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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影子恋人 作者:人海中-第35部分

小说: 影子恋人 作者:人海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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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达走进来:“昨天你睡得太熟了,我就没给你换衣服。”说完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其实我也睡着了。”
我摸一摸胸口,心跳平稳而正常,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并不疼痛,也并没有其他感觉,就像一块石头。
多好,一切都过去了,我又可以正常地呼吸,微笑,与人交谈,回到我正常的生活。
我对琳达露出一个微笑,同时也想起她昨晚在机场里揉着眼睛对我说“常欢你能来陪我吗?我不想一个人睡”时撒娇的表情。
“早上好,琳达。”
琳达大声说:“今天的早饭是我和袁一起做的,快来。”
我点头应了一声,她就转身出去了,还贴心地为我关了门。
房间有配套的洗浴室,我走进去,大理石台面上放着未拆封的牙刷与牙膏,还有雪白崭新的毛巾。
浴室里也有窗,百叶帘中透出的金色在地砖上投出漂亮的光影画,我打开水龙头,面对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有一个面色苍白的常欢,但比起昨晚我看到的那个鬼一样的常欢已经好太多了。
我很高兴看到自己恢复,我甚至对镜中的自己笑了一下。
简单洗漱之后我打开行李箱换了衣服推门出去。门外就是客厅,与餐厅和开放式厨房连在一起,阳光真好,铺满每一个角落,厨房里传来煎蛋的香气,袁宇一手拿着锅一手举着铲转过身来,对我咧嘴笑。
“起来了?”
琳达拉我过去,桌上已经杯碟整齐,刚烤好的面包与华夫饼叠成摞,还有配着枫糖浆的薄饼,仍旧冒着热气。牛奶是装在大号玻璃瓶里的,不同口味的麦片每一盒都开了口,咖啡机已经亮起灯。
一切都是丰盛而美丽的,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饥肠辘辘。
我也真是饿了,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过东西,我坐下来,拿起还流淌着糖浆的薄饼咬了一口,甜蜜与暖热一同进入我的胃里,我满足地叹了口气,谁说食物不能拯救人类?它们正在拯救我。
琳达笑眯眯地看着我,又推了个杯子过来:“好吃吗?常欢,这是你的。”
那是个纯白的瓷杯,一点儿装饰与花纹都没有,我握住杯子,说了声:“好吃极了,谢谢。”
琳达十分激动:“好吃吧!都是我和袁做的!”
袁宇走过来把平底锅里的煎蛋放进盘子,笑道:“你做什么了?摆盘子吗?”
琳达瞪眼,不服气的说:“我还倒了糖浆呢!”说完又拿起咖啡壶,把我的杯子倒满,“我还煮了咖啡呢!”
熟悉的咖啡香味冲入鼻端,我的笑容突然僵硬了。
我站起来,椅子后退发出刺耳的声音,我仓促开口,说了句:“我去洗手间。”然后就转身回到房间。
五分钟后,琳达轻轻敲房间的门:“常欢,你还好吗?”
我仍旧蹲在门背后,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四肢尽量缩在一起。
我知道一切都会过去地方——只要再给我一点儿时间。
我只在袁宇家住了一个晚上,吃完早饭我就回到咖啡店,对老板说以后晚班能否都让我上,还有我想在店里借宿,借宿费可以从工资里扣。我保证在开店前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到开学我就住回学生宿舍,不会麻烦太久。
老板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还说店里晚上有个人看着挺好的,至于地方,楼上储藏室太乱了,他正想找人清理一下。
我很感谢他,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老板了。
离开的时候琳达很有些不高兴,拉着我说:“好不容易有你来陪我,现在又只剩我跟袁两个人了。”
我笑着对她说:“你们不是要去旅行?”
琳达认真地说:“你也一起来啊。”
袁宇在旁边说话,脸上似笑非笑:“别拉了琳达,常欢要打工,她可忙了。”
我看他一眼,用中文问:“你不该感谢我还给你们俩二人世界吗?”
袁宇咧咧嘴,耸了一下肩,并不回答。
但他坚持要把我送到咖啡店,路上问我:“你确定要住在店里?”
“也不会很久,还有两周就开学了,到时候我就住回宿舍里去。”
袁宇哼了一声:“比我家舒服?”
我哎了一声:“那是你家!”
