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第3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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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凤翙笑着说道:“李帅放心,不会的,从汉口调派的政委也都上任了,我也检查过各级政委的工作,都是革命工作宣传的好人才,很会抓思想。”
“好,这个好,很及时!”李想扭头道:“清军可以输一两次,可以损失几千、万把人,但我们一次战斗也不能输,一个连、一个营也不能损失。我们这点家当,真是损失不起啊!再发个通知,教育从整顿战场纪律开始,一个一个地过,然后查有没有骄傲轻敌情绪,人人都要对照检查,特别是指挥员,要带头查!”
交待完这些,李想还有点不放心,到各个阵地转了一圈,一路走一路说,话题离不开“骄兵必败、哀兵必胜”。从巴顿带兵讲起,又讲到李自成为什么会失败,最后把话题落在了安西军部队身上。
李想说道:“哪个部队不希望打胜仗?胜仗越多越好嘛!但打了胜仗以后不能满足,要争取再打胜仗。我们做指挥员的呀,自始至终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打个把胜仗,尾巴就竖起来;打个把败仗,就把脑壳垂下去。这是什么指挥员呀!这叫无能,叫蠢!”
无论鄂派还是陕派将领,都跟在李想旁边静静地听着,只觉得句句钻心,字字扎人。
过了一阵,李想变得严肃起来。他眉头微皱,两眼直视前方,像是在考虑问题,又像是在构思文章。然后,他转过头来,又一字一句地对身边的几位将领说道:“俗话说,出水才看两脚泥。固关战斗,只能算是我军与马家队伍的一个初次的正式交锋,虽然获胜,但离最后的胜利还远着呢!这次与马家军锋芒初试,可知敌人并非等闲之辈!看来,今后的西北战场上,我们的真正对手还得数马安良父子!诸葛一生惟谨慎,我送大家这句话共勉,望同志们谨慎再谨慎,万万不可麻痹轻敌啊!”
一群将领赞同地点了点头。
陇东追击战开始之后,马安良并曾一度被安西军包围,几至被擒,窝囊到了极处。但是他儿子马廷勷很不服气,特别是在咸阳折戟归来,非要在固关与李疯子一较高下,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只有由他一次,反正有马麟策应,马廷勷率领的又是骑兵,打不过也跑得了。
一天的急行军,马上颠簸,马安良也累了,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年轻的时候,吃睡都能在马上熬着,用热水泡了个脚,又看了会儿地图,安心地睡了。
睡至半夜,马安良第四子马廷贤敲门进来,说是紧急军情。这些日子,只要是军情,都紧急。
马安良睡眼惺松,接过军报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固关失陷,马廷勷全军覆没,马廷勷也没能跑出来,被俘虏了,马麟却安然脱身!
“岂有此理。”马安良睡意全无,把军报狠狠拍在桌子上,大声嚷了起来:“马麟在搞什么!看着我儿子被围,被擒,竟然袖手旁观,真他妈岂有此理!”
可是他现在除了发发脾气,还能怎么着?马麟和马麒俩兄弟,是属于马海宴的儿子,跟马千龄的儿子马福祥一样,根本不听他的管辖。
他原来曾漫夸海口说:“陕西几个学生娃娃作变,有什么要紧,我把他们一马荡平,只是旦暮间事。”此时,遭受儿子马廷勷被俘虏的打击,精锐铁骑全军覆没的损失,终于发出一声哀叹,破口大骂道:“李半截子,李疯子”一时脏话连篇,“拦我马头,擒我儿子,使我不能进兵咸阳,子女财帛,非我所愿,今天头一件大事是对不起升大帅,对不起朝廷。”
马安良四子马廷贤咬牙切齿的说道:“马麟必须为三哥被擒负责,爹,咱们向升大帅申诉去!”
马安良发了一阵脾气,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叹道:“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马麟和马麒两兄弟手里有兵,升大帅不会对他们兄弟怎么样的。”
“难道就这样算了?!”马廷贤痛苦的吼道。
“当然不!”马安良阴沉着脸,走到地图前,徐徐说道:“宁夏府已经光复,这是与朝廷联通的关键通道,我想升大帅一定很急着要打通这条退路吧。马麟和马麒已经撤至六盘山,我就像升大帅提议,着他们兄弟与六盘山东侧之三关口、瓦亭地区,凭借六盘山及三关口险要关隘固守瓦亭,以阻挡李疯子的安西大军西进。再伺机收复宁夏府,打通与朝廷联络的退路。”
马廷贤忍不住拍掌叫好:“就叫他们兄弟去顶李疯子,不死也要叫他们脱层皮!”
57我们不做奴隶
越往西北走,地域越荒凉。寒风如刀,天气非常的冷而干燥,但是雪只有薄薄的一层,连大一点的岩石也无法完全掩盖。
李想亲自率领的这支安西军的队伍浩浩荡荡,正往六盘山运动,正是为了接应宁夏府起义军。
清晨出发,走了不到一小时,雪地里忽然窜出只兔子,急行军累坏了的战地护士们,这些坐在了铁王八上面休息的娇滴滴的女孩们忽然来了精神,一个个兴奋地叫喊起来,嚷着要抓兔子。
“小白兔!小白兔!小白兔!”
