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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何日彩云归-第11部分

小说: 何日彩云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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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一把按住他:“先生,我们也算有缘,否则你怎么东家不坐,西家不坐,偏偏坐在了我家门口?这就是说我们前世有交情!”
  经他这么一说,罗宗孝不好意思马上离开了。
  “先生,我看你这人挺忠厚,是个好人,想跟你多聊聊,你不嫌弃吧?”
  “不会,怎么会呢,我还要谢你照顾我一场哩。”罗宗孝对他生出了好感。那男人口才很好,说出话来很中听,罗宗孝听他说话好像是种享受似的,于是他便不急于离开这里了。
  “先生,你说,人活在世上难不难啊?”那人不等罗宗孝回答,又自说自话起来,“唉,人活在世上真是太难啦!处处是苦处,事事有难处,人要是心胸不开阔,就要自讨苦吃啦!”
  那人仿佛摸着罗宗孝心脉说话似的。见罗宗孝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那人又说,“人活在世上全仗着口气呐,气要是没了,人不是也完了么!想想,人生一世也真没多大意思。”
  这话如同说到了罗宗孝的心坎里:“是啊!”他应了一声。“依我说呀,人可不能自寻烦恼,活一天赚一天,活一天就要活得滋润,活得美妙,有些事不要考虑这么远,一口气上不来,不定什么时候翘辫子,”那人叹了口气说,“我总算想开了。”
  听那人的一番话,罗宗孝似乎有种感悟,心胸似乎宽阔了些。他点点头表示赞同。
  此时,隔壁说话的声音传来。那男人忙对罗宗孝拱拱手说:“对不起,不陪你了,里面客人在叫。”
  “客人?”罗宗孝不解地问。
  “是啊,我这里是烟馆,你没来过烟馆?”
  “噢,没有。”
  “你不嫌弃的话,过去看看。”那人发出邀请。
  对于烟馆之类的地方,罗宗孝常听人说,自己则从来没见识过,既然已经来了,不妨见识见识,好奇心促使他进了隔壁的屋子。只见屋内香烟缭绕,沿墙是一溜烟榻。罗宗孝看见有的人静静地躺在烟榻安睡;有人则在那里吞云吐雾。屋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从吃烟者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那声音很有节奏。罗宗孝观察着吃烟者,他们每个人都很投入,丝毫不理会旁人怎样看待他。因此,罗宗孝能够从从容容地观察他们。见他们側卧在烟榻上,一手持通签,一手持烟枪,烟从口中入,从鼻中出,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从烟馆出来,罗宗孝感到身体轻松了许多,和来时大不相同。看来,应该常常出来散散心,他心里在想。
  罗宗孝确实被那烟馆所吸引,他很喜http://。345wx。欢那幽幽的环境,很是迷恋那股香味,他很想再去一次那个地方,那里好像有种什么东西吸引着他,放不下扔不掉。一连数日神情不定,夜里的失眠,搅得他脑子嗡嗡作响。这叫什么日子!与其这样受罪,不如死掉算了。忽然他记起烟馆老板的话来,他觉得他的所言极真切,为什么不到那里去轻松一刻呢,人生在世得过且过吧!
  一日,他又是一夜失眠,一清早,他就爬了起来,披着清晨的凉意来到烟馆门外,鼓了鼓勇气敲响了那扇门。
  自从父亲被警方抓走之后,罗正卿还未跟父亲见过面。
  接到母亲的来信,得知父亲已被释放,他总算松了口气。本应回家去看望父亲,只因功课太紧,抽不出空回家,只得趁十月十日这一短暂的节假回了一趟苏州。一到家先去店铺找父亲,父亲不在,与伙计们应酬几句后直奔父亲的住处。一推门,他便朝里喊道:“爸爸,我回来啦。”书房里空无一人,他等待父亲从卧室出来,但是久不见回音,他便走到卧房门口探头朝里看,父亲不在。他只得退到厅堂,转过屏风去后宅。一跨入通廊,便看到忆兰正坐在后宅的前廊上编织毛线。罗正卿脸上露出笑容:“忆兰!”他唤了声,并快步向她走去。
  徐忆兰听到有人叫她,她一下辨别出是罗正卿的声音,欢喜地抬头向他望,见罗正卿快步向她走来,她的眼睛大放光彩:“正卿哥哥,”她欣喜地唤着,同时站起身去迎接,“正卿哥哥,我们好想你喔!”
  “我也想你们,所以回来看看,”进了厅堂又问,“妈呢?”
