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录·乱世殇歌-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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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起席坐在了石亭的石阶上,这时,梁暮凝才是细细看这男孩,圆嘟嘟的脸蛋儿,既白净又细嫩,一身水蓝的缎袍,都是银线嵌边,他头发不多,却是黝黑光亮的叫人羡慕……而这样的装束,在天策府内,想想除了秦王世子,该不会有别人了?
“喂,你在看什么?”那男孩许被梁暮凝看的有些不自在了,即扭头皱眉朝她大声问道。
梁暮凝听了不禁一愣,她收回目光,半低眼眸,似想着什么,过了片刻,即微笑的朝男孩道:“世子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来这里了,很危险!”说罢,便起身,掸了掸衣上的尘土,微微点头后,就要离去。
见她要走,男孩忙站了起来,拽着她长长的袖襟叫道:“喂、本王还没准你走呢,你、你……”这时,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可就在他仰着脑袋看上梁暮凝的那双眸眼时,竟是不由害怕的生生收住了声音,而扯着她袖襟的小手,也是不自觉的松了开,他一脸委屈的后退了几步,低着头、抿着嘴,不敢再做声。
秦王世子既在这里,那他的亲信随从就该离这儿不远,梁暮凝可不想因为一个孩子,而使自己身份这么早就暴露,所以,她虽心有负疚,但也没犹豫,即甩袖转身,促步便走。
只是有些事情,你越想躲开,就越是碰上,自古如此。
此时,梁暮凝刚走出几步,便见自己脚下这条石子路的前面,一行队伍正朝这边而来,且相离已然不远……再看走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世民!而随他身后的,是一位容貌娇好、体态丰盈的女人,她一身富贵牡丹的装扮,突其雍容,十名绿衣侍女,紧跟左右。
“佑儿……”一声娇柔的呼唤,由前方传来,梁暮凝还不急反应,就觉那男孩是与自己擦身而过,带起一阵轻风,如飞般的跑向了那支队伍前的那对男女身前。
洛阳深秋的下午,还是分外明朗的,天策府后园的树木,虽都泛黄,但身在其中,却尤以红色明艳,所以,梁暮凝不敢再妄动,她看着眼前的那行人,只盼那小孩既已回到他们身边,那他们就可以调头回去了……可显然,她的这个想法又一次落空了,眼看李世民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而是独自朝她这边行来,就在他走到与她相距不过二十步的地方时,梁暮凝即骤然躬身,低首候驾。
“起来吧。”李世民的声音浑厚而深沉,话落时,已是至到了梁暮凝身前。
她慢慢起身,红菱半掩的面容上,一双眼眸始终低垂,她不敢应声,因为外表伪装容易,但自己声音,却难改变……此刻的梁暮凝,如履薄冰。
“你叫什么名字?”李世民看着她问道。
犹豫了一会,梁暮凝没有说话,而是伸出纤细玉手,在半空中轻轻点画了几下,而后收回,伫立。
“宁?”见她如此应答,李世民不禁疑惑着念出她刚刚比划的那个字,眉心微蹙,又道:“你抬起头来!”
梁暮凝怔住,她已经很清楚他接下来的意思了,只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她没有抬头,仍是低垂着,天知道她现在的心里是又多紧张,可这不也是她自己选的吗?
微风吹徐,她发上红菱、裙角罗纱皆随之舞动,李世民看着依旧低头而立的梁暮凝,似乎有些不悦了,他已不等她动作,即抬手抚上她的下颚,慢慢抬起,让她一双眸子,无可躲避的映入自己眼目……曾几何时,这样熟悉的感觉,竟让李世民也怔住了。
站在这条原石铺成的斑驳小道上,金秋满园的黄叶固然迷人,却也都不及他们彼此眼中的人儿了……
他看着她一身红衣下深不见底的幽眸,犹如他心中那被尘封久远的记忆霎时打开一样,不经彷徨;而她看着他一身丝缎青衫、金冠绾发,还有那眉宇间不怒而威的英武锐气,及他眼底刹时闪过的错愕,都让她迷茫。
“殿下,怎么了?”天地原本宁静,此刻,却突有一个娇柔的声音,从李世民身后传来,打破僵持。
原来那相貌姣好、体态丰盈的女人,正是刚才男孩的生母,这会儿,她已经拉着孩子的手来到了李世民的身后,眼见此情此景,心中难免不快,便要上前一步,揽下李世民的臂弯,只是,还不等她动作,他即寒光一撇,扬手吓住了她接下来的所有动作,甚至,她还拦住了其子李佑,不叫造次,由此可见,他于她威仪自在,她于他畏惧更多。
李世民始终看着眼前人,只是刚才眼底所有一掠而过的情绪,都已消失,换之的是依旧锋芒锐利又泰然镇定的王者神态,片刻,他眼角微动,而后拖着梁暮凝下颚的手指,即猛的一下将她面上红菱扯掉。
此夜良宵与谁同(上)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没想到;这首昔日魏高祖曹丕所作的七言诗,却适时的应承了此时此刻的此情此景,可见自古帝王家的人,都格外雷同。
就在梁暮凝面上红菱掉落的瞬间,她和李世民亦都愣了一下;不过,就是在这不及思考之间;梁暮凝突然单膝弯曲;垂目俯拜在他的脚下。
李世民的眼底又一次掠过惊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态了;而且还是连续两次!