“看我的!”沈佩贞娇喝一声,跳下铁王八,一个箭步窜出去,几乎像鹰一样,朝兔子逃窜的方向奔去。她在雪上奔跑的姿势真是美妙不可言,半屈着身子,仿佛身体紧贴着雪地,脚上像是踩了滑雪板,只看见身子在嗖嗖往前飘,却不见双脚有什么动作。女孩们让沈佩贞优美的身姿还有绝顶功夫吸引,全都紧起呼吸,看她赤手空拳如何擒拿那只狡兔。
正在“咯吱,咯吱”踩着雪蹒跚前行的李想张大了嘴巴,看着在雪中翩翩如飞的沈佩贞,脑海里迸出一个金庸武侠小说的一种绝世轻功:“凌波微步”。
“李帅,你的战斗医护队员太散漫了。”张凤翙心里有点不满。
部队是在行军途中,没有命令,谁敢擅自离队?
李想心里也有是纳闷啊,这些女孩他也有点管不住,因为她们不是鄂州革命军在编人员,只是徐宗汉率领的医护工作志愿者。隶属鄂州革命军的医护人员全被林铁长要去了,剩下这些南京来的姑奶奶就全留给了李想,骂不得,打不得,全靠他哄着。
李想当下一咬牙,是该治治这些妖精了,便扯开嗓门命令道:“全体注意,目标,前方土围子,跑步前进!”
随着李想的一声令下,战士们都紧紧地跟随在所属兵团地军旗,加快了速度向前方土围子方向运动。刚跳下铁王八的女孩们也只有放下追逐兔子,唰地掉转头,朝土围子方向跑去。
沈佩贞跑的方向,正好跟土围子的方向相反,此时她的注意力已完全被兔子吸引,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等她抱着抓到的兔子,兴高采烈回到土围子这边时,李想鼓起满脸的煞气正恶恨恨地等着她。
“没组织,没纪律!”李想劈头盖脸的吼道。
“你82138213”沈佩贞吃了一惊,脸上的兴奋劲瞬间没了,不明白李想发哪门子神经。
“再让我看到你这样,你就回南京去!”李想今天是成心要给沈佩贞和南京来的这些医护志愿者一点颜色。
“你猜猜我在那边看到什么了?”沈佩贞松下紧绷着的身子,站出一个优美的造型,不怀好意地瞪住李想。
“你”李想没想到她会如此放肆,刚要发飙,衣袖被人扯了一下,扭头一看,张凤翙指着刚刚沈佩贞抓兔子的小山包方向,脸色凝重。李想一看,那个放心正有浓烟升起。
“那边一个小镇起火了,应该是人放的火。”沈佩贞说着,手一松,怀里的兔子扑出来,瞅瞅她,又瞅瞅面色煞白的李想,然后眨了下眼睛,甩甩尾巴,跑了。
不需要侦查,李想知道一定是马安良为了泄愤,又纵兵向乡村搜杀平民。马家西军一路上这样禽兽不如的事干了很多,他的“跟营”乘机抢掠。马家西军走过的地方,村民纷纷逃走,数十里、百里无人烟。
李想飞身上马,向骑兵团一挥手,一声命令:“上马前进!”
随着这命令的声浪,激起了暴雨似的马蹄声,整个骑兵团像一股铁流,急驰奔腾,冲向西北的山路上,雪尘飞扬。
李想的心像奔马一样翻腾,一阵阵惊恐袭来,回回西军一路上掀起了不知道多少腥风血雨,前面的小镇不知道会遭到什么不幸?这种不幸,算不算因他而起?他的心在拚命驱除这可怕的想象,但是心一翻腾又想到他所最不愿想的情景。创造历史的伟人,也同时是历史的罪人。想到这里,他感到十分可怕。但他一转念,昨天还教训张凤翙说:“为了祖国的领土完整,为了祖国的长治久安,我们不去介意背负屠夫的历史罪名,这才是国民革命之精神!这才是革命军人应该肩负起的责任!”这样一想,他的心翻腾的更激烈,便急催座下马。
战马嘶叫,六百余骑,风一般的驰上西山,扼住了入山的要道。
李想猛的一勒不安的战马,可是呈现在他眼前的西北小镇,已是一片熊熊大火,浓烟冲天,李想迅速判定敌人可能正要逃窜或已经逃窜。
“前进!”李想狂吼一声,不能再等后续步军,一声号令,战士们纵马扬刀,从宽大的正面压下山来,奔过雪原小山包,向小镇猛袭。刹那间,骑兵钻入了火海,埋入浓烟之中。
晚了!匪徒已经逃窜,扑了一个空。
小镇一片惨景,令人胆寒。
火势有的地方奄奄将熄,有几处熊熊正旺,全村一片火海,草垛、房屋都在燃烧。牛啊,猪啊,烧的一截一块,冒着油泡发出吱吱的响声,发出刺鼻的苦涩和腥臭难闻的气味。
哗哗啦啦!被大火烧通透的茅草房子一个个塌了架,伸出一股股带星星的火舌,夹在浓烟里,一旋一旋升到高空。
烧伤没死的猪狗怪声地在惨叫。
全镇没有一个人救火,也没有一个人嚎哭,他们全身绷得像石头,紧握双拳,直瞪两眼,麻木的看着眼前无情的烈火吞噬了他们艰难维持的家园。
李想牙齿咬的噶蹦直响,猛的翻身下马,手一挥,命令一声道:“救火!快救火!”