  “在后面呢。”说着两人想去找。
  “是正卿回来了么?”文秀淑已从后面进来,听到儿子的声音,隔着屏风就问。
  “妈,是我。”罗正卿迎过去。
  文秀淑见儿子站在了自己面前,高兴的不得了:“正卿啊,让妈妈看看你。”她上下端详着儿子:“挺好,挺结实。”
  “爸爸呢?爸爸身体好么?”罗正卿仍惦记着父亲,“他的情绪怎样?”他从母亲的信中得知父亲情绪很不好,所以关切地问。
  “好多了,”文秀淑说罢,转向忆兰,“你伯伯是不是好多啦?”见忆兰点头,文秀淑又说,“你爸刚回家的时候,简直把我吓死,头发一下白了一半,人也老的不像样子了,”文秀淑抽出手帕抹眼泪,“整天关到屋里一句话不说,也吃不下多少,我真担心他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阿弥陀佛,现在好多了,每天都能出去散散心。”
  “喔,那太好了,我们还要多关心他,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还要多跟他说说话,岔开他的思路,省得他老去想过去的事。”
  “我哪里敢跟他多说话哟!”文秀淑缓缓地摆摆头,尔后垂头不语,看的出,她很伤心。
  “怎么啦妈妈?”罗正卿拉住母亲的手,“事情都过去了,你们都要高兴一些呵。”
  “难做人呐!我真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怎么回事啊?”罗正卿疑惑地望着母亲。
  “你爸爸恨我哩,回来后,他一直不睬我,无论我如何对他好,都没用,即便有事,他也只找忆兰说。”听到母亲向他诉苦,看到母亲委屈痛苦的表情,这又是罗正卿始料不及的。
  文秀淑用歉疚的目光看看儿子:“也怪我,那天我不该和他争吵,如果当时什么都依了他,兴许不会出这么大的乱子。”
  “妈,这不怪你,这种事搁在谁家,谁家的夫人也会和你一样的,你已经够通情达理的啦!”
  “你是这样认为的?”
  “是的。”罗正卿点点头。
  听到儿子这么说,文秀淑感动地哭了,她哭的很伤心,哭的双肩抖动。
  “妈,快别哭了。”罗正卿抱着母亲的双肩安慰。
  “我还以为你看也会对我有意见。”文秀淑泪汪汪地对儿子说。
  “哪里会呢,不会的,妈妈,你又没做错什么,真的!”罗正卿又说,“爸爸也是个很不幸的人,你应该体谅他,不要和他计较喔!”
  “我不和他计较,我知道他心里很苦。”
  “时间长了,自然会淡下来的,他现在不是已经开始出去散步了么!”罗正卿用轻松的语气对母亲说。
  “是的,盼着他度过这一难关吧。”
  “我一个人在外读书,真想家呀!我真不愿离开你们,”罗正卿语锋一转,不再提那件事,他又变成一个在妈妈面前撒娇的孩子。
  “这个小孩,长得这么老高老高了,还离不开家!”她一边擦去眼泪一边咧嘴笑了。
  “妈,我大学毕业后,回苏州工作,永远不再离开你。”
  文秀淑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脸颊:“妈可不敢拖你的后腿哟,男儿要发展,要有出息,离不开妈可不好。”屋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活跃起来。
  罗正卿只能在家住一天,第二天一早就要返回上海。一直到了晚上,罗宗孝仍没有回家。一家人都很着急,因为从来不曾这样过。
  “妈妈,你知道爸爸可能去哪里啦?”
  文秀淑摇摇头。
  “我去找他去。”
  “这么大的苏州,你去哪里找?”
  “我随便出去走走,如果能碰上爸爸就更好,碰不上也没法子。”罗正卿坚持要去找父亲。
  “也好,不过要早点回来,你们父子别走岔了。”
  “我也去。”徐忆兰跟着罗正卿一起来到街上,他们看到店铺已经打烊,阿明正在上面板。
  “阿明叔。”罗正卿走到阿明跟前。
  “嗳,少爷,到哪里去玩啊?”阿明停下手里的活儿,问道。
  “我去找我爸爸。”
  “他还没回来呀?”
  罗正卿点点头:“明天我就要回上海了,见不到他心里不踏实呀!”罗正卿又说,“我最耽心的就是我爸爸了,回来想看看他,阿明叔,你知道我爸爸常去什么地方么?”
  阿明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老爷常去什么地方,只是听说。。。。。。”阿明说了一半便中止。他很犹豫,不知该不该把听说来的消息告诉少爷。
  罗正卿看出阿明有事瞒着他,便追问道:“阿明叔,你听说了什么尽管告诉我吧。”
  “少爷,只是听人家这么对我说,不知对不对,说错了,少爷可别怪罪我喔。”
  “怎么会怪你呢。”
  “老爷这段时间,常去鸦片馆,”阿明看了一眼罗正卿,“我不大相信老爷会去那种地方,可是有人说亲眼见到的。”
  “喔?”罗正卿半信半疑,“阿明叔,你知道那个鸦片馆在什么地方么?能不能陪我去找?”
