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第3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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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凤翙欠着身子没有说话,这位新加入鄂州革命军的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和在座所有的新人一样,对李想始终保持着一种尊重和崇敬。
李想没有立即表态,看着会议室的地板,目不转睛。此时的李想正感受着西北战场的鼓舞,战场上,形势也非常看好。李想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西北清军不是他的对手。
李想忽地收起目光,咬着牙齿道:“行动吧!”
林铁长、张凤翙等将领立即起立,脚跟一靠,行着标准的军礼答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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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顽固的宗社党头子良弼被革命党人彭家珍炸死。宗社党群龙无首,策划的反袁活动,也就烟消云散。
袁世凯趁机唆使亲信纷纷发出通电,要求清帝退位,宣布共和。先后发通电要求袁内阁代奏的有:
河南巡抚齐耀琳,
山西巡抚张锡銮,
署直隶总督张镇芳,
署山东巡抚张广建,
署湖广总督、会办剿抚事宜第一军总统官段祺瑞。
段祺瑞的电报却是最厉害的。
由段祺瑞领衔,清军将领联名致电清内阁、军咨府、陆军部、并各王公大臣:请即代奏清廷,明降谕旨,宣示中外,立定共和政体。电曰:
“内阁军咨陆军并各王大臣钧鉴:为痛陈利害,恳请立定共和政体,以巩皇位,而奠大局,敬请代奏事:窃维停战以来,议和两月,传闻宫廷俯鉴舆情,已定议改共和政体。其皇室尊荣、及满蒙生计、权限各条件:曰大清皇帝永传不废;曰优定大清皇帝岁俸,不得少于三百万;曰筹定八旗生计,蠲除满、蒙、回、藏一切限制;曰满、蒙、回、藏与汉人一律平等;曰王公世爵,概仍其旧;曰保护一切原有私产。民军代表伍廷芳承认,列于正式公文,交海牙万国平和会立案云云。海宇闻风,率土臣民,固不额手称庆,以为事机至顺,皇位从此永保,结果之良,轶越古今,真国家无疆之庥也。想望懿旨,不遑朝旭。乃闻为辅国公载泽、恭亲王溥伟等一二亲贵所尼,事遂中沮,政体仍待国会公决。祺瑞等自应力修战备,静候新政之成。惟念事变以来,累次懿旨,莫不轸念民生,惟国家利福是求,惟涂炭生灵是惧,既颁十九信条宪法,誓之太庙,又允召集国会,政体付之公决,可见民为国本,宫廷洞鉴,具征民视民听之所在,决不难降心相从。兹既一再停战,民军仍坚持不下,恐决难待国会之集,姑无论迁延数月,有兵溃民乱、盗贼蠢起之忧,寰宇糜烂,必无定土,瓜分惨祸,迫在目前。即此停战两月之间,民军筹饷增兵,布满各境,我军皆无后援,力太单弱,加以兼顾数路,势益孤危;彼则到处勾结土匪,勒捐助饷,四出煽扰,散布诱惑。且于山东之烟台,安徽之颖、寿境界,江北之徐州以南,河南之光州、商城、固始,湖北之宜城、襄樊、枣阳等处,均已分兵前逼,而我皆困守一隅,寸筹莫展,彼进一步,则我之鲁、皖、豫即不自保,虽祺瑞等公贞自励,死生敢保无他。