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春深-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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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媳妇真是个细致人!”薛氏爽朗的笑了笑,点头道:“也好,那就先放在这儿你慢慢看吧!唉,新婚便要你操劳,真是二婶的不是!”
“二婶说哪里话!”
“那我就先去了!下午我叫人来一趟也行!”薛氏说着起身。
“二婶您慢走!”姚存慧笑着相送。红蓼上前,从洪妈妈手中接过贺礼单子。
“王妃,这事,老奴怎么总觉得有点怪呀!”送走薛氏后,容妈便道。
姚存慧翘了翘嘴角,一边命人去跟沈佺说有事要办让他自个打发时间,一边翻看礼单命把萱草叫来。
姚存慧看过无数账册单子,这份礼单只翻了几页粗粗过眼便心下了然薛氏的鬼把戏,再也没有兴趣看一眼顺手搁在了一旁。
忽然她又将那单子拿起来细看了看封皮,不觉微微一笑:这并非收礼时账房先生记录的原始单子,而是事后经人抄录的。也难为薛氏了,如此不辞辛苦。
单子上记录的很有趣,比如说他们名下有“十八扇花鸟仕女绣屏一座”,对应的二房写的是“十二扇折枝花卉绣屏一座”。表面上看起来是他们的好,可是,这绣屏的工艺是苏绣、湘绣、蜀绣、粤绣、双面绣还是别的什么绣?出自哪位名家之手还是普通绣娘之手?用的绢纱丝线是上乘还是一般?绣屏底座边框是紫檀木、乌木、楠木、红木还是普通木料?有没有镶金边或者银片?等等,从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上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再有金银首饰、古董花瓶玉器,有的写得很详细,让人一看便知两份比较之价值高低,但如同这屏风一般语焉不详的也不在少数。什么赤金嵌宝点翠首饰一套、什么青花梅瓶一对,从字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多少表示价值的东西。
这正是薛氏的高明之处,她若全部写的语焉不详也说不过去,到时候也难解释,这样鱼目混珠,就好糊弄的多了。即使被人指了出来,也可用一句“一时疏忽”推脱过去。
若说为何不拿账房先生的原始册子给姚存慧看?那说辞就更多了!可以说格式复杂怕她看不明白、可以说总账房那边管的紧借出来太麻烦,也可以说怕姚存慧看不明白字迹——账房先生的字迹姚存慧是领教过的,许多自制的账本跟现代医院中医生开的处方一样,只有他自个看得懂!姚家米行林账房也是一样,当初姚存慧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看得懂他的字和某些暗记笔法。
姚存慧不仅暗叹。薛氏恐怕就是怕箫夫人看出什么,因此才急巴巴的拿给她逼着她过目,只要她点了头,箫夫人心中即便不快也不太可能驳新媳妇的面子。
若薛氏明明白白的同姚存慧说了,她不介意她捞取一点好处,毕竟这场婚礼的确是她出了大力气操劳,圆圆满满的办下来她劳苦功高。可她在她跟前耍这种小手段,她若应了,岂不是太憋屈?没准人家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要背地里笑话她傻呢!
“王妃唤奴婢不知有何吩咐!”不一会,萱草过来了,束手屈膝向姚存慧福了福身。
姚存慧抬手命免礼,含笑问道:“夫人那边管事的妈妈不知是哪一位?你跟她熟不熟?”
萱草睁大眼微微有些诧异,忙回道:“回王妃话,夫人那边管事的是黎妈妈,奴婢——偶尔也会同黎妈妈打个照面,也算是熟悉吧。”
萱草这是含蓄的说法,其实她同黎妈妈最熟悉不过。黎妈妈是箫夫人的耳目,萱草又是沈佺身边的大丫环,箫夫人想要了解沈佺的生活情况,都是通过黎妈妈跟萱草打听,一来二去,两人焉能不熟悉?
