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举案奇霉by苏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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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灰蒙蒙的一片,她找不到苏月锦的位置,只得一路躲闪着朝后面的方向退。
“向北面跑。”脑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她不知道那是谁,但是直觉那是可信的。
脚下一个急转,正看到密林北面的一点光亮。
是那里!!
枯枝,树藤,整个丛林之中都蔓布着一种古老的腐朽气味。沈衡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境遇,只能顺着心里的声音朝着那道白光疾奔,眼见着就要踩到那亮光里面的时候,身子却突然被一股外力拦腰抱住。
拼命挣扎间,她听到苏月锦轻声的安抚。
“阿衡,是我。”
似兰似麝的清香那样熟悉,她焦急着拉着他道:“快跟我走。”再晚,后面的树藤便要追上来了。
他却没有动,而是自袖中掏出一根六叶绿草缓缓点燃。这东西是用来醒神的,他身上多少会备着一些。
混沌的神志逐渐清明,沈衡怔愣的看着眼前场景,背后哪里还有什么粗壮的树藤,分明跟他们来时一样,深埋在土下,没有半点挪动过的迹象。
身上被树藤抽过的地方也无半分伤口,甚至连衣料也只是因着刚才那通疾驰而凌乱了些许。
再看向那道白光处,整个人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里,竟然是一处断崖!而她的半只脚,已经踩到了涯边。要不是苏月锦及时拉住她,只怕她就要摔下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震惊的看向他。莫不是这丛林中有什么妖物不成?
“是藤藻。”他轻抚她的脊背,指着不远处的几捧落叶:“是很古老的一种香料,即便不在炉中燃烧,一样会散发香气。闻到的人会莫名焦躁,进而产生幻觉。藤条指引的地方香味最盛,所以你会不自觉的朝这个方向跑。”
沈衡看着悬崖边上大堆的枯叶,叶面齐整,方方正正的摆放在那里,显然是有人故意放置在那的!
如果推论不错,悬崖的另一头,一定就是出口。
可是“你方才不是也闻了?”
为什么只有她一人产生了幻觉?
他顺手摘下几片叶子捻了捻“我不怕这个,大约是幼时在敏贵妃那闻的多了。”
不光是这些香料,连带一些带毒的草种只要吃的不多,都是没事的。
他说的很随意,沈衡听后却半晌未及回神。
他说的件事情,当年几乎惊动了整个庆元朝。
皇后娘娘身子不好,生下苏王爷之后便几度缠绵病榻。圣上怜惜娘娘,亲自带着她去奉芜山拜访神医。
只是苏月锦当时刚满周岁,实在不便上路,便将他交给了娘娘本家的姐妹魏敏照顾。
敏妃擅香,性子一直都温温润润的,哪承想会为了保住自己儿子的地位而对一个孩子下手。殿中的熏香都是动了手脚的,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苏月锦已经奄奄一息了,虽说捡回了一条性命,但身子底子却大不如前。
他的内息一直若有似无,又无法运行轻功的症结就是出在这里。
后宫纷乱,天家的孩子,生来就是不易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手足无措的拥抱
“你且等等,我飞过去将吊桥用绳结绑好。”
每个人生来的路就是不同的,她不会什么悲天悯人,只走好眼前的路便好了。
两崖之间的间距不大,悬崖的另一头还挂着破旧的吊桥。只是接口处的地方被斧头砍断了,想来必定是冯家兄妹误入之后让博古村的人有了戒备,因此直接断了这竹桥。
苏月锦抬头看了一会儿,十分坦然道。
“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抱着我飞过去。”
您已经将节操置之度外,能不能别将男女大防也看的那般淡然?
她面上僵了僵,妄图唤醒他为数不多的自觉。
“您就没看出来,其实我是个女的吗?”
苏小千岁挺认真的看着她:“阿衡,这个光用看的,很难分辨出来的。”
这个登徒子!!
不用看的还能用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在日后的某一天,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真的不是调戏的意思,而是。。。
后续暂且不表。
总之。
看不惯你,又弄不死你,这句话本子上的经典名言就是她现在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深吸一口气,她道:“我的轻功虽然还说的过去,但到底没这样试过,还是将吊桥接上吧。”
她还是担心会有闪失,那东西虽然看着有些年头了,中间串联的却是铁索。苏月锦不会轻功,但飞花踏叶的本事极好,借力踏过去是最万全的方法。
然而苏小千岁却不甚赞同这个想法,指着她腕间道。
“你不是有根上吊绳?缠在对面的古树上,跃起时手下也好收力。”这才是万无一失的做法。
沈衡听后整张脸都黑透了,到底要让她强调多少次?
“那东西叫千色白绫!!”