他瞪眼:“住我家怎么了?又不是没房间。”
我心里默念,知道你家大,一扇门接着一扇门,平层都能让人走迷路。
我笑了一下:“我不能做你们的电灯泡。”
袁宇看我一眼,笑道:“我还以为有她在你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4
我对袁宇说:“别开玩笑了。”
袁宇笑了笑,那笑容里仿佛藏了许多东西。
我不想分辨那是什么。
我精神疲惫,外表平静内里如同废墟,再没有一点儿思考的力气。
车在咖啡店门口停下,咖啡店上午十一点开始营业,时间还早,我拿出钥匙开门,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空调还没有打开,没有空气流通的店里十分闷热,袁宇出了汗,后背和领口全都湿了。
他真容易出汗。
我开空调,又打开吧台里的冰箱拿水给他。水是冰的,袁宇接过来就喝了半瓶,喝完拧上盖子,打量四周。
“你打算住在这儿?靠街的整面墙都是玻璃的。”
我指着楼上:“上面有个小储藏室,我已经整理了一下,足够放一张床。这里晚上很安全,一直都有警车巡逻的。”
他挑眉:“你又知道了。”
“当然。”
说道这里,我们就都没再继续下去。
我当然知道这条街的夜里是怎样的,春夏秋冬,我都与严子非并肩走过,我记得与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他修长的手指、温暖的指尖、冬天唇齿间白色的雾气,还有夏夜树影里的相视而笑。
现在回想起来,全部都是足以刺透我的尖刀。
至于袁宇,聪明的人都是敏感的,我感谢他的沉默。
袁宇帮我将行李提上楼,小储藏室真的是很小,又堆满了东西,只够放一张折叠单人床的空间,袁宇把头伸进去看了一眼,两道眉毛立刻打成结。
“这里能住人?”
我给他看靠在门后的那张折叠床:“打开就能睡了。”
他怪叫:“都不够地方伸直腿。”
我推他:“只有你不够,我足够了。”
袁宇被我推出两步,定住脚步就再也不肯动了。
“你还是跟我回去吧,要不我给你找个房子,我家在上海还有别的房子空着。”
我瞪他:“我不会去住的,就过渡两个星期,老板都不算我钱呢。”
袁宇气:“我也不算你钱!”
“我已经解决了,不用再麻烦你了。”
他声音打起来:“所以你打算以后没宿舍住的时候就待在这儿?这儿就是你家?”
我的嘴唇突然哆嗦起来,这就是我的家吗?不,当然不是,可我已经没有家了。
我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袁宇几乎是立刻道歉:“对不起,常欢,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难得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一点儿气都生不出来了,我也没有资格生气,袁宇没有说错什么,他只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要自己平静下来,生活有时候就像狗屁,无形无体,无从改变,让勇士们碰壁去好了,,其余的人所做的只能是接受。
我开口,声音已经平稳:“袁宇,这里只是个免费的员工宿舍,我没把它当做家。”
“小袁先生是觉得我这里宿舍条件太差吗?”老板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我和袁宇一起回头,老板仍旧穿黑衬衫,两手抱肘在楼梯角上看着我们。
袁宇对他倒是很客气,走下两级台阶才说话:“老板你好。”
老板站直身子,又对他点了点头:“小袁先生回来了?”
“只是暑假。”
老板笑了一下:“大驾光临,喝咖啡吗?我正要做饼干。”
袁宇抬头看了看我,我站在储藏室门边:“你如果没事就坐一会儿吧,我要收拾东西了,老板,我收拾好东西就下来帮忙。”
袁宇与老板下楼去了,我走进储藏室关上门。
地方真是小,我转身的时候碰到了咖啡豆的袋子,捧住它想要放回原地的时候又碰倒了叠在一起的一次性外带杯的包装盒。
一阵稀里哗啦,地上仅剩的一点儿空间都消失了。有一个包装盒破了,一次性纸杯滚了一地。
我一边蹲下去清理自己制造出来的那团混乱,一边庆幸它们不是瓷杯,更庆幸自己刚才关了门。
没事的,常欢,一切都会好。
对我来说,这里已经是个天堂。
等我下楼的时候,袁宇已经走了。
靠窗的小桌上放着一只咖啡杯,老板一个人在吧台后面擦着杯子,看到我只指了指那个杯子。
我自觉地将那个杯子端到吧台里洗了,又去擦了桌子。
杯子是满的,袁宇连一口咖啡都没有喝。
我不知道老板与他谈过什么,但我心里有些歉疚。
我还欠他一个谢谢。
我甚至没与他道别。
小菜来上班,见到我很高兴,还用她自己的方式安慰了我几句。
“住在店里挺好的,晚上想喝咖啡就喝咖啡,想吃蛋糕就吃蛋糕。”
老板听到了,就在后面说:“行,耗损都扣在你的工资里。”
小菜语塞。
他们一个字都没再提起严子非,我很感谢他们。
严子非一直都没来找我,也没有任何消息。我觉得这样很好,时间永远是最好的治愈良方,而它必须用双方的沉默做药引。
袁宇倒是经常来,他最是能说会道,常把小菜逗得哈哈大笑。小菜擦着眼泪说:“常欢,他真逗。”
我问她:“比起老板呢?”
