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嫡 作者:夏非鱼-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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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说这话,倒让咱们不知当如何适从了。”穿着水蓝色蟒袍的少年起身一作揖,紫色蟒袍少年也顽皮的一抱拳,独那杏黄色蟒袍少年只是笑着点点头。
这倒不是因为他不尊重这小姑姑,而是身份在这摆着,不宜施礼。
小舟福身施礼,道:“长留见过七殿下,见过六殿下,见过十殿下。”
“姑姑既然来了,那便与我们下一盘棋吧,听六哥说,姑姑的棋艺可不一般啊。”元渊笑着说道,小舟犹豫了下,便点了点头,元晦将位置让出,然后坐到了一旁,次七子元昊半座。
“小姑姑觉得我这棋怎么样?”
元渊笑着问道,那笑有些虚弱,小舟看了眼旁边还搭着的软裘,便起身取来,为他披上。
、第二百五十章 棋人
小舟笑着说道:“几日不见,十殿下的棋艺大有进步,只是比起六殿下,还要稍逊一些,六殿下这棋屡屡喂招,十殿下却还未察觉。”
“六哥厉害,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我哪里敢与他比。”元渊笑着说道,将身上软裘裹紧一些,眼神不禁黯淡,自己这将亡的残破身子,还当真不容丝毫马虎,可便是这样又如何,一样活不了多久。
“十殿下,下棋有十诀,第一条便是不得贪胜。”小舟笑着说,这立刻引起了三人的兴趣,纷纷问起。
小舟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围棋十决。“第一不得贪胜,布局时,决不能退让,因为此时距离胜负道路尚远。而中盘阶段,在重要的,关键的那几步,也不能退让,这其中的舍得,要自己掌握。收官时,必须将这种优势正确地算清楚,数清楚目数,能否退让,要视情况而定。而另一种,是在有绝对优势时,对方下出胜负手,不论任何阶段,在反击没有把握的场合,都必须做出让步,一定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绝对优势。”
“这倒是个说法。”元渊点头,又继续问道:“那还有九条呢?”
“二是入界宜缓,意思是为打入对方阵势要徐徐图之,不求一击而得逞。三是攻彼顾我,指将要攻击对方时,要想到自己的安危与发展,以及和全局的配合,不能一味贪胜。四是弃子争先,所谓宁失数子,不失一先。第五,舍小就大,每行一步棋都是一次判断这个棋子的价值有大小,能带来什么,可以带来什么。”
小舟说着取出一子,落于棋盘上,然后继续说道:“这第六是逢危须弃,所谓善胜者不争;善争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乱,这形势不利时,知道自己的棋已经危险,越逃可能死的会越多,或者越逃跑对方借攻击获得利益越多的情况下,就须放弃,放弃的越早损失越小,要有取舍。至于第七条,是慎勿轻速,在下棋的时候,要重视对手,小心谨慎,不能低估了任何对手,哪怕对方看起来很弱。”
“第八条动须相应,下棋的时候,要有全局观念,不能只顾着眼前,要时时刻刻纵观全局,将大局的形势放在首位,所落下的棋子要和周围的有配合,有照应才行。第九条是彼强自保,意思是说,在正式对弈之前,就要判断准出对方强在哪里,弱在哪里。在对方的强处,要避其锋芒,忍上加忍,否则就是自找苦吃。但人无完人,棋子也是一样,再强的棋,也会有照顾不到的缺陷,或者遮掩不住的弱点,这时候就要主动出击,以攻为守,或者依着对方的弱点,慢慢的撤退,取得后发制人的优势,让对方在攻杀时时候,会有所忌惮,不敢放手一搏,从而自保。”
“至于第十条,势孤取和,与第九条相似,这十条为围棋的十条口诀,却非是只能用于围棋,还可以用于平日。”
小舟执白子,捧茶,微笑,自有一番华贵。那袖子比之一般的宽袖要宽出些许,她一伸手,镶绣的袖口垂下,长长的盖过手背,她手指一缩,便轻轻巧巧的拢入袖内,这么一个动作,本不当出现与天家,可偏她这般做,从未有人觉得不妥过。
这盘棋,下着容易,胜棋难,识棋容易,知棋难。
她从一个不知黑白,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棋子,转为这下棋之人,其中酸楚不能与他人倾诉分享,可何以她已成为那下棋之人,依然分不清黑白,不知自己手中为何色棋子?
