苦，他又一次地觉得自己欠了她的情。
　　这一天，他们从南京西路到南京东路，几乎横穿了整个台北市，许多家百货公司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第二天，他们又从中山南路到中山北路，把沿途大大小小的百货公司访了个遍，他们的注意力仍在装饰布上。
　　第三天，他们继续到台北市各家大百货公司考察。除此之外，还了解那些新建或仍在施工中建筑物的风格与概貌，根据各个地区，造型各异的建筑物，他们的意识里便有了如何美化它们的构思与设想。
　　这些天，无论多苦多累，童曼芹始终没有一句怨言，尽心尽意地和罗正卿一起为振环印染厂奔忙着。
　　几天下来，他们收集了不少的资料。根据市场需求，他们制定各类装饰布的面料、规格。
　　以后的一个月里，童曼芹和罗正卿各忙各的工作，他们很少见面。童曼芹全身心地投入到设计色彩、图案的工作中。
　　一天，童曼芹捧着一摞厚厚的画稿来到罗正卿的办公室。她有些不安，担心自己精心设计
　　的图案不被罗正卿选中。见罗正卿伏案忙着，她“哎”了一声，算是招呼了他。
　　罗正卿放下手头的事，抬起脸对她笑笑：“你来了，坐吧。”
　　童曼芹坐在他旁边的一张凳子上，把画稿放到了办公桌上：“一共画了四十五张，不知道能不能被选中。”她不安地望着罗正卿。
　　“画了四十五幅？”他有些吃惊，打量了她一眼，“熬夜了吧？”
　　“罗先生，你过目。”她对他仍保持着距离。
　　“好的，我来看看。”罗正卿打开画夹从里面抽出一张。
　　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