而饷源告匮,兵气动摇,大势所趋,将心不固,一旦决裂,何所恃以为战?深恐丧师之后,宗社随倾,彼时皇室尊荣,宗藩生计,必均难求满志;即拟南北分立,勉强支持,而以人心论,则西北骚动,形既内溃;以地理论,则江海尽失,势成坐亡。祺瑞等治军无状,一死何惜?特捐躯自效,徒殉愚忠,而君国永沦,追悔何及?!甚非所以报知遇之恩也。况召集国会之后,所公决者,尚不知为何项政体,而默察人心趋向,恐仍不免出于共和之一途,彼时万难反汗,是徒以数月水火之患,贻害民生,何如预行裁定,示天下以至公,使食毛践土之伦,歌舞圣明,零涕感激,咸谓唐虞至治,今古同揆,不亦伟哉?!祺瑞等受国厚恩,何敢不以大局为念?故敢比较利害,冒死陈言,恳请渔汗大号,明降谕旨,宣示中外,立定共和政体,以现在内阁及国务大臣等,暂时代表政府,担任条约、国债、及交涉未完各事项,再行召集国会,组织共和政府,俾中外人民,咸与维新,以期妥奠群生,速复地方秩序,然后振刷民气,力图自强,中国前途,实维幸甚!不胜激切待命之至!谨请代奏。”
隆裕太后一气览毕,已不知落了多少珠泪,及看到后面署名,第一个便是第一军总统官段祺瑞,随后依次署列,乃是尚书衔古北口提督毅军总统姜桂题,护理两江提督张勋,察哈尔都统陆军统制官何宗莲,副都统段芝贵,河南布政使帮办军务倪嗣冲,陆军统制王占元、曹锟、陈光远、吴鼎元、李纯、潘矩楹、孟恩远,河北镇总兵马金叙,南阳镇总兵谢宝胜,第二军总参议官靳云鹏、吴光新、曾毓隽、陶云鹤,总参谋官徐树铮,炮台协领官蒋廷梓,陆军统领官朱泮藻、王金镜、鲍贵卿、卢永祥、陈文运、李厚基、何丰林、张树元、马继增、周符麟、萧广传、聂汝清、张锡元,营务处张士钰、袁乃宽,巡防统领王汝贤、洪自成、高文贵、刘金标、赵倜、仇俊恺、周德启、刘洪顺、柴得贵,陆军统带官施从滨、萧安国一古脑儿有四五十人。到了结末几个姓名,已被泪珠儿湿透,连笔迹都模糊起来。隆裕后约略看毕,便把奏折扔在案上,返入寝宫,放声痛哭。身边宫娥侍女,无不惨然而泣。再加上窗外北风,猎猎狂号,气氛更为不堪。
这封电报可以说是清廷让国的催命符,是徐树铮的手笔,由段祺瑞分别通知各将领同意后列名。最初四十二人,后来增至四十七人,为当时公开发表电文时之名单。
段祺瑞电奏到京,廖宇春立刻刷印万张,派人分布京师全境,《国风报》亦印号外随报附送,人心称快。
至伍廷芳得唐绍仪转告段祺瑞复电时,又增王怀庆,并附告张怀芝、徐邦杰亦复电同意,遂为五十人。除王怀庆、张怀芝、徐邦杰系增列,又王占元、何宗莲、张士钰、姜桂题、倪嗣冲五人复段祺瑞电较迟,除去此五人外,即为最早所列的四十二人。列名的著名将领中少了一个冯国璋,冯因为攻下汉阳后,清廷封他为二等男爵,同时他又刚出任禁卫军统领,所以没有参加这次列名通电。
良弼被刺和段祺瑞等著名将领联名通电同一天发生,这一来让清廷万分震动:一方面显示革命党人在北京皇城内外已满布党羽,可以为所欲为;一方面握有兵权的北洋军将领已向清廷敲了丧钟,奏了哀乐。因此可把清廷亲贵王公们吓得魂飞魄散,朝不保夕,简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于是纷纷席卷细软,携带妻妾避难到天津、青岛、大连租界,托庇于洋人。还有不能走的则纷纷请袁世凯派兵保护。
隆裕太后匆匆召集御前会议时,王公亲贵到的寥寥可数,只有代表袁世凯的赵秉钧如时而至。
隆裕向着赵秉钧哭道:“赵秉钧呵,你快点去对袁世凯说,一切事都好商量,保全我母子的性命要紧。”
赵秉钧见到隆裕太后痛哭,赵大哥的眼泪也不禁夺眶而出。下朝后,京畿营务处的要员雷震春和陆建章等都迎上去问消息,雷震春问道:“大哥,今天的戏唱得如何?”
