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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渣之毫厘,失之千里-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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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容忍别人和他一致?别说他本来就不喜欢你,你穿这样去见他,没准就让他更讨厌你。”
“他怎么可能讨厌我?”
元熙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到一旁,元秀凝眉微微思索了一下,挥袖跟上他到假山后。黑暗阴影里,元秀面庞更加冷漠,道,“现在没有旁人了,你可以说了吧。”
元熙笑道,“以后大家就要在一个府里过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也应该改善一下关系吧。”
元秀琢磨着他的意思,了然一笑,“你是在埋怨我对你的态度坏?”
“那倒也不是。”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说话干脆点。”元秀冷声道,“废话不要多讲,你凭什么说子攸哥哥不会喜欢我?”
元熙道,“他是三年前才回到洛阳的,这件事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他在晋陵的生活吗?”
“这个不知。”
元熙冷笑,“那不就是了。你知道他在晋陵城过的是什么日子?只看到他现在表面的风光,却看不到他过去的苦难,你这是算不上喜欢他的。喜欢一个人,就要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的内心,不要在他忌讳的地方多加盘问,猜到他的内心却不让他察觉,只暗暗随着他的心意走。”
“这就是爱情?”元秀仿佛恍然,花儿般娟美的面颊上慢慢浮起一丝红晕,不由自主暗暗地笑,垂下头去,绞着衣带,不停绕动。
元熙低着头,淡漠的目光扫在她的脸上,语气却是温和,道,“子攸不会喜欢你,因为他在晋陵城里为奴时喜欢过一个女子,现在还念念不忘。不管你怎么争,怎么抢,你跟本打动不了他的心。”
“胡说!”元秀仿佛被一个惊雷打在头顶,羞愤交加,一巴掌就往他脸上甩去。
元熙抬手轻易擎住她欲落的手掌,“郡主这是干什么,我不过说实话罢了。”
“我才不信!”她满身带着怒气离开了王府。
元熙整了整衣衫,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去了南苑。院子里的几株寒梅次第绽放,淡淡的幽香浮在空气中弥漫,蓝翎在拿着水壶浇水,看到他上前福了福身,“世子安好。”
“蓝姑娘安好。”元熙和她简单打了招呼,跨进门去,元子攸正在案前作画,白衣如雪,神色淡漠着出神,手指在画纸上流连摩挲。元熙悄悄靠近,从后面看去,画的是幅塞上的纵马图,马上女子一身红衣,擎剑背着身子,只能看见她的身影在夕阳里渐远,仿佛正在融化,有些模糊不清。
元熙掩嘴清咳了一声。
元子攸恍然回神,揉了画扔在桌角,“回来了?”
两人心照不宣,绝口不提画的事情,元熙在旁边坐下,道,“我在柔然受够了,当然要回来享福了。”
“准备一下,一会儿要出去。”他的声音过于清冷,明显有着逐客的意思。
“什么?”元熙笑道,“太过份了,不就是撞见了你……”他笑而不语,元子攸的面色更加冷漠,转而道,“我刚才在院子里看到元秀了。”
他没有任何反应。
元熙瞅着他的神色,再次试探道,“果然这个女人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不过也算不上太糟糕。如果她不是汝阳王的妹妹,你们倒是可以发展一下,总比你总是沉溺在过去要好。”
“噤声。”他丢下两个字,去了里间,不过一会儿,换了身正装,紫衣博袖,发笼青铜冠,只是略微修饰一下,便准备完毕。
元熙看着他轻笑,“也不多打扮一下,一会儿就可以看见旧情人了。现在她没准已经喜欢了别人,你心里想什么又不告诉她,到头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谢了。”经过他身旁时,元子攸一手指敲在他胸口,唇边透着冷冰的微笑,“不知道你说这些到底有什么意思。”
他漠然离去,浅色的衣衫没有丝毫纹饰,轻若无物般起伏在风里,一丝一毫都牵动着元熙的心绪。
“柔然已经不足为虑,小王爷回到王府,他手里的权利就会相对削减,人心难测,纵然是多年情分,也没有一个定数。元子攸冷漠狠毒,小王爷万望小心!”临行前,随行的总管这样告诉他。
他迎着清冷的夜风微微叹着,今晚的月亮格外残缺,只有月牙般的一条细线。这样看了许久,他慢悠悠离开了院子。



☆、五十。夜宴

五十。夜宴
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凄凉,华林园外,青墙黛瓦,春寒瑟瑟,随行进去的各方来使,穿梭在浅白粉绛的梅林中,不禁为之所迷。
“寒梅香雪傅,暗蕊数争,真教一处枝桠斜伫。”沿着小路畅游,前方岔路口忽然出来一声高扬吟诵声。
尔朱浔一行人随即停下步子,均是忍俊不禁。前方那人偏生不懂得韬光养晦,扯着嗓门在回廊处,又是通风的地方,声音响彻半个园子,惊飞了栖息枝头的春鸦。
这时,旁边有人大声附和,“于兄真是好文采,好文采啊。”
那人大笑,“过奖过奖,与王兄相比,可还差得远。”话虽如此,语气中可没有半分的谦逊,赫连瑾听着他的声音,几乎可以想象他一脸骄傲、尾巴快翘到天上的模样。
一路上面色平静淡然的领路的司仪面色也不禁尴尬,清咳一声,道,“这是于氏嫡系子弟于梁,当朝尚书仆射于衷之子,同行的是琅琊王四郎。”
于氏子弟,赫连瑾没有任何惊讶,但同行的还有琅琊王氏之子,心中到是诧异,不由道,“在下孤陋,不曾听过琅琊四郎,不知是哪位名士?”
