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彩云归-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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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老太太走到女婿身边，拉起他的手说：“怀德啊！相信妈的话，你对她的好，她不会忘记的。明天你还要上班，不要再吵了，早点休息吧，嗯。”
林怀德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岳母对他一直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他不愿让岳母伤心，于是说：“妈，你也休息吧。”
老太太点了点头，退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此时罗正卿骑着摩托仍到处寻找童曼芹，从郊区到市区，又从市区到郊区，在他认为童曼芹可能去的地方来来回回兜着圈子，心中焦灼不安。
她是不是已经回到家里了？去她家看看。街上已经行人稀少，街灯泛着暗淡的黄色。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相依相偎从他身边经过，到了她家巷口，他把车速打在最低一档，慢悠悠地骑到她家门口。
门是闭着的，他试探地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他把手举高些想去拍门，然而终未扣响门板。他的手臂垂了下来，伫立在人家大门外犹豫不决。进去以后如何面对林怀德？还能坦然地面对他么？显然不能。如果再与童曼芹面对面碰到怎么办？他没有勇气进去。想离开，心中又有桩心事放不下，他在为童曼芹的安危担心。
他沮丧地仰天长望，星斗嘲笑般地对他眨着眼，他长长地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王岱山夫妇听到罗正卿回来了，都从卧房出来：“大哥，刚才童老太太来电话，让我转告你，说童曼芹已经回家了。”
听说童曼芹安然无恙，罗正卿放了心：“你们怎么不睡！”他的神态始终那么冷峻。
“等你回来呢。”
“呃。”罗正卿觉得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完全是句废话，“睡去吧。”说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王岱山和安玉贞面面相觑，不声不响地回房。
进到自己的卧室，安玉贞一本正经地对丈夫说：“哎，你说该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王岱山淡淡地问。
“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安玉贞奚落丈夫。
“看出什么？”他仍故作不知。
“林太太爱上咱们大哥了！大哥也喜http：//。345wx。欢她。”
见妻子点破其中原委，王岱山也就默认了：“你不要对别人瞎说，听到没有？”
“我懂，我才不会那么傻呢。”安玉贞向丈夫跟前凑了凑，近乎耳语道：“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你来我往的，挺密切。大哥还为林太太画像，几天来他们挺开心的。可是，今天林太太是哭着跑出去的。在这以前，我还听到大哥说‘不能，不能’。”
王岱山生气地推了妻子一把：“你为什么偷听人家说话？”
安玉贞瞪直了眼反驳道：“我没偷听，是碰巧听到的。”她生怕丈夫对自己有误解，急急解释，“真的。”
“行了，行了，没偷听就好。”停了会儿他自言自语道：“按说大哥也真应该在台湾成个家了。”
“其实他们俩挺相配的，我早就看出来林太太对大哥有意。”
“这个女人倒是真心爱大哥。”这回王岱山主动对妻子说了这一句。
“哎，你说大哥会和她结婚么？”
“大概不会。大哥是个重义气的人，我了解他。他不会做对不住朋友的事的，只是他自己要吃苦头了。”
“嗯，”安玉贞频频点头，然后说道：“林太太确实很招人喜http：//。345wx。欢，连我都喜http：//。345wx。欢她，”说到这儿，她问，“大哥的原配夫人你见过么？”
“我们常见面。”说到这儿，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不知嫂夫人现如今是个什么状况？唉，是个好女人呐，大哥很爱她。”
“这两个女人那个更好一些呢？”
“没法比较，各有各的特色。”
“那么嫂夫人长得漂亮么？”
王岱山点点头：“很美，也很贤慧。”
“我知道了，不过大哥的原配夫人在那边，不容易呀！”
“那是一定的，撇开情感上的煎熬不去说，光是为了活命，我想她的困难就1，一个女人要养活三个小孩和一个老人，这副担子够她挑的。”
“哎呀，真惨呐，我们这里能有钞票寄过去就好了。”