随后小舟又拜会了几人,那六子元晦一直紧随其后,小舟便明白这昔日的主子是有话要与自己说。
二人从内阁宫里出来,定安王府的车马侯在东华门外,小舟入宫时并未带人进来,那玉满玉盈两姐妹便都在东华门外侯着。
她与元晦二人经龋东四所,慢慢地走出宫去,但见隐隐光泽自云曦间流动,却无人开腔。
小舟本以为元晦定是与她有话要说,不料走了许久也不见他开口,心里便有些纳闷,总觉得这人不至于只是送她出宫这般简单,他必然是有什么不确定的,又不方便让人传话于她,只能这般亲自来询问。
“小舟。”就在小舟疑惑时,元晦突然出声,叫的却非是长留,而是小舟。
这样一来,就没由来的带上几分亲近,似乎一下子将小舟拉回从前过往,二人都还只是个孩子时。
小舟停下脚步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说话,元晦伸手,小舟出于本能的略微躲闪了些,因她不喜与人亲近,躲避完之后也反应了过来,笑了笑。
元晦的手悬空,便有几分尴尬涌上来,见小舟这般,便释怀了些,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上,小舟便明白过来,一定是自己的脸上沾染了什么,便伸手揉搓了起来。
在这期间,元晦一直是微笑的,可心底却是说不出的滋味,此时这人已经是自己的姑姑,是这大元朝的长留郡主。
从前的她,就如那美玉蒙尘,可便是蒙了尘,纳了污,也能洗尽铅华呈素姿,让人自愧不如,此时已经耀眼如世间最美的明珠,他不止一次听闻她的传言,觉得自己越加的追赶不上。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此时他也已经搬离了旧宫中,那写着“旧人宫”的牌匾他一直收着,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那故人,此时长大了些才明白,那不过是她在宫闱中彷徨,缅怀他人所用,而非指他。
他从前是她的主子,只是不得已她才会护着他,撇开那一条,他怕是什么都不是。
“六殿下?”小舟见元晦一直在发呆,便轻声唤了句,想让他回神,这眼瞅着可就出宫了,二人也不便多做逗留。
“……听说父皇派了人去接手南边,又有意要讨伐北寒,却将大军压境与逆党,你有什么看法?”元晦低声问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变了
“九重帝心,所思所想,岂能是吾辈所能揣测的。”小舟低垂眉目,声音压低道:“再者,长留不过一女子,焉能妄议朝政,若让人听到了,长留事儿尚且不算,牵连定安王府,长留就当真罪过了,且,六殿下也不当问起才是,此时六殿下尚在宫闱中,并无官职在身,若是议论朝政,被有心人听了去,难免是要惹了祸端,这宫闱中的事儿,六殿下比长留知道的要多的多,可不能犯了这种错儿。”小舟回头,定定的看着元晦。
记得曾经姬廉与她说过,说只要牵扯到了朝堂宫闱,便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戈承也说,这朝堂宫闱,但凡面上所挂,便没有一人为真。
便是那人称豁达仁义的定安王爷,于先皇那一朝起,便看尽了权斗谋术,谁也不知他早已为了那些朝堂旧事,算计了多少人,又被别人算计,只是他站在了最后,扶盛帝上位,辅佐朝堂,成为这曾经六位中,唯一尚立朝堂的王爷,手握重权。
她只是不去深想,只是希望这些人心底亦有柔软之地,她不求入那柔软之地,但求自保,做那下棋之人。
这宫闱中的人,她又何尝不清楚,皇后娘娘一心想要她为的,眉妃娘娘一心所盼的,怕都没有明应卿端出那糕点盘子,说自己无所求,也不希望生活带来什么改变时来的简单。
至于宫闱此时,此时已经不同与诸位皇子幼时,还可在耽姑且日,撇开未到入学堂之际的十一殿下,尚在学步的十二殿下,新降生不久的十三殿下,此时便是当年最为年幼的十殿下也已经到了十三的年岁,十三岁,对于古人来说,怕已经纳入争雄之岁。
可以预想,一场争执是在所难免,太子爷元恒正值举世无双之际,在百姓中也是享誉威名,但终究为庶,扶嫡党蠢蠢欲动。
二皇子元瑾才识过人,宛若清风,性情温润如玉,行事则是八面玲珑,其母妃贞妃,为远亲郡主,虽然是远亲,但因为先帝一代只余下六王爷,也便是定安王爷一人,又无嫡亲子嗣,故而这皇族皇戚,也便成了最正宗的血脉,加之那贞妃,一向好强,远亲王爷也是野心勃勃,想来这一目棋子,也会卷入这场争夺储位的争斗中。
三皇子元睿,温文尔雅,但母妃地位比较低,家族又为经商,曾说只愿做个富贵闲人,但这宫闱中的身不由己,岂能容他独享清闲。
四皇子元嘉与六子元晦一派交好,其母妃如妃娘娘本为宫奴,单单这一条,他便无缘帝统,他跟着太子元恒行军摆阵,自有一手,也因此受到了帝君赏识,这让如妃娘娘很是欣慰。
五皇子元徽,和二皇子为同胞兄弟,有着这宫闱中少有的洒脱,性子直率,为帝君所喜。
七皇子元昊,为皇后所生嫡长,却非太子,其处境尴尬,不言而喻。
八皇子元骐早夭。
九皇子元棠,其母为别国公主,身份自然尊贵,却也因此,不可能成为君主。