“琅琊王芸。”司仪到没有嘲笑她的意思,领着他们直接过了中庭。夜宴设在内园空地,曲水流觞,沿袭南地儒学汉风,到场之人,无不是高冠广袖,高谈玄学之道。司仪指引他们在左边第二的位置上坐下,又交代几句,躬身退了下去。
“素闻尔朱九郎风采佚丽,今日得见,才觉相逢恨晚。”右方座中跪坐的一个白衣青年起身拱手。
尔朱浔也起来见礼,“不知阁下是……”
“在下琅琊王芸王子敬。”这样报出名号,的确响亮的很。琅琊王氏——江左第一豪门,南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北地汉化后亦是声名显赫。王芸看上去面白腰细,是典型的汉中名士的“柔弱”美。
尔朱浔恰恰相反,红黑交领的长衣,宽肩、窄腰,不同于此时盛行的一贯宽衣博袖名士之风,他虽然白净,却迥然于时下流行的羸弱病态之美,就如拂晓时分铺天的朝阳一般艳光四射,夺目逼人,说不出的妍丽、迷人。
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说他欣赏尔朱浔,赫连瑾也不相信。只是她难得好心情,和尔朱玥一样,在一旁看戏,只看他如何面对着挑衅。
尔朱浔足足高出他一个头,便俯视着他,微微笑着,“王郎肤白貌美,比之建康小南蛮,亦不遑多让。”
这明摆着就是打脸,座下众人,都暗暗掩着衣袖偷笑,更有甚者,一口酒喷在桌上。
王芸气得面色铁青,拂袖回座。
赫连瑾在旁边跪着为他斟满酒杯,悄悄道,“九爷太过分了,别人是时下流行的儒生美,怎么就成了和小南蛮相比的‘肤白貌美’了?”
“我的比喻不对?”尔朱浔饮酒掩饰眼中盎然的笑意。
赫连瑾但笑不语。
大约人都到齐后,才见到皇帝在明黄色的仪仗中姗姗来迟。深夜风大,两个内臣在旁边打伞,巨大的伞盖遮住了头顶无星的幕色,身旁有个白衣暗纹的年轻公子,神色漠然随在身侧,只落后皇帝半步。他淡定地把皇帝迎上上座,一面又指挥众人开席,沉静的园子,气氛随皇帝出场而现的短暂凝滞,自然地慢慢散去了。
酒过三巡,皇帝在上座忽然道,“今日宴请诸卿,一来是为了叙旧,而来也是有些正事,关乎家国大事。诸位都是朝廷的栋梁,在这儿就不避讳,一起商讨一二。”
在座的人中,皇帝恐怕连一半都认不出,所以这两件事中,明显第一件就是客套话,纯属为后面的话做铺垫。众人心照不宣,纷纷举杯应和,一片文成武德、我皇万岁之声。
前戏做足,皇帝便下了命,后面一个内臣捧了圣旨出来,展开朗声读开,“尚书仆射于衷接旨。”
于衷乍然被点到名,战战兢兢上前跪倒。夜风寂静里,内臣一大通圣旨宣读下来,不过一件事——调任尚书仆射于衷为太师,金印紫绶,列为三公。于衷三呼万岁,双手接过旨意。
尚书仆射只是从二品,而太师却与太保、太傅同为三公,身份显赫,明面上看着是升了迁。但在座的都不是糊涂人,三公只是虚职,并无实权,这是明升暗贬。于氏近几年在朝中横行霸道,皇帝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是堵得慌,沉静了这么久,却终是要动手了吗?
各人有个人的心思,这一插曲后,宴会又恢复了气氛。
曲水流觞,始于魏晋时的兰亭集会,有诗“兰亭丝竹,高会群贤,其人如玉。曲水流觞,灯前细雨,檐花蔌蔌”。按照会中所定,众人来到后园假山溪流间,沿河渠而坐,侍人将酒杯盛满堪堪一般,置于上游,顺流而下。
溪流曲折,酒杯如河上一叶扁舟,缓缓飘零。眼见就朝皇帝的方向流去,有人道,“看来是天意,要天子拔这个头筹。”
酒杯在皇帝身前速度,却听到了他身侧的元子攸面前。
气氛一瞬间冷肃下来,皇帝年轻的面颊在阴影里沉默,手中把玩着一个酒盅。有人看笑话,有人恐慌,在这一片各异的神色中,元子攸伸出素白的手指,轻轻把酒杯捞到座台上,起身而笑,“皇上先前还和侄儿打趣,说不耐这些下面的应酬,这就让我给他解围,可见天也懂天子的意思。”
众人只得讪讪地笑笑,看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元子攸拂开衣袖自席间步出,站在上游之前,就要作诗,汝阳王忽然在座中道,“每年都是作诗,能不能有点别的新意?”