姚存慧指尖在红木茶几上轻轻划了划,略一沉吟,向萱草微笑道:“你去夫人那边悄悄看看,若黎妈妈这会儿有空,便悄悄的请她过来一趟,若没空,请她有空的时候再来,最好今儿傍晚之前过来,我有点事想跟她请教。”
“是,王妃。”萱草屈膝应了,遂转身去燕顺居。
萱草刚刚出去,小杏蹭上来笑道:“王妃,今儿奴婢去厨房还餐具的时候听到了个笑话儿呢!”
“什么笑话儿说来我也听听!”姚存慧好笑的随口问道。
“是这么回事,”小杏上前一步笑道:“奴婢去的时候恰好碰见翁主——哦,四奶奶身边的大丫环阿柔在那儿破口大骂厨房的管事婆子,说她们不尊主子、奴大欺主,给四奶奶准备的早饭不好,害的四奶奶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后来三夫人忙忙去了,笑着安抚了阿柔半响,又说给王爷和王妃也是这么准备的,好不容易才把她打发回去了!厨房里都说开了呢,都说这四奶奶好大的架子!”
“三夫人亲自安抚了阿柔?还把我和王爷也拉扯上了?”姚存慧挑了挑眉,眸色微沉。
小杏微怔,心里突然也有点儿不安起来,点点头小声道:“是,奴婢亲耳听到的!”
“那阿柔是怎么回答的?后来三夫人又说了什么?”
小杏摇摇头,望了姚存慧一眼道:“奴婢不好站在那儿看热闹,只听了这两句便回来了!要不,回头奴婢去打听打听?”
姚存慧摇摇头,笑道:“你不用打听,中午你去厨房领饭菜时,想必自会有人说给你听!”
看来,想拿她当抢使、当冤大头的不仅仅薛氏一个。
看着小杏有些微怔疑惑的表情,姚存慧暗叹了口气,向容妈望了一眼,容妈正望过来,主仆二人心领神会完成了沟通:这几个丫头,还得继续调教啊!
燕顺居中,黎妈妈听说王妃有请倒是一愣,随后便笑道:“你在这等一等,我去换件衣裳就来!”
萱草自然同意,便笑道:“那妈妈您快着些,王妃还等着呢!”
黎妈妈一笑点头,正欲转身忽又停下,笑着向萱草道:“看起来,王妃对你挺不错的嘛!”
萱草微微垂眸,含笑道:“王妃是个好人,对我们都好!”
“呵呵,这也是你们的福气!”黎妈妈说着便转身去了。
黎妈妈没有急着去换衣裳,而是跟躺靠在榻上的箫夫人禀了此事。
箫夫人半眯的眼睛轻轻睁开,略想了想便笑道:“王妃请你你便去吧!她问你什么你尽管同她实话实说!或者有什么不明白的、误解了的,你也主动提点提点,去吧!”
黎妈妈笑着答应,“夫人放心,王妃是您的儿媳妇,也是老奴的主子,老奴待王妃就跟待主子您一样忠心的!”
箫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在别的人家,婆婆和媳妇之间为管家权明争暗夺不在少数,但沈家不一样,箫夫人根本管不了事,黎妈妈心里纵然急得冒火也无济于事。好不容易来了个儿媳妇,黎妈妈比箫夫人更盼着新妇能够立起来,将管家权牢牢夺在手里。这样,她们大房的日子才会好过。
下人惯会踩高拜低,箫夫人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众人虽不敢过分,但骨子里却是轻蔑放肆的,许多磕磕绊绊的小事黎妈妈、金英等生怕箫夫人知晓了生气并不敢让她知晓,反而还要想方设法的遮掩隐瞒一二。而大房奴婢奴才们的日子,那就更不好过了!