站在那里;他不动声色的定了定自己心神,而后,亦悠然的俯□,再次抬手托起了她的下颚,细细看她,由发到眉、由眉至眼、由眼到鼻,由鼻至唇,李世民似要在这张脸上寻找到什么,又好像是再捕捉着什么?此时,他眸低泛起的涟漪,似比那黄风潭水,更加要幽深和惑人心弦。
梁暮凝没有躲闪,她任由他窥探的目光落在自己眼里,并嘴角浅笑的回之以秋波,她不能让他在她现在的这张脸上,找到一点梁暮凝的影子,绝对不能。
良久,李世民忽然莫名一笑,他放下了托着她下颚的手,起身、转身,直至几步开外后,才停住脚步,负手而立道:“阴容,给宁姑娘安排在祁栖轩吧……”,李世民说完,即没犹豫的大步离去了,他刚刚的声色并不严厉,但却带着一种让人必须服从的气势,所以,那个叫阴容的女人,就算心中多有不愿,也都只得应说:“是!”
阴容领着李佑随在李世民身边,一起离开了,他们身后,十名侍女,依旧紧随,转眼间,偌大天地,又只剩那一抹红艳,留在了那后园的黄叶纷飞里,始终无声。
自那之后三天,梁暮凝的住所便由乐舞苑转至了祁栖轩,那是一处离后园黄风潭很近的独立院落,甚至傍晚安静时,站在院中就能听到潭水暗流的声音,而自己原来每日舞坊的习练也无需再去,反多了两名侍女随在左右,打理起居;自搬来后,李世民没有来过,而那个叫阴容的女人也没有出现过,这里每日,只她们三人,梁暮凝不说话,她俩也不说话,但倘若她想要出去时,就一定会有一人随在左右。
秋风瑟瑟,转日再看,那树上黄叶,已是飘零殆尽,日落时分,只剩古木枯枝,剪影孤寂。
“查到了些什么?”此刻,午后阳光甚好,李世民正坐在书案前,低眸翻着案上书卷,但由他的问话可见,其心思却是不在书中。
“回禀秦王,那女子姓郑名宁,原是中原人,但自小随叔父去了西域,直至一个月前,才又同一队西域舞坊来到洛阳,并无可疑。”
“她也姓郑?”
“玉门的通关文牒上是这个姓氏。”
“……她、是个哑巴吗?”
“这到不是,但听舞坊的一个小厮说,西域舞者多以绫罗遮面,虽体态婀娜,但不善声色,所以少言。”
“……”
听到这话,李世民不禁慢慢合上书卷,蹙眉看向立在面前的侍从,似有些不可思议的又问了一遍:“你确定、她不是哑巴?”
看那人一身府内侍从装扮,但站姿却是立直挺拔,明显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人,他似乎没想到李世民会又问一遍,所以也不禁一怔,而后忙点头应道:“属下确定!”
李世民缓缓收回目光,半晌无声,之后许久,才摆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
傍晚,夜凉如水,李世民一件单衣,独自行于后园的原石小道上,若有所思中,他不知不觉的就走进了祁栖轩,两名侍女见秦王到来,只匍匐跪拜,却不曾出声,李世民见状,竟也不奇怪,他扬手一摆,但见那两名侍女即都退出院外,仅留他一人,继续往院中轩阁走去。
穿过曲廊,走过池桥,但见栖轩门厅轻飘的纱幔后面,一袭红衣正侧倚在榻上小憩,不远处,厅烛映照,与她周身红艳融洽之余,泛出金色光晕。
扶幔步入,李世民走近榻前,不由定定看着她,虽只露一双眸眼紧闭,但眉角的那一点朱砂却似魅蛊一样,引人痴迷……他抬手轻触,不想惊醒伊人,她明眸闪动的看着来人,眼中微有惊恐,却没有动作、没有出声,她任由他的大手抚在自己眉上,而后顺着额角滑下,扯去面纱,那明明是一张和梁暮凝一般无二的脸,可又不是她!
“你姓郑?”李世民扯起她面上红菱,丢在地上,然后直身,俯瞰问道。
“是……”
“……你能说话?”
“嗯!”
“为何前几日,后园初见时,本王问话,你不语说?”
“妾身声色沙哑,那日又感风寒,怕冒然出声,吓到秦王……”
梁暮凝依旧靠在榻上,仰看李世民,她明眸如皓月,肌肤如雪脂,长发如墨玉,由肩颈垂落两侧,与肌骨和红衣互映,任谁看到这时的她,都会心猿意马起来。
“殿下今晚过来,是不是就不走了?”此时,她忽然眉梢轻挑、嘴角微翘的说话,想来,就她现下这般娇媚的神态,若无声色缺陷,怕只要是男人,就都难抵挡其诱惑了……!
