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僧by永阈限-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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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铃之战是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伤势,才会真正显露出我特殊的体质……
皋端用柔软的袖边将我脸上残余的泪痕擦净,绣面上纹了玉色凤凰仙昙,此花为密宗佛花,花型极似昙花,然而它刹那芳华后还会在原来的花蕊处开出彤色若凤凰的小花,如同涅槃一般,重生不死。
如果皋端没有骗我,那我这样的体质从何而来?是我服用过什么特殊的药物吗?还是遗传?或者是变异?想来在这人世间,没人会有起死回生之能吧……
“师父可有见过其他人也有这种体质?这是病?还是神术?”
他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若我知道答案,自然一早就告诉你整件事情的真相,然而……”
然而他也不知道原因,所以一直不承认救过我。
如此,我之前质疑皋端的那些问题都变得不是问题,因为问题出在我自己的身上!若他承认救过我,等同于他有着起死回生的通天神术!宣扬出去,于他于我都不益!
他见我愣愣只字不语,以为我还不相信这件事情,又道:“你被皇上刺伤,也是命悬一线,断了脉搏。我能做的,就是将你转移到这地宫,不让他们发现你有自愈的能力,给你缝合伤口、辅助以药物,慢慢等你自己醒过来。”
我惊道:“可我记得,你是用九夜天石救活了我?”
“九夜天石?”
我道:“就是在这地宫里,还有一位宫女帮着你治疗我。你说我神志不清,于是重新拆线再给我缝一遍伤口。”
他颇为惊异:“我重新拆线,是因为冯太医没有处理好伤口,你一直在吐血。”
我:“……”
我幻听了?
微弱的灯光一盏一盏,密道里安安静静。他见我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牵着我继续往密道深处走去,很长一段路,只有我和他的脚步声。大约每隔三丈距离就有一处油灯,油灯需自己点亮,灯芯新贡白棉,油也是满满的……若不是从来没使用过,便是这地宫里还有别的人时常打扫照看……
我疑云重重:“你如何将我转移来这的,二哥他们毫无察觉吗?”
他神情自然道:“冯太医是药王谷的弟子,可他并不熟知你的体质,便只好交托给我治疗。”
我更是惊疑:“冯太医药王谷的弟子?药王谷不是不效命任何人吗?”
“那是不成文的规定,并非门规。每位弟子出师后,都要自觅去处,冯太医自觉在宫中能够发挥出更好的医术……”
我还是觉得不对:“除了冯太医,这宫里还有哪些人听命于你?你一个和尚,哪来这么多手下?”
他神色如常,不紧不慢地回道:“不是手下,而是病患。”他见我疑虑未消,方道:“我仅仅喂你喝了两个月的药,你就寻遍全国各寺想要找我。可想我以前还救过多少人的性命,有人愿意帮我,你觉得奇怪么?”
是啊,他不是霸者,不是财阀,不能用权钱来收买人心,然而他有一双回春圣手,救人性命、积善积德,自然会有很多人敬重他,愿意为他效劳。
他继续道:“原以为你找不到我,便会忘了这桩救命之恩。不想你寻遍各寺,闹得沸沸扬扬,各国皆知。主持便劝我来化解你的执念,我下山来到佑国寺,你便找到我了。”
果然,是他自己送上门来让我找到的!
他话锋一转:“可你见到我后,闭口不提救命之事,转而要拜师修行?”他顿了顿:“主持与我参不透你有何打算,只能先拒绝了。”
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我急道:“若不是你装作不认识我,我怎会先提拜师的事?”
他微惊:“我睁眼就叫你太子殿下,怎会不认识你?”
“可,可,可你第二句话是要我自重!”
他似是笑了笑:“你不扑到我身上,我也不会让你自重。”
我:“……”
所以这一切,是我思虑太多,误会他了?
我追究道:“那主持方丈罚你在烈日下暴晒也是故意做样子给我看的?”
他微微沉吟,反问道:“主持何时罚我暴晒了?”
我下巴一掉:“就,就是你来天心阁之前,你不是站在海会楼前罚站么?”
“哦,”他想了起来,眸色无波:“那是我自己在修苦行。”
胡说!我暗暗咬牙:“你们分明是做戏给我看,想让我放弃拜师修行!枉你们是出家人,竟然联手设计耍我!别告诉我,火烧避尘台那件事,主持方丈朝你掣鞭子,也是苦行!”
他淡淡然,回得快速:“不全是。主持的意思是,他掣了鞭子,大理寺卿就能少掣几鞭了。”
我:“……”
确然,主持方丈出面惩处了皋端,不仅能平息二哥和谢紫华的怒意,还能撇清佑国寺全寺僧侣的嫌疑……
整件事情竟如此简单、纯洁、毫无推敲可言?