黎妈妈来到熙和堂拜见了姚存慧,姚存慧命人搬了小杌子给黎妈妈坐下,又命奉茶,笑着客套了两句,然后方说起了正事。
“黎妈妈您是母亲身边的老人,我也当您是长辈,我年轻不知事,对府中的规矩更是知之甚少。我有什么说什么,您听了若我说的不对,您也莫要介意,还盼着您给我指证指证呢!”
“王妃客气了!您这么说老奴怎么当得起!王妃有话但说无妨,老奴知无不言!”黎妈妈忙站了起来回道。
黎妈妈此刻心中又惊又喜的激荡起来,她没有想到王妃会对她这么坦诚。这样的话已经不是面子客套话了。
第309章 贺礼处置(二)
姚存慧忙命她坐下,“既如此,那我便直说了!”
姚存慧说着,命人将那份礼单交给黎妈妈,笑着将早上薛氏来的说辞一句不漏尽数说给了黎妈妈听,只省略了薛氏所言昨晚箫夫人一夜没睡那两句,随后便疑惑道:“二婶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懂得这些呢!况且,这事该母亲做主才对,母亲身体不适,身边也有像黎妈妈您这样的得用老人,怎么说也轮不到我来处理!况且,具体的情况我是真的不知,更不敢胡乱拿主意了!本来我该亲自上门去禀了母亲知晓,又怕扰了母亲静养,所以才叫萱草请了妈妈过来商量商量,妈妈您看这事——”
听了姚存慧这番话黎妈妈又惊又气,脸上一阵青白,手中握着那单子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二夫人真是——这一耳光打的好狠!
如果王妃当真听了她那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拿了主意,夫人的脸面往哪里搁?便是王妃自己的脸面也要丢尽了!这么一来王妃想要管家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有机会。如果夫人是那心胸狭窄的,因此又与王妃起了嫌隙,加上夫人与王爷之间那僵硬的关系,那可真就——
黎妈妈下意识抬头望了姚存慧一眼,心中暗暗侥幸,幸好,幸好王妃是个明白人!
“二夫人果然忙糊涂了,”黎妈妈笑道:“王妃放心,老奴回去禀了夫人便是,这事王妃不用理会!”
“劳烦妈妈了!”姚存慧松了口气的笑了笑,又说道:“二婶说让我仔细看看这单子,有什么不对的便指出来,我也没什么经验,妈妈您是老人,想必能看出些门道,劳烦您费心了!”
黎妈妈是大宅院中混了大半辈子的人,什么言外之意听不懂?当即便翻开粗粗瞧了瞧,一眼便看出了薛氏的把戏。听姚存慧这话她知姚存慧定然也看了出来,于是心领神会同她相视笑道:“王妃客气了!这是老奴应该的!”
“其实,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姚存慧笑笑又道。
“王妃但言不妨,老奴洗耳恭听!”黎妈妈赶紧笑道。她越来越觉得王妃甚对她的胃口。
“为了办这场婚礼,公中耗费了不少钱财,酒席宴席各样布置添置准备不说,单是聘礼一项,也花了无数的银子——”
聘礼绝大部分从公中出,到新娘子家里转了一圈,又作为新娘子的陪嫁仍旧送了回来。虽然看起来王府不吃亏。但新娘子的嫁妆却不是归到公中,而是新娘子自己的私产。也就是说,公中的财物一出一进,便由公变私了。
“依着我的小主意,这些贺礼也不必分了,索性全部归入公中也是一样,不知黎妈妈以为如何?”
黎妈妈眼睛一亮,忙笑道:“王妃所言有理,老奴回去同夫人好好说说!想必夫人也会点头说好的!”
