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僧by永阈限-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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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淡地看他,他明媚的笑容已转为了苦涩,眸中隐约染上伤意:“你重伤昏迷,我日夜祈祷你能转危为安;你伤势未愈,我不忍扰你修养,只能私下里问询你的病状;如今你伤势痊愈,我想去你殿中看你,你却闭门不许我入殿。君月,我们就要成亲,不能这样冷淡一辈子的。”
一听“成亲”二字,我便想起皋端临走前的嘱咐,漠然道:“将军若不习惯这样的冷淡,可以悔婚,可以另寻妻室。”
他深深一怔,长眉入鬓微蹙。一阵风从后方袭来,他银丝发带飞过肩头打在我脸上冰凉寒心。
“君月,你还在恨我?还在怨我……”他声音沉落,眸中微黯,随即歉意道:“那日是我情绪失控,险些伤了你,之后追悔莫及。可你没有害凝雪,为何要承认?为何要故意激怒我?”他声音略显激动,眸中又有凌厉的光射出。
我沉了沉眸,平静道:“事情早已过去,将军也不必再提这些。我能理解将军当时的心情,说到底,还是将军过于心痛王妃的缘故,谁的心里又没有一个挚爱之人呢?即便不能长相厮守,也希望挚爱能够幸福生活。不过王妃现在过得很好,四弟独宠她一人,又有了身孕,将军也该放宽心,不愉快的往事便忘却吧……”
谢紫华皱紧了剑眉,淡红的唇抿成长线,有些不可置信:“你还以为我心里有她?”
我并不否认道:“就如当日所说,我们是政治联姻,可以无爱,但要相互尊重,你可以继续想着她,我也要有自己应得的自由。”
“自由?”他冷然一声,长眉微挑:“什么自由?你嫁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你还想去哪里?还想要什么自由?”
我默然,迎着他的冷意,轻挑眉角道:“将军莫要咄咄逼人,即便我嫁给了你,我还是公主,我想做什么,不容你管!”
他如遭重击,面色涌上乌云阴霾,灼亮的眸光已成浓郁的墨黑:“你想做什么?你还想和那个和尚在一起吗?”
我骤然沉眸。
他声音挑高,牙齿紧咬:“他不顾你的死活,连夜逃出了宫!之后杳无音讯,不知所踪!这样无情无义,你还想着他?还想等他回来找你?”他猛然握住了我的肩,手上力道之大,五指陷入我的肉中,我微惊,往后仰:“将军请放手。”
然而他没有放手,眸中划过一道寒人的痛意,凌厉的眸紫气蒸腾,怒意难平:“我是你未婚夫!你却和一个和尚住在避尘台数月不归!你们夜夜幽会法光寺,还想着逃婚?想着私奔?你恨我怨我,尽管拿剑杀了我啊!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报复我!你当我不存在么?你当我能够容忍自己的女人背着我和一个和尚私……”
啪的一声脆响,那个字没有说出,我已不想听见,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将军请注意自己的言行。”我一字一句,面色凛冽。他也怒极,猛地将我按在了树上,树干剧烈一颤,樱花如落雪簌簌打落,片片冰凉……
“洛君月,我不管你们做过什么,我没法恨你,没法恼你,因为我对不起你在先,是我让你受伤心碎、是我害你差点死去!你折磨我,令我痛苦,我都应得。但有一点,你误会我对你的感情,另寻他人!我不能忍!”他离我太近,咄咄逼人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滚烫灼烈,如火燎过肌肤,午后春光斜斜从枝头倾洒,却照不清他的面容……
“我从没有背叛过你!除了你,我就没爱过其他女人!崇明九年,我与你相识于此,之后的每一年,我必要在樱花华放时回京诉职,在京的十多天便是我这一年最快乐的时光。每每面对敌军万千,我心里想的就是这场仗为你而战,为了你能在宫中健康安稳的成长。我身负重伤快要死去的时候,想的也是我若能活过来,就能回宫见到你,见你对我笑,见你对我骄傲地抬眉要与我比试剑法。你知道我等你长大,等了多少年吗?我求师父一定别让你被其他人抢去,我求圣上将你许配给我,而我,这一生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不该带你去江铃战场!我将萧鬼面打成重伤,却换不回你的性命,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多后悔!找不到你的尸首,我日夜想着你能平安无事,你若能活过来,我便是折寿十年也愿意!洛君月,我的心原本就很小,一直就被你霸占着,容不得你去爱别人!然而你却不相信我,用一个和尚来羞辱我!可是即便这样!我却还想你能够回心转意重新喜欢我!”他抓我的手用了极致的力气,说话的语气也用了极致的口吻,最后一句,却似用尽了力气,陡然沉下:“君月……你重新再喜欢我。”不是乞求,不是命令,尾音消散在空气中,四下静极,而我的脑海里却在汹涌澎湃着他整段话语,如大海回潮一般一波一波冲击我的神智,每一字,每一句,每一段记忆和往事……
