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彩云归-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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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了依傍,在精神上有了寄托。她品尝到了生活带给她的温馨,品尝到了人生应该品尝的天伦之乐。她感到心满意足,感到幸福无比。然而,“温馨”“幸福”对于这个美丽的女人过于吝啬。
她的丈夫走了以后,她重又沦为一只孤雁。无依无傍地挣扎在生活的激流之中。
就在丈夫离开她的第二个月的下旬,她顺利地生下个男孩,取名“大佑”。
1949年4月21日,解放军渡江成功,5月25日,解放军进驻上海市。上海市民一片欢腾,到处飘荡着鲜红的旗帜,到处是五彩缤纷的彩带和标语。人们载歌载舞,庆祝上海市的解放,庆祝新政权的成立。
大佑满月那天,文秀淑一清老早就到小菜场去了,她一心一意要为小孙子办满月。所谓“办满月”无非就是到肉店买块大排骨,再去秤两斤面条,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吃顿长寿面。
吃罢面,忆兰回到卧房,哄着小毛头睡着后,把他轻轻地放进摇篮里。
伊星推门走了进来,见小弟弟睡着了,便放轻脚步。她走近摇篮,注视着熟睡中的小弟弟。
“喜http://。345wx。欢他么?”忆兰端详着摇篮中的小儿子问女儿。
“喜http://。345wx。欢,小弟弟多好玩呀,他看见我都会笑了。”伊星扬起笑脸望着母亲,尔后像个懂事的大人一般,轻轻地叹了口气。
徐忆兰看了一眼女儿,发现她脸上已蒙上一层阴云。她揽住了女儿的肩。伊星忽然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望着母亲,她的目光充满了疑惑和悲伤,她忽然抓住母亲的手:“妈妈,爸爸会不会。。。。。。”她那忧伤的面容,已经向母亲表露了她的忧虑。
听到女儿的话,忆兰一怔:“不要瞎说。”她生怕女儿说出不吉利的话。
伊星的目光滑过母亲,向窗外望去,目光中满是茫然与不安:“上海已经解放了,爸爸不知道在哪儿呢?”
忆兰何尝不担心呢!社会的动荡,历史的变迁,有多少人为此而失掉性命,敌对双方都付出了昂贵代价----生命!
丈夫已经走了两个月了,她哪里知道他是否平安?是否已到达台湾?或者已不再人世?但是作为母亲,她要尽可能的让孩子们放心,尽可能的减轻孩子们的精神负担。
她揽着女儿悄声说:“你爸爸已经撤退到了台湾,他会平安到达的。你不要担心,他一定还活着。”
“爸爸回来过么?”伊星一下兴奋起来。
忆兰对女儿点点头。
“我怎么没看见他?”
“你们上学去了。”说到这儿,忆兰眼眶发红,“他只呆了十来分钟就走了。”
“他没说什么话么?”伊星像大人似的追问母亲。
“他把你们交给了我,希望我把你们培养成人。。。。。。”说到这儿,忆兰实在忍不住悲伤,呜呜地哭了起来。伊星见母亲哭,她也哭了起来,似乎觉得父亲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母女俩哭了一阵后,觉得心里舒服一些,便慢慢停止了呜咽。
天佑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母亲和姐姐。她们的对话,他全听到了。小小的他,隐隐约约感悟到了生活的严峻。
他走向母亲,依在母亲怀里,扑闪着两只惶惑的眼睛,愣愣呵呵地问:“台湾离上海远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忆兰听到儿子这么一问,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她抹掉涌出来的泪水,把儿子搂进怀里,轻声告诉他:“等你长成又诚实,又勤劳,又有好大本领的时候,爸爸知道后开心的不得了,到那个时候,他就会回来看我们啦!”
