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满藤-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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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带跟先前的一样,只不过多了说话内容,之前那盘经过高手处理……也不知道举报的人是不是有病,还是专门耍我们警方玩,一方面举报,没过一天又送来原版证据!”
曹方捋了捋头发,语气一变:“就是你们不来,我们也打算放了她。放心,她好好的,一根寒毛都没少。”
吴律师也不拿乔,既然人家已经给了台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就脸带微笑。语气谦和:“麻烦警察同志了。”
曹方示意了高个子警察一眼,只听一声极轻的开门声,陈鸳鸯缓缓走了出来。
吴律师看陈鸳鸯除了面色差了一点,果然没其他损伤。他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冲着警察叔叔说再见。
陈鸳鸯看向他,目光却看向他的身后。
吴律师笑笑:“他在外面,一直在等你。”
陈鸳鸯不由一阵脸红,她缓缓说了声‘谢谢’,静静跟在身后,一步步离开这个一辈子也不愿踏足的地方。
远远地,陈鸳鸯就看到了沈俞晔。不知怎地,明明只是一天没见,她的心顿时绞痛起来,眼泪也哗哗直流。
她轻轻喊了一声‘俞晔’,话刚落音,沈俞晔大手向前,她立刻跌在他的怀里。
他紧紧搂住她的腰,陈鸳鸯也回抱住。熟悉的气息,不一样的心境。沈俞晔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动容:“鸳鸯,我的鸳鸯……”
陈鸳鸯靠在他怀里,声音带着欢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俞晔将她搂地更紧些:“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不会给自己再失去你的机会。”
陈鸳鸯紧紧拥紧沈俞晔,挨着他的心脏位置,喃喃道:“昨天,我想了很多很多,想了我跟暮阳的曾经,还有我与你的现在。苏姨说的对,人生苦短,不要让过去成为现在的羁绊。是我不对,总顾念着过去,害你伤心自责,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没有坦诚相见,让你受了这么多苦。鸳鸯,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不会让你受一丁点伤害,不会让你再落泪。”
“好。”陈鸳鸯忍住泪,抬起头,清亮的眼睛是沈俞晔熟悉的柔情。
沈俞晔的唇落在她的头发上,再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吴律师咳嗽一声:“那我先给程先生复命了。陈小姐,回家好好洗个澡,洗掉身上的晦气,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沈俞晔:“谢谢您。要不是你,鸳鸯也不能平安无事。”
吴律师挥了挥车钥匙。呵呵笑道:“客气了,分内之事而已。我走了,你们也早些回去。”
沈俞晔点点头。看着他的车缓缓离开视线。
陈鸳鸯:“我们去哪?”
沈俞晔一把将她抱起:“回家。”
陈鸳鸯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好。回家。回我们的家。”
沈俞晔嘴角不禁扯出一丝笑,他已明白,他的鸳鸯已经放下了一切,重新接纳了他。
回家的路上,他的右手一直握住陈鸳鸯的。陈鸳鸯也任由他握着,许是太困,车内的温度刚刚好,才过不久。她就睡着了。
昨晚,她睁着眼到天亮。此刻,因为他在身侧,她终于能安心地睡了。
沈俞晔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凑过身,轻轻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
很快到家,沈俞晔抱着她轻轻走进卧房。半睡半醒间,陈鸳鸯虚搂着他的脖子,嗅着他的气息,唇一点点印在他的脖子间。
沈俞晔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又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刚要转身,陈鸳鸯牵住了他的手:“别走。不要离开我。”
唯有此刻,陈鸳鸯才泄露出脆弱来。沈俞晔缓缓回身,轻轻躺下。他的手放在她的眉间,然后再拥住她的身子。
熟悉的拥抱姿势,陈鸳鸯往他这边靠了靠,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再虚虚搂住了他的腰。就像从前那么多次一样,他的怀抱,就是这世上最温暖的港湾。