  “好吧,我陪你去。”阿明很爽快地答应。
  “忆兰,你回家去,那地方不是女孩子去的。”罗正卿对忆兰吩咐。
  “嗯。”徐忆兰点点头。
  阿明进到店里跟阿根交待几句,便领着少爷直奔那家烟馆。
  烟馆里,那个精瘦的男人正用一柄木勺在一口铜锅里搅动着。锅下是熊熊的烈火。从锅内往外发出袅袅的香味,原来,那男人正在煮烟膏。
  罗宗孝躺在烟榻上,吸过一颗烟泡后,他闭上了眼睛。他开始感觉身体如腾云驾雾一般,一种麻酥酥的感觉贯通了他的五脏六腑,使得他逍遥欲仙了。
  也就在这种时候,他的一切烦恼,一切痛苦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他的胃痛、头痛、胸闷气短,一切不适的感觉全部消失,感到周身有股无法言表的愉悦。他昏昏的睡了,睡的好香好香。
  罗正卿跟着阿明来到烟馆门前,他们推门而入,只见屋里只有一盏鬼火似的灯,荧荧地泛着微弱的蓝光。
  初进这屋,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瘦小的男人鬼似的飘到了他们跟前:“小少爷,里面请。”那人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说。
  “不,我是来找人的。”罗正卿厌恶地看了那人一眼,冷冷地说。
  瘦男人一怔,马上变脸:“我开的是烟馆,不是收容所,要找人请出去。”瘦男人说着准备往外推罗正卿。
  “听说他在这里,我们要找到他。”罗正卿咽了咽唾液,重申来意。
  “去去去”瘦男人连推带搡,往门外推罗正卿。
  “少爷,都在隔壁呢。”阿明已经进到里间,伸出头来招呼自家少爷。
  罗正卿一甩胳膊,挣脱掉了瘦男人的双手,大步赶到隔壁。果然看到烟榻上躺了几个人。罗正卿一张床一张床地寻找着父亲,这些人大都干枯如柴,像鬼一样,令人生厌。连看几个没见父亲,他又到对面一溜烟榻去寻找。猛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只见父亲正蜷缩着身子側卧在烟榻上。父亲果然在这里!罗正卿看着自己的父亲竟然出现在这种龌龊的地方,混迹于这群乌合之众中间,简直匪夷所思!他真不敢相信,像父亲这样一个很清高的读书人,怎么会自甘沉沦,堕落到这步田地?!然而,父亲确确实实躺在自己面前。
  罗正卿心里酸酸的,他的眼睛潮湿了。他可怜他的父亲。
  罗宗孝的心已经破碎。他找不到一贴能弥合心灵创伤的良药,他只有以此来逃避无穷无尽的烦恼,以此来排遣那些无法消融的苦痛。
  罗正卿久久地站在父亲面前,思绪万千:造成父亲不幸的是谁呢?是祖父?是母亲?还是那个李培安?思来想去,他找不到答案。
  “少爷,叫醒老爷吧!”阿明催促他。罗正卿俯下身来推推父亲:“爸爸,醒醒。”
  罗宗孝醒了,睁开惺忪的眼睛,扫了一眼站在床前的人,一时没有认出是谁。当他再一次把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双目凝止不动了,脸上显出羞愧之色。他一轱辘翻身坐起,避开儿子的目光,慌乱去抓茶几上的茶壶,嘴对嘴地“吸溜吸溜”喝着。其实,他并不渴,只是为了掩饰失落的自尊。
  罗正卿看到父亲那种自惭形秽的神情,他的心又是一阵战栗。
  罗宗孝终于喝罢水,不得不再次举目向儿子望去:“啊,你回来啦。”他很尴尬地对儿子微微一笑。
  罗正卿没有大惊小怪,更没有责备父亲一句,只是温和地对父亲说:“爸爸睡得好香喔。”
  “哦,睡了个好觉。”父子间的尴尬消除。罗宗孝下了地:“你什么时候到的?”他恢复了常态。
  “上午就到家了,爸爸,我们回去吧。”
  “好,我们回家。”见到儿子,他由衷地高兴,“正卿,在上海一切都好吧?”
  “都好,就是惦记着你,爸爸,你要保重身体喔。”罗正卿帮父亲穿好外衣后说:“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了,好么?”
  一阵沉默之后,罗宗孝喃喃自语:“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他怕儿子没听清,特意提高了点嗓音重复一遍,“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回到了家,罗正卿整个晚上都在父亲房间里陪伴他。他向父亲讲述大学里的所见所闻,偶尔,罗宗孝也会插上一句话,询问儿子都学哪些课程?询问儿子的英文程度如何?能否适应全套的英文课本和外籍教师的授课?当听到儿子说,能够适应时,他的脸上浮出满意的神色。
  也许是见到儿子心里高兴,也许是鸦片烟的效力,罗宗孝精神饱满地侃侃而谈。他给儿子讲述当年学医时的种种趣闻,谈到有趣的地方,父子俩便会相对大笑。他们好像心照不宣似的避免触碰那些令人伤心的敏感问题。
  罗正卿看到父亲那张忘了忧愁的快乐面孔,心里踏实多了。
  然而,罗宗孝没能履行他的诺言,他总有无穷无尽的“最后一次”;他总是用最后一次搪塞家人的劝告;他总是用最后一次来安慰自己那颗不安的心;他总是用最后一次来欺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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