六百多战士纷纷拴好马,一起向这无情的熊熊大火搏斗。
李想冒着浓烟烈火,各处查看着被害的情况。
村中央许家车马店门前广场上,摆着一口鲜血染红的大铡刀,血块凝结在刀床上,几个人的尸体血淋淋,一段一段支离破碎,乱杂杂地垛在铡刀旁。有的是腿,有的是腰,有的是胸部,而每个尸体却都没有了头。
在这垛被铡的尸体周围,狼藉地倒着二十多具被害者的遗体,有老头,有小孩,绝大多数是妇女。看得很明显,这些死难者是想扑向铡刀去救自己的亲人,或替亲人去死,或是去拚打而被乱枪狂射杀害的。
内中有一个年轻的妇女,剥的只穿一条裤衩,被破开肚子,内脏拖出十几步远,披头散发,两手紧握着拳,像是在厮打拚命时被残害的。
在离三十步远的井台旁,躺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儿的尸体,没有枪伤,也没有刀伤。显然是被残酷的匪徒活活摔死的。他这样悲惨的离开了可怜的母亲。母亲哪里去了?她的命运又怎么样?
李想又向前走了几步,转过墙角,一眼看到的是更为触目惊心的惨状。
是在饮马井旁的大柳树上,用铁丝穿着耳朵,吊着血淋淋的九颗人头。这些被害的人头,个个咬牙瞪目,怒气冲天,标志着他生前的仇恨。这仇恨虽死犹未息。
人头旁边,悬一块大木板,上写了九个字:“李半截子娃娃的下场”。
李想气愤得全身像铁块一样,他转回身走到铡刀旁。
在这些惨遭屠杀的尸体旁,一大堆火炭,一个老太太的尸体,半截倒在火里,肚子以下,已和火炭一起烧尽了,只剩半截的胸膛和染满了黑血块的白发苍苍的头了,好像是被活活丢在火里烧死的。仔细看旁边还有一个幼儿,被烧焦了的骨灰,在冒着最后的一缕青烟,一条半截小腿伸在火堆外面。从脚的大小看来,这孩子也不过五六岁。
火灰旁有二十多条扁担,上面染红了鲜血,被火烤干后,迸裂成一片片鳞状血块。这也不知匪徒们用它做了什么奇异的恶刑。
火被扑灭了,全村已是一片灰烬。碎砖乱瓦,被罩在苦烟和臭气里。
满村的人,有的妇女昏倒了,有的呆了,有的疯了。他们咬着牙,直瞪着眼,吐射着无穷的怒火。
张凤翙率领的民兵步军终于赶到了,战士们整理着受难群众的尸体,他们不用村里人,因为这情景太可怕,他们不忍让群众再看他们的亲人、他们的邻舍好友这惨死的情景。
李想常教导他们,革命军是人民的子弟兵,被害的人像他们自己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哥哥嫂嫂,侄儿侄女。他们是那样小心谨慎整理着尸首,深怕不小心弄痛了死难者的伤口。他们解下了自己的军毯,严严实实地把尸体裹起来。
战士们对者这些死难者,整齐地站了一个圆圈,肃立默哀。那些女孩子,一个个哭的稀里哗啦。
他们举起了手,握着铁一般的拳头,激动着,愤怒着,二百余人发出了一个声音:“安息吧!父老们!我们一定讨还这笔血债,我们誓死报这场血海深仇!”
天地之间,凄厉的寒风亦随着战士们的怒吼,在嘶叫咆哮。
西街上,李想一面用手揉着红红的眼睛,一面走着。他前面踉踉跄跄地走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那位老人弯腰顿足喊着:“西军!屠夫!”他悲愤得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用手连连地指着西山。
李想面色苍白,心像一块重重的冷铅。
“魔鬼!杀人的强盗!洗光了,洗光了!唉!天哪!天哪!”
全村的老百姓已经向战士们围拢来。
“亲人!亲人!我们要控诉,控诉”
李想也只是指挥战士们扑火,掩埋受难民众的尸体,民众已经从这里把他们当成亲人。群众的上千只眼睛里,涌出了热泪,开始向他们倾吐着受难时的情景。
李想看着这些受难的群众,万分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愤怒,特别是一幕幕血腥的画卷,总在袭击着他的理智,神情显然是有些恍惚。
李想抬头环视了一下,在悲痛愤怒的人群中,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穿着一身单薄的破衣衫,两眼直瞪着,两手张开着,像疯了一样地叨念着:“儿子没了!没了媳妇也没了,没了天哪!谁养老?谁养老你们说!说”
一个中年妇女,两眼流着泪,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