我记得每年樱花待放的时候,我都会格外上心,精心打扮自己,挑选得意的武器,反复练习前一年新学的招数,直到他出现,与他比武。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赏赐他礼物,感谢他为我洛家保卫疆土……
我不知道,那几日是不是我那一年最快乐的时光,总之他去后,我常在樱花树下练武,常忆他指点我的招数,然后等着他第二年再来……
然而有一年,他在崃巫山险些战死,没能赶回来见我,我记得自己哭了,跪在佛前一遍一遍求着他能死里逃生。
我不知何时喜欢上了樱花酿,这种并不昂贵、制作简易的酒酿,我却饮了十多年,因为没有樱花的季节,我能在酒酿中尝到樱花的味道……
我早知他的心意,所以毫无反感地答应了这场婚事。然而,却看到他拥另一个女人入怀……
皋端和二哥说得都没错,无喜便无忧,无爱亦无恨,我愤怒,我失望,是因为我……曾经爱过他……
我怔怔地看着他,樱花芳馨,俊颜如璧,耀耀的旭日模糊了所有的视线,唯有他那双熠熠黑眸如装下了漫天繁星,墨紫的长发被风散开成记忆的云烟……
陡然,光线暗下,一双炙热的唇覆在了我的唇上,他力气大得前所未有,健硕的武者身躯禁锢住我的身体,我不能动弹,无法逃离,整张脸面被他带茧的大掌牢牢固住……
所有的血液轰然汇在了大脑,我又羞又恼,又惊又慌,如遭雷殛,不知所措。他的唇烫得灼人,呼吸如龙息喷出,舌尖如凌厉的长剑撬开了我的唇齿,长驱直入,霸道凶狠,不留一丝余地,一往无前,搜刮我整个口腔……
我挣扎,反抗,喘息,狠狠咬下一口,他痛得闷哼一声,却没有放开,反而更加蛮狠地强|吻,辛辣的血弥漫在唇齿间,血丝溢出顺着我的唇角流了下来,落在妃色的礼服上,瞬即不见……
待他愿意放开我时,我已面红耳赤,满口腥血,狠狠啐在了地上,而后扬手又要打他,他倏尔抓住了我,朱色染血的唇撕开一抹冷艳至极的笑容:“君月,我只许你打我一次,若还想打,以后就跟着我好好学武艺,你赢过了我,我天天给你打。”
我:“……”
我羞得目眦欲裂,反感、恶心汹涌而上,唇上被他又咬又啃几乎有些肿了,甩手就要暴走,却是一阵风袭来,他自身后将我环抱,宽大的臂膀,高大的身躯,我如同布娃娃一般被他抱在了怀里,他俯下来,唇瓣落在我的耳边,温柔入骨:“刚才对不起……别生气……我一直就只爱你一个人……一直就是……”风扬起了衣袂,扬起了发丝,缠绕着,眉间的樱花如粉色的雪花片片而落,柔软,翩然,旋转,飞舞……
他伸手采下了额前的一束樱花,别在了我的发上,将我翻转过来,眸中是浓浓炽烈的爱意:“花之烈者莫若樱,情之贞者莫若恋。”他低低念着:“我在这樱花树下一眼便看上了你,此后便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什么在动摇我的心,有什么冲破了铜梁铁壁,融化了千尺寒冰……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我,良久良久,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今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柳凝雪……是我亲妹妹,她是我的亲妹妹。”他强调着,“你应该听说过,我母亲和她母亲是双生儿。然而,实情却是,我母亲就是她母亲……此事关系到谢柳两家的命运,也关系到母亲的名节,我一直不敢说出……”他眸色微沉,沉默了一会,然后又勾起一抹樱花般的笑容:“如今,你还要误会我么?”
我:“……”
第35章 醉深梦死
前朝丞相生了三位颇为传奇的女儿:大女儿嫁给晟孝帝,封为皇后,盛宠不衰,权势显赫;二女儿和小女儿是双生姐妹,分别嫁给了镇守北境骁勇善战的谢灵王和江南首富柳云天,一位手握重兵,一位富甲天下。三姐妹都是倾城貌美、各有所长,传为一段佳话。谢紫华便是二女儿和谢灵王的独子。
传言谢灵王独爱这位王妃,王妃早逝后未再续弦,以至于谢家就只有谢紫华一脉单传。若谢紫华的母亲就是柳凝雪的母亲,那就是说王妃当年并没有早逝,而是诈死转换了一个身份成为了柳云天的妻子?谢灵王可知此事?柳云天可知此事?原本嫁给柳云天的双生妹妹去哪了呢?
我惊得无以复加,定在当下,想要质疑,想要追问,然而谢紫华眸中复杂而微痛的神色告诉我,往事已成过去,追根究底只会对逝者不敬、对生者不尊。
谢灵王和柳云天都已去世,柳凝雪的母亲也于去年病逝了,如果要深究原委,不过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爱恨情痴,当事人将秘密带入了坟墓,我等后辈又怎要提起?
若不是我耿耿于怀谢紫华和柳凝雪的关系,这件事又岂会让我知晓?