“你这是白日说梦话！台湾、大陆如此敌对，各方政府又控制的极严，一切往来早已切断，谁敢去冒株连九族的危险！”
“哎呀，那么大哥想的到他太太的处境么？”
“当然，他这么聪明的人能预料不到么？只是旧的烦恼没有去掉，又添了新烦恼！”
“岱山，你看这件事会是什么结果？”
“这是件很难办的事情，感情上的事不比其它。历史上有多少大人物，他们有能力改朝换代，但是他们一旦遇到爱情纠纷，往往也会束手无策。”
“啧啧啧啧。”安玉贞砸着舌，吃惊地听着。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慢慢地淡忘。”
这间屋里，小夫妻俩叽叽咕咕说个不停，那边屋里岑寂得没有一点声音。屋里黑着灯，只有几束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外的枝叶洒落在墙壁上。罗正卿斜靠在沙发上。他心里很乱很乱。我这是怎么啦？为什么变得如此脆弱？唉！都怪我没有早点疏远她。情感的闸门一旦打开，其凶猛程度不亚于洪水爆发。这一点是他始料不及的。
是他没有及早发现她在爱自己么？不是，他并非愚木。他早就发觉童曼芹对他的依恋，他们交往多年，他从她的眼睛里不止一次地捕捉到她向他传递的爱的信息。时至今日，他才责怪自己没有及早疏远她。其实，他对她也有好感。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大吃一惊。他不是一个见到漂亮女人就爱的男人。他一直爱着他的忆兰，从未对其他女人动过心。然而，童曼芹却使他心动！
想起童曼芹泪流满面望着他的时候，他有过动摇，他曾经再一次地拥抱她。当他用理智战胜感情时，他变得痛苦不堪，失魂落魄。不能否认他是爱童曼芹的。感情这东西无法说明原因，只有感觉可以证实。
他是个人，是个健全的壮实男人，他有七情六欲，他无法超世脱俗。但对童曼芹他不能爱！客观上的种种因素限制他不能去爱！心灵深处的原配妻子也常常跳出来提醒他，不能移情别恋！
原谅我吧曼芹，我们不能相爱，否则会伤害另外的人。
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快刀斩乱麻，割断与童曼芹的缕缕情丝。他要与自己的情感抗争。他要坚守“道义”这一心中堡垒。
自从那天后，童曼芹很少出门。她的脸上从此失去了光彩，很难再见她的笑容，再也听不到她悦耳的笑声。她不再愉快，不再活泼，她变得阴郁而沉默寡言，她变得木呆了。从此这个家也没了欢乐，变得阴冷，变得沉闷，变得让人心烦意乱。
这一天，童曼芹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她的脸冷冷的毫无表情。长时间来她仍然忘不掉罗正卿。即便恨他时，也时常回忆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她会觉得那时光非http：//。常美非http：//。常美，她会忆起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种神态，每一句话语，只有这一刻，她眼里才会闪出一道光亮，嘴角才会露出一丝笑容。他那潇洒的风度，冷峻的神态，忧郁过后的活泼，还有他那强壮的体魄，刚强的意志，都会令她怦然心动。
童老太太见女儿日渐消瘦，日渐憔悴，老太太暗自焦急，又毫无办法：“怎么会弄成这样呢？！你就不能忘掉罗正卿么？”
“不，忘不掉的。”她淡淡地说。
“那么罗先生是什么态度？”
“他不会和我好的。”
“那么他不喜http：//。345wx。欢你喽？”
童曼芹摇摇头后又点点头。
“那么他是喜http：//。345wx。欢你的。”
童曼芹没再说话。
“哎呀，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嘛！”老太太实在是糊涂了。
“妈，都怪我不好，搅得一家人不安宁。”
“唉，”老太太叹口气，“曼芹啊，你不要再想他了，不要再去和他见面，听妈的话喔。”
“不会了，再也不会见他啦。”她目光茫然地盯着一个地方，喃喃地说。
“那就好，”老太太高兴起来，“你要多想想怀德的好处，你要一心一意地对他好，不能让他伤心了喔。”
她略略点头。
“听妈的话，高高兴兴地过日子，”老太太想提提女儿的精神气，于是又说，“你小时候，算命先生给你算过，说你是富贵命哩！”
她若有所思地重复一句：“富贵命！”嘴角上隐隐露出一丝自嘲。
“曼芹，高兴点，不要总闷在家里，可以出去转转散散心。”老太太生怕女儿憋出毛病来。
见妻子不再往罗正卿那里跑，从她嘴里也听不到罗正卿这三个字了，看来她确实和罗正卿断了往来。林怀德觉得宽慰多了。然而，妻子的心却死了一般，他又无法不沉重，他烦透了。
