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不是狗-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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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你想包扎都来不及。”
黑胖子一副甘拜下风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们也就是想吓唬吓唬你,没打算要你的命。袁最,咱哥俩还得好好喝酒呢。你走以后,我就没去过黄海獒场,为什么?李简尘这家伙滴酒不沽装秀气,我想跟花馨子喝吧,他又嫉妒。”
袁最说:“现在轮不着他嫉妒了,我嫉妒。”
李简尘很不习惯袁最用如此轻蔑的口吻提到自己,点着一根香烟,昂扬起脑袋,望着天花板吹着烟雾,阴郁地说:“你们来这里想干什么?”
袁最正要回答,花馨子朝他摆摆手,平静地说:
“我们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是袁最的人了,不是他强迫了我,是我自己主动的。从今往后,我的就是他的。简尘你不是说要把獒场交给我吗?今天就把这事定下来。黄海美场要由我和袁最来经营。”
谁也没想到,花馨子会直截了当把话挑得如此明白。空气一下子冷却了。黑胖子侧头征询地看看李简尘。李简尘闭上眼睛,连天花板也不看。半截香烟在他指间悄悄泅燃着。半个小时之内谁也不说话。很安静,连外面犬舍里的藏獒也都沉默了。一只苍蝇把翅膀舞得嗡嗡响,听起来就像号角。空气的脚步走过嘎朵觉悟的鼻翼,它不习惯这突然降临又不知会持续多久的肃静,没抬屁股就放了一个响屁。似乎就是这个狗屁的提醒,李简尘突然睁开眼,抖了一下掉在身上的香烟灰烬,把烧黑的过滤嘴丢进了烟灰缸:“老黑这可是你的地盘,馨子让你上茶,你怎么这么怠慢?”
黑胖子愣了一下,揣度着李简尘的心思说:“上茶没问题,我这里有最好的乌龙茶。”说罢起身走到大客厅门口,大声吩咐隔壁办公室的人赶快去沏茶。
李简尘点着一根香烟,悠然喷了一口,呵呵一笑,仿佛他已经从阴沉黯郁中走出来,变得开朗爽气!心胸开阔了:“首先祝贺袁最和馨子彼此相爱。我追馨子追了这么多年,她没有痛痛快快答应过我的任何要求。袁最一来,她居然就肯了。是袁最长得比我帅?是他比我更年轻?我看都不是,唯一的原因就是袁最肯定比我坏,我这个好人对坏人还是服气的。
再说他带来了嘎朵觉悟和八只小藏獒,这是我更没办法比的,我就是再有钱也买不来这么好的藏獒。一只好藏獒就是无价之宝,养好藏獒的人也能沾光厉害起来。再次祝贺你馨子,你终于让自己心满意足了。女人是很难琢磨的,她总会不断用最荒唐的举动让你追着去理解,但最终你仍然不理解。还是好好养我的狗吧,狗是好琢磨的。”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李简尘是说人不如狗,袁最不如嘎朵觉悟,花馨子不如那些流浪狗。但都是养典养狗的,并不觉得这就是侮辱。气氛渐渐轻松了。
袁最说:“那你就好好琢磨狗,等琢磨透了狗,再琢磨人,眼光就大不一样了。”
李简尘又说:“馨子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我说了要把獒场交给你,就绝对不会反悔。你说今天定下来?行啊。我交给你,你再交给袁最,是不是这样?那又何必呢?还不如我直接交给他。
袁最你听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黄海獒场的总经理,你任命不任命花馨子为副总经理是你的事,我不管。
但是有两点你们必须做出保证,一是不能亏损,二是每年上缴利润的百分之五十给黄海流浪狗收容所。
目前你们就是经营好獒场,以后肯定还会承担更大的责任。我们的事业比你们想象的要大得多,但不管多大都是以美场为基础的。所以我一定要强调,你们作为樊场的领导,必须忠诚我们的事业!忠诚你们的上级。从现在起,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炸,要跳一起跳,要死一起死。”
花馨子没想到李简尘会是这番态度,猜测着对方的心思,半晌不吭声。她来这里是带着怨恨的,为了虐杀流浪狗和藏獒的怨恨让她无法记住李简尘对她的好而平和地对待他。她希望李简尘践诺把獒场交给她,不过是泄怨的一种方式,她要背叛他,要脱离他。她不仅想获得独立经营的权利,还想获得独立生活的权利。但是当这一切一瞬间变成现实以后,她觉得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笼罩了自己。不真实的不是她的权利,而是权利背后的自由!轻松以及毫无负罪感的心情。她意识到她再一次被诱骗!被损害,她依然是他们的附庸也就是罪孽的一部分。她望着袁最,想清晰地表达这样的愿望:我们只想拥有獒场,跟流浪狗收容所没有丝毫关系,什么忠于事业和上级,你们的事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没有这些束缚,更不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蚌,决不是。但袁最完全没看懂她眼睛里的内容,一脸掩饰不住的高兴。
袁最说:“简尘既然这样慷慨,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简尘呵呵一笑:“我知道袁最是聪明人,我们彼此会关照得很好,没意见的话等一会儿我们就签合同。你们猜猜,就在刚才谁也不说话的半个小时里,我想到了什么?我想老天爷对我挺关照的,关键时刻送来了一个这么好的帮手。”
花馨子知道,这完全不是李简尘的真实想法。他的真实想法应该是:即使他反悔不把羹场交给花馨子,獒场很可能也不会是他的,至少不全是他的。因为袁最回来了,他带来了最好的种公獒嘎朵觉悟和八只品相非凡的小藏獒。单单从獒场以后的赚钱讲,自己绝对不是袁最的对手。既然如此,与其拒绝或者事事提防,不如拉他们人伙,有钱大家赚,有罪大家担,都成了一个粪坑里的石头,你们能比我干净到哪里去?最重要的是,面对嘎朵觉悟和八只小藏獒,李简尘不会不起贪心,但又无法夺过来,就只能暂时安抚,在满足袁最和花馨子要求的同时,把他们变成自己的下属。先控制,再掠夺,这是李简尘的老办法。
花馨子责备地刻了袁最一眼,几乎要把这想法说出来。袁最赶紧端起摆上来的茶杯说:“茶不错呀,你怎么不喝?”看她生气地一把推开了自己面前的茶杯,又说,“你听,外面怎么了?”
