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香-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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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长公主病恹恹的脸色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像是随意地扫了伸秋满一眼。
仲秋满微垂着眼皮·仿若老僧入定一般。
“老大,你是在坑我吧?”
舒绿杏眼圆瞪,差点没跳起来。“我替你牵桥搭线让你救回心上人,你就这么报答我?”
她的针灸哪敢和伸秋满这种真正的大师相比。也就是尚红,才会放心让她扎针。可长公主身上是能乱扎的么。
“我是在报答你,姑娘。”仲秋满没有否认“心上人”这个说法,让舒绿八卦的双眼一瞬间亮得像灯笼也似。
她就说嘛!一男一女之间,还带着那么沧桑的眼神交流,不是昔日的恋人难道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哼哼哼······
“你自己掂量掂量,有了长公主给你当靠山·你在京城里岂不是顺遂许多?”
大家这么熟了,说话也不必藏着掖着。舒绿冷哼一声,说:“仲先生,您是在深山老林里呆得久了,人情世故都忘光了吧。长公主的确是好靠山,但也不是那么容易靠的!”
“临川王妃当然有资格和长公主相交·我算个什么人?一个从乡下上来的寒门小女,说得好听点是王府千金,说得难听点就是梁家的穷亲戚。这一年多来,我已经扎了很多人的眼了,再出风头,岂不是等着被人排挤么。”
仲秋满嗤笑一声,说:“你也忒胆小了。人家往死里攀附富贵,你是富贵逼人来,偏偏要推开!”
舒绿心道,可不是么?皇帝陛下都跟我求过婚,要我当宝元殿的女主人咧,我没同意而已。
展眉本来不想出声,听两人吵吵嚷嚷了一阵子,才皱着眉头说“怕什么,去就去吧。多条路子总是好的。”
仲秋满没多想,以为展眉这话是说舒绿多张护身符挺好。其实展眉的意思是,要是皇帝逼她入宫,她还能走走长公主的路子呢。
“唉……交友不慎……”
舒绿无奈,只得开始接受仲秋满的临时培训。亏得他在长公主府里把自己夸成了新一代女神医,事实上她就是个掌握了普通针灸技术的小姑娘而已啊。
不过她也不必太谦虚,因为这年月学医的女人真是太少了。民间也有医婆、医女,但是身份卑贱,估计干得最多的就是替大户人家的偷人小姐打胎······咳咳咳咳······反正医女什么的,一般人都不带正眼看她们。
所以贵族女眷想找个女大夫看病,那可是相当的艰难。尤其是懂得针灸的女大夫,更是凤毛麟角。毫不谦虚的说,舒绿如今也算是大梁女子医学界的一朵奇葩了——呃,这是好话。
据仲秋满所说,长公主所患的慢性病是慢性阻塞性系统疾病中的一种,比较罕见。在这年代,只能笼统地称之为气喘,听着和尚红的毛病似乎很像,事实上却是两回事。
尚红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长公主为何会得这样的毛病,舒绿也能猜到几分。
虽说如今的长公主殿下因为兴耀帝的敬爱而享有超然的地位,可年轻时的她也不过是个不幸的宗室女子。一个生母寒微、毫不受重视的公主,先后经历了女儿夭折、丈夫早逝的打击,长公主还朝气蓬勃那才奇怪呢。
直到现在,舒绿才明白,为什么当初万里会说他的师门对于用针灸治疗气喘有特别的秘方。根子竟是在这儿呢!
原来,是仲秋满为了给患了罕见气管毛病的长公主治疗,而摸索出来的独门秘技啊。尚红倒是沾了光。
在紧张的“培训”后,舒绿惴惴不安地被赶着“上岗”了。有仲秋满画得详实无比的针灸图,她总算没找错针灸的穴位。连续施针两次后,长公主的气喘病大有好转,脸色都红润了不少,舒绿才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临时抱佛脚学的这一套针灸之术,还是能够拿出来唬唬人的嘛。
“舒绿啊,辛苦你了。”
又一日施针后,长公主看舒绿不住拿巾子擦拭额上的汗珠,略带歉意地说了一句。
舒绿忙停下动作,规规矩矩地应道:“殿下太客气了,能为殿下效劳,是舒绿的福气。”
“呵呵。你也不必如此拘谨。我知道你这孩子其实极是活泼,别到了我这儿便束手束脚,我有那么吓人嘛?”
