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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何日彩云归-第24部分

小说: 何日彩云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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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他对妻子说。
  徐忆兰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点了下头。
  罗正卿走到床前,凝视着熟睡中的女儿,俯下身来在女儿的脸上轻轻地吻了吻:“再见了,伊星。”说罢,转身往外走。
  文秀淑和阿明已经在厅堂等候了,见儿子从房里出来,马上迎过去。
  罗正卿站在母亲面前,有许多话想对母亲说,但是嗓子像哑了似的,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妈,我要走了,你要多保重。。。。。。”
  “儿呀!你。。。。。。你也要保重啊!”
  “嗳。”罗正卿应了一声,然后从妻子手里接过一只小皮箱,朝阿明点了下头:“我们走吧。”说罢,他径直朝厅堂后门走。
  文秀淑和徐忆兰紧跟其后,他们绕过屏风,走到厅堂后门时,罗正卿突然止步,转身拦住母亲和妻子:“不要再送了,回去吧。”他没敢再看她们一眼,“我走了。”说罢,倏地转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霏霏细雨扑面拂来,使人感到清凉舒适,他的心平静下来,他显得很从容,他再次,义无反顾地投向如火如荼的抗战中去。
  穿过后花园,走到码头上,一条小船已在等候。当他跨上小船准备钻进船舱的刹那间,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忽然感到自己是多么地眷恋这里啊!他终于忍不住回过头,他的双眸忽地一亮,看见自己的妻子已经站在码头上。他对妻子扬了扬手,对她微微一笑,然后一转身,钻进船舱。
  徐忆兰的手僵在半空,强忍住泪,看着丈夫消失在船舱里,望着丈夫所坐的小船渐渐地摇远,直到隐没在氤氲的水汽中时,她的心一下像被掏空了似的。
  回到了厅堂,她觉得屋子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变得那么高,那么大。她觉得好孤单,心中满是失落与痛苦。她爱罗正卿,爱的很深很投入。无奈,战争再一次把她的丈夫抛向战场。。。。。。此生此世,他们能否再相见,这种想法每每出现,徐忆兰便会惊慌失措,她实在不敢细想这个最实际的问题。
  罗正卿走后,徐忆兰发觉自己有了身孕,转过年的一月十八号,她生了个男孩,取名“天佑”。
  

上卷,十二
更新时间2011…9…17 19:58:44  字数:9099

 十二
  中国人民经历了漫长的八年抗战,终于赢得了抗日战争的全面胜利。
  1945年8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当人们从广播里,报纸上得知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后,欢天喜地,奔走相告,锣鼓声,爆竹声不绝于耳。
  徐忆兰争抢到一份“号外”激动的热泪盈眶,她把报纸紧紧贴在胸口,欢喜地在人群中转来转去,时而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她捧着报纸跑回家,一进月亮门便高声地嚷:“我们胜利了!日本人投降了!。。。。。。”
  文秀淑从屋里跑出来惊喜的问:“我们胜利了?”
  “胜利了,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徐忆兰把号外递过去:“你看呀,号外上登着呢!”
  文秀淑看过号外,也像年轻人一样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胜利了,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伊星姐弟听到祖母,母亲在庭院里欢呼,从屋里跑了出来,老少三代无拘无束地抱在一起笑啊,跳啊,高兴地雀跃:“我们胜利啰!”
  “爸爸快回来啰!”一家人沉浸在欢乐之中。
  然而,战争毕竟是残酷的,抗战虽然胜利了,但是中国人民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些居民陆续收到《将士阵亡通知》。于是,在举国同庆的欢声笑语中,时而传来人们断肠的哀哭声,在祥和喜庆氛围中时时飘来一缕缕不和谐的音符。
  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罗正卿仍然杳无音讯。看到人家不是接到亲人的信件,就是已经合家团聚。罗家老小的心便愈加焦急,越来越坐立不安。忧虑与恐惧越来越强烈地攫住罗家老少三代的心。
  十月三日那天下午,伊星领着弟弟风风火火地跑回家,一进月亮门,姐弟俩便朝屋里喊:“妈妈,好婆,爸爸有信来了!”伊星举着一封信,兴冲冲地跑进厅堂。
  徐忆兰听到孩子们的喊声,急忙从东上房里出来:“有信来啦?”由于激动,她的声音颤抖了。
  “是写给妈妈的信。”伊星把信递给母亲。
  徐忆兰急迫地一把把信抓到手里,她看到信封上写着自己的姓名,但笔迹却是陌生的。她哆哆嗦嗦地把信封口撕开,抽出一张公文式的信笺,顿时,一种不祥之感立即罩住了她!她不自禁地浑身一抖,慌忙把信展开,她看到的是一张散发出油墨味的铅印字。
  由于紧张,她周身的肌肉僵住了,从背脊处一股一股地冒着凉气。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将士阵亡通知》这几个可怕的黑体字。最怕发生的事,终于来临。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徐忆兰眼前漆黑一片,脑子一片空白,她瘫倒在了地上。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女儿伊星,儿子天佑跪在她的面前,一边摇着她,一边惊慌地哭喊:“妈妈呀----妈妈你醒醒呀!----”。。。。。。
  忆兰的心像刀绞般的痛,两行泪像泉涌般地滚落下来:“他死了!他回不来了!这叫我怎么活呀----他回不来了呀!----”一切美好的向往都落空了,她的心碎了!
