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录·乱世殇歌-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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躬身道:“达于命属下转告夫人,您既去意已决,他也不便再多阻拦,只要、您能记得回来的路、就好!”梁暮凝不语,那车夫继续道:“达于还有提醒,夫人此回中原,不免会受战事连累,危险万分,望您多多保重……”,之后,又深深一躬,起身、驾车离去。
看着车架消失在繁杂的闹市中,她心里却没有一丝跳脱枷锁的喜悦,反而,似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将她的命运牵引、勒紧,且不得挣脱;许久,梁暮凝不带感情的转过身,仰起脸,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多希望,街市繁华也好、天下纷争也罢,都与自己无关……!
“夫人,天晚了,进客栈吧……”雅雅一反常态的主动和她说话,还是声色柔和,这倒是让梁暮凝不由惊奇。
这客栈内最好的上房,已经早早的为她们预留了出来,而且梁暮凝所住左右两边,亦被包下,不再住客,由此可见,俟利弗设也算是个细心之人,只是可惜,除了这细心外,他还有太多别的心了。
用过晚饭,雅雅曾告知有事出去,梁暮凝虽有顾虑,但也无心深究,想来俟利弗设能为她早早安排好一切,就证明了自己所有的举动,其实已经在他的掌握中了,那么,雅雅此时再去干什么,于她便就不重要了;华灯初上,她坐在临窗的桌前,倚着下巴朝街上望去,看七彩灯烟、看篝火明亮,这里的繁华虽比不上中原的热闹、奢靡,却也是独有风情,仰望夜空,星月相映、人心相离,她的眼前忽然迷蒙起一片深秋尘埃,耳边仿佛亦有来自远方的无奈叹息,总有说不出的悲弥。
“咚咚”的敲门声惊醒梁暮凝,原来不知何时,她已昏昏小憩,由此可见其心力早已焦脆,之前种种,之后未知,只能强撑无事罢了!“夫人,有客、见您……”门外,有雅雅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天色已晚,此时会有是谁来找她?梁暮凝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到了门口,打开房门,却不见雅雅,反是出现在她面见的这个人,让她不由怔出神。
相恋诚不如相忘
夜色如梦;塞外的风呼啸在颤抖的枝头;一弯冷月寂照塞外。
梁暮凝怔站在门口;久久不能回过神儿来,她的眸中闪烁着既感动又悲痛的泪光,明知不久之后,他便是别人的丈夫了,可自己还是为他牵动了心弦;就是因为明知不久后他将成为突厥驸马,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悲痛不已!
“不请我进去吗?”用同样深情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儿;李建成柔声说话。
听到说话;梁暮凝望着他的目光才有所移动;之后低了头,半晌不语。
李建成见她如此,心下也不知是何心情,明明只隔了一扇门的距离,可好像千山万水那般遥远,两人明明相对而立,只在面前,可竟是谁也看不清谁了……!他不由叹气道:“我不该来,是吗?”说完,他又是犹豫的半刻,然后十指暗下捏拳,转身,便要离去。
“李建成!”梁暮凝第一次如此大声的直呼他的名字,这让李建成的心不由一震,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她竟由他背后紧紧的抱住了他,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心跳、她的体温,甚至她脸颊贴在自己背心上时的微微颤抖,这是他期盼了多久的一幕?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此时如愿,李建成是生生僵住了身体,不敢相信,直到他试探着抬手扣住了梁暮凝拦在他胸前的温润玉手后,才确定了真实,忽然,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心跳加快。
“就这样、不要动,好吗?”梁暮凝倚靠着他的背,淡淡说话,“明明知道,你就要成为玲珑的丈夫、突厥的驸马了,明明知道我不该再见你,不该纠缠不清的,可我偏偏管不住……”她的声音有渐渐的哑涩,“为什么、我的心会如此痛……?”说话间,她的眼泪黯然流下。
“暮凝……”李建成没有回身,只是一把攥住了她在他胸前的小手,道:“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好吗?天涯海角,只要你愿意……我们一起!”
听到李建成话,她一向冷漠的脸颊上竟定放出阳光般的笑容,映着微颤的身体,泛红的深眸,任谁看到此时的梁暮凝,都会心生怜惜,只是,如此不堪、如此脆弱的自己,她又是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的,所以,她亦在李建成察觉前,恢复了平静。
明知如此会是伤人伤己,可情之一字,又有谁真能收放自如?所以,才有了情不自禁!