天佑认真地听着,点着头。他认为,妈妈说的话很有道理,他牢牢记住了她的每一个字。
自从这一次和母亲交谈,伊星从此不再谈论父亲,不过,她变得更加懂事了。
上卷,十四
更新时间2011…9…22 19:57:05 字数:9078
十四
哭叽叽的大佑,在祖母怀里扭来扭去,天黑了,他要找妈妈。
文秀淑心情焦灼地抱着小孙子在客厅里颠来颠去的走,一边耐心地哄着:“大佑不闹,大佑不闹。”
“妈----妈----来!”大佑指着门外,坚持要求祖母抱他出去找妈妈。
伊星被弟弟的哭闹弄得心烦意乱,她放下笔,走过去:“大佑,来,让姐姐抱。”她双手一拍,伸过去,想抱弟弟。不料,大佑身子一扭,伏在了祖母肩头,不理姐姐,嘴里仍哼哼叽叽地吵着要妈妈。
文秀淑叹息一声,对孙女说:“今晚你妈兴许回不来了,你看你的书去,我慢慢哄大佑睡。”文秀淑抱着大佑准备上楼,大佑不肯,嘴巴一张,拉开调门,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把满是鼻涕眼泪的脸往祖母脸上蹭来蹭去。
文秀淑无奈,只得对哭闹的小孙子说:“好婆拿斗篷给你围上,再抱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不足一周岁的大佑听懂了祖母的话,不再哭闹,睁着两只泪眼,一抽一抽地喘着气,耐心地等待着。
文秀淑拿斗篷把孙子围好后,抱他出去。
街巷里的路灯一闪一闪地发出昏暗的光,清冷的空气中时时裹夹着高一句,低一句的闲杂碎语。文秀淑抱着孙子站在一屋檐下的阴影里朝街口望去。
祖孙俩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等待着亲人,时间一久,就觉得寂寞了。文秀淑怕孙子哭闹,学着大佑的口吻和他一起吟唱起来,很押韵,很凄婉:“妈妈来呀----宝宝想你啦----妈妈快回来呀----宝宝要吃奶奶啦----”
大佑也随着祖母的声调咿呀学语:“妈妈----来----宝----叽奶----”。。。。。。
文秀淑从老远就发现了儿媳疲惫的身影,她抱着孙子朝她迎去。
徐忆兰发现从昏暗的屋檐下,一老妇抱着个娃娃迎上来,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婆婆和孩子在等她,她心里热乎乎的:“妈,晚上挺冷的,到外头来做啥?”
“天一黑,小囡就吵着要妈妈,唉,吵的我心焦呐!”
大佑见是自己的母亲,高兴的手舞足蹈:“妈----妈----抱----”
“妈,你怎么知道今晚我回来?”徐忆兰抱过孩子问道。
“我那里晓得今晚你回来呀,我是被大佑吵得没办法。。。。。。对了,你怎么这么http://。快就回来啦?”
婆媳俩一边说,一边往回走。被婆婆这么一问,忆兰反而哑然。
伊星和天佑见母亲回来了,高兴地围拢过来,他们簇拥着母亲在八仙桌旁坐下。
“妈妈,你刚走一天,我们就想你想的不得了呢!”
“我们还以为好多天见不到你呢!”
忆兰微笑着看看伊星,又扭过头看看天佑:“功课都做完了么?”
两个孩子同时点头。
忆兰一只手搂着腿上的大佑,腾出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由地轻叹一声,无意中把路途的劳顿与心中的愁苦化在了叹息之中。
“你吃过饭了么?”文秀淑问。
“没呢。”
“我去给你弄去。”
“泡点剩饭吃吃就行了。”
“妈,你喝口热水。”见母亲一脸倦容,伊星捧杯热茶送到母亲面前。
忆兰偏过头来对女儿一笑端起茶杯慢慢地啜着。热茶缓缓地顺着喉咙潤暖着心田,她感到有了些精神。
文秀淑端来一碗蛋炒饭和雪里蕻豆瓣汤放在忆兰面前:“饿了吧,快趁热吃。”
文秀淑一直想知道老家的情况,等忆兰一放下筷子,她就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搬回去住?”她满怀希望地看着忆兰的脸,等着她的答复。
瞬然间,忆兰眉头皱紧,很快,她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努力地笑笑,然而,事与愿违,她笑得很苦。
“怎么啦?”忆兰任何一个情感流露均摄入于文秀淑的眼里。
“我们就在上海住下去吧,这地方也蛮不错的。”忆兰的这句违背初衷的话令文秀淑大为不解:“你这是怎么回事呵!你不是赞成搬回去的么,怎么又变了主意?”文秀淑试图说服她,“苏州有我们现成的房子,省得住在这里,每月要花这么多的房钱。搬回去,人熟,地熟,比这里方便多啦。”文秀淑歇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今天,房东太太来催房租,你手头上还有多少钱?赶快给她吧,她现在对我们凶的不得了,”文秀淑叹息道,“这里我们住不起了,快回苏州去吧。”
“妈,我们搬不回去了。”
“为什么?!”文秀淑诧异莫名。
“我们家已经被好几家人家占了。”
“怎么会呢?”文秀淑很不解地又说,“你应该去问问俊信呀,房子是托付给他的呀!”文秀淑想了想又问,“是不是俊信已经不在啦?”
当年,罗家搬到上海去的时候,把自家的房子托付给一个叫俊信的远房亲戚。当时,这家人家穷苦潦倒,连个住处都没有了。文秀淑出于对他的同情,便把自己空出来的房子,连同一些家具暂时借给他们。一方面是救他们的急,一方面呢,也算把房子托他照看。
“他们家住在我的西上房里,另一家住在东上房里,就连厅堂他也打了隔断租了出去。”
徐忆兰带回这匪夷所思的消息是文秀淑所料不及的,她惊愕地瞪大眼睛:“他怎么能这么行事嘛?!他事先也没找我们商议呀?”