  文秀淑听到厅堂里传来哭声,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哭啥?!为啥哭?!”见儿媳和孙儿跌坐在地哭成一团,她似乎明白了原因,她呆呆地伫立在那儿,一时间傻了一样,半晌,她看到了地上的信纸,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想把地上的信纸拣起来。
  忆兰听到婆婆的声音,她似乎恢复了理智,停止了哭喊愣愣地望着婆婆,见她的目光盯住了地上的信纸,她的动作一下灵敏起来,抓起身边那张《将士阵亡通知》她从地上爬起来,牢牢捏住那张纸,不肯交给婆婆。
  文秀淑发火了:“把信给我!把信给我呀!”
  徐忆兰一手把纸藏在身后,一只手用力摇着:“妈,。。。。。。你不要。。。。。。你不要。。。。。。”可是她哪里忍得住心头的悲痛,又一次地放声大哭。
  文秀淑从儿媳手中夺过阵亡通知单,目光刚一扫过那几个黑体字,她昏了过去。
  “妈----你醒醒,妈呀!你醒醒呀!----”
  “好婆呀!好婆呀!”罗宅的孤儿寡妇们哭作一团。
  罗正卿于1940年4月中旬,伤愈后重返军队的,在以后的几年中,他转战在江苏、浙江、安徽等地。去年9月,他被派往香港,今年8月底才被调回。如今,他带着一个旅的军队驻扎在上海。
  从香港回沪的一段时间里,他因公务所缠,没有顾及与家联络。待到他把一切事务安排妥贴后,才被批准回家休假。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周日的上午,罗正卿终于回到了苏州,回到了阔别五年之久的故乡。他顾不上在街上伫足停留,而是要了辆黄包车径直往家赶。
  离家越近,他的心情越加激动,离家越近,心中便多了些许的紧张与担忧。五年多了,和家里断了一切的联系。如今家里是个什么情景?母亲,妻子和宝贝女儿是否安好?一切的一切他全然不知。离家越近,他的心里便生出几多的滋味,酸、甜、苦、辣,样样俱全。
  终于来到自家门口,他跳下黄包车,急切切,兴冲冲地向自家走去。终于来到了自家的月亮门前。到了这一刻,他的脚步却放慢了,抑制不住的紧张与喜悦同时向他袭来。他终于停下脚步,稍稍平静一下情绪。
  举目四望,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影壁墙依然如故地矗立着,月亮门还像以前一样,只是更加斑駁陈旧了些。
  当他迈进月亮门,准备往屋里走的时候,忽然一只小小的花皮球滚落到他的脚前。他瞥了一眼皮球,仅仅是一眼,就使他倍感亲切,他记起来了,这是伊星曾经玩过的皮球,他的心陡然一热。他把皮箱放在地上,弯下腰把皮球拾到手里。
  “叔叔。”他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他发现在自己侧面站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男孩子,这是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很是惹人喜爱。
  他把皮球托在手里掂了掂问道:“这是你的?”男孩儿点点头。罗正卿对他笑笑,把球还给了他。
  见这男孩很可爱,罗正卿很喜http://。345wx。欢,他弯下腰来和颜悦色地与他说话:“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男孩扑闪着灵活的大眼睛,稚声稚气地回答:“我是妈妈的孩子。”
  听到这孩子天真的回答,罗正卿不由地笑了:“对,你说的很对,你是妈妈的孩子。”说话间,他的目光被孩子的两只鞋吸引住了。他发现男孩穿的是双孝鞋,后鞋帮上还缀了块红色布条,他知道这是重孝。
  罗正卿同情地望着这个男孩,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关切地问:“小弟弟,你给谁穿孝?”
  小男孩垂下眼脸,似懂非懂的回答:“给我爸爸。”
  “噢,可怜的孩子!”罗正卿很为这个男孩难过,小小的年纪就失去了父亲,不知这是哪家的孩子?
  “天佑,你跟谁说话呢?”一个清脆的童音传来。循声望去,从厅堂走出一个小姑娘。
  “伊星,”罗正卿脱口而出。
  伊星走了过来。罗正卿看着这个长眉秀目的小姑娘正是自己心爱的女儿呀!她和她妈妈长得太像了,活脱脱一个小徐忆兰!
