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救赎-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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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豪望着楚云樵，他放在左胸上的手已经拿了下来，表情也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岑豪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虽然他的目光还是如往常一样镇定，但是那目光中夹杂的哀伤和阴冷让岑豪禁不住打了个颤。
“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楚云樵挥了挥手，神情有些倦怠。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楚云樵的眼光才重又转向桌上的屏幕。他的眼睛仔细地看着网上的那段文字，一遍又一遍，直到，几乎能够倒背如流。
每看一遍，他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他的手就忍不住往胸腹间多压一分，呼吸也似乎更加急促一分。可是，这些对楚云樵而言，都不算什么了。此刻，浑身上下的痛也比不了心口处的那一点痛。不是心脏不舒服的那种闷痛，而是心被生生撕裂的那种痛，痛得他浑身战栗。
“此次有关楚云樵身世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据知情人士介绍，此消息系楚身边最亲近的人提供……”
楚云樵双眼血红地盯着这段话，手紧紧地捏起来，一拳砸在桌面上。。b3967a0e938d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若楠……”他张开嘴，狠命地呼吸了两下，再一拳砸在桌面上，然后又一下，再一下……红木的桌面除了发出沉闷的回响，没有任何的反应。
突然，胸腹间一阵熟悉的甜腥涌起，楚云樵急急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踉跄着向卫生间奔去。
半蹲在马桶边，看着那一缕暗红喷涌而出，滴落在马桶中，楚云樵突然笑了。撑着站起身来，顺手扯下一边的纸，草草地擦了下自己的嘴角，然后，迅速地把纸揉成一团，扔进马桶，再按下冲水键，看着那打着旋旋的水迅速地吞噬了那缕暗红，还有那张有着星星点点红的纸。
楚云樵再笑了笑，慢慢地站直，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掬一把水狠狠地洗了洗自己的脸，然后，抬起头来，冲着那面镜子，狠狠地笑了笑。
“我们，终于是扯平了，若楠！”他的面部突然扭曲了两下：“这样也好，很好……”
然后，他突然伸出已经青肿的手，狠狠地砸向那面镜子。当镜子的碎裂声清脆响起的时候，他看着镜子上那一缕顺流而下的红，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笑。
分离
推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时候，楚云樵眼前一黑，微晃动了下。小杨连忙下车扶住他，眼底是止不住的担忧。
“楚总，你怎么样？”
楚云樵轻轻地扶着小杨的手，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放开小杨的手，说：“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小杨再度担忧地看了看楚云樵。虽然小杨并不知道下午发生了什么，但从楚云樵坐上他的车时，他就明显地感受到了他的老板与往常的不同。
不是因为他的脸色异常地灰败，也不是因为他包着纱布的手，而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中有一种小杨从未看到过的颓丧和哀伤
小杨到楚氏来了五年了，从一开始，就给楚云樵开车。这些年，也不是没陪老板经历过风浪。不过，不论发生什么样的事，他的老板似乎都能始终保持那份镇定与随意，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颓败与哀伤。而今天……
所以，一路上，小杨小心翼翼地开着车，同时也不断地通过后视镜观察他的老板。他看到，那个一直坚强镇定的男人，始终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横在胸腹间，表情一片死寂……
“楚总，要不，我扶您进去？”小杨看了一眼前面漆黑一片的别墅，有些怯怯地说。
“谢谢，不用了。我……到家了。”楚云樵顺着小杨的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别墅，把自己的手慢慢地从小杨的手中抽出，示意小杨先走。
小杨最后犹豫了下，还是按照楚云樵的吩咐上了车，慢慢发动，开走了。
望着“悍马”渐渐消失在车道的尽头，楚云樵才抬起腿，慢慢地向别墅走去。眼中，最后一点温情也渐渐地掩去了。
推开门，室内的黑暗和清冷还是让楚云樵忍不住轻颤了下。弯腰，慢慢地脱下自己的鞋。看到旁边自己早上走时特意准备的小凳子静静地放在那里。花园里透进来的光射在小 凳上，反射出幽幽的光，许若楠早上穿出去的那双鞋整整齐齐地放在小凳下面……
楚云樵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张小凳和那双鞋，嘴角突然向上牵了牵，然后，他穿上了拖鞋，走向客厅。