他继续道:“主持方丈觉得你一时冲动才会拜我为师,他让你舍掉尊贵的身份跟我上避尘台修行,心想你受不了几天苦就会自己下山回宫的。”
我恍然大悟,愤怒道:“所以你也配合着主持方丈,对我言辞不善、不管不问、不理不睬,多次赶我下山!”
他惊了惊,佯作无知道:“我对你有这么差?”
“何止啊!”我开始翻旧账了,唾沫四溅:“我上避尘台的第一顿饭是自己做的!我来学佛法,你却不教我,天天让我干活、抄经书、念经文!我向你倾诉心事,你却一脸的事不关己!我对你念情诗,你还罚我去面壁思过!”我越说越委屈:“你对瑟瑟都比对我好!”
他沉默了下来,墨色的瞳仁映着火光幽幽灼亮:“可你天天笑得很开心,坚韧不拔,百折不挠。”
我:“……”
我真是快要吐血了好吗?要不是那群谋士、谢紫华、二哥一个个扯着嗓子说“山上危险、警惕大师”!
我怎会练就一副厚脸皮死赖在山上不走的呢!
我气鼓鼓道:“师父联合主持方丈故意为难我!我打算最近一段时间也对你不理不睬了……”我剐他一眼,怨气十足。
他却不以为然,严肃道:“你若对我不理不睬,惹恼了我,可得自食其果。”
我越发怨恼:“这不公平,只许你对我不理不睬,不许我报下仇吗?”
他勾唇冷笑:“你可以试一试。”
我:“……”
密道变得宽敞了许多,但也看不出有何异样,一路走来没有机关陷阱,倒是颇为安全。
接着出现三条岔路,乍一眼看去三个入口一模一样,就连油灯的花纹也是相同的,皋端停顿了一下,择了左边的通道往前走去……
虽知他记忆力惊人,但这密道漆黑一片毫无标识,便是拿着地图也未必走得出去,然而他不动声色间便择了正确的路径么?
他忽而说道:“后来才知,你是为了逃避谢紫华,躲在我避尘台不愿离开。你为了报复他,还故意利用我?”
“额……不是的!”怎么说着说着倒变成我居心叵测了?“那天谢紫华打伤了你,我不是说了住在避尘台的理由么?”
他也没有追究,转而道:“不管你因何原因,那已是过去的事,但以后……”他话锋一转,停下了脚步,深谙的眸将我锁住,似要将我吃掉一般:“谢紫华再敢接近你,我便将你带离这个皇宫。”
“……”
他刚才是猜出我和谢紫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吧……
可他没有质问我,没有追究我,聊了这么久的天,他才终于提了起来……
他这是吃醋了么?
说话间,前方出现了一个暗室,淡淡幽香扑鼻,令人身心舒畅。皋端将暗室的火把点燃,顷刻眼前一亮,这是一个富丽堂皇的暗室寝殿,空间不大,但精致奢华,家居用具应有尽有,且都是上乘的皇家贡品:紫檀精雕书案,龙纹透雕贵妃榻,三彩瓷瓶,白玉茶具,镶宝石金漆彩油大床,层叠的云锦繁绣被褥崭新流光……
这地宫不同于皇陵,仅作逃离之用,设计粗糙简易,刚才一路走来,密道四壁并没有铺砖雕花,然而此处却别有洞天,富丽堂皇!令人惊叹!
“这是你住的地方?”我心头大惊,接着慌张。
皋端表面上装得无欲无求、淡泊权势,记得我送他龙凤象牙笔时,他还义正言辞地拒绝说那是皇家御用、他不能用。然而此刻,他竟住在这样一间皇室才能住得起的寝殿里!
“这些御用之物从哪来的?你什么时候住在这的?你为何要住在这?你怎么会熟知这个密道?你到底是谁!”
皋端:“……”
见我惊慌失措、语无伦次,面色变得微白。皋端蹙了蹙眉:“这是给你准备的房间,今晚你住在这里。”
我更惊,疑云大起!“我若在这里过夜,二哥会四处寻我!”我想了想:“师父是打算现在就带我离开皇宫了?”
他沉了沉眉,面色捉摸不透,语气倒是温柔:“你放心住着,上面我会安排好,你不用担心。明早,我送你回寝殿。”
我往洞外移了移步子,摇着头:“不了,我现在就要回去……”
他却没有答应,放下火把,徐徐走来,面色淹没在暗色中:“月儿听话,这么久不见,今晚陪陪我可好?”
若是换做以前,他主动提出要和我独处一室春|宵一度,我定是心|神|荡|漾得没了影儿!可是这样的情况!这样的语境!他不可能是单纯地留我过夜啊!
我越觉越不对劲,若非他要软禁我,便是今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将我安排在这里,有何目的!
“师,师父别吓我,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
他依旧柔柔地笑,语气生硬:“你不想我么?如今能在这陪着我,不愿意?”