我倏尔想起二哥、父皇、甚至太傅生前也对我说过,谢紫华和柳凝雪只是兄妹之情,可我不愿相信……所以父皇执意命我嫁给谢紫华,并非是狠心要将我往火坑里推,而是他也知道些什么……
一瞬间,那堵高高筑起的铜墙铁壁轰然倒塌,千尺寒冰在灼灼春旭下化为了融融春水……
然而这春水隔在了心房的外围,绕过心房流去了未知的地方……
我的整颗心,此刻装满了皋端的身影、皋端的话语、皋端的容颜……
“谢将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我平静的语气如一把锋利的长剑刺进了他的心口,他面色一白,眸中绞痛翻腾,所有明媚的色彩在迅速流失……
我垂眸,避开他的视线:“二哥叫我去看他演傩戏……将军失陪。”我挣开了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又想起将国舅还给我的那枚玉佩塞进了谢紫华的手中,之后便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凉风冷面,樱花残落,我很想回望他一眼,想再跟他说些什么,然而令人窒息的绞痛使我不忍回头,如同那日我扔下盖头,丢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锦绣华丽的红毯上,身后所有的色彩都变得落寞灰白……
之前他有百般对不起我,此后便是我百般负了他的真心。
眼里不知何时满上了泪水,滚滚而落,看不清前方的道路,行走有些艰难。这个样子是没法去宴会上的,我转弯走进了园林假山中,樱花林去往寿宴的大殿要路过这片假山,曲径通幽,藤蔓奇石密布,我扶着冰凉的石壁缓缓气息,我想强压下对谢紫华的回忆,然而越是强迫,越能清晰地想起与他的点点滴滴,与他比剑,与他博弈,与他谈史论政,与他谈天说地……
“君月!君月回来!”谢紫华的声音追在后方,带着伤色、怒意、还有急切。我慌忙止泪,提裙便跑,可我哪里跑得过他,不一会,猛然一只大手从侧方拉住了我,眼前天地旋转,暗了下来,我被他拉入了假山的石洞中,冰凉的石壁激得我一阵寒战,嘴巴被大手捂住,我奋力挣扎踢打,却是熟悉的香气扑鼻,空灵好听的声线传来……“月儿,是我。”
我惊得僵住,睁眼,抬头,皋端俊美非常的面容映入眼中,深谙的凤眸映着我哭花的容妆,有星子般柔和的光色闪烁,带着绵绵缱绻的情意。
喜悦、惊讶、委屈、愧意汹涌而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
他眉心一蹙,手指捧上我的脸给我拭泪,温柔至极:“对不起,把你吓到了。”
我咬着唇摇头,倏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紧紧箍住,他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他回抱着我,轻抚我的后背,又是一声温柔:“对不起,让你等久了……”
阳光自迎春藤蔓间透入洞中,鲜黄的迎春花潮和绿莹的枫藤瀑帘掩了这一处幽洞,两只蓝色的蝴蝶从洞外缠绕飞来,鼻尖满满都是皋端清香的味道……
隐约听见纷乱的脚步声在石壁另一边响起,随即是谢紫华命令几位亲卫:“快将公主寻回来,别让她去寿宴那边!”
听到谢紫华的声音,皋端剑眉皱紧,面上沉了下去:“你刚才在躲他?”
我急忙摇头,忍着哭泣松开了他:“你快走,他们会抓你的。”
他腾然抱紧了我,急速转身,洞中暗黑,我尚未看清他是如何打开机关的,我已被他抱入了密道中……
窄小的密道四通八达,深不见底,岩壁上一盏盏龙纹细雕的青铜油灯如黑夜里闪耀的一颗颗明星照亮了路径,我惊得左右看了看,这便是皇宫地下不为人知的神秘暗道了……
他靠着石壁,将我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身上,他眸色微沉,温热的指尖从我的泪痕上转移去我的唇瓣,因为被谢紫华强吻,唇瓣明显有些红肿……
我回过神来,慌忙低头,咬住唇掩饰道:“你知道回来了?梅花全落了,冰雪全化了,花都快谢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我神色躲闪,头顶那双沉黑的凤眸似乎在紧盯着我的唇瓣,逼人的凌厉之气让我羞愧难当,索性埋在他怀里捂住了脸……
“他对你做了什么?”他冷冷地说,语气带着冰刀射来,仿佛我一旦说出实情,他就会立刻去杀了那人。
“他惹你哭了?”他声音低沉,面上阴霾迭起,握我的肩有些用力。
“没,没有,是我想师父了……我看见师父回来,喜极而泣。”
他见我故意掩饰,面色沉得更加难看,忽而松开了我的肩:“你原本就在哭,刚才误将我当做了他,才会拳打脚踢吧!”
我僵了僵,他已站直了身子,转身就要出密道,我急忙抱住了他:“师父不要走,真的不是他!你别出去!”虽说单打独斗,谢紫华赢不了皋端,然皋端又怎能敌过宫中数百高手联合擒拿?
我连忙道:“因为父皇病情反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