沈俞晔也缓缓闭上眼。将怀里的人儿搂地更紧些。他悬了好多天的心,终于因为她在侧。回到了原点。
就在沈俞晔,陈鸳鸯相拥而眠的时间里。方庭经历了一次有史以来最大的震荡。
原来,孙德厚思来想去,被纪婷摆了一道的怨气实在咽不下去。在开庭的前一个小时,他忽然召开新闻发布会,强烈谴责方庭卸磨杀驴的卑鄙行为。
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孙德厚几乎找来了静安所有的媒体,发布会以现场直播的方式出现在静安各个角落。一个小时内,方庭股价暴跌。
纪起霖住院,纪婷不理事,沈俞晔也关了机,方庭顿时乱成一锅粥。堵在门口的记者,一窝蜂地涌进方庭总部,见人就采访。董事会的其他股东,更是震怒,扬言要撤股。
昨日还如日中天的方庭,一个小时内,跌入低谷。其他跟方庭还在合作的公司,纷纷拿着合同要求终止合作。许自强忙得焦头烂额,他将那些面露惊恐神色的下属都赶了出去。
拿着手机,一遍遍拨打着纪婷的电话,电话那头,纪婷却不言不语,如入定的老僧,对一切都不关心。眼下的一大摊子破事,齐刷刷落到了他身上。
许自强将手机狠狠甩到地上,他对纪婷忽然没有了斗志,很是生气。那不是他崇拜和追随的纪婷,方庭是他跟在她身后一点点发展壮大起来的,而她,居然忍心看着它大厦将倾,支离破碎。
许自强一拳砸在办公桌上,董事会其他成员已经来了,他们要求立刻召开董事会。许自强知道,他们不过是趁人之危,想趁着危难之际,瓜分整个方庭。
腹背受敌,外有虎狼,内有萧墙。许自强看着拳头上渗出的殷殷血迹,只觉得一阵心寒。
不,即使纪婷倒下了,他也不会让方庭倒下!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表态的钧安集团,却伸出了橄榄枝。
程安安拿着程钧剑的方印,悠闲地出现在方庭。她令助手拿出电脑,将上面的数字一一展示给股东们看。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只要让沈俞晔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她立刻入股方庭,那些中止合约带来的损失,她也可以承担。
程安安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职业套裙,头发全部盘起,一副职业丽人的模样。她眼神犀利,双手轻轻放在会议桌上,语气生冷:“现在,只有我才能救方庭。纪老原本的继承对象。就是沈俞晔,我只不过是将你们的股东大会提前了而已。选沈俞晔当下一届董事长,你们的利益,丝毫未损。”
“我送你们一条康庄大道,你们不选,非要选鬼门关,那也随你们的意。”程安安挑衅地看着许自强,嘴里露出一丝冷笑:“纪婷现在不理事,纪老躺在医院,唯一活蹦乱跳的,就只有沈俞晔。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你们要考虑,我给你们时间考虑。”
“另外。”程安安顿了顿,看了看自己右手上还缠着纱布的伤口,轻轻一笑:“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你们的新董事长,必须跟我成婚。”
整个会议室为之一静。
许自强冷冷地看着程安安,目光复杂。先前他只将她当成为爱痴狂的二缺娇小姐,没想到,她现在居然以施恩者的姿态在方庭大放厥词。
程安安也看着许自强,手在会议桌上有节奏地敲着。脑海里闪过与孙德厚见面的情形。
爸爸送来的资料,无一例外表明服装秀上乌龙的主谋,就是纪婷。她表面上以一个知心姑姑的姿态来到自己身边,看似事事为自己打算,适时引导着自己将矛头对准陈鸳鸯,结果惹得俞晔哥哥反感、决裂。
而背地里,她却毫不手软地拿自己当枪使。真把自己当成了傻子!程安安从医院偷了爸爸的手印,又悄然离开医院,第一件事,就找了孙德厚。
孙德厚正恼怒纪婷的不仗义,程安安自动送上门来说会为他报仇,正合他意。两人在办公室谈了许久,才有了后面的记者会,落井下石……
“记住,必须让沈俞晔答应跟我结婚,我才会替你们收拾烂摊子。”程安安说完,扫了一眼许自强,袅袅婷婷地离开。
路天恒还是在第二天一早,透过各种渠道将方庭现下的情况告诉了沈俞晔。
陈鸳鸯一大早就拿着程伯伯之前给的何家地址,去见见她的外公——何长笛。
当日安安生日宴会上,不过是匆匆一见,陈鸳鸯没想到当日宴席之上的绝大多数人,居然都跟自己有联系。那日威严又不苟言笑的长者何长笛,那样宠着安安。本以为他应该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可他生生拆散了她的父母,又间接造成了他们的死。
☆、六十五章
陈鸳鸯不知道,他忽然让程伯伯传话,要自己去何家的目的何在。又勒令程伯伯不许相陪,只要她一个人前去,是为了哪般。
可他终究是与自己有血脉之亲的外公,妈妈何以安的父亲。在被拘留的一天时间里,陈鸳鸯想通了很多事。现在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可以坦然面对。
还有什么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呢?