最后一句,竟有点开玩笑的意思。长公主身边的侍女们见了,再次啧啧称奇。
早知道长公主对凌千金格外和气,不过近来殿下似乎是越来越喜欢这位姑娘了。
不过侍女们对舒绿的印象也是极好的。早前在“御香”铺子里,她们就见识过舒绿的风采,知道这位来自江南乡下的传奇少女,的确是有异于常人之处。
后来,长公主和舒绿说话就更随意了。甚至有一次,她还当着舒绿的面让侍女替她理妆。
对于规矩极严的长公主殿下而已,这便是将舒绿当成自己人来看待了。
然而舒绿来不及感到荣幸,她的目光被侍女们捧到长公主面前来的一面铜镜吸引住了。那铜镜并非加了底座的妆镜,而是一面带手柄的手镜。
怎么……那么眼熟呢?
“殿下,这面铜镜,可否借我一观?”
长公主愣了愣,随后便笑着将手中的小铜镜递到舒绿面前。
“这都是十几年的老物件了,怎么你喜欢?”
舒绿笑了笑,说:“是呀,看着挺小巧的,做工真好。”
她一面与长公主应对,一面认真打量自己手上那面铜镜。
如果她没有记错······她从江城老家废墟里,找到的那面铜镜,和这面应该是“姐妹镜”。
无论是大小、材料、花样,完全是一模一样!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她那面铜镜,已经证实是母亲梁素瑶的遗物。那······
(蔷薇深爱挖坑······现在亲们知道蔷薇为啥要让舒绿学针灸了吧……尚红的毛病,咱也不是随便写的呀……咳咳,蔷薇早就弱弱的说过,长公主不是打酱油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难能可贵
(呃,大家都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没错,这章其实是27号更新……大家习惯就好……)
当日,她与展眉还不知道母亲的来历。只从游王妃的隐约暗示中,猜到母亲的出身定然不凡,是以特意回到老房子里去寻找母亲的遗物。
在西屋破旧的罗汉床下,他们找到了一面沾满了灰尘的小铜镜。
那是一面仿唐式样带着手柄的铜镜,背面是常见的缠枝莲花图样。在手柄上,刻着一个篆体的“瑶”字,是母亲的闺名。
舒绿把那面镜子擦拭得非常干净,一直好好保管在身边。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也很少将那镜子拿出来欣赏,以为只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日常用品。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她还未必会如此小心的保存着呢。
可是如今,她却在长公主手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另一面铜镜。
只是这面铜镜的手柄上却是光滑无地,并没有刻着什么字样。
“殿下这面铜镜,可是宫造的?”
舒绿做出不经意的模样,双手持镜送到长公主手边。长公主没察觉她的异样,回答说:“是呢。这面镜子,还是那年我回宫去看望淑慈贵妃,她老人家送我的。”
所谓“淑慈贵妃”,便是明德长公主与兴耀帝的养母容妃,当年还只是个才人,死后晋位为妃。到兴耀帝即位后才追封淑慈贵妃。
听得这面镜子是从容妃那儿来的,舒绿脑子就开始转动起来。说不定,当时容妃一共得了两面同样的镜子,将一面送给了养女明德长公主,另一面送给了十七皇子,也就是后来的兴耀帝。
而她的母亲梁素瑶之所以会有那面铜镜,或许就是兴耀帝送的?
福慧郡主梁素瑶出嫁时·正值信安王府风雨飘摇之际。那种时刻,她还把这镜子带在身边,一直带到江南去,可见也是她常用的心爱之物了。
她又联想起自己刚进京的时候·游王妃送给自己的那一整套香具,说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她从那香具上看出了门道,判断出这是兴耀帝送给母亲的礼物。
由此可见,兴耀帝那时是常常给梁素瑶送东西的。
那梁素瑶为何不带走别的东西,比如那套香具,却要将一柄并不如何值钱的小铜镜随身带走?难道仅仅是因为轻便?