自从上次采药的时候被他看见自己拿它勒死一只野猪之后,他就一直称那个为上吊绳。
完全忘记了,她这种逼不得已的行为到底是因为谁说了一句:“好想吃酱肘子啊。”的结果。
晃动着手中雪白的绸缎,她一字一顿的道:“它是用十二根金蚕线和三十九根抽丝的纤藤所制,利可封喉,柔可轻舞,不比你宫里的骚包瓷瓶便宜。”
买的时候可是下了血本的好吗,好吗?!
“恩。”他漫不经心的点头“五十一根线缠成的白绫,拴过去吧。”
他爹库房里给人上吊用的就是这东西。
他居然用了“拴”这个字!!
沈大小姐粉拳紧握,但也知道争执的过程不会改变结果。只能愤愤的一甩袖腕,朝对面山崖绕去。
脱手的白练灵蛇一般,迅速在对面树藤上绑了一个死结。
用手试了试那力道,她讪讪伸出半只小胳膊:“等下,你要抱紧些。”摔死皇子这份重罪可比弄丢圣祖灵石的名头大多了。
身体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异样的契合让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在这之前也有过一个拥抱,但那时的情况危急,根本顾不上其他。如现在这般心无旁骛的贴近,终是太过亲密了。
沈衡抿了抿唇,很担心会让他听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却感觉他的内息也不如往日的平和。
淡淡的冷香充斥在鼻间,她稍稍歪了歪头,意外的发现那张脸上一闪即逝的酡红。
原来,他也在紧张。
纵身跃起,两人的身影恍若在云间踏过划过的青虹,利落恣意。
诚如沈大小姐所言,这条上吊,这条千色白绫的韧性确实极好,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稳稳站到了对面。
只是脚下才刚落地,便看见对面涯边急急亮起的数道火把。
举着锄刀纷纷而至的村民在看见眼前的场景之后都显得有些惊慌。
颤颤巍巍的村长这次是被人背过来的,一面用手捂着口鼻,一面喘息。
隔着一道深深的悬壁,他们两两对视,一时之间竟然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衡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善良的,即便布置这藤藻也只是为了保留一份净土。
看着对面的乡邻,她郑重敛衽施了一礼,她和苏月锦的命是他们救的,她真心感激这段时间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
停顿良久,也只轻声说了三个字。
“请放心。”
没有过多的言语,却是对他们最好的承诺。
她看见巫三娘笑了,憨厚的村民们傻傻的看着她,最终都选择了拱手相送。
人已经到了出口,即便担心,他们也只能选择信任。
人群之中突然冒出一道声音,刺耳的几乎划破天际,是冯思珍。
头脸都未来得及梳洗她急慌慌的自人群中挤出来,高声呐喊着:“苏相公,带我走!!”
沈衡饶有兴致的看向苏月锦,听到他甚是无辜的说:“我不会轻功。”
这事,当真在哪都能派上用场。虽说只是个借口,但如何不是一种保护她的方式呢。
也许等她年长一些便会明白,外面那混乱不堪的世界,真的没有踏踏实实的在这处小山村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要幸福。
这里,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
自山中出来之后,沈衡偷偷看了眼苏月锦的神色,略有些踟蹰的开口。
“你打算,如何处理?”
藤藻带毒,且不容易生长,不懂香料的人极容易弄巧成拙伤到自己。博古村会出现这样排列整齐的藤藻林不是巧合,而是被人悉心照管的结果。
“当年那名给敏妃提供香料的宫人,名唤巫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村中的巫家人,就是他的子嗣吧。”
她爹说,这人在事发的前一夜便消失了,圣上为此震怒许久。想来就是那时,带着一家老小逃到这里的。
谋害皇嗣是重罪,虽说对方不是主谋,但到底还是做了敏妃的爪牙。
她看着他,轻声道“就算他还活着,也已经是迟暮之年的人了。都说罪不过三代,博古村的人。。。”
“那日救治我的老人便是巫善。”他见到过他衣角内里的补丁,是二十年前宫里所用的料子。
竟然是他!沈衡愕然。
可能连巫善自己也不会想到,他意图谋害的孩子居然会在这么二十年后的今日被他所救。
因果轮回。这样意外的相遇,或者是老天爷给他的另一种赎罪的机会吧。
“你在紧张什么?”苏月锦转脸看她,眼底是一片温润的清澈。
“我。。。”
他微笑,抬手蓄起掌风震落山间碎石。
大大小小的岩石迅速封住了通往村内唯一的小道。
现在,没人能进去了。
“既是世外之所,便莫再让旁人打扰了。”
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沈衡看着那张精致的容颜,一个男子最令人人欣赏的,不是权倾于世,而是海纳百川的气度。他被伤害过,却从未将这份仇怨放在心上,他真的很善良。
这样的结果,也是给博古村的人,最好的归所。
、第二十六章亲爹都不认识了
两人心里都明白,博古村离世而居,出口的地方定然也极其偏僻。顺着羊肠小道而出,真可谓是正儿八经的荒山野岭。即便是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也实在没想到这一跋,竟然就是整整七天。
在这期间,沈大小姐的‘上吊绳’在捕食野味的过程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虽然烤制的口味依旧不佳,但饿到双眼发蓝,饥肠辘辘的时候,也实在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天为席地为铺的过了几天,终于看到官道的那一瞬,两人都有了一种见到亲娘的错觉。
苏小王爷拿着帕子擦了擦脸,觉得好歹也要维持一下形象,尽量进城的时候别太吓坏了自己人。
沈衡在一旁不咸不淡的说:“王爷,擦了也不容易认出来。”
两人的衣服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虽不算蓬头垢面也好不了多少了。昨天在山洞里躲雨时,她看着他被风吹乱的长发还在想,这副摸样,就算回了上京端个碗在天桥要饭,估计都没几个人能认出来。
风吹日晒的石头都难免斑驳痕迹,又何况跋山涉水了这么久的两人。
苏月锦抬手,替她哄了哄头顶上的苍蝇,满诚恳的道。
“你这样子,更不好认。”
那是因为我在宗祠里还多呆了三天!!
