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昕向荣(宠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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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昕昕是头一次见识这样的用餐阵仗，显得有些局促，当看见桌面上被摆得满满当当的、说不出名字的菜式时，一双乌黑的眼睛更是求助般地看向了季荣谦。

对于莫昕昕的依赖，季荣谦也是满心欢喜的。他坐到了莫昕昕的身边，边给她介绍菜式边给她夹菜布汤，照顾得极其周到。
“来，昕昕，尝尝这个，”季荣谦给莫昕昕夹的菜都是以清淡为主的，自听周蔚对他说过莫昕昕的喜恶之后，他便把周蔚告诉他的信息牢牢地记了下来，自然，也包括莫昕昕偏好清淡的口味，“这是用鸡汤钝的，家里的阿姨炖了一个下午，很入味的，你试试看。”

莫昕昕用筷子拨弄着饭碗里满满的菜，小口小口地送到嘴里，因咀嚼得很慢，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爱的样子看在季荣谦眼里，自然是喜爱非常的。
他掏出手帕替莫昕昕擦了擦被汤汁沾染的嘴角，抬手又替她盛了碗汤。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见莫昕昕呆愣的模样，季荣谦低声问道。
“不是。”莫昕昕摇摇头，没有说季荣谦适才的动作令她想起了早逝的父亲。
——不，甚至是比父亲更温暖、更美好的存在。
感觉到喉咙口有痒痒的东西堵着，莫昕昕低下了头，用埋头吃饭的动作掩饰住自己微红的眼睛。

坐在两人对面的季刚看着两人的互动，顿觉宽慰，暗叹自己的小儿子虽对外人不假辞色，但对待亲人，实在是无可挑剔，莫昕昕有他照顾，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哪怕季荣谦几年后成婚，甚至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对莫昕昕的疼爱，想来也不会因为亲生孩子的存在而减少半分。
可旋即，他的表情又变得凝重起来。看着埋头吃着碗中饭菜的莫昕昕，季刚不由暗忖：这个敏感得令人心疼的孩子，真的愿意接受这个对她来说还太过陌生的……家吗？


、004　阴霾尽散

夜色如轻纱一般笼罩着大地，湿冷的空气中，似有暗色的洪流在淌动，挟带着夜色侵蚀空间的静美。
原本点亮在季家庭院和主楼内的璀璨灯光像是中了魔法一样，瞬间被袭来的黑暗吞噬，整个宅院顿时陷入了深眠的寂静。
黑暗中，莫昕昕睁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粉色公主床的顶端，眼底流淌着的是白天未曾现于人前的孤寂和彷徨。

其实莫昕昕心里很清楚，季荣谦待她真的很好。为了就近照顾她，将她的卧室安排在了他房间的隔壁，而这间卧室的装饰，季荣谦虽来不及亲手布置，但这里每一处精细的装扮，都来自于季荣谦的设计。
可即便如此，努力到现在的莫昕昕仍旧无法喜欢这里，这栋空荡荡的大房子令她深切地领会到了曾经学过的一个成语——格格不入。

她不习惯于房间里的那些高档的、甚至不知道功能的电器，哪怕季荣谦手把手地教过她，但莫昕昕仍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她也不习惯家里的叔叔阿姨们叫她“小小姐”，那会令她手足无措，心里头只剩下一片茫然。
这样的滋味，不断地在心头堆积，到了夜晚，万籁俱静的时候，便在她的心底偷偷地钻了出来，无限放大。

莫昕昕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环过小腿，下巴支在膝盖上——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汲取一丝丝的温暖，才能令心底黑黝黝的空洞，不再扩大。
这一刻，她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想家。
不是这栋华丽得好像从画里面走出来的房子，而是远在H省边缘小镇上的一间老房子，哪怕它的面积还没有如今的卧室一半大。

莫昕昕的眼眶湿润了，她无法控制地想起了老房子里昏暗的灯光，以及静静地躺在床底下的那些来不及带走的多年收藏的珍宝。
一想到这些，莫昕昕就再也坐不住了。她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光着脚丫子下床，一把抓过柜子上的双肩包，迅速穿上帆布鞋后便踩着轻缓的步子走到了房门边。

凝神细听了片刻，待确定整座宅子已经陷入了沉寂的睡眠，莫昕昕才小心翼翼地转动了房门的金属把手。
在黑暗中发呆了几个钟头，莫昕昕的眼睛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视物，她摸索着墙壁走下楼梯，绕过客厅的装饰物挪到了大门边。
手触到冰凉的把手，莫昕昕打了个寒战，一想到季荣谦或是生气或是失望的目光，莫昕昕的手上便使不出半分力气。
这一迟疑间，便是骤然的灯光大亮。

突如其来的光亮令莫昕昕不适地眯起了眼睛，待她的眼睛能清晰视物时，便发现季荣谦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眼中，盛满了焦虑，却无一丝对她自我行为的指责。
莫昕昕不由地懊悔自己的任性。