黎妈妈刚刚心中还在发愁,即便看出来薛氏搞鬼,以箫夫人的个性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算了,到头来白白便宜了她。
这也怪不了箫夫人。沈府内宅中馈权,三夫人卢氏是庶子嫡妻,那是想也不用想;四房段氏没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箫夫人自己是有心无力,她的身体注定了她管不了事!唯独薛氏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无不具备,除了她目前根本没人能够胜任,这也是沈老太君尽管对她略有不满也不便吱声的缘故,反过来说,薛氏也是依仗如此,在沈老太君跟前也敢稍微的触碰触碰。
箫夫人如果因为这事非要同薛氏对个一二三分明出来,未免显得有些刻薄小气。而且,这事还是姚存慧捅给她的,众人难免连姚存慧都小瞧了去。若再有些爱生口舌是非的从中生出些话来,闹得家宅不宁,老太君肯定也会不高兴!
这件事就是个两难。箫夫人就算明明知晓薛氏搞鬼,还真就不得不含糊过去算了!
黎妈妈想的又更多一层,薛氏若因此越发养肥了胆子,将来只怕更加肆无忌惮。
姚存慧这个主意,却恰好从这两难中抽身出来,不动声色便化解了。明面上看来这是两败俱伤,但东西在公中,实际上不过是暂时存放而已,将来分家,该是谁的依旧是谁的,那时候主事的是族里的长辈和府中几位大管家、且有各房参与,薛氏一介内宅妇人,根本动不了手脚!
黎妈妈不由暗暗叫好,王妃这一着,一来全了三方的面子;二来还显得自己大度无私;三来免去了夫人的为难;四来更是不动声色的给了二夫人一个警告!可谓是一举四雕。
如果她只是灵机一动偶然想到这个法子,那说明她果然聪慧过人,大房重振有望了;如果她如同自己一般方方面面都思虑到了对症下药想出这个法子,那么,这位新王妃的心思之细致深沉简直不可估量!
黎妈妈心中情不自禁的生出两分敬畏。
“既如此,趁着这会儿夫人还有精神,老奴这就回去禀了夫人去了!”黎妈妈陪笑着起身。
姚存慧笑着起身相送,忽又凝了脸色道:“黎妈妈,母亲昨晚可睡得安慰?今儿没什么大恙吧?”
黎妈妈一怔,便笑道:“夫人昨晚虽睡的晚的,不过还算安稳,今儿也还好!夫人身子向来如此,王妃无需挂念!夫人若知晓王妃这么关心她的身体,一定会很高兴的!”
姚存慧一笑点头,似是松了口气般道:“那我就放心了!平日里辛苦黎妈妈了!”
“这是老奴应该的!”黎妈妈说笑着告辞。
没走几步,黎妈妈心里便“咯噔”一下沉了沉:王妃断断不会莫名其妙的问起这么奇怪的话,即便关心夫人身体,正常该问的也是“夫人身体还好吧?”诸如此类之话,而不是特特点了“昨夜是否睡得安稳?”。
黎妈妈脑海中顿时显出二夫人薛氏的影子,不由得心中暗恼。
黎妈妈回去禀了箫夫人,饶是她缓缓进言,箫夫人仍然气得脸上涨得通红,呼吸也喘了起来,黎妈妈给了顺了半响的气才缓了过来。
“好在媳妇是个明白孩子!”箫夫人喘着气道。
“可不是,王妃年纪虽小,可真正是个明白人!一般的新妇,没准便要办糊涂事了!”黎妈妈也在一旁给姚存慧说好话。
箫夫人翻了翻那单子,眉头微微的蹙起沉吟不语,片刻轻叹着搁在一旁说道:“我看也就算了吧!回头你去同二弟妹说一声,就按照这上头的来吧!这样就行,我没有什么意见!”
“夫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箫夫人抬手止住了黎妈妈,“我也是当过家的,我何尝不知这里头的名堂?俗话说的好,不哑不聋不做阿家翁。二弟妹也不容易,这段日子的确辛苦了!”
黎妈妈听到这儿忍不住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心道这么大的两件婚礼一块儿操办,这里头不知有多少油水可以捞,夫人就是太贤惠,什么都往好的去想!二夫人听到这话,不知会笑成什么样!
“而且,这事我若同她理论,对媳妇的名声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