“我们、真的、可以吗……?”梁暮凝在李建成耳边喃喃念叨。
李建成攥住的手更紧了,两人的沉默,让这里的天地整个都安静了下来,他忽然转身,一把将梁暮凝打横抱起,进了房间径直抱入床榻,她亦伸手拦住他的脖颈,面颊倚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一脸似水柔情,没有惊慌。
他将梁暮凝放在柔软的被榻上,俯□来深深看她,目光缠绵迷离。
他薄巧的双唇灼烫在她光裸的肌肤上,激起她的阵阵酥麻,梁暮凝只觉得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而自己的心跳,也是逐渐加快,此时,李建成拥她在怀,她已是浑身无力气,许久缠绵,他才停下动作,扳转过她的身子,令梁暮凝仰头直视上李建成的眼睛,深情凝望的痴痴看他,她才发现,原来,他的发、他的眉、他的唇、他的一切,竟无不是自己的眷恋。
梁暮凝抬手攀上他脖颈,指尖轻划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抚上他喉间微凸的一点,突然,李建成手臂猛然一带,将她揽在臂弯,大手环过腰间,移上胸前,挑开她的衣襟,层层解开,此后皎洁之躯再无可遮,他掌心覆上,且动作极轻、极柔。
忍不住喘息出声,颤声低唤着彼此的名字,他们十指交缠。
窗外冷月孤照,可屋内春光却是旖旎万千。缠绵过后,梁暮凝伏在他胸前,感受着李建成温热的男子气息拂在自己颈间,她竟不想离开,但愿就此沉睡不醒。
清晨,阳光透过窗子,照入屋内,看来今天该是一个极好的天气,梁暮凝坐在镜前打理着散乱的头发,神色凝重而低弥,她透过铜镜看向还在昏睡的李建成,心中五味,浮上心头,回想昨夜柔情,够了……之前之后,就算再苦,也是值得了!
出了客栈,梁暮凝见雅雅已经备好行囊,雇好马车,在店口等候了,她不由蹙眉,又是淡淡一笑,无论她用心何在,至少这次,她能感觉到,她不是害她的。
梁暮凝的马车一路南行,这一走便是一个多月,天下局势变化,可谓日日不同。
大业十三年十一月,李渊集诸军二十余万围长安,下令诸军攻城,听说那一仗打了三天三夜,最后隋军在李军的围困下不得不丢盔卸甲,投诚、逃跑者不乏其数,之后诸军攻克长安,李渊亦与百姓约法十二条,尽除隋之苛禁。并于十一月十五日主持仪式,如约迎代王侑即皇帝位,改元义宁,遥尊炀帝为太上皇,大赦天下。李渊亦为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尚书令、大丞相,进封唐王,以武德殿为丞相府,改教称令;此时,大隋王朝已然名存实亡,而朝内所有军国机务,事无大小,文武设官,位无贵贱,宪章赏罚,全归相府,唯郊祀天地、四时禘袷奏闻皇帝,又置丞相府官属,以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
随即,在同月的二十二日,隋恭帝亦封了李建成为唐国世子,以李世民为京兆尹、秦公,李元吉为齐公;自此,隋朝、那个结束了西晋末年中原分裂尽三百年局面的煌煌盛世,终于一去不返。
江都,一个梦一样的地方,曾拥吴楚而连中原,濒东海而纳大川,江淮沂沭泗贯东西,隋大运河穿南北,南蕴太湖一明珠,北怀洪泽数镜泊,可谓领袖江山,水天一色下,尽是美女如云、风光无限,这也难怪了呆在洛阳的隋炀帝总会夜夜梦江都,只可惜他心中空有美梦,却是再无江山。
坐在元丰客栈二楼雅间的茶舍内,梁暮凝将江都街市的繁华,尽收眼底,初入十二月的天气不免寒意,只是,这气候的寒意比起她脸上没有表情的冷漠神色来,好像,也就不算什么了,雅雅随在她身旁,也是一言不发。
坐不多时,梁暮凝移转了空洞的目光,朝雅雅问道:“你把消息、送去了?”
此心用尽为知己
梁暮凝不知道历史到底赋予了自己怎样的使命?从莫名的穿越;到一味的承受;再到今时的坦然;她愿意相信,这一切定有因由,只是时机未到,自己不得知晓罢了!可又因为清楚的知道这场乱世纷争的结局,所以;她从不愿牵涉当中,但如今;为了那个她愿意为之倾尽所有的男人;她亦改变初衷;选择一搏。
原本淡漠冰冷的雅雅;看着今时比自己更淡漠冰冷的梁暮凝;神色里不免有了微微的变化,听到梁暮凝问话,她只朝她点了点头,而她也不再追问,只是雅雅、反倒忧郁,似是有什么话想问,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有事要问?”早已察觉到不对的梁暮凝,便先行问道。
雅雅一怔,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想这一个多月,雅雅几乎是日日都陪在梁暮凝身边,所以,她对她的心智也算了解一二,在佩服之余,不免有许多疑惑,只是,碍于隔阂,不好多问,她们一路行来都很生分,直到入了江都城,在休息了几日后,才有了莫名的改变,雅雅实是没想到梁暮凝会让她替她去‘镜花水月’传送关于另一颗血龙珠所在的口信,以及拜帖宇文府她到江都的信息,而且梁暮凝所有的言行举止、见人会客也都没有避讳雅雅,原来她们之间,早已逐渐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只是此时,自己心中的诸多疑问被她突然问及,却是不知该怎么回答?所以,一时语塞。
“我知道,你并非俟利弗设的细作,不然不要说离开突厥,我想就算我要离开利城、都是难事!”梁暮凝见她仍是不语,便冷笑着说道,“这一路上你我虽极少说话,但彼此留心、留意却都不少,呵呵,其实你大可不必去费心揣测我到江都后,为何敢于言行都不避讳你,因为因由很简单,即你不是俟利弗设的细作,却还要在我身边,必然是有所图,而我身旁原也无人,现在有你帮忙,我们算是各取所需吧……”她话说的清冷,面有笑意,却无温存。
“可雅雅不明白,夫人即已可以逃出突厥,为什么还要再卷入这天下纷争,难道李建成不是您之所爱?”她并非怯懦之人,见梁暮凝这样开门见山的说话,雅雅也不再顾虑的问道。
眸低掠过一丝惊诧,梁暮凝再看雅雅时,冷漠的神色中不免带了一丝复杂心情,“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身逢乱世,今日还是高鹏暖枕,明日可能就会身首异处,没人可以逃开,所以,既知如此,不如主动些,说不好还会有另一番局面。”
“可俟利达于不会就此放过您的,您若隐世,尚可躲藏,可现在……怕是难逃纠缠!”