至于十皇子元渊,身体羸弱,活到何时还尚是未知数。
但无论怎么,她一直以为元晦会如当日所言,只求己身自存,他日若为良臣贤王,必然是好的,可是方才那问话,便已经脱离了曾经的范畴。
她本以为元晦是例外,却不想,这人长大了,心也跟着长大。曾经的过往,早已被这朝堂宫闱染了铅华,他们都变了。
“你误会我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我只是近日一直听他们提起,却总是没个眉目,心里好奇才会问你的,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再问。”元晦见她这般,便明白自己是惹了她的猜忌,心底苦笑,这元长留早晚会立于朝堂之上,只需明眼人一瞧便知,只是此时盛帝尚未言明,是因为有所顾忌,有所打算。
曾经的史小舟,此时的元长留,身份虽然说为郡主,却似乎并非那般简单。
也已到了年岁,他国来使多次求婚,圣上都以郡主年幼,需常伴定安王爷膝下为由,断然拒绝。
这般迟迟拖延,怕是盘算着,让这元长留嫁入帝王家的事情,而被赐婚的,又十之八九为那迟迟不见纳妃的太子爷元恒,圣上当真是怜惜太子爷至深,恨不得将这世间最好的都赏赐于那元恒。
连带着他这有着水麒麟身份的人,也备受恩待,其用意明显。
又给那元恒兵权,让他屡立战功,这让他心中不禁羡慕,甚至有些嫉妒,午夜梦回之时,他总是想着,若是自己有元恒一般走运,也手握重兵,必然会比那元恒做的更好。
元晦看向小舟,尚且稚嫩的脸上已经透露出几分早熟的阴沉,“不瞒你说,近日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
小舟眉梢一挑,已知道元晦在不安什么,心中有些诧异,这元晦非是愚钝之人,怎么还是会问出这种话来。
“水麒麟一事,自可保你安稳一世,若生事端,你尽管站的远远的,无论你心底到底倾向于何人,都切莫过早表态,此时,你羽翼未丰,表明所处位置,只会引来祸端,若有人问起,直言尚无指引便是。”
她不求这元晦这水麒麟能站到嫡七子这边,辅佐元昊登大宝,只希望这水麒麟不要站到太子元恒那边,以免成为姬家的绊脚石。
她起初的心思,不过是为了保全元晦,而非用于此时,但此时却不得不动用……可见她也是变了。
不过,再给她多少次机会,她也还是会选择这样做,姬廉待她的真,她铭记于心,她是必然要站在姬廉这边,所以就势必事事以元昊为先,哪怕这会让元晦误会自己的初衷。
“好吧,我听你的。”元晦说着眼神略微黯淡,随后又开口问道:“说来,你何时能回景言宫一趟,芸娘与上回还念叨着你,把你从前搁在景言宫里的红莲衣裳裤脚给拆开,放了些下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心忧
芸娘为宫奴,德林还尚可跟着他到处走动,几年间还能见到小舟几次,芸娘却是不能的,她只是听德林说与她听,告诉她那个为自己起名的姑儿此时是何等模样。
“芸娘心眼好,待我也好,那红莲衣裳,我怕是穿不上了,改日还真得去见见她,免得她为了扯布缝衣,眼瞅这年岁,芸娘也该出宫了,她也没处可去,到时候还得劳烦六殿下指道,让她来寻小舟,小舟自然会为她许一门好亲事。”
小舟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模样与儿时相似,眼底也满是温柔,这让元晦眼睛不禁一亮,便又连忙开口。
“说是快到了,其实还差三年,我那景言宫你也知道,伺候的人本来也少,也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再添什么人,若是少了她,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说到这,元晦试探的开口问道:“小舟,你会去看他们吧。”
他更想问的是:你……还会回景言宫吗?
小舟没有搭腔,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搭腔,轻易许诺,若不能兑现,还不如断然拒绝,至少不会有希望带来失望。
元晦心中有些许忐忑,面上却还是挂着笑意,继续说道:“对了,孙衍此时也已经升为奴医长,医术也精进了不少,你应该已经得了消息,那芸娘还带了个小丫头做徒弟,跟她一般,总是笨手笨脚的。德林手下的那小子却是个油腔滑调,我一直怀疑他会惹事生非,不过德林是个精明人,应当瞧得出才是,他留下他,也许是有原因的。”
“这是自然,当日我离开时,一直担心,后来也是想起德林他们还在你身边,这才放下心的。”说起这话来,小舟面上是欢愉的,想来是怀念起过往,由心而发的喜悦。
元晦见她面露笑意,更是多说了许多关于他们的事情来听,其实他乍一听到小舟说起走的时候很担心,心便不知道怎么,好似飞了起来一般,只想多说一些出来,好让她想起更多往事来。
“你会去看他们吧。”元晦最后抓住了小舟的手,激动的问道,其实他心中想问的,何止这些。
小舟却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