“还和我们商议什么,他说,他家的日子就指望这房租收入了,如果断了这项收入,就是断了他家的活路,这样做就太狠毒了。”忆兰喘了口气又说:“他还提出要我们付给他工钱。他说这是他的正当要求,他替我们照看了好几年房子,付给他工钱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还要我们出钱把房子修缮修缮,将来,房子如果倒塌伤了人,要我们负责任。”
听到这里,文秀淑瞠目结舌,半晌,她才回过了神:“我得回苏州一趟,我得和他评评理!”
“评理?”徐忆兰苦笑一下,“他有千百条理,我们一条理也没有!算了。。。。。。”
“哟,就这样不清不白的就算啦?”
“那能有什么办法!”
“你没找房客,让他们搬走?”
“找了,人家说,这房子是俊信租给他们的,和我们不搭界。”
“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此时的文秀淑只有哆嗦的份了。
过了许久许久,文秀淑才悲悲凄凄的问:“那么我们怎么办呢?”
徐忆兰深深地吸了口气:“老家是回不去了,我们没有能力去和人家纠缠,而且我们也不会赢,这里也不能住了,得找一处房子搬走,”她向四下里看看,“我们也用不着住这么大的房子,现在也付不起这么高的房租。”她见婆婆低眉垂目难过的样子安慰道:“妈,你不要着急,苦日子、难日子,我们又不是没过过!我得找份工作养家,我想我们不会饿死的。”
“目前来看饿死还不至于,至少我们手头上还有些东西,”说到这儿,文秀淑倒觉得自己好笑,“我们穷惯了,手里有这么点东西就说大话了。”
忆兰也笑了:“也不能小瞧它呢,总算我们还有点。”
“坐吃山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伊星插话:“初中一毕业,我就可以赚钱养家了。”
“家里不指靠你去赚钱,你要好好念书,我和好婆尽可能的要供你们念大学。”说到这儿,她的眼圈红了,她想到自己当年因家中发生变故而辍学,这一段经历使她遗憾终生,她决不想让孩子们重蹈覆辙。
婆媳俩商量着赶快找房租便宜的地方搬走。打听来打听去,找到了一处空房子,房租相当便宜,不过五口之家住一间亭子间也确实太挤了点,而且做饭要跑到楼下和别人共用一个厨房,徐忆兰觉得不行。后来又找到一处,房子稍大些,但是临街。一出门就是大马路,孩子们没有活动的空间,车来人往的也不安全,徐忆兰又失望了。
在上海找住房是相当困难的,一连找了两处都因条件太差而告吹,徐忆兰很焦急,可是这又不是焦急就能办成的事,于是只好耐下心来各处打听。
直到夏天,得知有三家人家互相换房子,有人看中徐忆兰在市区的独门独户,而徐忆兰要求的是房租要便宜的。经人介绍正好有一处房是在虹口区与闸北区交界处。那天,徐忆兰按地址找到了这个叫“光明新村”的地方。从一条铺着煤渣的小路往北走,大约一百米左右,看到了她要找的房子。这是十间一排的平房,在小路两侧,人们习惯称它“十间头”,徐忆兰仰着脸看门牌号,第一间是一号,那么十号必定是顶西头的一间了。忆兰通过各家各户的门前到了西头。十号的门是锁着的,她只好趴在窗户上往里看。这里原来是通长的一间房,中间打了隔断,变成了里外两间。里面那间有多大,她看不清,只能打量外间。外间大约十一二平米的样子,地面的方砖有的已经开裂,变成两半或更多,再看看四壁污浊斑斑。她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可是不住这样的房子又能住哪儿呢?要图房租便宜就不能太挑剔了。想想这是间朝南的房子,这一点很重要。另外,十间头前面有块空场,孩子们有玩耍的地方。空场的前面,是一块块用矮矮的荆棘圈起来的菜地,还真有点田园风貌呢!在这里还可以种点瓜豆蔬菜什么的,这倒不错,忆兰的脸上浮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时,从隔壁屋里走出位粗壮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那男人见到忆兰便问:“这位同志是来看房子的吧?”
“是的。”忆兰对他笑笑。
那人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屋子:“我就住九号,”说着他对忆兰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十号的门钥匙在我这里,你要看房,我给你开。”
十号门打开了,忆兰跟着那人进了屋。外间已是一目了然,她急于看里间。推开隔断门,发现里间很暗,她迟疑一下走了进去,眼睛往四下里找。
那人看出忆兰在找电灯开关,便说:“没有灯泡,回头我给你按上,”说着,他把后窗上遮的旧报纸扯开,屋里总算亮堂了许多,“后窗太小,你不怕麻烦的话,可以把后窗扩扩大。”
忆兰看看那扇窗,确实小的可怜,如同小娃娃的屁股帘一般。看看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