“……你以为他在突厥的日子、会有多好过?”
“……”
“始毕可汗已经应允了玲珑公主与李家、公子的婚事,两方联姻,俟利弗设之前算计控制突厥和中原两边局势的想法已成泡影,还有义成可敦,以她大隋公主的骄傲之姿,又怎么会放过那些在她背后、看她笑话的人?比如,俟利弗设……”
“……”
看着梁暮凝不带感情的无所谓说话,雅雅的背心不免冒出冷汗,想她嘴中那个男人,也曾是她同床共枕之人,如今说起,却是没有一丝温存,一个女人,即没有因爱生恨,也没有一蹶不振,倒是难得有此决绝!“俟利达于的本性与狼无样,就算最后真的输得一败涂地,他也会想尽办法,不让对手好过;更何况,以他在突厥、中原两地累积多年的势力来看,鹿死谁手,尚不可知!”雅雅淡淡念叨。
梁暮凝没有动作,面色如水死寂。良久,她叹息一声:“该来的总是会来……既然已经选择面对,那么,也只能自求多福了。”之后,她笑意僵硬的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夫人,高老板已到楼下了……”雅雅提点了一句后,便不再多说,转身退出。
梁暮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惊疑不定。
不过一会,只听门处珠帘声响,高明一身暗紫缎袍走了进来,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轻妆淡抹的梁暮凝,没有说话,便自行坐在了她对面的茶座上,斟了杯茶水,拿在手中微转,久久不已。
“既然人都来了,还有什么可不安的?”梁暮凝娓娓说道,神色却是淡然垂目的看着自己手中茶杯中的茶水,有倒影波动。
高明微微点头,神色不免愧疚的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吃这些苦的……”
“没想到?呵呵,能让您高老板都想不到的事儿,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我是有苦衷的,其实……”
“够了,我今日不是请你来叙旧的!”梁暮凝的吓厉并不大声,但却给人感觉冷到极点,是生生的截断住了高明已说了一半的话,然后扬手由发挽上取下一只珠钗,置在自己和高明的眼前,道:“我想对于这个,高老板应该不会陌生吧?”她的声色冷漠始终。
“果真是血龙珠……!”
“你那、也有一颗吧?”
“……”
犹豫了一下,高明由腰间解下一块佩玉,只见一颗和梁暮凝钗上一模一样的一颗珠子,正镶在他佩玉的中心,通体碧绿上,一点暗红,好不扎眼。
两个珠子同时出现,梁暮凝和高明都是不安的神色,他们都曾以为,两个珠子同时出现,就算不能带他们回去,那至少也因该有些事情、或变化发生,可等待许久,却始终如此,两颗珠子,不过是两件饰品的装饰,相碰,亦是毫无异样。“为、什么?高明、当初你到底是为什么寻找血龙珠的?”梁暮凝见状不免烦躁,她不仅是因为不能回去,还有,那次莫名的出卖,此时看来,更像笑话。
“为了回去……”高明的声色也是深沉,他似是把玩的看着自己手中佩玉上的珠子,自言自语道:“在过来之前,我曾在西安一家路边小店里买了这颗珠子,当时它是镶嵌在一条项链上的,我本来想送给……”话说道着,他收住了声音,抬头看向梁暮凝,深眸不掩伤感的流露,“可谁知道,却莫名的来到了这个鬼地方!”他收回目光,继续说话,“那一年的经历,就算到死,我都不会忘记……之后一身孑然,这珠子也早已易主,后来,我用了五年的时间经营商业,并收集各方消息、天下奇物,才查知了这颗珠子的来历,几经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