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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何日彩云归-第4部分

小说: 何日彩云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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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卿哥哥,以后让你看我剪的鞋花样好么?”两个小孩子很快就熟悉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谈得很开心。忆兰倒底还是个小孩子,悲伤来得快,欢乐来得也快。
  “正卿、忆兰,吃饭啦。”文秀淑推开房门朝里面唤了一声,见两个孩子脸上挂着笑容,她甚感欣慰。
  晚饭后,章奶妈收拾了碗筷回来,罗宗孝对她说:“以后忆兰和我太太一起住,我们领你们看看房间去。”
  忆兰很想知道自己的房间是个什么样,很高兴地跟着大人进了东上房。她看到外间有一张红木雕花大床,以及衣橱、圆桌、绣墩等家具。里间空了一些,只有一张床,一个小衣橱和一张写字台。
  “忆兰,以后你就住在里间,妈妈会照顾你的,你喜http://。345wx。欢这间屋子么?”文秀淑对忆兰说。
  “嗯”徐忆兰环顾着这间陌生的房间很觉胆怯,她依偎在了奶妈身上。
  “忆兰,你看老爷太太给你这么漂亮的绣花缎被,去摸摸看软不软?”章奶妈俯下身来哄着忆兰。
  徐忆兰一步步地蹭到床边,伸手摸摸被子欢喜的笑了。
  见忆兰挺开心,罗宗孝放了心,他对妻子说:“孩子累了,早点让她休息吧。”然后又说:“我也想早点歇歇。”说罢走出了东上房。
  翌日清晨,天已放晴,一束束光亮透过花窗照得满屋银光闪闪。这一夜,忆兰睡的很甜,她翻了个身,醒了,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回眸四望,觉得不对劲,一切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记起了自己已经住在别人家里。看看身边奶妈也不见了,一阵凄凉之情使得小小的忆兰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
  章奶妈从外面进来,见忆兰抽抽泣泣地哭,她也难过起来。自从忆兰一落生就由她喂养,她一直很疼爱她。如今,小主人失去了父母,变成孤儿,她怎能不为她伤心!她忍住泪,走到床前坐下,伸出双手捧住忆兰的脸说:“乖,不要哭啦,”她为她抹去眼泪,为了使忆兰高兴,她又说,“罗伯伯说,他要让你接着念书,今天他还要给你联系学校去,这多好呀!你开心不开心?”
  “是伯伯跟你说的么?”忆兰一下子坐了起来。
  奶妈一边帮忆兰穿衣服一边说:“他亲口告诉我的。供你念书要花好多钱呐,你一定要用功,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忆兰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她拨开奶妈的手自己系纽扣:“奶妈,我自己来。”
  “忆兰是个乖女孩,以后自己的事情,就得自己学着做了。”见忆兰脸上露出微笑,奶妈接着说;“除了把书念好,还要帮罗家妈妈做事情,不能娇气,要听大人的话喔。”
  徐忆兰认真地听着一一应着,见奶妈不再说什么,她想起自己要说的话:“奶妈,你不要走,我们两人都住在这里多好呀!”
  章奶妈沉下了脸:“人家没有留我,怎么能自说自话赖着不走?这就要让人讨嫌啦,以后说话做事都要懂事,你懂了么?”见忆兰疑惑地望着她,她又笑笑,“你还小,以后会懂的。”她停了会儿又说:“奶妈来,是为了陪你住两天,后天我就要回乡下去。”
  “奶妈,你以后还会来么?”
  “看到罗家的人挺好,我就放心了,以后我会来看你的。”
  奶妈走后的一段时间里,徐忆兰很不习惯,常常发呆,有时还偷偷地哭。后来慢慢习惯了,把罗家当做自己的家,再以后,她变得无拘无束活泼快活起来。
  二
  斗转星移,罗正卿长成面目英俊,身材硕长的翩翩少年。今天,他一放学又一头扎进书房看书去了。这学期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距离考大学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他正处于厉兵秣马阶段。原本,他是准备报考美专的,而且在绘画上投入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如今,他改变了志向,准备投考医科大学,所以时间对于他就显得格外紧张了。
  罗宗孝在儿子的职业选择方面起了相当大的作用。他认为,“绘画”仅仅作为儿子的业余爱好还是可以的,但选为终身职业他不赞同,用他的话说:一个国家能出几个画家?那种东西只是给少数人欣赏的,没有实用价值,它太虚渺,离生活太远。而医道则不然,医生能治病救人,是人人离不了的行业。所以他说服儿子学医。他希望儿子比他有出息,他一直就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让儿子接受系统的大学教育,即便他省吃俭用也要供儿子念大学,成为一名西医,尤其是外科医生,以弥补他中医内科的不足。他还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儿子,那就是:父子携手,创办一所医院。罗正卿被父亲的诚挚,被他的宏图大志所打动,所以他才改弦更张。
  徐忆兰已经念初一了,功课不重,回到家很快就把作业完成。收拾好书包,又抓过毛线衣来织,只差两只袖口未收口,她急于织好,想穿出去让家里人看看,她喜http://。345wx。欢听他们的夸奖。忆兰确实心灵手巧,她把家里的一些零碎毛线归归拢织出一件绚丽多彩的毛线衣,她也很会搭配颜色,一道蓝,一道白,一道粉,一道黄配得和谐漂亮。毛衣织好,她马上穿上,美滋滋地来到厅堂,见文秀淑正在庭院收衣裳,她一蹦一跳地过去:“妈妈,”她唤了一声。
  文秀淑见忆兰身着的漂亮毛衣,眼睛一亮:“都穿上啦。”
  “妈妈,你看说好看么?”