没有开灯，他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外套随意地扔到一边。然后，迅速地拉开茶几下的抽屉，熟练地翻出那包已经剩不了几支的烟和横在一边的打火机。抽出一支烟，点上，慢慢地吸，他的脸在或明或暗的光中阴沉不定。
仿佛过了好久，楚云樵的脸恢复了平静。他缓缓地把手中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中，些许用了些劲。待到烟头上最后一点火星消失，室内重又黑暗一片时，他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缓缓地向楼梯走去。
走上楼，正准备向最里端那个房间走去，眼角突然被左手边的一点光所吸引。转头一看，自己的书房门大大地开着，而平时摆放得好好的那个书柜此时侧向一边，光正是从旁边的密室中射出来的。
楚云樵心中一凛，脸色微微一变，抬脚便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呆坐在密室中书桌前的许若楠听到脚步声，慢慢地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有片刻间的静默。
室内的地暖并没有开。虽然已是2月底，别墅内还是寒气逼人。
许若楠怔怔地看着楚云樵，目光如同这别墅，竟是从未有过的阴冷。
楚云樵阴阴地望着许若楠，还有摆放在她面前的那本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笔记本，目光中渐渐浮起一层凛冽。
“没想到，许小姐对别人的隐私有着乐此不疲的兴趣……”仿佛过了很久，密室中响起楚云樵的声音，比室内更冷，“不知下一步，许小姐又准备提供给谁呢？”
许若楠微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掠过那本笔记本，表情复杂。实际上，她还陷在自己的震惊、伤心和愤懑之中，对楚云樵的话，她听得并不是很真切，对他话中的意思也没有去细想。整整一个下午再加一个晚上，她看完了面前这本厚厚的日记。是的，那是一本日记，不过不是面前这个面色阴冷，目光如冰的男人的，而是他的那个已经入土为安的姐姐的。入土为安……
“你什么都知道了，还想做什么？”楚云樵见许若楠不说话，手指却不断地在那本笔记本上摩梭，一个箭步冲到桌前，微弯下腰，让自己的脸和许若楠的脸刚好相对，神情阴鸷。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刚刚才了解了你想做什么。”许若楠微低了下头，目光刚好和楚云樵的相对。与对面的阴冷不同，她的目光是空洞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哀绝。
“我以为，经过这么多年，即使我爸有什么对不住你姐的地方，也都过去了；我以为，自己的柔情已经让你放下了所有的不平和仇恨；我以为，我们的婚姻真正已经是爱的结果……可是，我今天才知道，这些，不过就是‘我以为’而已……”许若楠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望向楚云樵的目光多了一分凄婉，“原来，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的一个局。”
面无表情地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拿起，声音平静地朗读上面的一段话。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将许家加诸给云桐的所有一切全部都还给许家！全部，连本带利的！”
“整本日记，只有这一页的字迹与前面不同。嫁给你这么久了，虽然愚钝，你的字我还是认识的，”许若楠慢慢放下笔记本，语调甚至是平缓的。
“我一直想不通你的若即若离，我也一直想不通你的前后迥然……”许若楠顿了下，像是在回忆，“我曾经用‘门内门外’的理由来解释，还平衡了自己。今天，我才知道，没有什么‘门内门外’，没有什么大相径庭。你就是你，楚云樵，你从来没有变过，你一直都是要把我们许家所有的人都置于万劫不复的那个楚云樵！”
“我想，我的柔情也许还是曾经感动过你……”许若楠抬头轻轻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后者的手紧紧地撑着桌面，胃紧紧地贴在桌沿上，呼吸有些急促。她垂下眼，声音有些颤抖：“所以，会有那些让我一生都忘不了的瞬间……”
“可是，”她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楚云樵：“你忘不了那些仇恨，或者说，你这几年的生活都是为复仇而生的。所以，”她的声音颤抖得更凶，“那些，永远也只能是瞬间，如同烟花，虽绚烂，却短暂。而我，其实，也只不过，顶多算是你连本带利中的一点利息而已……”
分离（2）
密室，死一般的沉寂。
楚云樵慢慢地变换了下姿势。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桌沿，抓得那样紧，以至于根根指骨都泛着白光。胃不是贴而是陷在了桌沿中。另一只手则一把扯掉了衬衣上的两颗扣子。随即，他狠狠地吸了两口气。
“很好，很好……”他的声音低哑，却透着金属般的凛冽：“所以，你迫不及待了……你也要为你们许家讨回一点公道？”
楚云樵的唇边慢慢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你以为，凭把一点我所谓的身世之谜暴露给那些三流网站……就能打倒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你的……好爸爸战胜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你们许家……和我扯平？”