每天下班以后，他再也不像以往那般急着往家赶，每晚他都要到酒吧去解酒消愁。他在用酒精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要说过去的十几年，他们夫妻之间谈不上多么幸福，多么美满，但是生活的很平静。他一直认为日子过得安逸平静就是幸福。其实他很清楚他们的婚姻基础不牢固，妻子当年是迫于父命才嫁给他的。婚后，他们从未有过冲突，关系还算融洽，但也从未有过激情。当年他认为，只要结了婚，自然就会有爱情，然而结婚十几年来，他并未得到过真正的爱，甚至他认为相敬如宾就是爱，然而他又错了。他的婚姻貌似稳定，其实很脆弱，一旦童曼芹遇到一个能够使她倾心的人，她便会不顾一切地去追求。罗正卿的出现令她眼前一亮。她那犹如一潭死水的感情世界从此起了波澜。起先，她还会很抗争，会回避，但是她的情感饥渴、爱的需求终究会冲破“婚姻”这一堤坡。罗正卿的出现使她第一次体验，什么叫恋爱，什么是爱情。罗正卿把她埋在心底的情感挖掘了出来。（虽然他是无意的，然而客观上他起到了这一作用）
苑凤也是外科医生。她是广东人，大学毕业后随父母来到台北。父亲是位中医，父亲的针灸颇有名气。苑凤虽是西医，但她很推崇“针灸”这一中国传统医术。她自然把针灸这一医术学到了家。
苑凤对医术很钻研，对林怀德更是崇拜。自从到了仁济医院工作后，她一直和林怀德一起共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研究一些医学上的问题，总结一些特殊病例的临床经验。他们相处的很融洽，工作上配合得也默契。林怀德也喜http：//。345wx。欢和她共事。
苑凤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又善解人意，并没有常人所说老姑娘的怪癖。她长得不美，但很文静，很大方。
今天有一例胃切除手术，由林怀德主刀，苑凤当他的助手。这一手术持续的时间很长了，林怀德已大汗淋漓，护士不时用消毒巾为他拭汗。苑凤真担心他坚持不下来。
林怀德做手术历来从容不迫。而这一段时期内他似乎有些力不从心。
苑凤见他明显体力不支，吩咐护士喂他热牛奶。当他吸了几口热奶后，才显得有了点力气，精神也镇静了许多。
等到把手术做完，病人推走，大家才舒了口气。
当苑凤为他摘除口罩，脱下手术服时，林怀德站不住了，他感到胸闷气短。苑凤扶住了他，关切地问：“你不舒服了？”她把他扶到一把椅子上坐下。休息了好一阵，他才感觉好一些。
苑凤已经察觉到林怀德的情绪低落，她发现他时常闷闷不乐，她很为他担心。她已经风闻到他家发生的事情，她很同情他，因此处处对他更加关心。
下班之后，林怀德不急于回家了。回到了家里又有什么意思呢？这个家已不是他的安乐窝了，回去后，反而更使他心烦意乱。
别人都下班走了，他仍留在自己的工作间里，坐在那里吸着香烟。
苑凤走了过来，不声不响地坐在她的对面，不时打量着他。
林怀德看到苑凤坐在自己对面，便问：“你怎么还不回家？”
她没有作答，仍旧双肘撑在桌面上，双掌托着下巴注视着他，反而关切地问他：“林医生，我觉得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情绪也不好，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要不要彻底检查一下？”
林怀德默默地吸着烟，他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流，他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她，喉咙里像堵了块东西。听到有人关心他，很感动，眼眶里闪动着泪花。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借此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像是对苑凤说，又像自言自语：“这就叫人生！有欢乐就有悲伤；有成功就有失败；有得到就有失去！”
她细细体味他的话，确认他有难言之隐，于是不再说什么。她想安慰他，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默默陪他坐着，不时盯着他的脸看一阵。
在她眼里，林怀德是完美无缺的男人。她仰慕他，喜http：//。345wx。欢他，暗暗地恋着他。她用自己的方式向他传递爱的信息，那就是－－－－努力学习，勤奋工作，在工作中与他达成默契。
而林怀德从未察觉她爱着他，只觉得她人很好，和她共事很愉快，很放心。
下卷，三
更新时间2011…10…11 9：08：19 字数：8634
三
一天下午，天空飘起霏霏细雨，天气凉爽了许多。罗正卿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奔忙了多半天，他很觉疲乏。当路过一家咖啡馆时，他走了进去。
这里很幽静。湖蓝色的灯光淡淡地洒在大厅里，使之平添几分迷濛，几分凝重。这里的气氛很合罗正卿的意，使他有种醉了一般的感受。
一位年轻的女招待微笑着走过来：“先生，用点什么？”
“一杯咖啡。”
“好的。”女招待轻盈地离去。
他靠在椅背上微闭双目，静静欣赏一首柔缓悠然的小夜曲。
“先生，请用咖啡。”女招待把杯子放在罗正卿面前。
他睁开眼，抬起身子，用小勺慢慢搅动杯里的液体。
一看曲子结束，大厅里又沉寂下来。罗正卿觉得似乎象缺点什么似的，他举目向四周望望。无意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