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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渣之毫厘,失之千里-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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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事情就好办了。”项臻笑着抚掌,“我们其实去的不是柔然,过了这镇子就要转道西北,直达边疆,进入吐谷浑,去的匆忙,实在没带什么礼物,你们是混这个的,就先借我们一点吧。”
罗清歌几乎跳起来,“从来只有我们抢别人的!”
罗刹拉住她,沉声道,“不知项将军要多少?”
“我也不多要,只要装满这十几个箱子,一切好说。”
罗清歌大怒,“你杀了我们也没有这么多钱!”
项臻也不恼,笑着指了那一众的沙盗,“各位王爷都在各自的封地里享福,谁愿意调了自己的兵力大老远来劫东西,可见那是真的强盗,不知你们许了什么重利,居然愿意乖乖到这个鬼地方来埋伏。”
罗清歌道,“本来以为你们带了大量的物资,谁知道是穷地一毛也拔不出!”
“话是这样说,可你们兑现不了给他们的利益,这帮人可不是好相与的,想必不会善罢甘休。”项臻压低了声音和罗刹商量了片刻,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那帮盗贼居然乖乖退去。
商队果然在过了塞北北关后转道西北,此刻马速却慢了下来,悠闲的姿态,与之前判若两形。白秋江不解,“将军难道就是为了敲诈他们一笔?”
“那帮沙盗专抢过往行商和边陲小镇,个个富得流油,这是在做善事。”赫连瑾一路上和项臻混的熟了,也时不时插上一句。
项臻道,“我与西边的镇西将军有几分交情,西北双煞虽然厉害,却绝不愿真的得罪我们。那几个盗贼欺软怕硬,我不过威胁了几句要端了他们的老巢,就什么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赫连瑾听到这里,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我们带着这十几箱的珠宝到吐谷浑去,这是要贺寿还是要拜年啊?”
“阿瑾啊。”项臻和她一起坐到草地上,望着塞外碧蓝的天空叹着气,“你这样聪慧的人做个马夫,却是屈才了,如果不是好奇心那么旺盛,可就更好了。”
这分明是在怪她多嘴了,赫连瑾笑着陪了会儿罪,关于送这些东西到吐谷浑,项臻不提,赫连瑾也只好装作不知。



☆、三十六。阑江

三十六。阑江
六镇分布在塞北东南一带,是鲜卑魏庭镇兵和各大外族豪强的聚集地,自古以来武力雄厚,是以柔然内乱在即,也没有丝毫受到波及。阴山以南便是西北疆域,素来旷野之地,横贯凉州、甘州、瓜州,名义上置了三个刺史,却是镇西王元硕的势力范围。
三州地处低洼之地,自东向西,湖水绕过环抱的雾峰汇入阑江。地处西北,外围气温较高,又因四面环山,相对温和,自古就是农桑丝蚕之乡,盛产丝绸绢布,与西域各国保持友好的贸易往来。长此以往,这一带鲜少有贫庶之人。
一月二十一日,项臻一行人沿水路进了甘州,阑江沿岸人流不息,坊市络绎不绝。这是在其他鲜少看到的热闹景象,几人在城西望江楼下榻,红菱和萧清漪先行一步,携了箱子水路运出。
镇西王府第三天得了消息,管家赶着车到楼下迎接。
“甘州是他的老巢,哪里没有他的眼线,明明第一天就得到的消息,却在两天后才来接人,明显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项臻不紧不慢准备着,三州商业繁华,汉化程度远远超过东面,入乡随俗,他也换上身宽袖博衣的汉服。
项臻是武将,穿惯了紧身的戒装,这身汉服在身上就像带了两个鼓涨的麻袋,赫连瑾在旁边偷偷地笑。
“不许笑,你也换上。”拿起件青色的汉服扔给他。
项臻似乎对青色的衣服有种独特的偏爱,赫连瑾对穿着一向不计较,没怎么挣扎,去了里间换上。
这样折腾了几个时辰,两人才一前一后下了楼。
“实在是抱歉,我们东边大多走的是陆路,这下乘了那么久的船,身体还没有适应过来,担搁了。”项臻一脸的歉意。
“这个自然理解。”管家憋着一肚子气和项臻陪着笑脸,邀两人上了车,车夫得令,一马鞭扬出,马车离弦之箭般朝王府奔去。
到了王府,已是夜落时分,镇西王在西苑摆了酒宴,单独宴请项臻,亭内布置地极为华美,宾主双方都上了座,元硕纡尊给他倒了杯酒,“多年不见,项将军已经独当一面。”
“王爷才是老骥伏枥,我等晚辈效仿学习的楷模。”项臻与他笑着对了一杯。
元硕满饮这杯,关切道,“子攸近来可好?昔年我回帝京述职,他还和小儿如今一般大小,转眼几年匆匆而过,已经是小大人了。”
项臻暗道:世子几年前还在大夏,你如何见得他?话虽如此,这般胡诌也只是场面话,项臻不傻,自然没有戳破的道理。两人又是一阵寒暄,喝了不少酒。
酒过三巡,镇西王已有些醉了,项臻忽然放下酒樽对他笑道,“其实世子爷这次让我去吐谷浑,是有一件重要的差事,不仅关乎到边疆的稳定,也关乎到凉、甘、瓜三州日后的营生。王爷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子攸的心是没有一刻平静的。”
赫连瑾适时地给他斟满酒,元硕饮了一杯,“年轻人总有些奇思妙想,这是好事,只是我这地方这些年挺安生,可经不起他一再的折腾啊。”
元硕的笑声在厅内回荡,项臻也笑,“王爷信不过世子,却这么相信那些所谓的‘盟友’,吐谷浑看重的是三州的丝织品,若没了这个仰仗,不知道王爷拿什么和人家交易?况且那也是马蹄上出身的国家,怎么可能是只安分的喵咪。柔然现在大乱,急需吐谷浑的马匹牛羊,带时候得了势力有了后背,怎么还会把王爷放在眼里?”