沈大小姐呲牙,直接揉乱了他一头长发。
正玩闹间,突然听到官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扬起的尘沙铺天盖地的袭来,恍若一场沙尘。
沈衡翘脚望了望,竟然是皇家禁卫!
为首骑马的蓝衣朝官一脸焦急在同另一位近侍公公说话,正是沈括和胖胖的桂圆公公。
沈衡拉了一把苏千岁,激动道:“快往前面站站,是我爹他们。”
可事实证明,站还是不站,结局都是一样的。
因为大部队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有闲情去注意两个灰头土脸的“百姓”。
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她感觉到沈括的视线在她面上停顿了一瞬,而后颇为不悦的叹息:“怎地年纪轻轻的也做乞丐,实在懒惰。”
她几乎下意识的挥手,高声喊道:“爹,你看清楚,我是沈衡啊。”
奈何马蹄的声音实在太大,除了收获了一嗓子眼的泥沙,半点被关注的眼神也没有得到。
苏月锦上前拉了拉她,指着扬长而去的队伍道:“走远了。”
她知道走远了!!
要不是她饿了大半天实在提不起气力,早就飞上去扯她爹脸上的褶子了。
“桂圆公公不是你的近侍吗?怎地连自己的主子都不认得了?”
太不靠谱了吧?好歹也伺候了他有些年头了,这样的眼力都没有。
苏小千岁深思了一会,挺认真的说:“方才那个,是沈括吧。”
这下谁也不用笑话谁了,沈衡都已经沦落的亲爹都不认识了,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目送着官道上最后一抹尘埃,两人唯一的选择也只能是自食其力。
只是这次沈大小姐学了个乖,从裙角上撕下两条破布绑在手上,为的就是再有人骑马过来的时候能显眼一些。
可悲的是,上天总是将机会留给没有准备的人,除了那一路焦急赶路的队伍,他们没再遇上任何“熟人”。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们走到了城门口。
庄严的石狮子脚踏红球的样子,让沈衡几乎将它当成神兽一般顶礼膜拜。
看着紧紧关闭的城门,对着城上的侍卫喊道:“快些将门打开,王爷回来了。”
巡逻的小哥看着年纪轻轻的,耳朵却不甚好的样子,连续喊了数遍才吊儿郎当的朝下看了一眼。
“嚷嚷什么呢?王爷下令不让开城,要饭上别的地方要去,没人有那闲工夫听你扯皮。”
你这么#,你们主子知道吗?
沈衡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我说的是,王爷现下就在城外,你将城门打开让我们进去。”
“王爷?”侍卫小哥大笑“王爷在哪呢?你让我瞧瞧。”
他倒是当真弯下身瞅了瞅,一身青底蓝纹的官服。
原来是禹城县衙里的人。
沈衡有气无力的指了指苏月锦:“你没多少见识我不怪罪你,可提前说好,乱说话是要受罪的。”
话刚落,就听到对方旁若无人的大笑:“土里土气的乡下人,还跟老子提见识。”
目光在苏月锦身上扫了一眼之后,他张狂道:“你说你旁边那个乞丐是王爷,你莫不是疯了不成。先不说他老人家只是出城走走,就是真自己回来的也断不会穿成这副模样。”
当他是傻的吗?那一身长衫分明是件不值钱的布衣,有哪个王爷会穿成这样出门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苏小王爷正蹲在地上专心的看着蚂蚁搬家,闻言不由自我打量了一番,觉得他分析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他出门的时候,向来喜欢穿的体面些。
沈衡却几乎被气的吐血。
她七天都未吃过一餐好饭了,风餐露宿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了,竟然让这看门狗嘲笑了半晌。
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正中对方的头顶。
“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