赵秉钧连连摇头说道:“难过,难过,这种戏不是人唱的!”
隆裕太后为了笼络袁世凯,下诏封他为一等侯爵;但袁此时志已不在位极人臣,而要南面而坐,自然一口拒绝了荣典。上一片折子道:“臣久患心跳作烧,及左腿疼痛等症,无暇静养,迄未就痊,因近日谣讹纷起,未敢再请续假,勉为支撑,稍安人心。日前闻军心渐多动摇,异常焦灼,连夜不寐,心跳益剧,头眩尤甚,而腿疼迁及腰间,步履尤为不便。奏传今日召见,仍难驱叩宫门,谨恳格外施恩,赏假二三日,以资调养。所有下情已嘱国务大臣胡惟德代奏一切。至军队赞成共和,实由于湖北党人多方煽惑,已由臣迭发电信,剀切解劝,当不至遽与革命军联合。近议国体一事,已由皇族王公讨论多日,当有决定办法,请旨定夺。臣职司行政,性遵朝旨。现遵旨与伍廷芳仍商国体公决变通办法,今日停战期满,昨电伍廷芳托词延宕,亦未显与决裂,而徐州、颖州均已开战。臣才力短浅,奉职无状,悚惶待罪。谨奏。”
袁世凯哪有病,一口气能吃五个河南大馒头,和洪姨太夜里上演一夜七次郎。
清廷在接到段祺瑞等前线将领所发的通电后,为了缓和及安抚,乃由内阁复电。内阁以徐世昌、袁世凯、冯国璋、王士珍四人名义电告段祺瑞等,请勿轻举妄动。文曰:
“忠君爱国,天下大义:服从用命,军人大道;道义不存,秩序必乱,不为南军所俘,便为乱军所胁,利害昭著,万勿误岐。我辈同泽有年,敢不忠告。务望剀切劝解,切勿轻举妄动。联奏一层,尤不可发,亦不能代递,务望转请诸将领三思。涕泣奉复。昌、凯、璋、珍。”
隆裕太后忧郁成疾,吃不甘味,睡不安寝,整天以泪洗面。内阁电报发去之后,疲惫的隆裕太后正在几上假寐,忽然太保世续又仓皇进来,扑倒在地报称:“太后,不好了,段祺瑞等要进京来了。”
隆裕太后不觉惊醒,忙问道:“段祺瑞么?他来京里干啥?”
世续奏道:“他有一本奏折,请太后明鉴。”
隆裕太后还没看奏折,眼眶中已含了许多泪珠,等看完,险些晕厥过去。
袁世凯转脸又叫段祺瑞发出一封更狠的电报,纠集了他在北洋最心腹的将领:王占元、何丰林、李纯、王金铸、鲍贵卿、李厚基、马继增、周符麟九人,发出逼退的第二电,专向少数王公说话,措词更为激烈,并以即将率全军北上相恫吓。电曰:
“近支王公、诸蒙古王公、各府部院大臣钧鉴:共和国体原以致君于尧舜,拯民于水火,乃因二三王公迭次阻挠,以致因旨不颁,万民受困。现在全局危迫,四面楚歌,颖州则沦陷于革军,徐州则小胜而大败;革舰由奉天中立地登岸,日人则许之;登州黄县独立之影响,蔓延于全鲁;而且京津两地,暗杀之党林立,稍疏防范,祸变即生,是陷九庙两宫于危险之地,此皆二三王公之咎也。三年以来,皇族之败坏大局,罪难发数,事至今日,乃并皇太后皇上欲求一安富尊荣之典,四万万人欲求一生活之路而不见允,祖宗有知,能不痛乎?盖国体一日不决,则百姓之困兵燹冻饿死于非命者,日何啻数万?瑞等不忍宇内有败类也,岂敢坐视乘舆之危而不救?谨率全军将士入京,与王公痛陈利害,祖宗神明,实式鉴之。挥泪登车,昧死上达,诸代奏。