元硕道,“我这地方除了那点不入流的丝织物也没其他的,不知道世子要怎么和我这些布过不去?”
“丝织品是易燃物,三州的丝品又向来集中储藏,天干物燥的,不小心着个火烧个精光也是常有的事。”
元硕霍然站起,“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王爷严重了,都是北魏臣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世子自然希望西北繁荣稳定。”项臻起身离了座,一手引他出门,“请王爷随我来。”
元硕还在气头上,“这是做什么?”
项臻含着丝笑意,“家国大事,王爷不想和世子当面谈谈吗?”
元硕闻言大吃了一惊,“他居然来了?”说着越过项臻夺出门去,廊外的庭院静悄悄的,只有冷蕊争枝的声响,空地上隐隐站了个修长的影子,正负手赏着院中栽种的红梅,雪白的衣衫无风自舞,这时听到脚步声慢慢回过身来,他在黑暗中发出沉静的笑声,“一别多年,王叔可是安好?”
他阴影里的面颊也是清丽多姿,如冰雪般透明无暇,让人睁不开眼睛,如同一道闪电劈开镇西王的世界,两个几乎一样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渐渐重合,震得他会不过神来。
元子攸拖着雪白的衣袖进了厅中,回头见元硕还在廊下发呆,不由提醒了一句,“王叔还不进来?”
元硕被他一言惊醒,在厅中寻了方才的位置坐了,思绪却还是漂浮,执筷的手微微发着抖。
“王叔戍守西北多年,很多前尘往事想必已经忘记,只是不知子攸这张脸,可让王叔想起什么不应该忘记的?”
他这么开门见山,到叫元硕不知所措,索性把心中疑虑倒出,“你真是渤海王的嫡亲小儿子?”
“父王当年戍守渤海之滨,为抗倭寇殚精竭虑,终其一生而未出一步,母妃生下我之后便香消玉殒。而这世上除了我,又有谁敢当得起他们二人的儿子?”他清冷眉宇间骤然迸出的肃杀之气,令这满厅暖气,骤然冰冷下来。
元硕良久叹了一声,“冤孽!当日老大哥蒙受不白之冤,终身受禁渤海,我想帮衬一二,却受令不得踏出封地,至死都没有见上他一面,是我毕生遗憾。”他不禁问道,“令兄可是安好?”
“一家连带宗族,除了我都死绝了。”
元硕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触及他冰冷不为所动的面颊,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这次我来,主要还是发兵吐谷浑。”
元硕又吃了一惊,“你可是在可我开玩笑?”
元子攸冷冰冰地笑了,“我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王叔只需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借我三千精骑,其余之事,就不劳王叔费心了。”
元硕苦笑了一声,“看来你早就计划好了,这厢是吃定了我,我不愿借兵,恐怕你就要让项小子烧了我的丝了。”
“王叔严重了,借兵不成,情分还在。”
撂下这句话,元子攸和项臻一齐出了院子,赫连瑾浑身僵硬地咬着牙,远远跟着。
他从来不曾对她提及过自己的身世,如今知晓,却是在这样一种境地,赫连瑾在冰冷的黑夜里微微战栗着,浑身的血液都像凝了层冰。
也许,她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是他落魄时的一个调剂品而已,他从未对她袒露过自己的内心。



☆、三十七。识破

三十七。识破
“世子亲临西北,可见对此次战事的重视,属下已经安排好所有事宜,一定不负世子所托。”项臻落后他几步,将最近西北和蒙古草原的情势,一并告诉。
元子攸细细听完,已是夜深清寂的时刻,镇西王的府邸后院九曲回廊,过了座花圃,眼前又是座白玉石桥,月光照射下,清冽冰冷之极。
他在桥前驻足,项臻一时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小心试探道,“吐谷浑虽然兵力分散,却仍是不可小觑的武装力量。是否飞鸽传书,勒令凤凰和清漪暂且按兵不动?”
“不必。”
本以为他亲自莅临是情况有变,这下项臻更加不明所以,却听他淡淡道,“先礼后兵。”
项臻茅塞顿开,“是,属下马上通知凤凰和清漪,将那批财宝一半进献吐谷浑北王,一半购置粮草。”
“不需要粮草。”
项臻斟酌道,“全部进献,北王便与我们为伍?”