他还在顾左右而言他!身后黑暗的密|洞如一张魔鬼的大口,似有什么凶残的东西会猛然冲出将我撕碎……
第38章 温柔圈禁
未言半句,我转身离开,到如今他还遮遮掩掩,不跟我说实话,他刚才向我表白、向我求婚、向我诉说他的过往,难道又是做戏给我看的?他为了让我放下戒心,为了将我留在这暗室里……
我深一脚浅一脚往回疾走着,心口莫名刺痛,如同被什么咬了一口……可是密道的油灯不知被谁弄灭了,黑漆漆深不见底,至一处三岔口,不知往哪条路走了……
皋端不缓不急地跟了过来,一副“你肯定走不出去、逃不出我手掌心”的淡定表情,墨色莲袍映着篝火的亮色,生出诡异流变的光泽……
我胸闷气痛,狠狠剐他一眼,眼里竟然有了泪水……
他怔了怔:“怎么哭了?如此不想和我待在这么?”他将岔道口的油灯点燃,伸手过来牵我,我狠狠打掉了他的手,闷头便往中间的岔道走去,他急忙抓住了我:“这条路错了,小心有机关。”
我甩掉他的手,往左边的岔道冲,他淡淡道:“不对。”
只剩下右边的岔道了!我头也不回地往里冲,却是没走多远,路到了尽头,光滑的石壁反射火光闪出刺眼的灼白。
中计!
我悲愤上涌,觉得他是真的要软禁我了,转身见他气定神闲地跟了过来,我扬手就要打他,他骤惊,抓住了我的手,然后将我拉入了怀中,我只有在他怀里挣扎、扭捏、用拳头去捶他的胸膛……对他而言,这更像是撒娇……
许是当年被谢紫华伤害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种被心爱之人欺骗、背叛,心如刀绞的剧痛,尝过一次后便不想再尝第二次。
我将事情想得太过糟糕,情绪有些失控:“师父骗子!放我回去!我要回去!”
他惊了惊,不想我会如此激动:“刚才与你开个玩笑,这三条路都不对,你走得急,没看见错过了一条通道。”
我泪水涌了出来,生怕他要软禁我:“刚才我说了好多遍要回去,你却顾左右而言他,还故意指了条错路给我!你将我骗来这里,却不放我回去!”
他眉心一皱:“怎会是骗呢?你想回去,我明天送你回去。”他轻抚着我的后背:“傻姑娘,别哭,别哭……”
我呜呜哭得伤心:“我不要明天,就要现在,师父从来不强人所难,师父不放我回去,就是软禁我……”
他眸色沉了下去:“软禁你?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
“就是因为我完全信任师父,将师父当做最亲的人,才会害怕师父欺骗我!我把整颗心都交给了你,你不要像他们那样背叛我、伤害我,反过来利用我好么?”
他僵了下,眉心锁紧:“他们是谁?我哪有利用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心头一紧,谢紫华曾多次跟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结果却变成那样的结局……我莫名地心痛,急声道:“事情还能是怎样?你好言好语将我带下密道,却转脸不放我离开!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不会伤害我,说我误会了你们?可为什么不跟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让我猜疑?”
他约莫听出了我话中意思,面色陡沉:“你在说谢紫华?”他声音骤冷:“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我何曾欺骗过你?我只是不想你有任何危险……”他顿了下,缓了缓语气,安慰道:“月儿别哭,我没有软禁你,你若想出去,我现在就带你出去……”可他又道:“我们出宫踏春可好?你待在宫里小半年也没有出去,一定闷坏了,沁天湖的桃花开得正艳,这些天我就想带你去看看来着……”他怕我起疑,又道:“主持方丈说,既然我放不下红尘,便要将这份红尘好好持护,学学那些公子王孙怎样做一位有情趣的人……我们去赏花踏春,泛舟湖上?”他说得生硬,边说边给我擦着眼泪,像是在哄我开心,眸中混杂着忧色和柔色还有暗色。
此刻,我方晓,他不让我回宫,是宫里要出事了!
我倏尔想起刚才谢紫华急得追我、命他的亲卫别让我去寿宴那边……
若我不离开,此刻怕是还在樱花林中和谢紫华叙旧吧……
谢紫华知道寿宴上会发生变故,所以故意不让我去那边?
思及此,我心中陡沉,连忙抓住皋端的手:“师父别瞒我了,是不是上面出事了?”
他顿了下,凤眸划过一道不可读的暗色,陡然静默,篝火噼啪爆出一声响,回荡幽暗的洞中……
他不再隐瞒道:“不会有事。想必谢紫华和太子早有安排,他们不让你去寿宴那边,就是不想你分了他们的心……”他紧了紧我的手,严肃道:“你乖乖听我的话,和我出宫,或者待在这里。”
未待我回话,他将我拦腰抱起,宽大而温暖的怀抱,结实有力的臂膀,心跳沉沉,抱着我往刚才的暗室走去……
我怎能放心得下,追问道:“师父可知是什么事?”
他声音冰冷:“具体不是很清楚……我担心你会受到牵连,赶着回来护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