“王爷说的在理,只是不知有什么高见。”元子攸淡淡道。
元恒笑得隐晦,眉间带着丝不怀好意,“听闻世子在晋陵城时曾经做过伶人,想必歌舞出众地很,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一同观赏?”
席间又是一片寂静,分明感到气氛敏感起来。元子攸回朝后虽无实职,却深得皇帝宠信,可随意出入宫廷,麾下党羽众多,更有传闻朝臣上书均要经过他手,方至皇帝御殿。关于他的过去,众人一向讳莫如深。
元子攸看向元恒,目光依旧冷淡,看不出喜怒,对他一展手中一空的酒杯,“我们北地男儿,少有不通音律的,难道王爷不会歌舞?”
元恒哈哈笑道,“我这样的三脚猫功底,怎么比得上世子。世子难道是吝啬,不肯叫大家见识一二。”
夜色已深,只有落花寂寞的拂地声。元子攸在漆黑的夜色里面无表情地勾起嘴角,一挥衣袖,只是片刻,下面人取了把落霞氏瑶琴置于岸上,他俯身轻柔拭过琴弦上的落灰,轻轻道,“琴名‘绿绮’。”
落霞沈绿绮,残月坏金枢。
幽黑琴身,隐隐泛绿。
——当真是把好琴。
席间已经有人按捺不住起身,“难道,竟是昔日司马相如奏之卓文君的名琴‘绿绮’?”
元子攸道,“琴不在有名与否,只在于鼓琴之人,这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琴。”说罢起了几个空音,音色嘹亮空灵,荡在空幽林间,一时落英缤纷,潇潇而下,浅色白瓣飘了满池清浅。奏的也是普通的《梅花三弄》,只是琴声幽幽,初时寂静渺然,似有浩浩青烟,缭绕山林之间。之后渐渐快了,急管繁弦,从他指间流泻出来,只见月光下勾托抹挑,声声透人心扉。待之缓缓归于尾声,满座俱静。
皇帝首先开了掌声,道,“子攸从没在人间鼓琴,原来暗暗在家里练。朕与诸位爱卿今日乍听,如闻仙乐。”
“圣上谬赞,众位国手面前,臣不过班门弄斧。”他一面又命人取了琴退下去,重新归座。
元恒没看到他跳舞,心中不甚畅快,起身高了罪,“臣身体不适,圣上见谅,允臣恭请避退。”
“贤弟当注意身体。”皇帝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放他离去。又对元子攸笑道,“子攸的本事,朕日后可要一件件挖出来。”
元子攸低头称是,神色不卑不亢,与平日一般无二。皇帝面上也没有怒色,两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接下来又玩了几场,到是歌舞俱有。再后来,已经毫无章法可言,皇帝也喝得有些醉了,由一众内侍搀着回去。
“九爷,奴才身体不适,想到后面林间走走。”眼看宴会离结束还有一段时间,赫连瑾心中烦闷,这样对尔朱浔说。
“一个人走有什么意思,我陪你一起去。”说罢拉过她的手,装作不知般攒在手心,拖着她悄悄退了出去。
“这可是奇了怪了。”元熙早关注赫连瑾很久,眼中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当下在他耳畔轻飘飘道,“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可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元子攸猝然拂开他靠过来的身子,一言不发离了席。



☆、五十一。相对

五十一。相对
夜里正是凉冷的时候,后园一条小溪,淙淙自假山间流过。借着月色下的阴影遮蔽,假山后清寂异常,无人踏足。
尔朱浔东张西望一会儿,回头道,“这儿果然是人少地很。”
赫连瑾道,“九爷明知故问。既然地方到了,爷有什么话就快说,奴才可是忙得很,没有时间耗费在这儿。”
尔朱浔道,“你就这么讨厌和我独处?”这样冷硬的心,这样冷硬的女子,恐怕这世间也不多见了。尔朱浔心里说不出的挫败,只是他向来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越是难以得到,就越是想要尝试,依然笑着道,“不过你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
赫连瑾简直无可奈何,抬头瞪他一眼,不再回话。
尔朱浔道,“你越是生气,就越是可爱。”
“原来九爷有这样的怪癖,就喜欢别人给他眼色看。”
“也不尽然。”
“这又是如何?”赫连瑾不解中,语气又是带着讥诮,不服输地望着他,似乎等他的笑话。
尔朱浔却道,“你这个人,喜欢看比人笑话,就不把别人的真心放在眼里,可怜我也是喜欢你的。”
赫连瑾的脸一阵红一阵青,“九爷这话就不嫌腻歪?我都听得腻了。”
尔朱浔微微一笑,“那我就换个别的。”
“什么别的……”尚在惊疑之际,颊畔就是一软,湿湿热热的,她怔在原地,抬头对着尔朱浔得意洋洋的眼神,竟像个孩子般笑,不由什么话也说不出。说不上生气还是别的,她的胸腔剧烈起伏,冷啐了一口转身就走,几乎是踉跄着夺出假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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