窗外传来一片藏獒的叫声。安静的犬舍仿佛被什么东西搅翻了。花馨子首先反应过来,惊喊一声:“嘎朵觉悟呢?”
6
嘎朵觉悟跑出去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仿佛它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必然会受到阻拦,就尽量悄悄的,鬼魅一样躲过了人们的眼睛。它跑向山坡上的犬舍,一层层地巡视着,步子是碎细的,谨慎!小自,甚至有些怯惧,有些满怀歉意的害羞,毕竟它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别人的领地,知道自己是鲁莽的。
但是眼睛执着的扫射和鼻吻坚定的指向,却掩饰不住它生命深处的另一种冲动。它忽略了所有的公獒,只在母獒的栅栏外面停留。不是这一只,也不是那一只,到底是哪一只呢?最后它来到最高层的一间犬舍前,恍然大悟地停下了。
嘎朵觉悟羞涩而胆怯地问道:你好。里面的母獒却比它要大胆而率真,扑到栅栏上,直立而起,呼呼地冲它叫着,满嘴都是哈喇子。
所有犬舍里的藏獒都在吼叫,有愤怒的,有嫉妒的,有惊怪的,还有热情招呼和亲切问候的。人们跑上来了。袁最在前,花馨子在后,他们身后是几个饲养员和黑胖子,最后是李简尘。嘎朵觉悟看到袁最飞步来到跟前,沮丧地趴在了地上。里面的母獒觉得来人不仅陌生,而且冲撞了它跟这只大公獒柔情蜜意的交谈,冲着袁最大发雷霆。袁最一看就知道是为什么,冲着母獒挥了一下手说:“就你?翻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吧?”又朝嘎朵觉悟训斥道,“你怎么乱跑?太危险了。你这么好的藏獒谁见了谁嫉妒,想搞死你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黑胖子跑了上来,兴奋地说:“瞧瞧,它一下就找准了。我这里的母獒就这一只是发了情的,也不知怎么搞的,夏天发情。我还担心找不上这个季节发情的公獒呢。”又对饲养员说,“快把犬舍打开,让嘎朵觉悟进去。”
袁最说:“不行,嘎朵觉悟还没发情呢,不可能交配。”
黑胖子说:“这个瞒不住我。它对母獒发情的气息这么敏感不可能没有发情。”
袁最蹲下去,紧紧抱住嘎朵觉悟说:“我的藏獒我说了算,我说没发情就没发情。”
黑胖子说:“你是不想让我的母獒怀上嘎朵觉悟的孩子吧?我给你钱哪,要多少都行,你说个数。”
刚刚走上来的李简尘说:“什么钱不钱的,咱们都是一伙的,资源要共享。”
袁最断然说:“不可能。嘎朵觉悟是神犬,不是随便什么母獒都有资格跟它交配,给多少钱都不行。”
他实际上回答了两个问题,一是樊场靠交配赚钱,不能不要钱;二是就算给钱,嘎朵觉悟决不跟黄海獒场以外的任何母獒交配。
黑胖子气急败坏地说:“人家简尘都舍得把整个羹场给你,你怎么连配一下都不肯?这算什么同伙?
太他妈的不仗义了吧?”