季荣谦弯下腰，手背轻轻拂过莫昕昕的脸，微微眯起的眸子与她不安的眼睛对视，嗓音还是如往常一般轻柔，“昕昕，你想去哪里？”
莫昕昕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挪开与季荣谦对视的眼睛，低头看着脚尖，却不说话。
季荣谦叹了一口气，眼眸中的忧虑更盛，“昕昕，告诉小舅舅好吗，让小舅舅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真的……真的很担心你。”
莫昕昕抬起了头，在季荣谦温柔的目光中喃喃开口，“我想……我想回家看看。”

——果然，昕昕终究无法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看待。
季荣谦虽然觉得极为丧气，但心底弥漫而上的疼惜却是没有削减半分的。他揉了揉莫昕昕的发顶，轻声说道：“今晚已经很晚了，先回房间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小舅舅就陪你回去，好不好？”
莫昕昕原本暗沉无光的眼中瞬间迸发了璀璨的光芒，令季荣谦多日来被阴霾笼罩的心头终是射入了一丝阳光。

》　》　》

H省K市距离N镇有五个多小时的车程，哪怕季荣谦和莫昕昕第二日一早便从季宅出发，待到达N镇时也已经是下午了。
两人在半路的高速公路服务区吃了点东西休息了片刻，所以等抵达N镇，莫昕昕的精神还算不错。
无人居住的老旧屋子还是和莫昕昕离开时一样，散发着一种历经时光淬炼般的悠远气息。
莫昕昕小心翼翼地踩在地板上，好像不想惊动什么似的放轻了步子走进卧室，右手轻轻摩挲着虽有些陈旧但看上去显得极为温暖的家具，眼底有点点泪光闪过。

季荣谦静静地跟在莫昕昕的身后，没有出声打扰莫昕昕的思绪，直到莫昕昕的情绪平稳了一些，他才开口说道：“我已经请了阿姨，她会定期过来打扫，看护好这里。昕昕如果你想回来住上几天，告诉小舅舅一声，小舅舅就会带你回来，好吗？”
莫昕昕顿时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口淌过，这样毫无保留的宠溺她也已经许久未感受到了。自父亲过世后，母亲忙于打工养家，她也逼着自己快点成长起来，平日乖巧懂事，从不撒娇闹脾气，这几年下来，她也早已忘记了，这种如父如兄般的亲昵和疼惜是何等滋味。

莫昕昕抬起胳膊挡住眼睛，硬是逼回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她吸了吸鼻子，低声问道：“小舅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看着莫昕昕稚嫩的小脸，季荣谦的心间被一片柔软的情绪所覆盖，他轻轻一笑，拉过莫昕昕的小手，面上的温柔之色尽显，“傻丫头，亲人之间，还需要一个原因吗？”
闻言，莫昕昕的眉眼弯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她心头暖暖的，只觉得紧紧包裹住她小手的宽厚手掌，是她从未感受到过的美好温度。

》　》　》

这间不过四十多平方米的老房子只有一间卧室，莫昕昕的小卧房便是从中划分出的一块，仅用帘子与外头的空间隔离开。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仅有一张单人小床和一个小柜子，连一张书桌都摆放不下。莫昕昕若要做功课，用的是外头那张吃饭用的小方桌。
季荣谦在为周蔚办身后事的那些日子，陪着坚持要住在家里的莫昕昕在这间屋子里住过几日，自然知晓这套房子的格局。在看过莫昕昕自小生长的环境之后，心里头难免有酸涩的滋味弥散。所以，季荣谦对这个不自卑却极为自强的孩子，更是平添了几分喜爱。若说之前还是碍于对周蔚的愧疚和周蔚的嘱托对莫昕昕多加照顾，可自一天天地了解这个孩子，心头对她的疼惜也是越来越盛。

季荣谦含笑看着被他放在心窝上的孩子蹲下。身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纸箱子，眉眼间袭上的，是自他懂事以来便极少流露的真实情感。
见莫昕昕小心翼翼地从纸箱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画稿，季荣谦也不由地随着莫昕昕蹲下了身，“这是什么，昕昕？”
“是爸爸以前的画，还有——”说到这里，莫昕昕竟是羞赧地埋下了头，“还有，我胡乱画的东西。”
季荣谦从中抽出一张笔法尤显稚嫩的画稿，忍不住挑眉赞道：“昕昕画得很好。”

季荣谦说的倒是真心话。虽说莫昕昕如今的技法一般，用色方面也差了些，但从画中跃然而出的灵气，却是那般令人觉得心情愉悦。比之旁边那堆她父亲莫闻所画的，哪怕技法再精湛，毫无灵气的画作也无法引起观者心底的共鸣。
——想来，这便是莫闻始终碌碌无名的原因吧。
季荣谦心头闪过对莫闻画作的评价，却并没有对莫昕昕说起这些。毕竟从她细心保管莫闻画作的样子来看，便知她对父亲的敬爱之情了。