元子攸冷冷道,“只需让他没有余力应付北方柔然的求救,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如果吐谷浑边疆告急,即便想要抽出人手北上,也是力不从心。但是仅凭三千精骑,又没有后备粮草,可以撑半个月、还是十几天?或者只是几天?
真是自信得狂妄!赫连瑾在心里冷笑不已,只等着看他笑话,冷不防项臻拉了她推到前面,“世子,这是我在商队中结实的一个朋友,出身虽然普通,却是个人才,属下一路上多多仰仗他的提点,方能化险为夷。”
元子攸冰冷平静的目光在赫连瑾平凡的脸上一掠而过,“叫什么名字?”
项臻热心接道,“复姓独孤,单名一个瑾字。独孤一人乃自信,美玉方为瑾,世子说,这是不是一个好名字?”
元子攸听到这里才正视她,目光流连在她脸上,半晌慢慢转了身,“确实好名。”
项臻喜不自禁,连连低声催促,“世子赏识,别人哪有这个荣幸,阿瑾,还不快谢恩。”
赫连瑾低头掩饰眼角不断的抽搐,沉声道,“多谢世子。”
项臻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险些吐血,“凤凰和清漪提前到了吐谷浑,世子身边无人照应,今后一段日子,你就和我一起跟在世子身侧吧。”
对于元子攸来说,这不过是段小小插曲,镇西王给他安排了清净的别院。主子离去后,项臻谨慎的态度又雀跃起来,“阿瑾,我这样提携你,你要怎么感谢?”
“项兄想得到如何感谢?”赫连瑾与他面上恭维,心里早已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项臻尤未知晓,仍是自得,“都是兄弟,说这些也不嫌见外吗?”
“那小弟以后,还得仰仗大哥关照。”
“一定一定。”
两人又假惺惺说了几句,一齐到别院下榻,室内秉烛,灯火恍然,空寂的院落,满园红梅落英缤纷,只有落花拂地的声音。
项臻在门前饶饶头,“世子平日有孔雀使随侍,不喜别人近身,我是个大老粗,只会舞刀弄枪,以后这梳头更衣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赫连瑾大怒,“你早就预谋好了?我也是个爷们!”
项臻闻言仰头笑个不止,元子攸在室内静修,他也只敢压低着声音,“瞧你这小身板,只有给人压的份,还爷们?说出去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你也壮不到哪儿去!”
“我这一身都是肌肉,精悍着呢。”说罢不顾赫连瑾一连串的嘘声,趁她不备,推她进门。赫连瑾在室内的珠帘纱幔后勉力稳住身形,回头早没了项臻的影子,一时暗骂不断,内室传出元子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沉静,就像冬日暖阳下碧绿无澜的湖水。
——“过来帮我研磨。”
赫连瑾近了前,在他身侧跪坐下来,长形案几,铺着张雪白宣纸,用未开封的墨条压住,旁边置一方砚台,赫连瑾心不在焉地碾了碾。
画的是幅塞上孤烟图,漫漫沙尘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万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一骑枣红宝马迅疾驰来,马上侠士面目模糊,却有一股凛然寒气,辉映着身后袅袅升起的寒烟,赫然直上,直冲云霄。这还是幅半成品,只等提了字。
赫连瑾低头望着他执笔的手,还是那样纤秀修长,白玉无瑕,何曾想起这双手沾满血腥,染上的都是她至亲之人的鲜血。愤恨和不平在她心里翻滚,几乎就要忍不住拔出兵刃。
“独孤,我这画如何?”元子攸搁笔在侧。
黑白的图,墨迹还未干涸。
赫连瑾掩住情绪,平静地沉声道,“大漠孤烟,风尘侠士,自有一股豪气凌云,是好画。”
“是吗?”他反手揉了画,丢在一侧。
赫连瑾低头不语。
这幅画画得潦草,自然不被他看在眼里,他珍视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毁灭的。她漠然拾掇了废弃的画纸,见他抱了把琴在岸上,轻勾指尖,试了几个音,潺潺如水色流泻而出,顿时满室清音,只是韵律低沉,俄而似有鸟鸣之殇,徜徉山水间,缭绕不去。
弹的是首《凤求凰》,很久以前,他逼着赫连瑾学过,奈何她对音律一窍不通,到头来还是对牛弹琴。
他喜欢琴棋书画,附庸风雅,她喜欢舞刀弄枪,阴谋阳谋,同是执拗刚强的性子,谁也不服谁。她试着为他改变过,她努力去学他所引以为傲的一切,后来才发现两人之间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
她弹琴、也不作诗,不是学不会,是真的不喜欢。
室内的烛火渐渐燃尽,滴滴红泪凝结在金色烛盘中,他按着尾音,结束了这一曲。琴音渐渐消散,赫连瑾复杂的心冰冷又炎热,目不斜视地拨弄着烛火,“世子高高在上,权势滔天,也有求而不得的事吗?”
元子攸淡淡道,“万物相生相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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