  “好看,我们的忆兰长得水灵灵的穿什么都好看。唔,”文秀淑打量忆兰身上的毛衣“转过身,让我看看后面。”
  徐忆兰听话地转过身去,又转回身来。文秀淑看出了毛病??:“织的蛮好,只是领口底下的两行收的太快了些,所以领口不太圆,不过不要紧,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下次织要注意啦。”
  “嗳,那么我把领口重新织一下吧。”
  “不要重新织了,挺麻烦的。”
  “不麻烦。”
  “也好,凡事做得圆满,这个脾气妈妈喜http://。345wx。欢。”
  母女两个收下衣服一同回到厅堂,一起折叠衣服:“妈妈,正卿哥哥回来了么?”
  “回来了,在他房里看书呢。”文秀淑很感触地又说:“一晃儿子都要考大学啦。他真要考到外地去,我们家就要冷清了。”
  母女俩人正说着话,后花园里传来铜环击门鼓的脆响。
  “是谁呀?”文秀淑侧耳倾听。
  “兴许是伯伯,我去看看。”徐忆兰说罢跑了出去。
  后门一开,出现在门口的果真是罗宗孝。
  “伯伯回来啦。”徐忆兰亲热地唤了一声。
  罗宗孝心不在焉地应着,径直往里走。在他身后是阿明,还有一个乡下装束的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个女孩忆兰从来都没见过,她只是愣愣地望着他们行色匆匆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屋子里。
  文秀淑已叠好衣裳,见丈夫回来,笑嘻嘻地招呼道:“回来啦,到哪儿去啦?”她见丈夫领回一个陌生姑娘,便疑惑地望着丈夫,等着他解释。而罗宗孝则表情漠然,似乎并不理会妻子探询的目光。
  阿明有些不自在了,对那姑娘说:“快叫太太。”
  姑娘扭捏地向文秀淑行了个礼,叫道:“太太。”
  “好啦,不要客气。”文秀淑目光中的疑惑更浓了。
  “我妹妹阿桃,是来看我的。”阿明对女主人说。
  文秀淑淡淡地笑笑,没说什么。
  罗宗孝始终没有解释一句,反倒有些不耐烦:“走吧。”他对阿明吩咐一句后,自顾自地朝外走。
  他这是什么意思嚒,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谁得罪他啦?文秀淑心里好气闷,惶惑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丈夫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中宅。
  罗宗孝的反常表现已有一段时间了。前一阵儿,他忽然变得忧心忡忡,少言寡语,最近几日和阿明忙出忙进的,常常顾不上出诊,也不坐堂,店铺里的事全落在阿根一个人身上,文秀淑还要常常过去帮忙,真弄不懂他们主仆俩忙些什么名堂?今天他和阿明到乡下弄了个小姑娘回来,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如果是阿明的妹妹难道还用他去接?究竟他要做什么?文秀淑疑窦丛生,她很感不安。
  第二天,罗宗孝带着阿明、阿桃又出门去了。以后阿桃便不再露面,阿明后来也不大出去了,罗宗孝则依然如故,三天两头往外跑。家里倒还平静,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慢慢地文秀淑也就习以为常了。
  罗正卿一门心思地温习功课,对父亲的变化毫无察觉,直到有一天,他去国立上海医学院参加升学考试回来,家里发生了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那天早晨,由于夜里下了场雨,空气格外清新,后花园里的花草树木经过雨水洗涤变得更加葱郁多姿,丝丝芳香从各色花蕊中溢出,满园飘香。罗正卿是头天傍晚时分才回来的。由于连日的辛苦,他只是大致对父母谈了谈考试的情况,便回房休息了,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才醒来。经过一夜的酣睡,他浑身又充满了活力。起床后,和往日一样,先到后花园里练套拳脚,然后才洗漱,用早餐。
  由于无事可做,他又想起了绘画。到房里取出他的画具重新回到后花园。他见忆兰坐在凉亭栏板上专心地绣花,就上前搭讪:“绣什么哟?是不是又绣报晓雄鸡呀?”他和她开玩笑。
  记得徐忆兰初来罗家时,曾经兴冲冲地拿出她绣的报晓雄鸡的绣件让罗正卿欣赏。那时,她刚七岁,初学刺绣,可想而知她绣的报晓雄鸡是什么样子了。罗正卿当时也是个小孩子,一看到她绣的物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忆兰还洋洋自得地一个劲追问:“你说像不像呀?”她是准备接受夸奖的。不料罗正卿卖着关子说“我看像。。。。。。”“像什么?像什么?”忆兰问得还挺急。罗正卿慢慢悠悠地说:“像只泼皮公鸡。”这一下引得忆兰的嘴撅得老高。以后罗正卿见徐忆兰绣花,常爱用这个“典故”逗她。
  听到罗正卿又在逗自己,徐忆兰假装生气:“去,去。”她侧过身不理他。
  “嗬,”罗正卿凑过去看,“这回绣的是牡丹呵,花中皇后,漂亮。”
  “不用你夸我。”忆兰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绽开了笑容。她见罗正卿拿的画夹画笔,说道:“正卿哥哥,你这么喜http://。345wx。欢绘画应该当个画家才好哩。”
  “不当画家也可以绘画嚒。”说着罗正卿坐在忆兰的旁边。
  “那倒是的,”忆兰绣了两针,停下手,歪着头看罗正卿,兴奋地说:“你要考上了大学,以后你就是西医,伯伯是中医,那么我生病就不用发愁了。”
  “傻丫头,还是不要生病的好。”见忆兰天真可爱的样子,罗正卿笑了,“喂,忆兰你长大了准备做什么?”