隆裕太后看到这里,不免打了个寒战,渐渐迷糊了起来,口里直说:“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太子太保世续明知这是袁世凯的威胁手段,可是良弼之死尸骨未寒,如果袁真翻脸,段兵真的北上,则优待条件都不可得了。他见隆裕太后已是六神无主,只得奏道:“皇太后心焦也无甚用处,事到如今,也只有请袁世凯去与南方的革命党议一议,看如何个优待条件法子。”
隆裕太后抹了抹脸上的泪,带着哭腔道:“国家这些年费了多少金银,谁想到却养成了这班虎狼之师?我倒不如像先帝爷一样,早死了干净!”哭的泪儿干了,最后还是银牙一咬,道:“罢,罢!你去宣袁世凯进来。”
袁世凯听说隆裕太后已经答应退位,立刻忘了上午还在喊“心跳益剧,头眩尤甚,而腿疼迁及腰间”,身上的心脏病,脑血栓,风湿关节炎,等等这些疾病全好了,早上还半身瘫痪,“步履尤为不便。奏传今日召见,仍难驱叩宫门”,下午就箭步如飞,喜滋滋的入得宫来。
袁世凯进宫,隆裕太后迫不及待的问他:“和谈的细节和优待条件,曾否寄往南方?”
袁总理直着脖子答道:“未曾。”
明明是欺弄孤儿寡妇,南北和谈的条件孙中山在报纸公布了,外人尽知,袁世凯睁着牛眼还说未曾寄往,这脸皮厚的。
隆裕太后神色凄然地说:“这个局面,看来是不答应共和都不行了。就劳烦你去操办吧!”
袁总理故意做作地道:“事关重大,还是再召集宗室王公和众大臣好好商议吧。”
隆裕太后无限凄苦地道:“他们都跑得远远的,还有什么可商议的?”说完,掩面痛哭。
袁世凯也顾不得隆裕太后,已达目的,乐得趾高气扬。竟大踏步出宫,急电致南方伍代表去了,表示赞同共和,并请商统一之法。
71咸与维新
清晨,清王宫东华门外,戒备森严。四个身体魁梧的侍卫武官,穿着清一色的新军制服,佩着军刀,早早地便来到了乾清宫,笔挺地站立着。
不一会儿,外务大臣胡惟德、民政大臣赵秉钧、度支大臣绍英、陆军大臣王士珍、海军大臣谭学衡、学部大臣唐景崇、司法大臣沈家本、邮传大臣梁士治、工农商大臣熙彦、理藩大臣达寿等十名国务大臣进宫来了。
按规矩,他们先在乾清宫门内东南角上的廊子里落座,这里是王公大臣们入朝候旨的地方。
今天,隆裕太后带着六岁的小皇帝溥仪,在养心殿举行清王朝的最后一次朝见仪礼。那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仍然称病不入朝。国务大臣,头戴翎顶,身穿袍套,进入乾清宫门内东南角上的廊子里落座候旨,他们默默无语地坐着,喝盖碗茶,但却表情不一:胡惟德、赵秉钧、王士珍眉飞色舞,一副欣喜若狂神态;梁士诒眯着一双神秘莫测的眼睛;唐景崇表情迟钝;绍英一脸愤懑;达寿无可奈何地垂着头;谭学衡、熙彦一副怅然若失的神色。
过了好些时候,终于来了个太监,通报道:“太后已至后殿,请各位大臣上殿。”
十位国务大臣起立,习惯地套了套头上的翎顶和身上的袍套,从廊子里出来,向殿里走去。他们走到离宝座一丈远的地方,横列一行,面向宝座站定。大殿内的四个佩着军刀的侍卫武官,站在大臣身后。那内务府大臣世续、内阁协理大臣徐世昌也应召前来上朝。
一位太监呼道:“请太后御驾!”
一会儿,从后殿走出两个太监,分站在宝座两旁。这时,隆裕太后才领着六岁的小皇帝溥仪慢慢地上了殿。
众大臣忙向帝后跪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