小菜立刻正色,说老板是世界上最好的,谁也没法跟他比。
我突然就低了头,心口酸得发疼,所有动作都只能停顿。
又来了,这无法控制的身体反应令我痛恨自己。
我曾经对小菜的感情无法理解,但现在我羡慕她。或许她才是最懂爱的人,对小菜来说,爱一个人是一件极其自我的事情,无关回应,也就没有任何伤害。
妄求的爱情都不可能长久,所有自以为是的享受幸福的人有一天都会受到惩罚,你曾有的每一个幸福的画面都会变作一把可以穿透你的刀子,令你的内心血流如注,令你的灵魂千疮百孔,就像现在的我。
我比什么时候都更觉得自己需要钱。研究所的项目基本结束了,我投了几份金融咨询公司的简历,好消息是很快就有了回音,有一家公司的面试官对我简历上研究所项目实习经验很感兴趣,几乎是当场就拍了板。
所谓的兼职就是为公司做数据处理工作,我还是学生,兼职工资不会高,但好在这家公司是按照项目付费的,完成一个项目的数据处理就结一次款,还配发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让我可以在公司外完成工作。
我不敢相信我的好运,但一切真的发生了。
我还去了一次学校,找我去的是不久前才升系主任的国经老师,她换了办公室,但仍旧穿长裙。
她说:“常欢,有一个加州大学的交换生名额,条件很苛刻,学校有好几个备选的学生,申请人不止你一个,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看。”
她还对我说:“你是我见过最努力的学生,希望你能成功。”
我拿着申请表格走出学校,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袁宇知道了交换生的消息,他比我更热心,不但替我找了UCLA的所有学科资料,还管叶萍要了一份完整的我们在亚洲论坛的演讲材料,逐步翻译成英文。
我想自己来,但他说:“我比你知道他们想看什么东西,看吧常欢,你一定会申请成功的,你就该是我的师妹,无论在哪里。”
我忍不住提醒他:“你在UCB,我申请的是UCLA。”
他做鬼脸:“美国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大,旧金山到洛杉矶也就是几个小时。”
我没有他那么乐观,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这世界总是简单一些,但那是他的世界,不是我的。
交上申请资料之后,我终于架不住袁宇和琳达的热情邀请,与他们一同做了一次短途旅行。
袁宇开了辆面包车,车上还有琳达的另几个朋友,全是十几岁的女孩子,一路笑闹不断。袁宇对我苦笑了好几次,但我觉得他根本是乐在其中,我一点儿都不同情他。
我们去的是黄山附近的宏村,古村白墙灰瓦,小桥流水,大门外是一道清渠,半月形的池塘有天光倒影,我们走过小巷里的石板小路,在百年老屋的院子里吃农家菜,村子里有许多白鹅,悠闲地走在池塘边上,有人走近也不慌张。
琳达与她的朋友们一进古村就兴奋到不能自己,路边小摊上每一件东西都能让他们尖叫一阵,一群人在村里兜兜转转,最后走到村后的祠堂时,我就发现她们不见了。
我有些着急,袁宇说没事,琳达有他的电话。
“可她们不认识路。”
他反问我:“你认识?”
我无奈,只好与他一起等。
祠堂边就是水道,两座石桥连接村内外,我与袁宇走到桥上最高处,桥上凉风阵阵,不时有挑着担的村民从我们身边经过。傍晚各家各户都燃起灶头,回望只看到袅袅白烟漫过连绵屋脊,与晚霞融合到一起,仿佛桃源仙境。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灶上炒出来的饭菜特有的香气,村里响起此起彼伏叫孩子回家的喊声,在祠堂周围跑来跑去玩着的孩子们不情愿地应着声,依依不舍地往家走。
眼前的情景熟悉到令我情不自禁,我看着远方说话:“小时候我家那儿也这样,晚饭时间许多大人出来喊孩子回家吃饭,我妈嗓门最大了,多远都听得见。”
袁宇和我一样把手臂搁在桥栏上,半个身子向着我说话:“你小时候住在江西吧?”
我点头:“我爸跟厂一起内迁的,在那儿结婚生了我,我妈是当地人。”
“现在他们还在那儿?”
我垂下眼:“我妈已经去世了,我爸爸还在江西。”
袁宇声音低下来:“对不起。”
我振作起来,对他笑笑。
他长的睫毛在夕阳下蒙着一层金光,再开口前停顿了几秒:“所以你是因为打工不回家的吗?”
我沉默了,过一会儿才开口:“我爸爸……已经有了新的伴儿。”
袁宇有一会儿没说话,我保持着一个人平静的表情,用眼神提醒他:“嗨!请不要再说对不起。
强颜欢笑真是个苦差事,但与被人同情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幸好袁宇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再开口的时候,说的是他小时候的糗事。说他爬树腿软下不来了,有人搬椅子要救他,被他爸拦住,说有本事上去就自己下来,他硬着头皮往下蹭,光着半个屁股跑回家,一路都被人笑。
袁宇说起话来声情并茂的,笑得我止都止不住,等我好不容易收住笑声擦着眼角眼泪抬头,发现他早已不笑了,只低着头看我,那张脸离我是如此之近,夕阳有熔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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