  “我当个护士你说好么?”
  “好啊,你当护士,我们将来真能开办医院啦。”
  正当他们聊得起劲,一对黄鹂娓婉的鸣叫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罗正卿饶有兴致地模仿着和它们对歌。徐忆兰很想从自己口中也能吹出好听的调调来,她曾不止一次求正卿哥哥教她吹口哨,私下里也偷偷练习过。现在看到罗正卿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她很羡慕,很想在他面前也露一手,或者给他一个惊奇就更好了。罗正卿已注意到忆兰跃跃欲试的样子怂恿道:“学会了就吹嚒,这怕什么呀。”
  “我还没学会呢,”徐忆兰扭捏地连声说,“我还没学会呢。”
  “没关系,试试看。”
  徐忆兰受到鼓励下决心要吹了。她微微地噘起了嘴唇,作好预备动作,她打算和正卿哥哥一样毫不费力地把曲调吹出来。她首先把气运到口腔,然后轻轻地把气吹出来,可是并没有发出声来,她有一次地运气,这一次比上次用了劲,声音倒是出来了,但毫不动听,还呼呼漏风。
  “挺好,挺好。”
  听到罗正卿的夸奖,她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树上的鸟“忽啦”一声飞走了。徐忆兰望着远去的鸟儿不悦地说:“你骗我,连鸟儿都不爱听。”
  “不是的,它们肚子饿了,找食去了。”
  果然那对鸟儿在草地上捉虫吃呢。忆兰的窘态慢慢消失:“我去采茉莉花来给你穿个花球好不好?”她又高兴起来,不等罗正卿答话,便去了花丛。
  罗正卿注视着忆兰的一举一动,他迅速地拿起笔在画纸上“刷刷”地画起来。当徐忆兰兜着一手帕茉莉花回到凉亭时,他的一幅人物速写已经完成。
  “正卿哥哥你画的什么?”徐忆兰把花放在栏板上凑过去看。罗正卿把画夹递给她。徐忆兰一眼认出画上的人物是自己,她仔细端详着,然后故意说:“画上的人比我好看”,她注视对方的反应,希望他能反驳她。
  “是么?”罗正卿从忆兰手里接过画夹,看一眼画像,瞟一眼忆兰,故作惊讶地说:“我的模特貌不出众,是我画走了样,唉,只能算不及格啦。”
  “谁让你画我的,以后不要画好啦。”说着徐忆兰反倒眉开眼笑。
  “叽叽喳喳的,这么开心呀。”文秀淑一只胳膊挽了个装满脏衣裳的竹篮,一手提了个棒槌走过来。
  “妈妈,”徐忆兰快步迎上去,“给我,我来洗。”说着她去夺文秀淑手里的篮子。母女俩人一同出了后门到码头上去洗衣裳。文秀淑管洗,徐忆兰管投,很快就把衣服洗好,正准备回家,就听见卖香瓜的吆喝声。徐忆兰站定朝吆喝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叶装满黄橙橙,金灿灿香瓜的小舟向她们划来。
  “太太买瓜吗?”农民向她们兜售他的香瓜。
  “多少铜钿一斤?”文秀淑问。
  “便宜唻,一个铜板两斤,太太买点尝尝,保管又香又甜,吃了还想吃。”
  “听你说得好,我们就买点。”
  “我的瓜就是好嚒。”农民把小舟贴向码头。
  文秀淑母女蹲下身去够香瓜,一只只地拿到鼻前闻闻,香味浓郁的是好瓜。两个铜板一共称了六只。她们就势在河里洗了洗,放进洗净的衣服上,高高兴兴地回家了。一进后院,徐忆兰乐滋滋地朝正在作画的罗正卿喊,“正卿哥哥,买香瓜啦。”
  罗正卿到底还是个孩子,一听说有香瓜吃,顾不上作画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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