“我没有……”许若楠忽然瞪大了眼睛，盯着楚云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岔开话题！”
“够了，许若楠！”楚云樵一把抓过桌上摊开的那个笔记本，迅速合上，反手抵在自己的胃上，身子略站直了些，脸色青白：“不要做出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今天下午，甚至……更长一段时间，A城最轰动的消息……莫过于，我楚云樵……不是楚家子孙的事。你不会告诉我，这个消息……不是从你许大小姐那里传出去的吧？”
“我没……”许若楠欲再作分辨，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今早西餐厅中的一幕，她的确是一时冲动，对曲壮壮和于老大说过楚云樵的事。现在，她虽然并不知道楚云樵话中的具体所指，但他的身世之谜的确是由她的嘴中说出去的。一时之间，她无法辩驳。
“怎么，没话……说了？”看着许若楠突然变色的脸，楚云樵心中的最后一点期盼也消失了。紧抵着胃向后退了好几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轻飘飘的，透着心死一般的寂寥：“你不是……很能说吗？你刚才的……义正严辞呢？”眼前一阵晕眩，他再向后踉跄了两步，伸出一只手撑了下墙，语气是无比的苍凉。
“是，我拷了你的设计……我也许做错了。可是，比起……你们许家……的道貌岸然，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我曾经以为……你会是……一个例外，许家的……例外，现在来看，也不过如此……”
“什么叫道貌岸然？”楚云樵对许家的这个形容彻底击垮了许若楠。她突然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楚云樵面前，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冷酷。
“带着一份对别的男人的无望暗恋嫁人算不算道貌岸然？已为人妇却仍与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算不算道貌岸然？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和自己的老公虚与委蛇又算不算道貌岸然？”
许若楠说着，又向上跨了一步。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地弯着脸，拿笔记本的手有些抖，浑身也有些抖，她的嘴角突然向上牵了牵。
“楚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这些，算不算道貌岸然？”
“你……滚！”楚云樵拿着笔记本狠狠地陷在胃中，手指抖得厉害，腰弯得更低了些，“是我……看错了你！你原本也是……姓许的！”
“我会走，楚云樵！自从看过这本日记，我想不出我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你们楚家，每一个人，每一个角落，都让我恶心！”
说着，许若楠转身走出了密室，没有再看楚云樵一眼。
天蒙蒙亮了。
许若楠拖着一只大大的皮箱，慢慢地走出了卧室。不知怎的，脚步异常地沉重。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缓缓地再看了看那间粉色的房间。粉色，她最喜欢的颜色，象征浪漫幸福的颜色，梦幻的颜色……最终，那份梦一样的幸福还是不属于她。
慢慢地拖着那个大箱子，往楼梯口走。突然，一个黑影站在楼梯口挡住了许若楠的路。
许若楠慢慢地抬起头，楚云樵面对着她站在楼梯口。他的身影有些佝偻，一只手撑着扶手，另一只手横在胸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从扶手上拿开那只手，向她伸了过来。
许若楠一时有些瑟缩，向后退了两步。
“拿来，箱子！”楚云樵的声音异常喑哑。
许若楠怔忡着，看着楚云樵朝自己走了两步，一只手拎起那只箱子，一只手狠狠地抵在胸腹间，微弯着腰向楼下走去。许若楠便跟着这个男人，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
到门口，许若楠慢慢地在小凳子上坐下来，准备换鞋。就在这一瞬，一个身影迅速地在她的面前蹲下来，自然地脱掉了她的拖鞋，整齐地摆在一边。然后，自然地为她套上外出的鞋，系鞋带。突然，那只苍白瘦削的手略停了下，只几秒钟，才最后缓缓地拉紧那根鞋带。那只手的主人就在下一秒慢慢地摇晃着站起来，拖着箱子，开门走了出去。
许若楠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个过程，看着那个男人出门，才转过眼来，目光停留在刚刚被那个男人脱下的自己的那双粉色拖鞋上。此刻，它们整整齐齐地被摆放在小凳子下面，鞋帮向里，鞋口向外，仿佛等待着自己的主人下次再度换上。
许若楠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地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楚云樵刚好把手中的箱子交到小杨的手上，转身往里走。一时间，两人在别墅前的台阶上站定，四目相对。
“我的律师会尽快跟你联系。”大约过了几分钟，楚云樵望着许若楠，平静地说。
初春的清晨，风还有些凛冽。楚云樵只穿了件黑灰的暗格修身衬衣，立在门前的台阶上，手指微微有些发颤。
“好。”许若楠的目光在楚云樵的全身迅速地游走了一遍。再抬起头时，也是一脸平静。
“只是，似乎我爸和楚先生曾经签过……一个五年协议……”
“我会让律师一起处理。”不知是不是因为冷，楚云樵突然战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