不,应该是有些特殊的含义在内才对。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治疗·长公主的气色比之前稍微好了一些。舒绿反正人都来了,心想反正要巴结贵人抱大腿就做完全套吧。于是她又巴拉巴拉跟长公主说了好些适合调养身子的药膳方,长公主听不听是一回事,反正她就是尽尽心意嘛。
长公主身边的那几个大丫鬟倒是忠心耿耿,听舒绿说得天花乱坠,又想着长公主往日不思饮食,便借机劝长公主试着尝一尝凌千金所说的各种药膳。
要是平时家里这些下人进言,长公主未必会听·她委实没有什么进食的欲望。病痛是一方面,长期的心情抑郁也是一方面。不然她哪能瘦成那个样子?本朝可不时兴瘦美人。
看舒绿头头是道地说着“药补不如食补”,长公主也偶然起兴·让家人试着做了一两样。舒绿回去一想,好像自己做好了给长公主送去,显得更有诚意,索性就在绮霞苑的小厨房里带着巧果巧珠俩一块做药膳。
长公主尝了她带去的药膳,竟很是惊奇,说看不出她有这么好的手艺。舒绿谦虚地笑着,心想如果你有我些调味料,你也能做出很鲜味的羹汤。
她平日里忙归忙,对于美食的追求可一直没落下。这年代的调味料实在单调得令人发指,除了盐就是糖·连胡椒粉也没有——只有干胡椒粒,味道还不好。
她虽然没精力去研究合成味精,但是也用了大量的鲜蘑菇和鸡肉、火腿等吊成高汤,再经过一道道工序烘焙成调味粉。
这工作基本上都是由巧果和巧珠两个丫鬟来进行,这二年她们也算得上舒绿的得力助手了,早就死心塌地打算跟舒绿混到底。
长公主居然把舒绿带来的补气药膳喝了一大半·这让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简直欣喜若狂。谁都知道,人一病就没胃口,而想吃东西就是逐渐病愈的表现。
长公主府上的大管家甚至在私下里求舒绿教他们家的厨子做菜,求教如何才能做出让长公主爱吃的东西。舒绿很是无奈,她可没打算把自己研究调味料这件事公之于众,只得随意敷衍了过去。不过她越来越受到长公主的喜爱,却是不争的事实。
有一回她替长公主施针完毕后,两人聊了几句,长公主不知被什么触动了心事,主动说起她那夭折的小女儿。
“我那孩儿若是活到今天,也早就嫁人生子了。”或许是伤痛得太久,长公主说起这事的时候并没有太难过,但舒绿看得出她的哀伤已经深深刻进了骨子里。
“皇上也跟我说过,让我在宗室里找个孩子带在身边养着,也是个寄托……”说到这里,长公主慈爱地看了舒绿一眼,说:“不如你给我当女儿好了。我和你母亲,也是表姐妹,辈分刚好合适。”
舒绿受宠若惊,忙起身走到长公主面前郑重行礼,感谢长公主抬爱。可是,她却说自己不配当长公主的女儿。
长公主还以为她是自卑,谁知她却说,自己早就正式认了干娘。
“哦?你认了哪家夫人做干娘,我怎的没有听过?”
舒绿忙解释说,是欧阳家的大夫人。她在江城时,就已经是欧阳夫人的干女儿,还摆了酒席正式行了礼的。
长主看舒绿“惶恐”地跪在她面前,忙亲自起身扶她起来,拉她到身边坐下。
虽说舒绿“不识好歹”,长公主却并不生气。
京城之中,不知多少人想把儿女送到长公主府里。就是那些稍微亲近些的亲戚,平时也常找借口将自己家的小孩儿往长公主面前带,盼着能让长公主看上眼。
难得她主动想收个干女儿,这凌舒绿反倒拒绝了!还是因为一个商家妇人,而拒绝了她这尊贵无比的长公主殿下!
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舒绿难能可贵。
“是呢,我倒忘记了一件事。”
长公主突然才想起,舒绿已经定亲了。就算自己认了她当干女儿,她也不能陪自己住多久。“唉,你这孩子也是快嫁人的姑娘了。没事,就算出嫁了,也常来我这儿坐坐,陪我说说话也好。”
舒绿当然不会再说“不”了。不就是陪寂寞贵妇聊天么,她很擅长的呀。无论是欧阳夫人还是游王妃,她都能哄得她们高高兴兴的,长公主地位虽然更高,却也并不难搞。
基本上,她是那种典型的外冷内热的性子。只要熟稔起来,却是很好说话的。
舒绿再陪长公主聊了几句,正想告辞,却忽然听到下人们匆忙来报——皇上来了!
什么?
舒绿懊悔不已,自己要是早走一刻钟,就不必撞上这事了!
长公主并没有多少惊讶的样子,只是让人给她换大衣裳,想到外院去迎接皇帝弟弟。谁曾想她才穿戴齐整,皇上就已经到了内院!
兴耀帝早在长公主昏迷的第一天就来看过她。后来听说长公主病情大有好转,他也很是高兴。这天正好下朝比较早,他就寻了个空子出宫来看望姐姐。
大梁的皇帝出宫很常见,到臣子和宗室家里去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尤其是长公主府,兴耀帝一年里总要来两三次,府里的下人倒也接驾接惯了。
然而,兴耀帝没想到舒绿竟也在场。
舒绿就恨不得给自己挖个地洞钻下去,一个劲儿往长公主身后藏,衷心希望皇帝千万别注意到自己,可惜这完全是奢望。兴耀帝眼睛毒着呢!
长公主既然能下地行走,当然不会让皇帝弟弟在自己内室呆着,还是将兴耀帝请到了内院的小厅里。舒绿决定自己装死,就不跟过去了,等兴耀帝探望完毕,她再走人。
谁知道,她在偏房里煎煎熬熬地等待着兴耀帝回宫,却等来了兴耀帝的心腹太监德进公公。
“凌千金,皇上宣你过去。”
唉,果然躲不掉!
舒绿万般无奈地整理