李简尘拍了一下黑胖子说:“袁最说得也对,老黑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他的拍打显然暗示着某种深意,黑胖子叹口气,立刻改变了态度,哈哈一笑说:“袁最,咱是可以一起喝醉的朋友,我相信以后你会主动给我配种的。走啊,喝酒。”
袁最让黑胖子找来一根牵引绳,拴了嘎朵觉悟,和花馨子费了很大劲,才把它扯离那间犬舍。从这一刻起,袁最就没有让嘎朵觉悟离开自己的眼光,无论是吃饭喝酒,还是签订合同,他都把牵引绳缠在自己手腕上,连花馨子想替他牵着他都不肯。傍晚,黑胖子让自家獒场的货运车把袁最的十一只大藏獒和嘎朵觉悟送回黄海獒场。一路上,花馨子坐在驾驶室,袁最跟藏獒们待在车厢里。夕阳的红光飘洒而来,把袁最的脸膛照得赤红赤红的。嘎朵觉悟过来舔了舔他的脸。他知道自己脸是红的,喝酒红加上夕阳红,便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脸上渗出血了?”突然一愣,藏獒是色盲,如果没有出血,它不会因为红色便误以为有血。可是他脸上干干的,怎么抹手上都没有血。他摸摸它的头:怪了,你到底舔什么呢?
回到黄海獒场,安顿好嘎朵觉悟和十一只大藏獒后,花馨子就回自己宿舍了。她没跟袁最说话,显然是不高兴的。袁最在自己宿舍待了一会儿,想睡又睡不着,便去敲花馨子的门。花馨子说:“敲什么敲?
我又没上锁。”原来她是给他留着门的。袁最进去,给自己沏了茶,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一边看新闻,一边喝茶。
“过来馨子,坐这儿。”袁最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坐垫。
花馨子坐在离他稍远的单人沙发上没有动,跷起二郎腿,生气地说:“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要答应李简尘的条件?什么不能亏损,给他上缴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什么忠于事业!上级!绳子!蚂炸,都是狗屁,他是想牢牢控制住你,然后再把你的一切夺走。你难道看不出来?袁最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李简尘和黑胖子的一个帮凶,你跟他们一样成了祸害流浪狗祸害藏獒的刽子手。”
袁最失望地盯着她:“馨子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眼前放一面镜子,一边照着一边说?你看你眉头皱着!眼睛吊着!嘴巴撤着!腮帮子鼓着,多么丑陋。好好一个漂亮女人怎么生起气来就是这副德行。女人的表里真是反差太大了,用抬举你的话说,就是你有冰雪美丽的外貌,却没有冰雪聪明的脑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你说他们以收容所为旗号,大肆行骗,证据呢?你说他们杀藏獒!贩狗肉!炒了爹妈当菜卖,证据呢?你不成为他们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底细?”
“好像你还有理了?你不是说你能想出办法来吗——砸了所有的狗肉店,杀了所有害狗害人的坏蛋?现在别说实现你的目标!我们的目标,就连本属于你自己的都可能保不住了。”花馨子说着,尽量放松脸部的肌肉,她可不想让自己变得丑陋不堪,尤其是在袁最面前。
“难道我们去黑胖子獒场就是为了杀人?不是吧?杀掉他们其实并不难,我今天就是带着刀子去的,要不是嘎朵觉悟及时赶到,说不定现在已经没有黑胖子和李简尘了。可那样的话我们也会把自己搭进去,同归于尽不是我的目的。”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跟他们混在一起同样犯罪?”
袁最诚恳地说:“我们不能急着杀人,得先把事情做起来。如果你知道坏人正在自杀,不久就会一命呜呼,你干吗还要杀他呢?馨子我向你保证,只要我不出事,就一定能让你看到他们受到惩罚的那一天,所有的坏人,包括残害流浪狗!贩卖藏獒肉的李简尘!黑胖子!逼死你父亲又毒死你的流浪狗的歪鼻子城管,他们都会受到惩罚。”
“那可能是一个很远很远的未来了。”花馨子叹息着说。
“不会很远,一个人的一生才多长。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那么痛恨杀害流浪狗的人,为什么不痛恨我呢?”
花馨子放下二郎腿说:“我也这么想。我痛恨害死了许多狗的李简尘,却不恨同样害死过许多狗的袁最,照理不应该呀。也许可以这样解释,我宁肯这个世界多一些有罪而悔罪的人,也不想多一个无耻到不知道什么叫罪恶的人。那些表面上没有罪的人,其实是无耻麻木到不知道什么是罪的人。你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谢谢你这样看我。你说见了李简尘我就会知道,为什么你会爱上我。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爱上一个杀人犯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继续杀人。你今天带我去黑胖子獒场,也是为了让这个杀人犯见识一下他的下一个杀戮对象。”
“你锡如寸了,我就是这样想的,不好吗?”
“你永远不会忘记我是一个杀人犯!纵火犯!盗窃犯!强奸犯。”
“你也永远不会忘记我曾经是李简尘的帮凶,我一直在跟他们分赃,现在又是你的同伙,你的所有的罪,都是我的罪。”
“说真的我有时候真想忘记我是一个罪人。我想拯救我自己,却不知道我有没有灵魂,要是有的话我很想把它换一下,把别人的换成我的。我希望有一天你会说,我的所有的善,都是你的善。如果我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