死去的人,已经将爱恨带走;活着的人,要将恨抛却,将爱留下。
陈鸳鸯更想知道,作为当年的知情人,他又是怎样看待早亡的女儿,疯癫的爸爸晏琛,以及那段尘封在岁月的爱恋。
何宅坐落于静安城北方向,地理位置极佳,又很安静。
据说在古代,不少达官贵人的府邸就建在那。花开花落多少年,当年的痕迹早已消弭。后来静安的权贵,慕城北这块区域的风水,都将家安在了旧址之上。
一路走过去,两侧并不突出的楼房,隐在茂密的高大乔木之下。不宽的马路上,落满了发黄的树叶。
上了年纪的高大乔木,被岁月晕染出不同程度的绿意。林荫小道两侧花卉已经鲜见,但古色古香的氛围,却从头到尾,都营造的十分好。
何宅就在路的尽头。陈鸳鸯上前,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栋普通的三层建筑。
已经光秃的爬山虎,在围墙上显露出衰败的痕迹。楼房的风格,是典型的静安味道。只不过褐色的外观,平添了几分庄严。有些斑驳生锈的铁门,轻轻一推,就开了缝。
陈鸳鸯走进去,前方紫色藤架下。一个老人躺在一个摇椅上,手里抱着一只白猫。
四周俱静,风轻轻吹过。只听得见风吹树叶的声音。陈鸳鸯看着闭目养神的老人,不知道该喊他什么。迈出的脚,也生生停住。
只有慵懒又老态龙钟的猫咪,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用爪子挠了挠头,后又保持假寐的原状。
听到了动静,何长笛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静静站着的陈鸳鸯,不禁一愣。
她低垂着头。长长的头发扎成最简单的马尾。上身着粉色毛衣,下身穿着浅色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帆布鞋。瘦瘦弱弱的,就像一株迎风而放的百合。
那扑面而来的熟悉感,穿越了时光,停止了时间。
何长笛揉了揉眼睛。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他的女儿以安,穿着校服说说笑笑地从外面走来,也是差不多的装束。
以安向前,冲着自己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然后挨着坐下。将他手里的烟摁灭,又沏上一壶茶。
她看着茶几上棋盘,摸着腮。好看的眼睛骨碌一转,执着棋子的手,缓缓落到棋盘的一角,再抿着嘴笑啊笑。
何长笛刚想喊一声‘以安’,画面忽然一转,场景换成了他的书房。以安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哭着喊着求他放过晏琛。表示自己会嫁,会好好听话。
随着自己一声‘他已经死了。你尽早死了这条心’落音,她猛地放开了他。接着突兀的笑声响起。
她缓缓从地上爬起,笑声越来越大。
往前走时,她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却惊得茶杯落地。因为那双眼之下,流着两道恐怖的血泪。
他刚想喊她回来,她却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
场景忽然又转到了小静江上。北风呼啦啦地吹,她被众人捞起,浑身浮肿。身上还穿着那件嫩黄色的连衣裙,脚上的鞋子不知道去了哪里。翠绿的手镯套在苍白的手腕上,是最醒目的存在。
黑发遮住了她的容颜,可他知道,那是他的女儿,他的以安。
他明明记得,以安最怕冷的。以往刚入秋,她就将棉袄套上,成天缩成个小松鼠样儿,去哪都戴着手套,围巾。大红的围巾又厚又暖,将她小小的脸蛋映地又红又亮。
她就那样穿成个粽子,冬天一到,跟在自己后面,怎么赶也赶不走。
小静江的水多冷啊,她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她多爱干净的人啊,却在水里泡了两天两夜。又用自杀这样绝决的方式,反击着他的冷血,命运的不公。
何长笛闭了闭眼,摸着白猫的手顿了顿,身子也渐渐冰冷下去。
一句毫无温度的话,在陈鸳鸯耳边响起:“你来了。”
你来了,不是你终于来了。陈鸳鸯不知怎的,鼻子一酸。
何长笛拿过一侧的拐杖,挣扎着想站起,陈鸳鸯立刻上前,扶了他一把。
陈鸳鸯注意到,她刚碰到他的衣服,他的手僵了僵。
何长笛轻轻推开她,表示自己可以走。陈鸳鸯收回手,继续静静站着。
“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屋穿件衣服。”何长笛淡淡说道。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疏离,冷漠。
他明明知道,自己与他的关系。可他依旧用对待陌生人的口吻说话。那一层血缘,他不承认,更不在乎。
陈鸳鸯站在原地,看着蹒跚前行的老人,脑海里回想起程伯伯的话。
以安死后,我的岳母将气全部撒在岳父身上,没过几年,她也郁郁而终。阿宁和我成婚后,岳父一直独居,这么多年来,身边只有一两个仆人。
他在仕途上一直顺畅,但生活极其简单。烹茶和棋艺,是他最爱的活动。偶尔纪叔叔(纪起霖)也会找他下下棋,钓钓鱼,说说话。
但近些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一只老掉牙的白猫,就是他的伴侣。
他不太喜欢我们去看他,也没有再娶的意思,对皓然也很冷淡,只有活泼的安安能讨地几分欢心。也只有安安,才能让他有几分笑颜。
程伯伯语气里有几分怅然。以安的自杀,岳父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可她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女儿,是她最精心培育的女儿。
从三岁开始,他教她琴棋书画。烹茶插花。他最爱林徽因,大有将她培养成名门淑女的架势。
以安一向乖巧懂事。最后却与晏琛私定终身,无疑是在分外注重礼仪的岳父,脸上打了一记重重的耳光。这也是他为何会那么暴怒的原因,以安的爱情,就是对父亲最大的背叛。
他一面在面子上保持严父的尊严,呵斥任何与以安之死沾边的人和事,一面又用不见任何人的方式,惩罚着自己当日的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