季荣谦伸出手，边替莫昕昕整理画稿边问道：“昕昕很喜欢画画？”
“嗯。”莫昕昕重重地点头，随即抬头一脸希冀地看向季荣谦，“小舅舅，我能把它们带回家吗？”
“当然可以。”因莫昕昕口中自然而然吐出的“家”字顿觉心花怒放的季荣谦已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窗外的阳光仿若冲散了连日以来的寒冷，为他终日紧绷着的面容染上了夺目的光彩。
季荣谦拿起沉甸甸的纸箱，毫不掩饰眼底流露出来的宠溺，“我说过的，昕昕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出来。只要昕昕觉得喜欢就好。”
莫昕昕听得心头一热，小手第一次主动地握上了季荣谦的大手，“小舅舅，明天，我们就回家吧。”
回答她的是季荣谦舒心的微笑。

》　》　》

下午的时候，季荣谦陪着莫昕昕去了她所就读的学校，N镇一中。
季荣谦早已帮莫昕昕办妥了手续，严格来说，莫昕昕已不是N镇一中的学生了。
因是周末的关系。往日喧闹无比的校园内显得空寂无比，但莫昕昕却并不觉得乏味，领着季荣谦在不大的校园内穿梭，最后还去原本的教室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她的课桌。

“那就是我的桌子，以前的师兄在桌面上刻了一首诗，还用圆珠笔画了好多漫画，我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后面的那个位子是我的好朋友单佳逸的，我们俩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一起参加数学竞赛拿了奖才被一中录取了……我们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季荣谦耐心地在一旁听着，陪着莫昕昕走过一处处充满回忆的校园角落。

两人准备离开学校之前，竟是意外遇见了临时回校的莫昕昕的班主任崔蕾，见莫昕昕对这位年轻的老师尊敬却不失亲昵的态度，季荣谦亦是郑重地感谢了崔蕾对莫昕昕的照顾，令本在心底对气势极强的季荣谦发怵的崔蕾大感受宠若惊。
崔蕾见季荣谦通身气派绝非一般人，再联想到那日送莫昕昕回家时见着的轿车，心中大概便有了谱。本来听闻周蔚过世的消息还在担忧莫昕昕的将来，如今见这男人对莫昕昕百般照顾的模样，心底终是觉得宽慰。

不过在临走之前，崔蕾还是拉着莫昕昕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在得知莫昕昕以后会跟着母亲家的亲戚去H省K市生活之后，也是真心为莫昕昕高兴，但是该说的叮嘱也是一句都没少。
“可以去K市也好，早点走出小镇去见见世面，接受更好的教育，对昕昕你的将来也有好处。不过，昕昕可别忘了N镇，等你将来有出息了，记得回来告诉老师一声，让老师也为你高兴高兴。”
莫昕昕乖顺地点头，对这位自她入学以来便对她关怀至深的老师，心底早已溢满了感激。
她笑着冲崔蕾挥挥手，拉着季荣谦的手走出了伴她成长，也承载着她许多笑与泪的人生驿站，待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仍是人生长路上最美好的一幅画卷。

、005　暂别过去

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即将沉没的太阳正在散发着最后的余晖，金色的光芒冲破厚厚的云层，在云际之边绘出了一条条灿烂夺目的美丽缎带。
此情此景莫昕昕已是许久未见到了，更确切地说是因为周蔚的过世，原本五彩缤纷的世界在莫昕昕的眼中突然失去了原本鲜亮的色彩。
但此刻，那些鲜活的颜色瞬间点亮了莫昕昕沉郁的心，令她连日被阴云笼罩的心头终是迎来了一束暖色的阳光。

莫昕昕抿抿嘴，将原本的阴霾沉入眼底，随后在她的眼中跳跃起来的，是许久未曾降临的灿然生机。
“我们回去吧，昕昕。”季荣谦揽过莫昕昕的肩膀，侧过头问道，“晚饭想吃点什么？”
莫昕昕想了想，便抬手指向了前方不远处的菜场，“要不然我们去菜场买些菜回去，我做饭给小舅舅吃。”
闻言，季荣谦不由失笑道：“哪有让昕昕给小舅舅做饭的道理……倒是昕昕愿意试试小舅舅的手艺吗？”

对季荣谦的话，莫昕昕本是半信半疑的。毕竟以N镇甚至是整个H省的风气来看，向来都是母亲、妻子打理家务，男人是鲜少下厨的。更何况哪怕只在季家呆了不到一天，莫昕昕也大概了解到了季家众人口中的“少爷”是一个何等尊贵的称呼——这样满身贵气的季荣谦，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与“下厨”两个字联系到一起的。
不过，莫昕昕的疑虑很快就被打消了。当穿着笔挺西装的季荣谦拉着她毫不在意地在狭小的菜场内穿梭，并以极为自然的语气和摊主讲价时，她的震惊程度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就做你最喜欢吃的青椒肉丝、青菜炒香菇、油焖笋，再加一个番茄蛋汤，好吗？”正埋头处理食材的季荣谦回头询问莫昕昕的意见，却见她一脸惊疑不定的模样，猜到莫昕昕在想些什么的季荣谦不由地勾了勾嘴角，笑着问道，“怎么了，昕昕？”
“小舅舅，你……会做菜？”
“嗯。”季荣谦熟练地打了一个蛋，修长的手指捏着蛋壳，说不出的优雅好看，“我也不是一直都呆在季家的，在我初中毕业之后就被你外公送去国外了，不过他为了锻炼我，只借钱给我买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