  他发现伊星眼里流露出忧伤的神色,这是一对和她实际年龄不相称的眼睛。家里出了什么事?伊星为什么会是这种眼神?他的目光搜索到了伊星的双脚,他的头“嗡”一下,木木地定在那里动不了了。
  “叔叔,你找谁呀?”伊星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穿便装的罗正卿。
  伊星也穿孝鞋,后鞋帮上同样也缀了块红色布条,她在给谁穿孝?罗正卿眼睛睁得大大的,直愣愣地望着伊星。
  面对这位叔叔奇http://。345wx。怪的眼神,伊星有些胆怯,但她仍有礼貌的问了一句:“叔叔,你找谁?”
  “喔,我找徐忆兰,”罗正卿从楞怔中惊醒,脱口回答了女儿的问话。
  “妈妈在后花园呢。”伊星回答。
  听说忆兰仍活着,罗正卿一阵欣喜,不过他的心马上又沉了下来,他急切地盯问一句:“好婆身体怎样?”
  “你是问我的好婆么?”
  罗正卿点了下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伊星,等待她的回答。
  “好婆生病了,躺在床上呢。”
  “好婆生病?在床上躺着?”罗正卿不放心的盯问一句。
  伊星望着刨根问底的“叔叔”好生奇http://。345wx。怪,不过她还是回答了罗正卿:“好婆身体不大舒服,在床上躺着呢。”
  听到妻子和母亲都活着,罗正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得知丈夫阵亡的消息已有十一天了,在这短短的数日内,徐忆兰一下子憔悴了许多。婆婆一病不起,孩子们还都这么小,这个家仍旧需要她来支撑。几天来,她很少说话,总是默默地埋头做事。
  这一天,她仍和往常一样,打发孩子们吃过早饭,便到码头上去洗衣服。洗好了衣裳回到厅堂,就听到孩子们在庭院里和人说话。她猛然觉得那声音好熟悉好亲切,是他?!不会,她伤心地摇了摇头。永远听不到他的声音了,想到这,心里又是一阵发酸。
  但是那熟悉亲切的声音又一次钻进她的耳鼓,她忍不住向庭院里张望,当她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时,她的心忽悠一下荡了起来:“是他!是他呀!”她确实看到了那个日夜萦绕在心头的丈夫啊!怎么会呢,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不肯放弃刚才的判断,她快步来到门口,伸头向庭院里张望,仔细打量着这个穿米色茄克衫的男人。
  就在这时,罗正卿向她这儿张望,徐忆兰终于看清了对面的男人正是她的丈夫,是她最最亲爱的丈夫啊!
  她一阵地惊喜,一阵地辛酸,像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一样咧开嘴哭了出来,她张开双臂扑向丈夫:“正卿!”她哽咽地唤着丈夫的名字。
  罗正卿看到了忆兰,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妻子,他大步地迎向她,迎向她!夫妻俩拥抱在了一起。
  “你可回来了,你可回来了,我的亲人啊!。。。。。。”徐忆兰伏在丈夫肩头,一边哭,一边念叨。
  罗正卿搂紧妻子,抚摸着妻子瘦削的脊背,抚摸着妻子的头发,任凭眼泪纵横。
  忆兰哭了一阵后,抬起脸来,深情地凝视着丈夫,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丈夫的头问:“这是真的么?是真的么?”
  “是真的,是真的。”罗正卿含着泪回答妻子。
  “我不是在做梦吧?”忆兰不放心地又问。
  “不是,不是做梦,忆兰,我回来了。”
  “喔!正卿,我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徐忆兰含着泪笑了,笑的非http://。常甜,非http://。常甜。
  罗正卿也笑了,目光在妻子脸上停留许久,他看见忆兰鬓角上别的一朵白色绒花,他伸手把那朵华摘了下来,扔到地上。
  庭院里的动静惊醒了东上房里的文秀淑,她听出儿子的声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她的头也不晕了,身上猛然间有了力气,她快步赶到窗前,隔着玻璃向外张望。她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看到了儿子和儿媳拥抱在一起。她一阵地惊喜:“正卿还活着,他回来了。”
  文秀淑顾不上穿好鞋,趿拉着两只鞋,跌跌撞撞地从屋里奔出来:“正卿----我的儿呀!”
  听到母亲的声音,见到母亲向自己奔来,罗正卿放开妻子,迎向母亲:“妈妈,你好啊!妈妈----”母子俩又抱在了一起。
  见到一家人安然无恙,罗正卿甚感欣慰。一家人又是一通地哭,又是一通地笑。经过了生离死别的洗礼,哭和笑都来的如此震撼人心,来的如此畅快淋漓。
  等到哭够了,笑够了。一家人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快进屋去,快进屋去。”此时的文秀淑喜笑颜开,她的病症一下子好了多一半。
  “妈,你的身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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