“那你是想让本王留、还是想让本王走呢?”
“……妾身自然是想殿下留下的。”
“……”
背手退了两步,李世民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失望,所以,他移开了一直看她的视线,反而侧目看向放在烛台边案上的七弦琴,道:“你会弹琴?”
“弹的不好……”,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转移话题,所以她亦不由顿了一下,而后起身,微声答道。
“可否为本王弹奏一曲?”
“殿下想听什么?”
“‘碣石调·幽兰’。”
“……”
梁暮凝本已起身,徐步到了案台边,但听李世民所说曲目,她的身子即不由僵住,她玉手扶在腰间,十指纠结,除长袖层叠垂摆之外,竟一时无动。
李世民见她立在琴边不动,便有些疑惑的将视线移回到了她身上,看她虽侧影纤弱,可体态却是婀娜多姿,而刚刚眸底一掠而过的复杂神情,又恰被他看到,一时间似激起了他的兴趣一般,步到她身旁,俯身在她耳边,略有挑逗的问道:“你怎么了?”
她只觉一股炽热气息吹在自己耳畔,身子即不由颤栗了一下,她忙侧目,想要解释,却不了、那热度已在不经意间,由耳畔意外的转碰上了唇畔。
此夜良宵与谁同(下)
在栖轩幽暗烛光的映衬下;他们一个英武、一个娇媚;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注定美不胜收,只是,他们蜻蜓点水般的碰触,似乎都不在预料,所以;亦都有些失措。
不过,比起梁暮凝的小心伪装来;此刻的李世民;还是占尽优势的;尤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而言;会有佳人投怀送抱;并不稀奇……想来,他虽非好色之徒,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倘若碰上了自己还算喜欢的,那便没有理由拒绝,不是吗?所以,下一刻里,他即顺势,一手将她拦腰入怀,一手掠上她眉角的朱砂,没由来的抚摸着。
梁暮凝的身子被紧贴在了李世民的胸前,不能动弹,她仰着首,略显迷茫的看着他,并任其大手抚过脸颊、热度蔓延身上,只皓齿微咬唇瓣,牵出浅笑,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俯瞰的人,有了一种冲动,李世民不由低头,吻上了她娇滴诱人的红唇,并且一再加深,显然,这次、不是意外。
一吻下来,她的胸口不禁起伏,眼角柔光媚生着依靠在了他的肩上,水袖流衣的红纱罗衫已经脱落在地,自己胸颈处的雪白肌肤更是大半袒露,他在她的颈畔半吮道:“那本王就如你所愿、不走了……”,说罢,他即将她抱上床榻。
一夜秋风吹袭,枯树上原剩的残叶,在这之后,算是都落尽了,清晨,阳光明媚,很难想象,昨夜有风驰?
坐在梳妆台前,梁暮凝绯红裹胸的长裙外,一件纱衣披在肩上,她玉指轻抚长发,定定看着镜中人物,却像是在看着某种陌生的事物一样,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而嘴角隐约挂起的一抹浅笑,就更是让人难以琢磨了,惊疑之余、甚至叫人觉得害怕!
过了一会,她慢慢拿起妆台上的朱赤口脂,在唇畔轻抿,瞬间,使其原本干涩的朱唇,又显欲艳娇滴起来,随之,她又对着镜中一笑,然后起身,任肩上纱衣落地,也不理会,只赤足走回榻边,躺在了那个男人身旁,闭上眼目。
时间不知又过了多久,日头已经高高在上,李世民才慵懒着半浮起身子,看看枕边人,回想昨夜柔情,但觉乏累,却是难寻温存,可再瞟一眼身边女人雪白酥胸上的点点淤红,即不由的牵动嘴角,没去多想;他单臂弯曲,手撑在额头,侧卧身子,安静的看着身边伊人,一时痴迷……想来,若不是她眉角的那颗朱砂痣是真的,那么此刻,他会觉得,她就是自己许久以来都寻而不得的那个女人、梁暮凝。
慢慢的睁开眼睛,明眸翘盼,她亦痴痴看他,许久后才道:“殿下……”,只是她的话还没开始说,就被李世民用手拦住唇畔,显然,他还是更喜欢她不说话的样子。
“在这里住的习惯吗?”李世民面无表情问她说话,但大手却一直没有离开她的唇畔,是始终拦着的。
梁暮凝点了点头,显然,她也明白了,他不喜欢她的声音,‘呵’这原就在意料之中。
她扬起纤细的玉手,扶上了李世民置在自己唇畔的手,想要移开,可没想到,就在他们指尖碰触的刹那,她的手反被他一下扣住,而后翻身欺上,按在脸侧,她仰望看他,有由眸眼深处渐渐泛起的欲望,竟是炽热难挡,这让她不敢有半分松懈,下一刻,便主动昂首,碰上朱唇。
自那日傍晚,李世民独自走进祁栖轩,一连三天,都没出来……而此后,凡无军事处理时,他更全是留宿那里,不再去别处,这可是在天策上将李世民身上从未有过的行径,就算对于长安秦王府的长孙王妃或是这府内掌事的阴夫人,也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